第18章 回忆篇一举家西迁
1969年10月的一天,马樊田携妻子汪零花、儿子马玉杨、长女马玉果、小女马鱼铨,一家五口乘坐一列由m省城燕西市向西开往岸山县的绿皮火车,火车开了不久,马玉果就因为晕车,对着一个脸盆呕吐,10岁的妹妹马鱼铨两手端着盆,妈妈汪零花一只手搂着她的腰,另一只手轻轻为她叩着背,对面座的哥哥厌恶的别过脸去,马樊田去了另外车厢找随车医生讨要止吐药,这时,马玉果口吐白沫倒了下来——她昏过去了……
马樊田找药及时归来,他将儿子从座位上赶起来,把马玉果放在长凳上,一面按压人中,一面用另一手给她号脉,一会儿功夫马玉果醒了过来,爸爸就让马玉果躺在那里。妈妈和小妹靠边挤坐在果儿的座位上。
马樊田,长着一张男人标准的国字型脸,只是深深的川字纹和两道抬头纹,无不向世人透露着他所经历的沧桑。他身着藏青色中山装,风纪扣系的很紧,军人般挺直的脖颈,显露出他性格的坚毅。看上去他已有50岁,实际只有44岁。男人44岁,既是家庭的顶梁柱、又是单位的中流砥柱,可现在的他,被单位——m省政府经济政策调研室边缘了,抛弃了,他被要求走“五七道路”,去本省偏远的岸山县,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
这一切都源于马樊田的家庭出身和本人的历史问题:家庭成分地主,本人曾在1948年,参加过黄埔军校“第xx期军官训练班”,虽然1949年训练班全班起义投诚,但“国民党军官”的这个标签,被牢牢的 钉在了他的脑门上。
好在他有个老乡在岸山县下辖的一个镇上当镇长,马樊田联系上他以后,这个镇长就设法将他留在了镇政府当文员。今天他带领全家前往岸山县朝阳红镇。
马樊田略通周易,会起名、能批八字、晓知风水之术,这些都是他在年幼时,家族里有个叔叔,他是个十里八乡有名的风水先生,看马樊田聪明伶俐,就常常把他带在身边,耳濡目染,日积月累,马樊田就学会了这些在常人看来的“旁门左道”。
1954年5月,马樊田和汪零花的第一个孩子出生了,马樊田给儿子起名马玉杨,寓意高贵典雅,坚韧挺直,顶天立地。给大女儿起名马玉果,寓意美丽动人,高贵文静,硕果累累。给小女儿起名马鱼铨时,马樊田更是费尽心思,这回他没有沿用玉字,而是取了鱼字,因其生于猪年,取鱼字寓意福禄双收,名利永在,取铨字金旁,金生水,猪为亥水,铨字有帮扶之意,意在获取贵人的支持。
一家人在岸山县的朝阳红镇安顿了下来,三个孩子都在岸山县红卫中学就学。
1970年3月的一天,岸山县红卫子弟中学校长,面对全校师生讲话,其中的一段“阶级敌人来到岸山县就不是阶级敌人了吗?我们的回答是否定的!来到这里照样要接受无产阶级专政。”大大刺激了马玉杨,他听懂了,这就是在说他们家,说他们在校读书的兄妹三人。
晚上马家大门紧闭,灯光昏暗。“真是天下乌鸦一般黑,来到这穷山沟里,还是要挨整!”已经15岁的马家长子马玉杨在低吼着。
妈妈搂着吓得瑟瑟发抖的因小儿麻痹而腿部残疾的大女儿马玉果。马樊田低低的垂着头,自责、愤懑、无奈、忧伤的情绪交织在一起,都写在了他曾经俊朗,却未老先衰的脸上,只有10岁的马鱼铨,大模大样的走到父亲的面前:“爸爸您前日教我的&39;谁无暴风劲雨时,守得云开见月明&39;这句诗用在这里合适吗?”马樊田心中一惊,随后眼前一亮……
从那以后,马樊田更加重视对孩子们的教育,特别是对马鱼铨。那时学校安排的文化课程较少,大多数时间安排的都是学工、务农劳动。这就给那个年纪的马鱼铨,渴望知识的大脑,留下了许多空白。恰好那个时期,马樊田在镇政府的工作也不多,传达和收听上级最新指示,是那时的最重要工作,但马樊田不是共产党员,这些重要的会议他都不能参加,马樊田到落了个清闲,就把一部分精力用在了孩子们的教育上了。
每天晚上吃过饭,妈妈把碗筷收拾下去以后,马樊田就在饭桌上与孩子们展开了学习。他将他冒着风险保存下来几本禁书“古文观止,唐诗三百首,幼学琼林(明代),周易,起名学”,还有高尔基的《童年》,《在人间》、《我的大学》,尼古拉奥斯特洛夫斯基《钢铁是怎样炼成》等当时市面上看不到的书,其中的”幼学琼林”,古人有读过幼学走天下的说法,马樊田把书都拿出来与孩子们共同品读,玩味,讲解,分享学习心得。
可能是马鱼铨天生就长了颗博学强记的大脑,她对爸爸的“杂学”教育,非常受用,每一科都学习的津津有味,百学不厌。还常常向爸爸提出这样或那样的问题,时间一长,这些知识就在她的大脑里生了根,开了花。从而她显现出了她那个年龄的女孩,少见的成熟、稳重和智慧。
儿子马玉杨,正值青春少年,因家庭出身问题,不能入团,不能参加学校的文艺宣传队、篮球队、足球队,不能当班级干部,马玉杨悲观了、消极了、偏激了。他觉得,在这个世界上,一切的努力都是徒劳的,爸爸就不该生出他来。他对于爸爸的教育方式方法,也变得越来越抵触,索性不再参与家庭晚课。
女儿马玉果,因为身体虚弱,常常因打针吃药耽误了课程,渐渐地就听不懂了爸爸的讲解,后来妈妈提议,还不如让她好好保养身体,免得她自己吃苦,大家跟着着急受罪。
马玉杨和马玉果的退出,让马樊田对马鱼铨的教学更加具有针对性,更加得心应手了。
一天,马樊田讲了个早年从报纸上看到的一个故事,大意是:两个园林工人吃饭时闲聊,甲说:“整天挖坑种树的,让人烦透了!”乙说:“你想着咱们是在建设一个美丽的新花园,这样心情就好多了!”多年后,甲依旧在花园里挖坑种树,而乙却成了设计师。”
马樊田告诫马鱼铨:改变现状只要心中有个“新花园”就可以了。他笃定的认为真正冠绝一时的人物有赖于时代,但他们之中并非个个都能生逢其时,纵然现在不是他得志的时光,也总会有许多别的机会可让人一展风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