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第七十三章
重重宫宇依山而建,漫天的鹅毛大雪覆盖在青砖黛瓦上,宫宇好似与山势融为一体。
云瑛站在长廊下,檐角的风铃被寒风吹得铃铃作响,她梳着双丫髻,发髻的蝴蝶珠花对称地别着,一张圆圆的小脸缩在粉色的绒毛领子里,被冻得通红的手急促地敲打魔宗里最大宫宇的殿门。
得到回应后,她就在殿外静默,只有窝在丝锦缎子手捂里,紧紧相扣的食指泄露她不安的情绪。
半晌后,殿门打开,紫衣昳丽的女子未施粉黛,面如桃夭,身量苗条似柳,自有一种浑然天成的风姿,一颦一笑勾人心魄,叫人看得痴了。
江沉阁蹙了蹙眉,“发生何事了?”
云瑛这才回神,摇了摇脑袋,心急如焚道:“玄云宗的人破坏山脚阵法,带人上山了。”
江沉阁看着眼前圆脸杏眼,穿着大棉袄子圆滚滚的小姑娘,似在回忆,“你是……”
云瑛从善如流道:“啊,我叫云瑛,自小就在宗门里长大,宗门就是我的家,可惜我没有灵根,无法修炼,不能像其他宗门弟子一样发扬光大,成为宗门之光。”小姑娘叽叽喳喳,完了还嘟囔道,“明明五日前我们还见过一面的,怎就把我忘了呢……”
她一连串的自我介绍才让江沉阁想起来,五日前苍霄带她来魔宗的时候,的确派来一个小姑娘照顾她的起居顺便给她作伴,游览苍山,领略雪山风光。
可她压根没有兴趣,关上殿门就开始炼化相柳内丹,没想到一晃眼就已经过去五日。
这五日里,她后知后觉自己竟连苍霄的一面都没有见到。
“你们宗主最近在忙什么?”江沉阁问。
“宗主啊,我,我也不知道,总之就挺忙的,宗主很少回来,要不是姑娘你来了,招摇殿又要空置不知多少年。”
江沉阁又问:“听你说,招摇殿总是空置?为何空置?”
她侧身瞥了一眼自己住了五日的宫殿门匾,不正是“招摇殿”三个大字。
“啊这,我也不是很清楚,我今年十三了,还是最近一段时间才见到宗主第一面的,在此之前招摇殿的确无人居住,那可是宗主的殿宇,谁敢登堂入室。”
“你在魔宗十三年,为何最近才见到苍霄?”
“据说宗主闭关了,不过因为什么闭关我也不清楚,可能是修炼功法吧,要论境界,整个十三州都没有宗主的对手,还会有什么功法值得宗主闭关多年,那可就触及到我的认知盲区了。”
小姑娘一问三不知,若是知道的也是一知半解,江沉阁索性也就不问了。
“糟了!”云瑛一怕脑门,脑袋上的细雪簌簌落下,“我差点把急事给忘了,姑娘求求你了,去看一眼山脚阵法吧,玄云宗的人声势浩大,他们觊觎苍山这片地方许久,都不是善茬。”
江沉阁环手倚靠在门边,懒懒道:“来者是客,我既然是你们魔宗的客人,焉有让客人去解决麻烦之礼,魔宗的长老们呢?”
云瑛掰着手指,“程阴长老去给受伤回来的弟子们采购药材炼丹了,盍功长老也不在门中,至于灵越长老……”
“嗯?灵越长老怎么?”
“我,我也不知道,总之灵越长老是除了宗主之外最神出鬼没的人,我也不知道她去哪儿了。”云瑛急得跺脚,恨不得把江沉阁拉去山脚,但又怕自己身上的风雪玷污了这样风华天成、美得不可接近的人。
云瑛急得眼眶泛红,黑白分明如同稚子般纯洁无瑕的黑瞳望来,“姑娘,求你了,玄云宗的人不安好心,不知怎么得到宗主和三大长老以及精英弟子都不在门中的消息,决定攻上宗门,等他们破掉最后两重阵法,我们一定会死的……”
江沉阁定定地看着她半晌,云瑛心底发憷,手捂里的指甲都被她掰断。
江沉阁收回迫人目光,或许真的是她多想了,一个灵根全无的小姑娘如何能加害于她,只不过是恰好碰上这么多看似不寻常的巧合罢了。
拢了拢狐裘,江沉阁无奈道:“走吧,去瞧瞧。”
随后二人步入茫茫风雪之中。
苍山山腰。
一行人约三十名,其中二十人身背玄铁重剑,腰佩三尺轻剑;其余十人则头戴方巾,屈肘搭着拂尘。
头戴方巾的十人手指掐诀,源源不断的灵力从指尖溢出,拧成一股合力对抗遮天的第二重阵法。
“阵法快破了,再使把劲儿!”
一束树干粗的灵力击打在透明的结界屏障上,击打处现出裂痕,随后裂痕如蛛网蔓延,轰地一下,整个结界都随之破碎。
“破了!”
他们举步欲前,可结界破碎后,漫天飞雪之中,隐隐现出一个身穿粉袄的圆脸小姑娘,而稍稍落于她身后的是一名身披雪白狐裘,身量高瘦的女子,若不是寒风掀起她紫色的裙袂,她几乎要融于雪景。
对方从山上而来,很可能就是魔宗中人,玄云宗的人身体绷紧,大喝:“你们是何人!”
可他们的严阵以待换来的却是对面之人轻蔑的不予理会。
江沉阁将帽檐拉低,挡住肆虐的风雪,淡淡问:“你说的就是他们?”
“嗯嗯嗯。”云瑛小脸红红,点头如啄米,“他们很厉害的,前阵子在山脚撞上云锦师兄和他们起了摩擦,他们二话不说就仗着人多欺压师兄,可怜师兄刚刚才结的金丹就裂了。”
云瑛现在说起来还是一阵害怕。
江沉阁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魔宗什么时候变得这般窝囊了,一个听都没听过的宗门都敢随意欺辱,“你师兄受的气,我帮他报了。”
抛下一句,江沉阁就要上前迎敌,玄云宗其中二十一人融合期,另七人金丹期,最后两人元婴期,在如今几乎渡劫期的她看来根本不算什么。
思索间,狐裘披风被拉住。
云瑛没头没尾地突然发问:“姑娘,宗主真的很喜欢你么?”
喜欢么?江沉阁瞥了一眼灵识中,什么都还没做就已经有十分之三的苍霄好感值发愣。
“你自己去问他。”她甩话离开,迎着风雪向前。
望着江沉阁以一敌十的纤弱背影,云瑛眼眶泛红,咬着下唇,“对不起……”
而对于玄云宗的人来说,他们本就是趁着今日魔宗布防稀少才敢上门挑衅,眼见一个女子从魔宗的方向孤身朝他们款款行来,一时分不清她到底是太过狂妄,不知天高地厚,还是实力深不可测,竟敢单挑他们三十人。
但无论如何,都不能抵挡他们攻上魔宗的决心。
“擅闯宗门者,死。”清丽的女音在风雪中如羽毛,一吹就散,偏偏像有魔力般清晰地在他们耳中响起,引得众人的心弦没来由地一颤。
玄云宗的人一听,立刻进入战斗状态,区区一人就敢阻拦他们,怎么可能?!
的确,他们境界对江沉阁来说不高,但胜在人数众多,就算是大能也会双拳难敌四手。可她刚刚融合相柳内丹,不妨用他们试试相柳的威力。
“结阵!上!”玄云宗的人先发制人,十名手持轻剑的弟子从十个方位刺向江沉阁,身负重剑的弟子则将剑倒插在雪地里,封锁她所有的退路,最外围从拂尘中迸射出十束箭矢般的灵光,直直射向江沉阁。
江沉阁被包围了,玄云宗的人一出手就是死招,云瑛躲在岩石后面闭眼,不敢再看。
可意想不到的是,即将欺身的轻剑弟子猛然被江沉阁周身散发的气场震开,倒在雪地上,呕出鲜血。
十束灵光也被反弹,回击在手持拂尘的弟子上。
浑厚的气场散开,荡在重剑弟子身上,即使他们有重剑相抵,也被震得头脑发晕。
见此情景,云瑛张大了嘴,在她身后,一个浑身白色裘衣、佩戴银饰的女子脸上闪过惋惜,正是灵越。
“还要继续向前吗?”江沉阁的声音不温不热。
“洞虚期!不!不止,难道是大乘期?”手持拂尘的玄云宗长老,满脸不可置信,魔宗何时出了一个大乘期的人物他们竟然不知?
说好的今日魔宗布防最为松懈,是他们攻上魔宗的最好时机,怎么一切都变了呢?现在想来这个消息也是夜半子时送来的,来源根本不清楚。他们急于求成,没想到却中计了。
白皑皑的雪地里忽然出现密密麻麻的小黑点,小黑点形成黑潮向玄云宗移动,玄云宗的人一看,那哪里是黑点,分明是数不清的毒蛇虫蚁,他们不停地用剑砍,用灵力打散,可毒蛇虫蚁只会越来越多,他们根本没有招架之力。
不多时,玄云宗的人被虫蚁咬噬,身上脸上肿起大包,不幸被毒蛇咬到的,脸色更是变得青紫。
纵使他们再不甘心,也只有拖起受伤的同门,朝身后唯一没有被虫蚁毒蛇蔓延的道路跑去。
“此仇,我玄云宗记下了!”放下狠话,他们狼狈逃下山。
雪地里黑压压的虫蚁如潮水散去,再度钻入地里休眠,等到来年惊蛰时,再破土苏醒。
江沉阁收回招式,她还没有完全动用相柳的力量,至少钦原和土蝼都没有召唤出来,只就地取材召唤出现有的毒蛇虫蚁。
魔宗和玄云宗的恩怨她管不着,也不该管,只赶跑他们就好了。
远处藏身在岩石后的云瑛大张的嘴还没有合上,就这样结束了……?
身披银白狐裘的女子转身往回走,即将经过岩石时,云瑛方回神,正要挥手大喊“我在这”,倏然一个手掌捂住她的口鼻。
等江沉阁走远后,云瑛才被松开,她看见身后的人,怯怯道:“灵越长老,你也看到了,不是我办事不利。”
五日前江沉阁来到苍山,云瑛被苍霄指派给江沉阁,她也极为听话,日日守在xx殿门口,只盼江沉阁出来时她可以好好带她游览苍山雪景。
三日过去,殿门始终未开,她没等来江沉阁,却等来了灵越长老。
灵越长老平素就待她极好,她不能修炼,担忧其他宗门寻仇自然也就不能下山,只有灵越长老执行完任务还记得带山下的糖葫芦、杏花糕等好吃的小礼物送她。
灵越长老告诉她,明日会有玄云宗的人上门挑衅,届时宗门内人手空虚,情况危急时要她去招摇殿将里面宗主带回来的姑娘请出来。
灵越喜欢宗主苍霄是全宗门上下都知道的事,当宗主带回来一个姑娘时,云瑛还担忧灵越长老会伤心,听她说完后忙不迭答应。
外面的野花哪里有灵越长老好,她当然要帮自家人咯。
面对来势汹汹的玄云宗,云瑛发怵的同时才明白,灵越长老是想姑娘去送死,试想有谁能在玄云宗三十名精英弟子的围攻中活下来。
而她云瑛也就成了帮凶。可出乎她意料的是,姑娘不费吹灰之力就把玄云宗的人打跑了,别说受伤,他们连姑娘狐裘披风的狐毛都没碰到。
姑娘还活着,她既高兴又忧心,没想到一转身就碰到了灵越长老。
灵越的眼眸闪过一丝暗光,低丧道:“我都看见了。”
云瑛看出灵越心情不好,又怕她迁怒于自己,便趁她愣神时溜走,想去找江沉阁,可哪里还有她的影子。
寒风似刀,江沉阁裹紧了披风,绵绵落雪落满头,江沉阁觉得自己好像一个移动的雪团子。
她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可大雪茫茫,目之所及一片白色,几无差别,放出神识也只在十里之外看见被隐藏在风雪中的宫宇一隅。
罢了,一直朝前走吧。
江沉阁一路行,一路碎碎念叨,不理解苍霄好好的忘忧潭不住,偏偏举宗门搬来这不毛之地。
要知道三千年前魔宗的驻地可是在风景秀美、气候宜人、灵气浓郁的忘忧潭上。
远远瞧见宗门,江沉阁脚步变得更急,不小心踩上被白雪掩盖的突兀石块,身体向后倾倒。
她正要旋身稳住,却陡然落入一个温厚的怀抱,醇厚的嗓音在头顶响起,饱含思念,“阿阁。”
江沉阁被苍霄扶直身子,秀眉一竖,“你还知道回来?”
听不出多少愠怒,更多的是嗔怪撒娇,江沉阁眉梢一跳,连忙补充道:“当初是谁利诱带我来魔宗,又把我丢在魔宗五日都不见一面。”
苍霄摇头,笑道:“怎能说是丢呢?我不是指派云瑛陪你作伴吗。”
“一个未修行的小姑娘,我也不好发泄不满。这些天,你到底去了哪儿?做了何事?都要给我一一道来。”
苍霄无奈道:“阿阁,你可是给我捅了一个大|麻烦。”
江沉阁讶然,“是点沧派?”
她让苍霄救晏怀竹,让魔宗弟子帮忙镇压相柳之乱,原本按照他们的形势来说,魔宗不落井下石就不错,更何况是去帮他,帮点苍派。
这也是她老老实实兑现诺言,随苍霄来魔宗,并在没有苍霄的看管下,依旧乖乖呆在魔宗的原因。
他的牺牲不比晏怀竹小,她只能尽力补偿。
“是,也不是。”苍霄长叹一口气,事情要麻烦得多,相柳之乱后应该是点沧派休养生息、重建宗门的时候,可不妨晏怀竹动用正道之首的权势,让其他的宗门来对抗魔宗。
魔宗分散在十三州的势力被他们一一拔出,苍霄出马才去各州平稳局势,若埋在州府的势力都被拔除,苍山就是魔宗最后的坚守。
江沉阁是第一次听苍霄叹气,也是第一次见到他精神萎靡的模样,下巴满是青色的胡茬,狭长的眼睛里充盈着血丝。
“苍霄,我不是柔弱的笼中鸟,我可以帮你。”
苍霄闻之一怔,随后嘴角扬起大大的笑,像初见那样大掌抚摸她的头顶,“瞎说什么呢,都已经解决好了。不说这些了,走,我带你去做好玩的事,弥补我这些天的失陪。”
鹅毛大雪终是停了,巍峨苍山被缭绕的云雾包裹着,青碧苍穹下的雪峰并不孤寂,鹰隼的拍翅声,野狐的嘤嘤声,回荡在山峰之间。
苍霄从灵识空间拿出一个不大不小的箩筐,恰好能筐住山鸡野兔的大小,随后又飞身折一段枯树枝干,枝干一端缠绕绳线,另一端支起倒扣的箩筐,箩筐下放了一串红色的婴儿拳头大小的果子,在白茫茫的雪地里尤为显眼。
做好一切后,他牵着江沉阁来到不远处的小山坡,二人俯趴在雪地里,身下铺了厚厚的毯子。
苍霄将绳子的另一端放在江沉阁的手里,大掌覆上她的手背,两人同时握住绳子。
江沉阁轻声问道:“你要捕野兔还是山鸡?”
食指竖在唇边,苍霄道:“嘘,不捕野兔也不捕山鸡,我们捕雪狐。”
看他认真的神情,江沉阁也不好意思再开口说话,只得传音给他:“为什么不用灵力去捉?不更省事吗?”
苍霄唇语道:乐趣。
乐趣就是冰天雪地猫在这里挨冻?江沉阁撇撇嘴,“你这陷阱未免太过粗陋,狐狸性狡,怎么会自己钻进筐里去?”
苍霄解释道:“这你就不懂了,苍山的雪狐喜欢吃朱玉果,它们是抵挡不住朱玉果的诱惑。不信?不信就等着看,待会要是有狐狸钻进箩筐,你可要第一时间拉倒树枝,我再上前按住筐,能不能捉到雪狐就看你了。”
江沉阁依旧不信,可看苍霄信誓旦旦,她也只好耐着性子在雪地里等待。
山风砭骨,她忍不住哈气,温暖裸|露在外的手。
“冷了?”苍霄解下黑狐披风,盖在两人身上,顺势将江沉阁往自己的身侧拉近,左臂揽上她的背部。
这般一来,江沉阁整个人都被他纳入怀中,与他紧紧相贴,源源不断的温暖从他的身上传来。
“注意,要来了。”苍霄在她耳旁低语,温热的气息熏染耳尖。
江沉阁一时心乱,拉动绳子的力道过大,箩筐盖落后还拖移了一段距离。
苍霄飞身按住躁动不安即将被掀翻的箩筐,嘤嘤的声音从其中传出来。
江沉阁揉了揉发红发烫的耳朵,摇头甩掉旖旎的念头。
“快来看看。”
掀开箩筐,里面是一只小巧的雪狐幼崽,尖尖的狐狸脸,粉润的鼻子和圆圆的耳朵,无一不透露出可爱。
它在江沉阁的手里死命挣扎,发出凄惨的嘤嘤叫声,与此同时不断挥舞着四肢,江沉阁怕被抓伤,下意识脱手,狐狸幼崽掉在柔软的雪地,落地时,露出它雪白的腹部皮毛上的血迹。
江沉阁一凛,细细检查一番,“这血不是它的。”
苍霄拿起地上完好无损的朱玉果,“它不是被朱玉果吸引来的,倒像是把箩筐当做庇护。”
二人互相对视一眼,十分默契地决定沿着狐狸幼崽的足迹前去查看。
幸得雪停,足迹没有被落雪覆盖,他们很快在三里之外的一处山坡发现了狐狸洞穴。
狐狸洞旁倒着一只肚破肠流的成年雪狐,一只与雪狐差不多大小的羌鹭正啄食它的血肉。
羌鹭的羽毛暗褐带灰,额、腰皆是白色,嘴和脚却是鲜红色,性情凶悍,是雪狐的天敌之一。
而羌鹭的身旁还躺着三只与怀中雪狐幼崽体型相近的雪狐,皆已死去。
地上留有拖拽的血迹,那三只狐狸幼崽是被羌鹭从洞穴中拖出来啄食的,江沉阁一指灵光,正中贪婪觅食的羌鹭,只见羽毛四散,羌鹭倒在地上。
江沉阁将怀中的小狐狸放落,它摇摇晃晃地来到成年狐狸的身边哀鸣。
苍霄道:“羌鹭以雪狐为食,你救得了一次却不能次次相救,此乃天地万物运行的法则。”
“就好像魔宗的修炼法则?”江沉阁蹲下,抚摸着小狐狸的脑袋,“你曾经对我说过,魔宗掠夺其他修士的内丹来增强自己的修为,不过是另一个界面稀疏平常的法则罢了。”
苍霄颔首,“那个界比沧云十三州残酷得多。”
江沉阁对那个界没有好奇心,更不想知道关于那个以残忍掠夺为法则的界的事情。
手心的小狐狸得到安慰,蹭了蹭她的狐裘,像是找到亲人一般嘤嘤叫着。
抚摸的手顿住,江沉阁嗟道:“有时候人也和野兽一样残酷。”
她就要解开身上的狐裘,却被苍霄抬手制住。
只听他说:“你不必有负担,我给你的狐裘是用苍山上死去雪狐的皮毛做的,羌鹭啄食完血肉后,会留下皮毛,做狐裘的人收集皮毛,比直接捕杀狡猾的雪狐要容易得多。”
“谢谢。”江沉阁这才没有解开狐裘披风。
苍霄抱起小狐狸,或许是迫于他强大的气场,狐狸在他手中异常乖巧,乖巧得瑟瑟发抖,“许久以前见你眼巴巴地望着别的女修豢养灵兽,今日原本是想和你一起捕捉雪狐,再将它送给你豢养逗你开心的,没想到却令你难受。”
“我没有难受,”江沉阁迅速否认,望着他深邃如寒潭的黑眸,浅浅道,“更何况你还记得。”
江沉阁还是个初出茅庐的小菜鸟时,见别的世家宗门女修豢养的灵宠,可可爱爱,软软糯糯,像个雪白的奶团子,一看就很好摸,敢问哪个女修不心动?
没见过世面的江沉阁也淌下了羡慕的口水,可一打听市面上随随便便一个稍有品相的灵兽都要数千灵璧,贵得令人咋舌,她也就打消了念头。
苍霄忽然凑近,金雕玉琢的俊朗五官近在咫尺,江沉阁被他的突然靠近愣住。
一大一小两只狐狸,瞪着圆圆的狐狸眼略显呆意,苍霄轻笑一声,带着浓郁沉水香的气息喷薄在江沉阁的脸上,“那就带回去养着吧。”
苍山之巅,灵越跪在招摇殿前,望眼欲穿地盼着那个玄色身影,即使他的到来,预示着她将要受到惩处。
一道玄色身影穿过月门,灵越还来不及欣喜的心就倏然坠地,他的身旁还跟着一个紫衣女子。
二人如胶似漆,逗弄着女子怀里的小狐狸,亲密得令人艳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