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白曛见惯生死,手里剖过的男男女女不下几千也有上百,对于男女之防根本没有多大的观念。
只是面对江沉阁时会有一些更多的顾虑,他曾放出神识探查,结果发现屋子被下了阵法,根本无法探查,只好动手推门入内。
显然,江沉阁和他相处过一段时间也不是白相处的,自然也是知道他这个性子的。
听到他的声音,她就把心提到嗓子眼,但无可奈何不能动弹,眼睁睁看见房门被人推开。
碧衣少年推开门,还未跨进门槛,便愣在当下,只因他看见一幕令人难以启齿的画面——她躺在床上,衣片若蝶翼散开,身姿曼妙起伏,手上和脖颈上的铁链完全不会损害她的风姿,反而松垮地落下床榻,带来一种禁锢束缚的感觉,而裸着上半身半人半鱼的男子,以一个极其暧昧地姿势压在她的身上,蓝色的鱼尾掩盖在裙袂中,似乎与她的双腿交叠着。
江沉阁双颊绯红,眼中带着震惊地看着他,仿佛被他打搅了什么好事。
“咔嚓”门框被捏碎的声音令江沉阁回神,她急急解释道:“等等,你听我说,我被下了禁制无法动弹。”
她话音落下,星玄已经飞快地单手结完一个手印。
门框被徒手拆下,以雷钧之势向江沉阁砸来,江沉阁推开星玄,迅速往旁边一滚,躲避完后她才发现白曛要砸的不是自己,而是星玄。
看见江沉阁行动自如的白曛:“……这就是你说的下了禁制,无、法、动、弹?”
愣在原地的江沉阁:她什么时候可以自由行动了?
白曛转过身,这个屋子他一刻都不想待,自嘲地笑出声,他怎么就忘了她一直都是水性杨花的人?可叹自己几千年了,依旧对她念念不忘,甚至心有愧疚。
再睁开眼,他眼中再无泪光,徒留一片决绝。
白曛走了,江沉阁不怕被人误会,只是白曛是她要攻略的人之一,如今被误会,不知道好感值会不会就此跌落至零。
一闭上眼,就感觉自己的前途黑暗一片,如今那一片黑暗的道路上还布满了荆棘。
她想找星玄质问,结果蓝色的小鱼缩在床角,可怜巴巴地望着她。
江沉阁动了动嘴,也说不出苛责的话,只能感慨美貌当真令人头昏。
屋外的院子里,古雪和连璧等待白曛带来江沉阁,其实去叫人的活根本落不到白曛的身上,偏偏他自动请缨。
可不过一会儿,连璧就看到自家长老脸色阴沉地回来,不是说好叫人的吗?怎么就一个人来了?莫不是自家长老擅闯姑娘房间被人家轰出来了吧?
无怪连璧会想歪,自从上次白曛设计闯入八宝阁的试衣间后,就刷新了连璧的下限。
古雪心思敏锐,没有上前触白曛的霉头,自己去叫人了。
江沉阁走出屋,正好碰到来寻自己的古雪,屋内的星玄见她一走了之,还想留下好印象,也不敢再巴巴地跟上去,自己游走了。
“江姑娘。”古雪唤她。
“嗯?”江沉阁没好气地应。
古雪三言两语解释:“连璧道君和白曛长老都在院子里,我们正约好一起商讨明日对战黑蛟的计划。”
原来,这就是白曛来找她的理由。
江沉阁随着古雪一同来到前院,果然,白曛不再看她,似乎将她当作空气。
江沉阁默默看了眼灵识里的好感值,还好没有掉。
“我总觉得不会像那个鲛人一样说得简单。”连璧率先说出自己的疑点,“就说这座宅院,除去海水,和人间住宅一模一样,与他们所住的水晶神宫造式完全不同,仿佛有人在这里生活过。”
古雪附和,“院子的确有古怪,但更为重要的是明天对战黑蛟,各位可有计划?”
白曛道:“现在我们只知道黑蛟可吐毒雾,此时又在水中,我们尚且不能完全施展拳脚,对我们很是不利。”
古雪点头:“白曛长老所言极是,在水中的确对我们不便,如果我们不敌该怎么办?”
“那还不简单,当然是有命逃命。”修士向来秉持着迎难而上、绝不退让的秉性,江沉阁却把落荒而逃说得坦坦荡荡,好似没什么大不了。
连璧皱眉,没想到她竟是这般人,也不知道以后长老遇到危险,她会不会就此抛下长老,大难临头各自飞。
白曛早把江沉阁的性子摸得一清二楚,对于她的话早就没有什么波动。
古雪脸上和蔼的笑容顿时僵住,复又笑得更大,多了几分真实感,“江姑娘说的无错,如果打不过我们自然是要逃命。”没想到她竟是这般通透、不被世俗束缚的人呐。
“不信我?”江沉阁反问,眼神却是看向白曛,她可没忘记自己的任务,“若是我斩杀掉黑蛟,还希望白曛长老可以对方才的冒犯多加海涵。”
方才的冒犯?连璧和古雪二人有点懵,她能如何冒犯到白曛?
白曛不以为意,“你有这个能力再说。”
斩杀一个令鲛人族束手无策的大妖以换他的原谅,怎么算他都不亏。
如此也好,江沉阁让我看看你能做到什么地步?
脚下的石板地面遽然猛烈摇晃,玉石和水晶凿成的琉璃树被晃得拦腰折断,摔得粉碎,随水飘散,像是地震一般,本是悠悠然然的游鱼亦慌乱地乱撞,有的鱼还撞到他们的水泡结界被反弹。
四人也没有比那被撞晕的鱼好到哪里去,像沸水中的气泡,咕噜噜地胡乱碰撞。
像是一块巨大的陨石砸紧水中激得水波四散,江沉阁被震荡得海水失了凭借,眼看就要撞上漂浮的水晶树的断截,断截锋利如无数把小刀长剑插在上面。
后背被一片冰凉的柔软托起,是星玄。
他在动荡的水中仍旧能自由游动。
“母皇带上所有的鲛人卫士上祭坛,准备与黑蛟生死一决,现在的动荡就是黑蛟引起的!”星玄大喊。
事不宜迟,待震荡稍稍平息后,他们便动身前往祭坛。
水晶树断、琉璃屋碎,只留一片狼籍。
高高的祭坛上,鲛人女皇身披金绡珠玉帘,一头金色的秀发随水飘动,她手执象征鲛人无上权力的法杖,面对无数鲛人漂浮死去的尸体,双目通红。
他们倾尽全力,总共一万两千鲛人士兵,企图将黑蛟歼灭,结果却被黑蛟覆灭,只余下鲛人女皇面前的数十名伤残的士兵。
一名鲛人士兵捂住断臂,绝望地问:“女皇,我们还要上吗?”
鲛人女皇咬牙,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上!”他们没有退路了,即使今日逃离捡回一命,一旦千年蚌母死去,他们鲛人族也难逃灭族之灾,死亡不过是早晚的事。
解决掉尽万鲛人士兵,黑蛟也是疲倦万分,不能大面积地吐出毒雾。
鲛人女皇手中法杖指向黑蛟,面前如盾牌护她的鲛人士兵立时不管伤情,拾起武器上前。
他们在接近黑蛟时正暗自欣喜黑蛟不能再吐出毒雾,然而下一刻黑蛟卷起水中漩涡,纵使是生于水长于水的鲛人也被卷入漩涡中,被黑蛟一口吞下,尸骨全无。
黑蛟解决了所有士兵,抬起头颅,全黑的眼瞳高傲地看向鲛人女皇。
忽地,它猛地冲向鲛人女皇,张开獠牙大口。
“母皇!”星烨和星尘及时赶到,将鲛人女皇从黑蛟口中夺出,然而星烨却来不及躲避被黑蛟尖牙划破背脊,血染一片。
鲛人皇族鲜血的味道刺激黑蛟,它迫不及待将他们全数吞入腹!
星玄带领江沉阁四人赶到时,便看到一副令他肝胆俱裂的场景,恨不得冲上前。
但一个雪白的影子比他还快,古雪取下背后的七弦琴,七弦琴在水中旋转,她弹出一个音,音波激荡,击退黑蛟猛张的大口。
仅这一下,古雪的心顿时沉如谷底,此黑蛟竟然又洞虚期的实力,而他们四人中最高也不过是出窍期的修为,足足跨了三个境界。
方才,她只不过是先发制人,侥幸击退黑蛟。
“母皇,皇兄!”星玄冲过去,查看星烨的伤势,只见他光洁强健的后背撕裂出一个巨大的口子,皮肉翻开几乎能见到脊骨。
星烨被剧痛痛晕,由星尘和星玄扶着。
鲛人女皇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无碍。随后,看向星烨的眼中充满担忧,然而下一刻她见到江沉阁四人,顿时警惕起来。
“母皇,他们是我带来的外援。”星玄给星烨服下疗伤的丹药后,解释道。
眼看鲛人女皇就要责罚,古雪说:“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黑蛟闻血腥而变得狂暴,我们应该尽快撤离,从长计议。”
但鲛人女皇却不愿,“我鲛人族的勇士战死,我又岂是贪生怕死之辈!让他们白白死去!”
可他们想走,黑蛟却不会放过他们。
黑蛟游上祭坛,仿若游在空中化作乌云遮住光明,卷起翻涌的漩涡,只见一道水柱缓缓产生,吸引无数物体,被吸入的不管是鱼还是珊瑚皆被搅碎。
那漩涡水柱急速朝他们而来,众人好不容易稳住身形,根本没有办法反击,更别谈江沉阁四人在水中恍如卸去利爪的猛虎,浑身力量无处可使。
白曛和连璧只好站在最前面结出结界抵挡,结果被卷进漩涡。
白曛只觉得一片眩晕,避水母珠早已遗落,脆弱的气泡消散,海水从口鼻涌进,漩涡的力量似乎能将躯体绞碎。
他拼了命地稳住心脉,一瞬间又好像春去秋来那般漫长,他只感到身体有一瞬间的腾空,然后重重地摔在岸边。
海州府周围本平静无波的海面恍若被一根巨大的棍子搅动,搅得天翻地覆,海神节被迫终止,李裕的画舫及时归岸,而那些来不及回港的海船都被浪涛吞没倾覆。
一时间,海州府的外海乱成一团。
就在混乱之际,一个碧绿色的身影从海中摔出,药宗的人定睛一看,大惊失色,这不正是他们药宗的白曛长老吗!
紧接着,连璧也被抛出落在岸上。
李裕一看也是大骇,到底是什么养的怪物竟然连药宗的毒仙都折戟而归!
药宗的人赶紧将白曛和连璧扶起,喂下保命的丹药,白曛及时护住心脉没有受到多重的伤,他很快苏醒过来,发现自己竟被黑蛟卷起的漩涡抛回岸上,而身边除了连璧,却没有看见那个人呢!
他醒来的第一件事便是抓着身边的人问:“她呢?她去哪儿了?!”
“长老,你说的是谁?”
白曛撑着肋骨断裂的疼痛,来到海岸边,就要重新跳入水。
药宗的人大惊,七七八八冲上去拦下自家长老。
“长老,危险!不可去啊!”
“长老,冷静冷静!”
看着如巨兽苏醒般浪涛叠叠的海面,白曛心中一片苍凉,都怪自己总是沉溺在医毒之中疏于修炼,出窍期的修为也大多时靠丹药堆上去的,否则自己也不会在危难时不能保护她。
他尚且能依靠出窍期的修为堪堪保住一命,那她呢?手无寸铁的她又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