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011
萧来仪冷冷地凝视着满面笑容的李明玉，怎么看怎么生气。当初在别庄的时候问她愿不愿意与自己回京，跑得倒是快，现在两个人身份都揭露了，她倒是好了，完全不记得自己之前的话，赶着贴上来。不过她更多的还是生自己的气，眼巴巴地等着呢，仿佛不见李明玉就缺少点什么。
“你当我这是哪儿呢？”萧来仪没好气地开口。
李明玉眼眸一转，将那句“以前就这样”给咽了回去，她望着萧来仪笑道：“的确是不像样，那我下回先递给消息。”京中就是不比在京郊的时候，加上清河的身份不同寻常，她怕被有人人盯着呢，要是她们这点儿事情传出去，就不好看了。她自是不在意的，可是得替清河想想。
萧来仪揉了揉手，哼了一声，她道：“无事不登三宝殿，你这回是要我这个人，还是要我做什么？”
李明玉坐在了萧来仪的身侧，仍旧是笑意飞扬，神采无双。她道：“怎么说得这般杀气腾腾，不好。”
萧来仪瞪了李明玉一眼，还不是她招惹起来的！她想象中的自己能拿得起、放得下，一开始只是顺从心意的玩闹，可现在逐渐地变味了。李明玉没有心，那她也不能当个有心的人。思绪缤纷错杂，萧来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直至被那塞到了眼前的《清河诗集》吓了一跳！
虽不算名动京城的才女，但是出身皇室的萧来仪自幼接受了良好的教育，本朝士人雅好文章，故而她于诗文一道也不算弱，其才思鲜艳，自有名士之风。李明玉与萧来仪往来，自然也见过她的诗文，她的记性好，大部分都能够吟诵。
萧来仪翻开望了一眼，神情缓和了不少，她瞋了李明玉一眼，语气中带着显而易见的喜色，道：“大半夜的你就是为了这个？”李明玉写得一手好字，飘逸潇洒，如行云流水。萧来仪一眼便能够看出是她手抄的。她没想到李明玉会收录她的诗文，还以为这骗子万事不关心呢。
李明玉托着下巴，兴致勃勃道：“往后继续翻。”时间太紧了，没法印刻整本，前边的都是她手抄的，后面才是重头戏。见萧来仪一页页翻开，她又继续道，“我叔母占了我阿娘留下的两间铺子，我要回来了，只不过与她闹翻了。书铺不提，绸缎铺经营的都是她的人脉，日后就算回到我手中也不见得好，我便想着将它改了，不做绸缎的生意了。”
萧来仪一直分出一抹神思注意着李明玉，这会儿听她一说，讶异地一挑眉道：“连面上的情意都不维持了？”她听阿兄说过赵国公府上龃龉，没想到李明玉回来便卷入了其中。思忖了片刻，她又道，“到底是长辈，日后不一定会好过。”
李明玉漫不经心道：“难道我顺着她的意思便会好过么？只要阿耶一直占着世子之位，他们就不会安寝。”
萧来仪默然无言，同样的事情她便想到了自己的身上。虽然说早建东宫，可随着那些兄弟年龄的增长，他们并没有变得安分。毕竟在阿耶那会儿，他也不是嫡长子，是在当时一番惨烈的厮杀之后才侥幸得位的。权势动人，天家最惧多情，而权贵家似也如是。她也不想劝李明玉学会低头，只是想着有自己在她的身后，帮她料理一些事情就是了。
“那铺子换成什么，你有章程么？”萧来仪道。
李明玉弯了弯眸子，笑容狡黠，应道：“有了，只不过还需要三娘你的帮助。”
“好啊，果然是有求于我才来的，这是谋我！”萧来仪将诗集往膝上一方，她腾出手摸着李明玉的面庞，软语笑道，“你拿什么做交换？接下来的日子都从我，我便遣人帮你。”
李明玉握住了萧来仪的手，蹙了蹙眉，佯装正色道：“你还没往后翻呢！”
萧来仪斜了李明玉一眼，气定神闲道：“都是我写的，我岂能不知？有什么好看的，你的心意到了便成。”
李明玉：“……”她想让萧来仪看的不是“心意”！见萧来仪眸光泛着波光，面颊泛红，她咽了咽口水，压下了那抹心动，而是伸手将诗集捡起，直接翻到了最后面，递到了萧来仪跟前，道，“喏，以这个做交换如何？”
萧来仪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但是很快的她的面色就变了，惊异地望了李明玉一眼道：“这字迹……是刻版？！”她的语气笃定，显然从这一页上瞧出了不少的门道。手指摩挲着纸页，她倏然间一巴掌拍在李明玉的身上，大笑道，“好！好啊！怎么世人没想到？！”她隐约知道一些刻版的事情，大多是用来印刻佛经、佛像和历书的，兴许早就有人将之应用在九经和诗文上，只是一时半会儿没人发现罢了！毕竟也不是谁都能够读得起书的，现在到处流传的都是手抄本。“这是你跟着天鸣子游历时所见？”萧来仪眸光闪烁着，那点儿旖旎的心思早就烟消云散了。
李明玉笑道：“的确如此。只是雕版一回只能印一种书籍，过于死板。若是胶泥刻活字，一字为一印，随意排布一番，又可再度利用起来，只印数本过于麻烦，可要是上百本，必须如此了！”
萧来仪深深地望着李明玉，道：“你真让我刮目相看。”
李明玉扬眉洒然一笑道：“投桃报李罢了。”
萧来仪道：“你想要什么？”话音落下，见着李明玉突然变得不怀好意的笑容，她心中又是一紧，忙红着脸道，“不可无礼。”
李明玉有些遗憾地瞥了萧来仪一眼，收束住漫游的神思，她道：“予我足够用的人手，其他的日后再说。”
“可！”要是可以，萧来仪恨不得把整个工部都搬给李明玉，可惜工部不听她的。
“总算是说完正事了。”李明玉达成了目的，也跟着松懈了下来，她掩着唇打了个呵欠，往萧来仪身上一靠，抱怨道，“在这京中可真够累的，难怪师父常说长安居之不易。”
“千金之躯，还有什么累的？你是没见着外头人生活的凄惨模样。”萧来仪抿了抿唇，倏然想到了李明玉来去自如的潇洒，脑海中倏然浮现了一个念头，她低头道，“你不想留在京中？”
李明玉不答，反而问道：“京中有什么好？”
萧来仪心间的畅快又被李明玉的话给驱散了，在这时刻就不知道说些好事情，讲些动听的话语么？推了推压住自己的李明玉，她道：“灭灯。”李明玉懒得动弹，从囊袋中取出了一枚铜钱朝着蜡烛一打，飒一道倾向，房间立马被暗色笼罩。
李明玉解衣躺在了外侧，心间无事那倦意也跟着卷上来了，拂开了落在了腰间的手，她嘀咕道：“别闹。”
萧来仪却是呵了一声，道：“你总是扰我清梦，怎么这会儿想入梦乡了？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