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所谓“秘传”
“戟儿,休要听你爹在这胡言乱语。”一旁的黄玉姬突然开口。
“且不说你能弄到多少兵员,其一,贺兰县有上位血魔,虽说此时的上位血魔奄奄一息,可也有三境巅峰的实力,摆明了是想让你做马前卒。”
“其二,养活一支营团级的部队需要多少资源,你心里应该清楚,李氏再有势力,也不会白白给你养着这么庞大的一支部队。”
“所以,钱还是要你自己去搞。”
黄戟躁动的心瞬间冷静下来。
“而且,你现在只有二境初期的实力,即便是普通营团的一个千户的实力都要二境中期起步,就凭你现在的实力还够呛啊。”
“那,实力的事好说,钱我该去哪里搞啊?”
黄戟又问道。
“问你爹去。”黄玉姬努了努嘴角。
“不知道。”黄汉遗显得十分干脆利落,“当年我加入白影营,麾下部曲吃的都是李家的粮,而现在你要自立门户,我也帮不了你什么。”
黄戟沉思一会儿,开口道:
“那,不如我自己先去找些熟悉的武者做部曲,等未来有了安身立命之所再全面扩军?”
“嗯,当然可以,不过这安身立命之所可不好找啊,”黄汉遗分析道:“目前已知的未收复县城有三座,其中贺兰县自不必多说;沙湖县水网密布,天明城军士不习水战,久攻不克;彭阳县倒是好打,但其深入血雾,每年只有一个月的时间能与天明城联系。”
“总之,还是要走一步看一步。”
“对了,跟我来一趟,我给你个东西。”黄汉遗说着扔下碗筷,朝书房走去。
“哦哦。”黄戟急忙跟上。
到了书房,黄汉遗从房间深处拖出一只落满灰尘的箱子,从中掏出一张布帛和一本书册。
“这是?”黄戟疑惑,只见布帛上绘制着四张裸露的躯体,分别是男子和女子的正反裸体,其上用各色颜料标记着圆圈和线条,看得人头皮发麻。
“此乃《周身穴位详解》和《练气录》,那个老东西干的事虽然泯灭人性,但这些实验却是教他发掘出了不少好东西。”
黄汉遗的眼神依旧冷漠:“我直到二十岁才识字,认字后第一时间就是读这两样东西。”
“可老东西真不是人,居然用文言文书写,我根本看不懂。”
“呃”黄戟嘴角抽搐,写字不用文言,难道用白话吗?
等等,梦境中人好像就是用白话书写的。
随着少量记忆被解锁,黄戟的神情一时有些恍惚。
黄汉遗没有注意到黄戟的神情,继续开口道:“好在你娘从小受老东西的教育,书也没少读,我们两个磕磕绊绊几个月还是看懂了一些。”
“这本《周身穴位详解》还好,这些方标的是气穴,圆标的是灵穴。气穴红线是阳经,蓝线是阴经,而灵穴相反。气血自脏腑滋生,自阳经流动至全身,再从阴经收回至丹田。”
“其中气穴是气血滋生滞留之处,灵穴是气血损耗输出之处。”
“只要照着这幅《周身穴位详解》来运转气血,武者便可以将有目的地控制气血流动。”
“当需要爆发时,便使气血多走灵穴道;反之,当需要恢复气血时,便使气血多走气穴道。”
黄戟闻言疑惑道:“可是父亲,人体穴位无数,彼此之间又由经脉相连,气血运转路线多如河沙,武者每次出手的招式都不同,岂不是每次都要在心中运算半天?”
“非也。”黄汉遗开口解释道:“只要你常年习练某一个回路,将其变为本能,便能在出手时瞬发完成,这就是所谓的秘传功法。”
“什么,原来如此!”黄戟大为惊愕。
此前他一直有听闻秘传功法的存在,只当那秘传功法就是单纯的招式套路罢了,没想到其中还有这般多的弯弯绕绕。
“那这《练气录》岂不就是”
黄戟的话语中有些颤抖。
“这是一本废纸。”
“啊?”黄戟骤然呆住。
“真正记录的《霸王戟》抄本我待会儿给你,而这本《练气录》我是一点都不想要了。”
“啊?”黄戟依然迷惑。
“这《练气录》中记载了许多老东西对回路的猜想,有些确实有些用处,但大部分是杀敌一千自损八万。”
“最抽象的是,这老东西在书的最后提出了一个设想,即通过将气穴互相连结来构建‘气海’,藉此实现大小双气血循环。”
“他娘的,他怎么不干脆让老子长两个丹田,我艹!”
说道恼处,显然是当年没少在这上面吃亏的黄汉遗当即口吐芬芳,恨不得把老东西的脑子剖出来喂狗。
“呃,我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黄戟弱弱开口道:“他说的可能是对的?”
“对个屁!”黄汉遗显得坚定至极。
“”
“用《霸王戟》重建开山营属实困难,况且你现在身份是够了,但战功除了那头巨象之外几乎没有,你还要想办法提升声望。”
黄汉遗此时的思路倒是清楚的很。
“那父亲,我究竟应当如何是好?”黄戟接受的信息太多,已经彻底摸不着头脑。
“静观其变。”
“”
正当黄戟无语之间,黄汉遗开口道:“不过策略再怎么变,一身实力终究是一切的根本,我知道你脑子里有不少奇思妙想,你之前教军士用煮过的布匹包裹伤口,可是救了不少人的命,就连你禄广叔叔的独子都是被此法所救治。”
李禄广正是那天朝堂上为黄戟辩论的白影营大统制。
也是那个将唐王夫妇真相告知李青霖的卑鄙告密者。
“但你要清楚,再多的奇计也要有足够的权势去推行,而武道实力便是权势的基础。”
“若不修己,万法皆空!”
一番话语将黄戟说的振聋发聩。
黄戟当即开口道:“孩儿谨记。”
“嗯。”黄汉遗赞许地点点头,道:“在此之前,你先好好修炼气血,熟悉武技。”
“是,父亲。”
悬壶府,厢房。
床榻前烛火飘摇,光线昏暗。
“儿啊,爹好久没见你了。”
悬壶公气若游丝,躺在床榻之上连动弹都难,但见到眼前之人时,老迈的脸上还是忍不住蹦出欣喜。
“爹,前线战事吃紧。孩儿不孝,没能及早回来照顾爹!”
床榻前,一名中年男子跪在地上,声泪俱下。
“没事,没事,你们兄弟三人勇于公战,实力强劲,我当年有幸追随新业帝为药童,如今封公,皇室以王族待之,后人又多才俊,我这老朽死而无憾了。”
说着,悬壶公咳嗽两声,汗水打湿了稀疏的白发。
“父亲,休要说这些不吉利的话。”中年男人连忙端起一旁的药汤,道:“我们兄弟三人只希望父亲长命百岁,父亲在,我们的家就在。”
悬壶公闻言一愣,看着中年男人认真而坚定的神色,他突然想起四十多年前,他带着三个孩子去赏花灯时,他曾说过:“孩子们,爹一辈子保护你们。”
那一年,林氏如今名动天下的三兄弟还是稚嫩的幼童,老大的嘴角刚刚冒出稀疏的胡须,而老小连鼻涕还揩不干净。
那一年,悬壶公刚刚丧偶,但彼时的他清楚,他还有三个孩子,孩子在,家就在。
他本以为他都忘却了这些,没想到,时间长河将温暖的回忆碎片再次冲上了岸边。
眼前成熟的脸庞仿佛与记忆中青涩的面孔重合在了一起。
老人笑了。
悬壶公颤颤巍巍地接过药汤,一饮而下,随即扯出一抹久违的微笑,嗓音沙哑道:
“儿啊,爹一辈子保护你们。”
出乎意料,老人在中年男人眼中看到了一丝错愕和愧疚。
紧接着,一股剧痛自全身上下传来,悬壶公还想运转气血抵挡,可老迈的躯体中哪还有气血任他驱使,他只能感觉着剧毒将他的感知一点一点吞噬,最终化为虚无。
老人张了张嘴,他有千言万语的疑问,到嘴边却只剩下无力的“嗬嗬”声。
“父亲,要怪,就怪这残酷的世界吧。”
这是老人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中年男人走出房门,没有看父亲那死不瞑目的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