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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棋子的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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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段时间,朱和岚渐渐无法战胜朱怡锂了,只得每天使用各种阴谋诡计试图取胜,那些陷阱在如今的朱怡锂看来简直是愚蠢至极,就连三岁小孩也能分辨出来。

    可那一年,他十五岁,频频中招。

    日记接着写下去。

    “年三十,岁大寒,飞雪五日,城中邻里不得见。”

    “哎呀,写文言好难,不学他了。”

    朱怡锂脸色一黑,原来自己的日记被偷看过了。

    可自己的日记算是皇子起居注的一部分,谁能看见?

    朱怡锂怀疑自己看漏了什么,往前又翻了一页,果不其然,两页纸粘在了一起,中间夹着一句。

    “今天我一觉醒来在他床上,身体好痛,他不会对我做了什么吧?好害怕啊。”

    “嗯?”朱怡锂疑惑出声,旋即想起,那天自己下手太重,给朱和岚打晕了过去,彼时的少年脑子一抽,给小姑娘扛回了自己家里疗养,他自己没地方睡,在书桌上趴着凑合了一宿。

    看来是朱和岚趁着他睡着在他屋里乱翻。

    御使还曾因此事找上门来,表示少年人有喜欢的女子应该正常追求,不可以霸王硬上弓。

    朱怡锂哑然失笑,接着看下去。

    “今天看他和别的女孩子说笑,我很生气,怪了,我为什么要生气?”

    “今夜他很晚才回来,满身的酒气和脂粉气,我问他去干什么了,他说男人的事姑娘家少管,真是气死我了!”

    朱怡锂想起,那天晚上他应白家二公子邀约去与众子弟赏玩游乐,去了没一会儿,白二就叫他爹抓走了,其他世家子弟也纷纷离去,朱怡锂摸不着头脑,就把他们留下的酒饭全吃了。

    回去的他醉醺醺的,倒是不记得同朱和岚说过这样一番话。

    “今天和他的手碰了一下,我突然感觉心跳的好快,怎么办啊,我一定是喜欢上他了。”

    看到此处,朱怡锂有些沉默。

    又草草翻了几页。

    “他按辈分可是我的侄子啊,我怎么能这么想,岚儿啊岚儿,你真是不知羞臊。”

    “他说他想当皇帝,他那么幼稚,怎么当皇帝嘛。我说你要是当皇帝,就让我当皇后,我监督你,他的脸唰地红了,哈哈,真有意思。”

    “可恨啊,为什么我们要是一家人,如果我不姓朱,我就可以真的嫁给他了。”

    “明天要考武举了,他逢人便说我是他的姑姑,唉,他要是能叫我一声岚儿,该多好。”

    这是日记的最后一页。

    “啪。”

    一滴泪水滴落在纸上,晕染了墨色。

    朱怡锂掩面流泪,泣不成声。

    第二天一早,睡梦中的朱怡锂被敲门声唤醒。

    “笃笃笃!”

    “别敲了,让我再睡会儿。”朱怡锂翻了个身,嘴里嘟囔着。

    门外,偏殿侍卫有些为难的声音传来:“殿下,圣上有旨,即刻入天明殿。”

    “父皇?”朱怡锂瞬间惊醒,从床榻上弹起。

    朱怡锂身着一袭青袍,弓着腰身,恭恭敬敬地等候在天明殿门口。

    一名身着繁复花纹锦衣的卫士自殿中走出,对朱怡锂拱手道:“殿下,请。”

    朱怡锂大踏步迈入殿中,抬眼见到皇帝,心中一惊。

    以往他每次面圣,皇帝不是在批阅公文,就是在训话大臣,他甚至都不知道他父皇从哪抽的时间生的他们兄弟姐妹七人。

    但现在的皇帝手头空空,脸色苍白,双眼紧闭,一副乏力的模样。

    朱怡锂心中微震,要知道,当朝圣上可是有着三境“泥丸”巅峰的修为,若不是沉迷于政事,恐怕其实力早已超越了当年的新业皇帝,怎么会显露出如此萎靡不振的状态?

    朱怡锂没细想,当即跪地行礼道:“拜见父皇。”

    皇帝仿佛是才知道朱怡锂进来,眼皮微抬,柔声开口道:“锂哥儿来啦,不必拘谨,自己找地方坐吧。”

    “是。”朱怡锂答应道,起身落座于一旁。

    朱怡锂刚一坐定,便开口关切道:“儿臣观父皇气色不佳,想来是为社稷操劳过甚,儿臣斗胆请父皇放下公务,暂作歇息。”

    皇帝闻言,笑道:“你有心了,朕不碍事,当下还是国事要紧。”

    说完,皇帝又开口道:“锂哥儿,朕育有皇子四人,你年纪最小,出生时刚赶上先皇病逝,朕仓促登基,公务繁忙,没顾得上好好陪你。朕始终觉得对你有所亏欠,你心中可有怨怼?”

    朱怡锂当即回应道:“儿臣有幸生在帝王家,本就是天大的福分,父皇勤于政事,心系社稷,更是福中之福,儿臣又何来怨怼?”

    朱怡锂心中清楚,先皇骤然病逝,城内外各派系竟丝毫不乱,一齐拥立他父皇登基,要说没什么内幕,他是不相信的。

    武者的寿命本就长过普通人,一境还看不出来,二境以上的武者活个百岁不成问题,彼时先皇不过四十岁,还是病死。

    呵呵。

    朱怡锂只能说,谁信谁傻。

    他父皇靠谋夺取得皇位,自然也要防着四个儿子势力做大威胁到他,只要他父皇时不时表现出对幼子的关爱和看重,那些太子麾下的势力中一定会有选择赌一把,押宝在他身上的狠人。

    而他——朱怡锂,就是他父皇牵制太子的棋子。

    得到朱怡锂的回答,皇帝眼中生出一缕不知真假的愧疚,沉默片刻,他开口道:

    “听闻这届与你同行的武举人说,你对那李氏嫡女一见钟情,不知是真是假?”

    “确有此事。”朱怡锂沉思片刻,开口道。

    “正好你已年满十七,那李青霖十六出头,你二人又同届考中武举人,不如我派人去为你求取这桩婚事,你看如何?”

    朱怡锂心中冷笑,心道父皇连这都知道,那不可能不知道他与朱和岚的事,此时提出求亲,无疑是在他伤口上撒盐。

    但表面上,朱怡锂恭敬回答道:“多谢父皇好意,儿臣对李青霖颇有好感,此事不假,但此女子已然心有所属,正所谓君子不夺人所爱,此事还是算了吧。”

    朱怡锂与李青河、黄戟二人有过短暂的相处,若无意外,李青河此人定会承袭唐王世子位,而那黄戟也颇有枭雄之姿,如若娶了李青霖,他朱怡锂或许会得到老唐王一时的支持,但一定会将黄、李二人得罪死。

    他父皇在想什么,他很清楚,无非就是要挑拨他和其他势力继承人的关系。

    他唯一的作用便是牵制太子,直到皇帝退位,但他绝不能做大,以至于影响到帝国未来掌权者的基本盘。

    这天下,终究是太子的,皇帝从没想过交到四皇子手上。

    听到朱怡锂拒绝,皇帝当即有些错愕,又开口道:“姻亲之事,本不在个人,倘若不听长辈劝导,那女子不见得能找到如意郎君。”

    “而你,也未必能见着良配。”

    听着最后一句,朱怡锂不由得心头大怒,双眼圆睁。

    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话来:“父皇,你明明知道的。”

    朱怡锂双手指节发白,桃木椅子的把手被捏的“吱呀”作响。

    “哦,锂哥儿,你这话真古怪,朕该知道什么?”皇帝恍若未闻,继续装傻充楞。

    “父皇,你明明知道的,”朱怡锂露出一个狰狞可怖的笑容,“您明明知道,儿臣最听父皇的话了。”

    “哈哈哈哈!”皇帝抚掌大笑,“是啊,锂哥儿,你最听我话了,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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