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闹剧(三)
听完问题, 剑灵并不着急回答,而是用极缓慢的速度扫了秦悦一眼。脸上明明白白写着——这还需要我来解释?一个人怎么能够蠢成这样呢?
“……”真是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幸好秦悦心理素质极佳, 擅长自我调剂。他决意不与个刚出山的老古董一般见识。
他指着金属匣盖上的纹饰说道:“我先说一下自己的猜想, 是不是与这些花纹有关?”
在早先的梦境里,他见过父亲用血唤醒盒盖上的描金花纹,让它们变成御敌的武器。
剑灵点点头:“不错, 还不算太愚钝。”
这话说得让人手痒。秦悦一边在心里默念“不计较”, 一边问道:“这些花纹是有什么讲究么?”
剑灵抬抬下巴, 说道:“这些可不是什么装饰用的花纹, 而是糅杂上古神魔两族的古铭文。今时今日,这世上恐怕已经没有几个人能看懂了。”
“神魔两族?”同样是重复剑灵说过的话,尾音一个平缓一个上扬,充分反映了说话者此时的心态。
剑灵看了关云横一眼, 转而看向秦悦,轻哼道:“你既然是肖家的后人, 必然知道肖家与两者的关系。”
秦悦挣扎片刻, 气弱道:“不瞒你说,……我不知道。”
在剑灵的逼视与鄙视交杂的目光中,他指着客厅里摆放书册的几只箱子,叹息道:“迦叶, 灵器的时间概念与人的不同。已经几千年过去了。四季变幻, 朝代更迭,期间还有战乱,浮丘的万卷书册现在就仅留存下这些了。你以为被人当成异类对待的我又能知道多少呢?”
剑灵冷漠的脸上出现了刹那的恍惚。他用力地看着他,然后飞快将视线移动到窗外的弯月上说道:“你听好了。我只说一遍。混沌初开,有天地魔三界, 后魔神出于某种不足道的原因,欲吞九州,与上古诸神相约决战于融水。此战当中魔神白炼被风伯割下头颅,就地诛杀。而幸存下来的赤望携族人遁世隐居。”
魔神白炼……秦悦用手摸了摸脖子上挂的玉扳指。栖霞湖神梦潭说过,伏魔是白炼掉落在人间的法器锻造而成的。当时他只当故事听了一耳朵,却没想到这个名字还能出现第二次。
“那后来呢?”
剑灵没有回头,继续说道:“此战过后,上古诸神神力衰退,神裔于人族通婚联姻,他们的后代当中有天分者,逐渐开悟形成玄门正宗。而另一方面赤望的族人们一支背靠融水居住,一支隐姓埋名改姓姜氏。”
秦悦惊讶道:“姜氏?就是书里记载的洛川姜氏?可它不是挺有名的修真世家吗?迦叶,你是不是搞错了?我看浮丘手札,肖家跟姜家是还联姻过的!”
剑灵猛地扭过头,瞪了他一眼。大有“你在教我做事?”的警告意味。
秦悦降低音量,打了个哈哈说道:“信息不对称,信息不对称。”谁能想到老祖宗们拼得你死我活,后代们居然欢欢喜喜当了儿女亲家。
剑灵顿了顿说道:“表面上看浮丘确实与姜家联过姻,但却是因……肖,当时的主君之一与姜家的一位女子之间情谊深厚,逆改天命……你那是什么表情?”
“没什么……你继续。”就是脑子里忍不住放了一段罗密欧与朱丽叶的老电影罢了。
听着听着,相柳突然冷笑一声说道:“什么姜家的一位女子……你说的是不是姜离那个疯丫头?”
说话的口吻虽有些不屑,但猫儿眼里的笑意仿佛要溢出来:“我就说浮丘那个规矩多如牛毛,成天绷着张死人脸的地方,怎么会有那样胡作非为、邪里邪气的人,原来居然是赤望的后人!”
剑灵看向橘猫的神色前所未有的和缓,他说道:“不止。姜离是个半血之人。”
“半血之人?”
“她的生父是守护昆仑门神族的末裔,因而她的魂魄十分奇异,万里挑一,中枢之魄比任何人都要强健。所以意外身死后才能借尸还魂。”
秦悦忍了又忍,还是压不住心中的错愕,追问道:“借尸还魂?这世上居然真的有借尸还魂?!”
“有的。不过以你的灵力只能听听。”
剑灵满脸的嫌弃,与菜市场里扯下烂菜叶丢到地上的大妈有任何区别没有?
秦悦小声嘀咕道:“我可没想过跟轶事中的奇人相比。”
剑灵虚指向匣子上的铭文说道:“姜离复生后的躯体灵根相当普通,在各种修行上始终没有大成。但符篆上的造诣,无人能与她匹敌。她将上古神魔的铭文融会贯通后,造成了一种特殊的禁制语,非肖家血脉不可使用。”
他皱眉看了半晌,说道:“不过,这只匣子上面的东西应该是后人临摹出来的,与我亲眼见过的,无论是用途与威力都有不小的出入。”
“是吗?”秦悦轻轻摩挲匣盖。触手冰凉,摸不到花纹形成的凹槽。
剑灵负手说道:“这只匣子一入封天印阵就与身为阵眼的我绑了一起。秦益不是肖家人,召唤不出我,所以只能带走那枚充当钥匙的封天印,等待之后有更适合的人选取出匣子。”
秦悦困惑道:“可我虽然是肖家人,但并没有召唤过你啊。”
剑灵摇摇头,慢吞吞回答道:“我与寻常灵器不同。是由肖家开宗祖师亲手锻造,受过他的血。从你踏入黑溪村的那一刻,我就已经被唤醒了。”
“好吧。”他不是灵器,当然理解不了灵器的玄妙感受。
剑灵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遍,仿佛他是一颗待价而沽的白菜。叹了口气说道:“总之……虽然你的灵力远不如祖先们,但凑合着用吧。”
“……”有被内涵到,谢谢。
秦悦深吸了口,调整呼吸。打开匣子,拿出那卷锦帛。之前在祠堂里匆忙看过,里面依稀是长篇大论记载什么事件。
他小心翼翼将它完全打开,铺在餐桌上。这时他才注意到锦帛的中央有缝合过的痕迹,一半看上去十分干净,像是被小心收藏,而另一半外侧泅染了大片干涸的血迹,看上去更显陈旧。
“这是……为什么是这样的?”秦悦迷惑地用指尖摸摸一边,又摸摸另一边。
话音刚落,锦帛上的字仿佛春雪遭遇暖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变淡,直至完全消失。
秦悦张大眼睛,挺直身子,双手举过头顶,力证自己的无辜:“你们都看到了!我刚才只是轻轻碰了它一下!”
这年头,连东西都会碰瓷!
“……”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订阅,更新会不定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