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斑鸠

    周六的早上，艾妈和艾强早早起床，吃了饭就开始收拾家。住了二十多年，零零碎碎的东西太多，即使好多物件已经没什么用了，过时了，该淘汰了，但依然没有扔，总想着万一啥时候就用的上了。普通的老百姓家庭就是这样，柴米油盐酱醋茶，观念可以更新，但生活习惯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改变，甚至于连有些观念都很难改变。比如，艾妈这样的中年人，舍得给儿子买几百，甚至上千的衣服，但是她和艾强却只买三百左右的，有时实在喜欢或者为了面子，也不过是咬咬牙，跺跺脚，八百顶天了。要说他们买不起贵的，倒不至于，毕竟以他们夫妻的收入而言，在这样的小城市生活，是富足的，可内心总觉得需要给孩子准备足够的钱，为孩子的未来打下基础。实际上到底多少就够，她也不知道，只能是省了又省，尽可能的多。

    在厨房擦洗的艾强突然发现在阳台干活的艾妈安静了下来，赶过来一看，艾妈正在专注的看着阳台窗外搭了窝，下了蛋，一直在孵蛋的环颈斑鸠。

    他们小区很奇怪，总有无数的环颈斑鸠，到了黄昏，这个叫几声，那个叫几声，烦不胜烦，但听了二十多年，也算习惯了。关键是它们很喜欢在人类的窗户外搭窝，繁殖后代。当艾妈第一次见到这个神奇的现象，惊讶极了，愣是拉着心不在焉的艾强每天早晚观察，将孵化、哺育、飞走看了个完整，但看了一年又一年，就不惊奇了。艾小强小时候也观察过斑鸠育雏，还以此为题写了一篇作文，获得了老师的夸奖。后来，无论大人，还是小孩，看厌倦了，然后就是人和鸟各忙各的，和平共处。

    刚才艾妈突然看到大鸟的身下冒出一个小小的毛茸茸脑袋，一下子又惊喜不已，那种感觉就像回到当年。当年她就感动过，觉得鸟类夫妻一起哺育孩子，夫妻恩爱，不怕辛苦，不惧风雨，也正是因为她的坚持，才从来没有把鸟哄走，哪怕楼下邻居因为鸟粪洒落而找上来，艾妈也没同意赶走鸟儿们。如今他们老了，艾小强翅膀也硬了，再也不是那个追着她“妈妈”“妈妈”叫个不停地小家伙了……

    艾强环住艾妈，依偎着看斑鸠，没有当年的不情不愿，唯有如今的相濡以沫。

    艾小强轻轻开门，蹑手蹑脚的进来，转身轻轻关门，再转身，看到的就是他那亲爱的爸爸妈妈依偎在阳台看窗外的情景。对此，他撇撇嘴，打算悄悄回自己屋子，把美好的时光留给老两口，但是他的老妈对他了如指掌，这么多年斗智斗勇下积累了丰富经验，听动静就知道他回了。

    “站住！”艾妈恢复状态很迅速。

    “爸……妈……”艾小强站住，谄媚的喊道。

    “这衣服……”女人的关注点果然不一样，一下子就发现了艾小强穿了从没穿过的衣服，可艾强毫无察觉。

    “帅吧？”艾小强兴奋的原地转个圈。

    “帅是挺帅！我儿子就算穿个麻袋片，也帅！”艾妈予以肯定，但也疑问：“衣服哪来的？”

    “买的！网购！看起来贵，实际是高仿的，我和几个同学们一起买的，批发价，便宜！”艾小强赶紧堵他妈妈的嘴。

    “行吧！中午都去奶奶家！不许说要出去！”儿大不由娘，艾妈也不再啥都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