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柴奴
啾啾啾……
咕咕……咕咕……
耳边一阵鸟叫，那是麻雀和布谷鸟一类的叫声，声音很微弱，但是也清清楚楚传到了耳朵里，王净亭微微张开一点眼睛，曦光在面前闪耀，一个活动的物体在她周身走动，她猛然一惊，想要挣扎着起身，但背后的巨大伤口受她扯动又给她带来令人昏死的疼痛感。
“嘶……啊……”
这才发现自己是俯卧着，眼前是很多的枯叶铺就得地面，一面低矮的红褐色土壁矗立在前，她不禁脱口而出，“这是哪儿？”
“呜呜呜……”
嚓啦……
一怪物趴到她跟前，睁着一双滴溜溜地圆眼看向她，王净亭顿时心头大震，刚想开口大声叫出来，却被那怪物伸手捂住了嘴，且以一根手指放在自己的嘴上示意别出声。
王净亭惊恐地看着她，不怨她这般害怕，只因为这怪物的面目实在太过吓人，只见它脖子歪斜，眼睛一上一下，一大一小，眼冒浑浊黄光，头上有虫子一般的青筋盘绕，一头白发稀疏，如同秋天田野中的茅草杆，一身脏兮兮的灰色布衣棉裤，此刻嘴唇上翘，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在这般地头，遇到这样的怪物，饶是她心理素质强，也不禁被惊恐撞了个满怀。
“呜呜呜呜……”
那怪物一边比划让她噤声，一边将她翻了个身，且搂住她的腰部，不待王净亭反抗，实际她也失去了反抗的能力，将她拖向土壁，让她背靠土壁半坐起来。
“嘶……呼……”
王净亭痛嘶一声，大口喘着气，待坐定后才有空看着发生的一切，她惊讶地发现自己上身绑了一身的白绑带，虽然对伤势没什么用，但是至少让伤痕给勒得合了起来，可见这一切肯定是这个怪物做的。而眼前这个怪物现在隔远了才发现，她居然是一个人，只不过样貌奇丑无比，脚一长一短，走路要打跛，上半身如弓箭一般曲着，两手也微微上曲，脖子右边好像没了筋，一直偏着头颅，这人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正常人的模样。
见她胸前瘪瘪地似乎有乳房，王净亭更为奇怪，这女人怎么会成了这副模样？
怪女人提来了一个藤篮，她从藤篮里拿出一木碗和一双筷子，顿时一股饭香袭来，怪女人窸窸窣窣地到了王净亭身边，王净亭只见碗里是一半米饭，一半青菜，有两块肉。
她夹起一块肉凑到王净亭嘴边，歪斜的眼睛颇为期待地看着她，王净亭心中的芥蒂还没有消除，她一偏头颅，那肉片在她脸上擦上了一抹油渍，见王净亭不想吃，怪女人没有放弃，而是嘿嘿叫着挪动脚步到了另一边，又满怀诚意地给她喂去，而王净亭见此更以为她有什么阴谋诡计，强忍嫌恶把头转了过去。
可她没想到那怪女人好像铁了心要喂给她似的，不厌其烦地又回到了另一边，这次王净亭不动了，她直勾勾地盯着对方的眼睛冷冷问到，“你到底想干什么？”
那怪女人听懂了她的话顿时左手持着碗筷，右手开始一顿比划。
“呜……呜呜呜……呜……”
见她张牙舞爪地指了指嘴巴，然后又指了指肚子，最后转过身又指了指背部，王净亭堪堪明白了她想表达的意思。
“你是说，我吃了饭，背上的伤才会好是不是？”
怪女人大喜，张开嘴巴露出掉得没有几颗的黑黄牙齿，再次将肉片给她夹来，虽然明白了这人的好意，但是王净亭并没有放下戒备，而是摇摇头道，“不了，我现在不想吃。”
“呜呜呜……呜……”
她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动作，把王净亭都逗笑了，不过她还是回应道，“谢谢，不过我现在确实吃不下。”
“呜……”
怪女人缓缓放下碗筷，转身向篮子走去，没走两步便又回头举了举碗，这次王净亭干脆地摇了摇头，那怪女人无奈，只能将碗筷重新装进篮子，想了想后又将其拿了出来，且放到了土逼旁，捡起了一张比较大的树叶将其盖住后，便朝王净亭呜呜叫了两声，向外指了指，随后便一跛一跛地朝外走去。
见那女人出去后一顿操作，以一扇藤门将外面遮得严严实实，这不禁让王净亭产生诸多的疑惑:这女人到底什么来历？为什么要在这里挖一个洞穴？而且，为什么要救她呢？
她的眼睛环绕四周，最后落在了那一碗被盖住的饭菜。
……
“哎哟，我的妈呀，小清我的娘啊，你轻点儿啊！”
“妈妈，我已经很少用力了。”
“哎哟哎哟哟哟哟，好了好了，快，快换小雪来。”
“你听见没有，妈妈让我来，给我让开。”
“哼，你来就来呗。”
“妈妈，瞧好了，以我的雪花神功，不出一个时辰，你屁股上的淤青就通通被我搓掉。”
“小祖宗啊，你快点儿吧，老娘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怎么遇到一条活鱼啊。”
“哈哈哈，妈妈我来了，忍着点儿啊。”
“哎哟哟……哎，好好好，就这个力，小清你学着点儿。”
“哈哈哈，小清，听见没，学着点儿，略略略……”
“嘁，小心别掐到妈妈肉啦！”
砰！
一女子气鼓鼓地出了房门，木门被她摔得啪啦啪啦响，她一边磕着瓜子，一边恶狠狠道，“我磕死你个小贱人，我咬死你个小贱种，我让你跟我争功，让你争功让你争功！”
她一怒之下直磕掉了几十颗无辜的瓜子，恰好这时候眼前跳出一个怪物，直把她吓得大叫。
“啊！”
这一叫差点没让她摔倒在地，待看清来人后，小清才暴怒地起身指着她道，“好啊，你个狗东西柴奴，你居然敢来吓我！你看我不放狗咬死你！”
“呜呜呜……”
原来这个怪女人是偷油婆这边的柴奴，此刻听到小清要放狗咬她，她顿时害怕地瞪大了双眼，上曲的手爪连连摆动，一脸惊恐地模样直让小清所有的怒气顿时烟消云散。
“哈哈哈哈哈，你个贱种可真逗，怎么了，突然来找我，有什么事？”
小清高傲地仰起头，一边嗑瓜子一边浑然不在意地问到。
“嘿……呜……呜……砰……呜……”
柴奴向她一阵比划，两手虎口围成一个圈，然后作出吃饭的动作，随即向地上一掷，最后摊摊手，做出无奈状。
“呵呵呵，本小姐知道你的意思，你就是想说，你在吃饭的时候，不小心把碗给摔碎了，是不是？”
柴奴如小鸡啄米一般连连点头。
“然后呢，你来找我，想要个新碗是不是？”
柴奴疯狂点头，表示对极了。
“哈哈哈哈，本小姐聪明绝顶，你屁股一撅，就知道你拉的什么屎，啊推，我这是什么比喻。哼，想要碗可以，但是谁允许你把碗给打碎的，你不知道碗筷是山上的紧备物资吗？”
面对小清睁眼说瞎话的嘴脸，柴奴没有任何辩解，她双手合住连连向她弓腰作揖，小清非常受用，不过她还没有耍够威风，她厉声道，“可恶的柴奴，你竟敢打碎我们辛辛苦苦买回来的碗，我要告诉妈妈去，让她惩罚你！”
柴奴见状更为害怕，她作揖都快作到地上去了，这时候小清终于出了心头恶气，她下达最后一道指令道，“哼哼，想让我不告诉妈妈，还想要一个碗，那你就给我磕三个响头，不，六个，快，磕了我就不告诉妈妈，然后重新给你拿个碗了。”
小清没有注意到，低头的柴奴眼中闪过一丝屈辱，随后又被一抹坚毅所取代，最后又恢复成谄媚的姿容。
她乐呵呵地嘿哟嘿哟跪倒在地向小清磕得崩崩响，小清见状乐得哈哈大笑，心中一股爽意从脚直升到天灵盖，“哈哈哈哈，再多磕几个，九个，十二个……”
“哈哈哈哈，好了好了，别磕了，磕坏了没人砍柴了，走走走，我带你去拿你的新碗去。”
小清蹦蹦跳跳地带着柴奴走到了花鼓手门的院门口，里面的花鼓手正闹得火热，不知道门口来了两人。
“诺，这就是你的新碗。”
柴奴看过去，却见小清指着的，正是门口那只五黑犬身旁的一只狗碗。
她心中怒火中烧，身躯都有些颤抖起来，小清还以为她是怕狗，于是笑到，“别怕别怕，那狗不咬人，放心去拿吧。”
柴奴浑浊的双眼向她看去，此刻她恨不得扭断她的脖子，但在小清回过头来看向她的那一刻，她即刻换成兴高采烈的笑容，乐呵呵地向五黑犬走去。
“额……额……呜汪呜！”
柴奴扯着狗碗一边，而那犬见有人夺它的饭碗，顿时咬住另一边，她头上浸出汗珠，正要成功之际，那狗却突然暴起，咬住她的手腕。
“啊！呜呜呜呜……啊！”
柴奴拼命地挣扎，小清见人狗相斗，顿时笑得前俯后仰，外面的动静吸引了里面的鼓手，他们纷纷如同老鼠出洞一般争着出来看热闹，见此一幕，顿时哄堂大笑，纷纷叫嚷着。
“黑仔，平日没少给你喂肉啊，怎么一块肉都咬不下来！”
“柴奴，你要是敢把我们黑仔的牙给崩掉了，今晚你少不了一顿收拾！”
“哈哈哈……”
“干什么！”
一声厉喝吓得众人顿时噤了声，只有那狗咬得兴起，不肯松口，一个硕大的身影走上前来，顿时逮住狗的后颈皮一提，那几十斤重的狗便像一片树叶一般被提到了空中。
嗙！
“昂喔……昂喔……”
“再叫！再叫把你给炖了！”
“好了巷陌，别跟狗计较。”
“是的镜面先生。”
镜面背着手面向众人，他虽然没有眼睛，但众人知道这个人什么都看得清。
“你们谁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是小清，她带柴奴过来，不知道干什么黑仔就咬柴奴了。”
“怎么回事小清？”
小清此时颤颤巍巍如筛糠一般，“镜……面……面面大人，我……”
“你能一次把我的名字叫整齐么？”
也许是镜面比较平和的声调给了她一点信心，她吞吞口水道，“镜面大人，是柴奴吃饭的碗打碎了，她找我要个碗，我就带她来拿了。”
“哦，所以你给她找了个狗碗是吧？”
她脸色一变，急忙否认，“不，不是……”
“好了好了，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都散去吧，你们记住，每天必须练习婚嫁仪式八小时，一刻不能少，还不赶紧回去。”
“是的镜面大人。”
哗哒哒哒……
待众人走后，镜面方才跟小清说到，“恰好你在这儿，我就不过去看偷油婆了，你转告她，下次机灵点儿，这次活鱼的出现虽然是偶然，但还是工作不够仔细，她那五十棍挨得不冤。”
“明白了镜面大人，小清一定把话带到。”
“嗯，你去吧。”
话毕小清如蒙大赦，迈着小碎步越过镜面二人向偷油婆宅第走去，而柴奴亦拾起狗碗越过巷陌靠着墙准备离开。
“等等。”
二人顿时身形一滞，小清带着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回身道，“有，有什么吩咐么镜面大人？”
“小小年纪，就学会这般为难人，你莫不是忘了槐山的规矩了吧。”
“不敢忘。”
“背出来给我听听。”
“不能对狼大人的女人有丝毫异心，不能挑起内讧。”
“这不是记得挺清楚吗？这政策已经够精简约束了，难不成你要替我添新规矩不成？”
小清吓得面如土色，赶紧下跪拜道，“小清不敢。”
镜面一身灰色长衫，他走到小清跟前道，“谅你也不敢，记住，这槐山就是一只鸟，一只虫，都没有在我眼皮底下打架的余地，还不赶紧去给柴奴换个新碗。”
“是，是，小清这就去，这就去。”
她赶紧起身去拉着柴奴向远处走去，这时候她也顾不得对方脏了。
感应到二人越走越远，镜面才摇摇头，“哎，一群乌合之众，若不是用得着他们，何必每日与他们为伍。走吧，去看看斜阳怎么样了，得赶紧让他好起来，才能进行下一步计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