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当众点破
崇祯自是将众人的表情尽收眼底，莞尔一笑，又再次看了看一脸懵逼的汪轶鸣便继续开口说道；
“诸位爱卿，燧发枪的犀利想必都已见识到了。”
还没来得及从特别赐坐汪轶鸣的疑惑中反应过来，却听崇祯突然说起了燧发枪，众人顿时又来了精神；
“启禀圣上，臣曾也见识过燧发枪，初见时本以为与其他火铳并无什么特别，无非做工更加精巧而已；可那日臣亲率部下精骑追击建奴残部时，有幸见到李同知手下缇骑个个使用燧发枪击杀建奴的场景，臣当即便被这种火器的犀利程度所折服了。”
卢象升向着崇祯拱手行礼的同时笑着继续开口说道；
“那日臣本想向李同知索要一批燧发枪，可听闻这燧发枪的配备必须得陛下首肯，下旨拨发，否则一支也不可外流；臣无奈只得作罢。”
看着开头还兴致勃勃的卢象升，此刻却是有些惋惜；
“启禀陛下，末将那日随叔父带领麾下儿郎一同追击建奴残部时也有幸见识到燧发枪在战场上的威力，同卢大人一样，末将也是羡慕不已；若是手下儿郎能人手一支，我等何惧与建奴野战。”
曹变蛟也是激动不已的附和卢象升说道；
“咳咳…”
曹文昭听此，轻咳两声提醒曹变蛟，掩饰其尴尬；
“哦？听小曹将军如此说，但不知曹爱卿对你侄子的说法是否也认同？”
崇祯有些玩味的看向此刻脸色有些涨红的曹文昭；
“呃…启禀，陛下，末将…末将也深以为然。”
曹文昭忙起身对着崇祯躬身一礼回道，只是将脸埋的很低，似有些难言之隐；
“曹爱卿既然也认同，何故今日看起来有些拘束？莫非曹爱卿身体有什么不适？倘若有，朕这便宣太医来替爱卿瞧瞧？”
崇祯故作关怀的样子问道；
只是表情略带浮夸，看的一旁汪轶鸣心里忍不住暗笑；
“没有没有…”曹文昭连连摆手，“末将没有任何不适，末将多谢陛下体恤。”
“只是那日，末将刚见到那燧发枪时觉得不过如此，本以为也就是个样子货，只是比末将过去见到的其他火器好看一点儿而已，所以对其极为不屑；可当末将在战场上真正见到其表现后，末将…末将才知自己错了，大错特错了，有眼无珠…”
“好了好了…”崇祯挥手打断了曹文昭的自我检讨，
“曹爱卿无需自责，这燧发枪也没你们说的如此夸张，你等领兵之人在见识过后，能够重视起来这就够了。”
“是。”
曹文昭向着崇祯再行一礼；
“坐。”
“谢陛下！”
曹文昭只得又悻悻然的坐了回去。
“孙爱卿、曹伴伴；”
“微臣在。”
“奴婢在。”
崇祯又将注意力转到孙传庭与曹化淳的身上，问道：“你们二位也已经见识过燧发枪了，不知你等又有什么看法？”
二人互视一眼，
“启禀皇爷，”曹化淳其实很早就见识过了燧发枪，便率先开了口，“奴婢任职东厂提督，麾下番役已经大批列装这燧发枪，自是对其更加了解一些；”
“奴婢在得知这燧发枪已经经过实战考验，确为战场上的利器；如今厂卫、皇城禁军、侍卫等已经大批量装配，但还是数量严重不足；京城各卫、三大营、五城兵马司等军马还未配备，若是可全部装配这燧发枪，即便后金建奴十几万众再兵临京城之下，奴婢有信心可叫那建奴有来无回。”
听曹化淳再次提到建奴入关的事，崇祯明显神色有些不悦，不过这曹化淳说的也没错，若是那时京城各兵马都列装了燧发枪，哪里还至于龟缩城内不敢与其野战；
不说全歼建奴，最起码重创建奴主力应是可以的。
崇祯眉头紧锁，叹了口气后，又点了点头，一挥衣袖，又看向孙传庭；
“孙爱卿，你的看法呢？”
孙传庭面色如常，略微思索，便朝着崇祯行了一礼，
“启禀陛下，微臣今日才见到这燧发枪，臣对这此等火器也是十分看好；只是如今国库拮据，此等火器做工如此精巧，威力犀利；想必造价定是不低。”
“微臣不久将奉旨入秦地编练新军，尚不知陛下能拨付多少军饷于臣用于练兵剿贼；若是能将燧发枪配发给臣一批，臣当然是十分欢喜的。”
“只是微臣一想到这饷银…臣就心里没底，臣对这燧发枪就更不敢奢望了。”
崇祯听此，又是微微点头，脸上并无波澜；
“爱卿，有心了。”
众人陷入了沉默；
除了崇祯、方正化、王承恩、鲁四和李若琏等人外，其余人都面露苦涩，紧锁眉头思索，一脸的忧愁；
整个大殿里寂静无声，一时落针可闻；
抿了一口茶，崇祯又是呼出一口气，看向一旁始终未发一言，正悠哉看戏吃瓜的汪轶鸣；
“轶鸣。”
崇祯突然伸手对其打了个响指后，竖起两根手指；
皇帝这一举动一时让所有人十分诧异，都转头满脸疑问的看向崇祯，又看了看汪轶鸣；
“啊？”汪轶鸣突然被点名，一时没反应过来；
“哦哦哦…”看到崇祯对着自己竖起的二指，又瞬间秒懂；
忙颠颠跑上前去，从怀中掏出烟盒，取出一支香烟放在崇祯两指间，又行云流水的拿出打火机，
“啪嗒…”
替崇祯点燃了香烟；
深吸一口，崇祯吐出烟雾，一脸的享受；
看的下首众人满脸惊异；
“嘿嘿…圣上，臣…”
汪轶鸣一脸讨好的对着崇祯晃了晃手中的烟盒，问道；
“嗯，你随意。”崇祯对其点了点头，挥了挥手应了一声。
“嘿嘿…多谢圣上体恤！”
汪轶鸣也立马掏出一支香烟点燃，退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王承恩更是熟门熟路的安排小太监给两人准备了烟灰缸。
没见识过香烟的一众人看着汪轶鸣和崇祯二人满是享受的吞云吐雾，一个个满脸都是惊奇。
“咳咳…陛下，这燧发枪，不知…？”孙传庭显然是想试探的争取一下，再次开口询问起崇祯；
崇祯吸了一口香烟，对其点了点头，又压了压手，
转头看向一旁负责统筹燧发枪分发的曹化淳问道，
“曹伴伴；”
“奴婢在；”
“你负责统筹分配燧发枪事宜，听你前面说数量还是严重不足；那现在到底是个怎么样的情况？”
听崇祯提问，曹化淳忙起身出列，对着崇祯躬身一礼回道；
“回禀皇爷，不算之前已经分发给厂卫、御马监禁军、皇城侍卫的一万一千八百多支燧发枪，今日又有一万五千多支燧发枪补充分发给厂卫、禁军，其中还包括英国公父子的亲卫；截止目前，库存已不足五千支了。”
“嗯。”
崇祯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再次吸了一口香烟，顿了顿，瞥了一眼曹化淳和李若琏；
“锦衣卫、东厂、皇城侍卫、禁军可还有未配备燧发枪的？具体还差多少？”
听此一问，曹化淳与李若琏相视一眼，略微斟酌，应道，
“回禀皇爷，按皇爷的旨意，禁军与皇城侍卫目前已全员配发了燧发枪；”
“东厂目前还有在册七千五百多人未配发燧发枪。”
说到这里，曹化淳又瞥了一眼李若琏；
收到信号的李若琏也忙起身出列，对着崇祯躬身行礼道，
“起奏陛下，锦衣卫之前与建奴激战造成两千多人的伤亡，奉陛下的旨意，近些时日已经在大批招募补充和扩员；”
“我锦衣卫虽最早配发燧发枪，可按满员计算，现在所需差额比起东厂更是巨大。”
“哦？你们锦衣卫到底还差了多少？”
崇祯一挑眉，继续追问道；
“回禀陛下，卑职不敢隐瞒，锦衣卫若按满员计算，目前至少还差长短两万五千支燧发枪。”
“这么多？”
崇祯脸色一紧，做出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反问道；
“是的，陛下，卑职绝非夸张，如今即便不再继续招募，就目前的人数和燧发枪保有量，我锦衣卫三个人都未必能分到一支。”
看了眼忧心忡忡的李若琏，崇祯无奈的叹了口气，
“唉，真没想到，朕只想着尽快恢复锦衣卫在编人数，却是忽略了这武器缺额的事。”
“启禀皇爷；”
不等崇祯再继续提问，曹化淳再次启奏道；
“讲。”
“奴婢负责统筹分配拨发燧发枪，刚已禀明燧发枪缺额巨大，并非只有东厂和锦衣卫。”
“哦？还有哪里？”
“皇爷，您之前曾下旨，黄得功所部京卫营也要拨发一万支燧发枪，但如今还尚未有一支调配给他…”
崇祯身子一怔，做恍然大悟状，随后单手扶额不住摇头，又是一声叹息；
“唉…朕怎么一时将那黄闯子给忘记了；如此，明旨一发，岂不是要让朕食言了？”
“奴婢无能！奴婢让皇爷为难了！”
曹化淳慌忙一头拜倒，请罪道；
“罢了罢了，你起来吧；”崇祯一脸苦涩的对其摆了摆手，
“此事不怪你，又不是你负责监造燧发枪，你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唉…”
我去，啥意思？难道你这是怪我咯？一旁叼着香烟正继续看戏的汪轶鸣不由嘴角抽了抽，顿时一头的黑线，心中腹诽麻麦皮；
这特么也能指桑骂槐的怪到老子头上？不是老子开挂出手，就是全套技术给了工部和军器局，别说三万支，累死他们就在这短短的时日能造出三百支都是顶天了。
“谢皇爷体恤！”
曹化淳依旧是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跪地并未起身；
“还有吗？”
“这…”
“继续说吧，朕也好有个心理准备。”
崇祯好似债多不愁的样子示意曹化淳继续；
“是，皇爷；还有就是，皇爷命英国公整顿京营补充缺额，如今三大营实有多少兵丁现还在统筹当中；若按鼎盛时期计算，全部人马应在二十万左右，倘若需要全面列装燧发枪，那…那这缺额的燧发枪…”
听到此，满殿的人，包括崇祯在内都不由的倒抽了一口冷气；
“如此看来…燧发枪所差数量这光是京城各部所需，竟都如此的恐怖…”
崇祯哀叹一声，又扫视了众人一圈；接着非常为难的说道，
“诸位爱卿，你等也听到了；如今朕并非不想给你等所部配发这燧发枪，只是如今数量实在稀缺，所差数量又如此巨大；朕也是无可奈何啊。”
下首众人皆是摇头叹息，也只能不疼不痒的说些宽慰崇祯的场面话；
“哼！”只听曹变蛟冷哼一声，不忿的说道，
“此事都怪工部和军器局的那帮人，如此怠慢不作为，有如此犀利的火器，却不加紧打造；致使陛下为难，让我等有心报国，却只能眼睁睁的干瞪眼，这是非要我等以血肉之躯与建奴死磕吗？”
“变蛟！不得无礼！”
曹文昭听此，忙喝止住自己侄子的心直口快，又忙起身向着崇祯叩拜请罪道，
“还请陛下恕罪！末将这愚侄就是个口无遮拦，憨直的厮杀汉；都怪末将教导无方，请陛下责罚！”
见状，曹变蛟也是猛的反应了过来，自知自己一时没管住嘴巴，在皇帝面前说错了话，也慌忙跟着自己叔父面向崇祯跪倒请罪。
卢象升与孙传庭也忙出列为其求情，生怕皇帝一时动怒严惩了曹变蛟。
崇祯却是一副没放在心上的表情，挥了挥手示意几人起身，表示并无怪罪曹变蛟的耿直和口无遮拦的意思。
待四人再次坐定，
崇祯略微沉吟；对着下首几人说道，
“朕不怪罪你们，此事其中实情诸位爱卿并不了解。”
闻言，几人再次面面相觑，又立马满是疑惑的看向崇祯；
“燧发枪的监制并非是由工部和军器局。”
“什么？”
“这…”
“莫非…莫非这是朝廷向西夷购置的？”
崇祯此时也不想为此事再瞒着他们，免得再有其他猜疑；
笑着摇了摇头，
“非也非也…”
再次抬手指向了汪轶鸣，道；
“这燧发枪的设计和负责打造之人，便是诸位眼前的这位汪轶鸣汪千户。”
“什么？”
听崇祯这么一说，几人有些不淡定了；满脸不可置信的齐齐望向被点名的汪轶鸣；
尼玛！老子还是被暴露出来了！
无奈，即被崇祯当众点出，汪轶鸣也只能硬着头皮起身出列向着众人一一拱手行礼；
“这…这汪千户不是锦衣卫的千户官吗？他谮如何会打造燧发枪？”
“陛下莫不是对我等开玩笑？观汪千户年纪轻轻已是锦衣卫千户官职，又得陛下信众恩宠，本已十分难得；若说是他打造了燧发枪的话，简直让人难以置信…”
“是啊，陛下，您没跟臣等开玩笑吧？”
看着几人惊讶，不敢置信的样子，崇祯只是略微耸肩对着几人笑笑；
“呵呵…诸位爱卿不用怀疑，燧发枪的设计，包括打造，全部都是由汪轶鸣汪千户的功劳；这一点，在场的李若琏、王承恩、曹化淳和方正化都可以证明。”
“诸位大人，陛下没有跟你们开玩笑，这燧发枪确实是汪小…汪千户所打制；老夫可以作证。”
李若琏第一个站出来替其作证道；
“奴婢也能作证，当时就是奴婢替汪千户代为将燧发枪进献给皇爷的。”
“对对对，奴婢也能证明；打造所需物资材料便是由奴婢负责调配给汪千户的。”
见方正化和王承恩等都站出来为汪轶鸣证明，几人这才算是基本相信了这燧发枪是出自汪轶鸣之手；
随后又听李若琏、方正化等人七嘴八舌的讲述那日朱家庄与后金建奴激战的前后始末，这才明白了过来；
毕竟在场的，除了曹化淳和孙传庭之外，其余人都有参与其中，并在朱家庄见到过汪轶鸣。
“没想到汪千户年纪轻轻不但武艺高强，竟然还善造火器！”
“本只知汪千户杀敌悍勇，不曾想连这燧发枪也是其手笔。”
“如此功绩和能力，当得圣上荣宠！”
大殿内惊叹声、赞誉之声不绝于耳；
就连卢象升和孙传庭二人虽未开口，但也对着汪轶鸣投来了欣赏赞许的目光；
“咳咳…”
崇祯轻咳，压了压手，打断了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
将手中烟蒂丢入烟灰缸中，崇祯再次笑盈盈的看向了汪轶鸣，
“轶鸣，当初你可是信誓旦旦承诺朕为咱大明兵马打造列装这燧发枪，你可还记得？”
“臣，记得！”
嘴角抽了抽，汪轶鸣只得出列行礼应道；
“好，之前承诺的三万支燧发枪，你没有戏言，按期全部交付了；朕很满意，朕不日也会封赏于你。”
“谢圣上！”
“嗯，不过今日你看到也听到了，不但这几位爱卿都想将燧发枪装配给麾下兵马；还有现在厂卫、黄得功的京卫营的缺额，加上朕要整顿的京营各部；所需可谓是十分巨大。”
“臣，了解了…”
汪轶鸣不由瞥了一眼殿中众人，那一双双对自己投来满是期待的眼神，只觉头皮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