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猎户遇险
离开关宁有三十里,回头望去依稀能见到关宁远在天边的城墙,在这苦寒之地,得需要多少年几代人才能建造如此雄城?
正在和安营扎寨敲钉子的裴宁抡起榔头一锤接一锤,仿佛不知疲倦,在无有乡练拳比这苦多了,手臂,脚踝上负重出拳踢腿,李普的要求就是动作不变形,即使这一拳出去,敌人的刀剑先致,也要后发制人,这百来根帐篷钉算什么?
周围的铁字营士兵看着不知疲倦的裴宁,嘴中啧啧有声,一个个小声评论:“听说这小子刚进城就和顾无言打了一场,难分难解!”
“顾无言?铁骑的那个新兵蛋子?呸!依我看什么最年轻的破甲境,连个尚未开渠引水的炼体武夫都没打过,那水份不就跟抹布里的水一样?”
“我看未必,这小子确实没有开渠引水,体魄打熬居然如此之好。”
这些窃窃私语裴宁收入耳中,开玩笑,虽说上辈子最大的愿望是得到一本富婆通讯录,挨着号码一个一个打,尤其是那种即将六十大寿,能送自己房子车子的优质富婆,不,富翁也行,但是!这一世男子汉大丈夫就该软饭硬吃!
心里白烂话归白烂话,裴宁还是有点洋洋得意的,那么多打没有白挨,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蜡烛不点不亮?呸,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
“手里的活抓紧干完!马上开饭了啊!”百夫长绕着营地转了一圈,看了下进度还行,扯着嗓子让手下的兵卒准备休息,喊完走到裴宁身边:“听说你是灶房临时进来的?平时没少劈柴吧?这桩子打的很不扎实,吃完了饭跟一队人去那边的村庄附近看看有没有野味,今儿陈校尉的晚饭就交给你了。”
军营枯燥,除了轮值操练,这么多大老爷们的休息时间就闲聊扯淡,尚未与灶房伙头军会和的只能一口馍馍一口水,实在嘴馋了会吃点肉干,腊肉,千人的大营在牛背山顶扎了下来,这个小坡是方圆百里的制高点,视野极佳,根本不怕散兵游勇的宋国匪兵。
扎营前沿途路过一处距离关宁较近的游牧营地,即使是脾气最好的兵都恨不得将宋国匪兵拆骨扒皮!
牛羊被抢走也就算了,被刀枪砍刺破烂不堪的帐篷中,食物器皿家具散落一地,床榻上有几具衣不蔽体的女人尸骨,大腿根部张的极开,已经撕裂了,肩胛骨和手掌被钉死在床上。
士兵从一摊摊和烂泥混在一起的肉糜中看到了人体的碎骨和脏器,即使过了很久,都能想象到此处发生的惨烈景象,那些饥饿的匪兵到了此处将男人小孩老人捆绑后按压在地上,吃饱喝足后将这些女人凌辱至死,再用钝器将捆绑的老人小孩活生生砸死,疯狂的宣泄着人性的恶和暴力!
千人的营队沉默的看着这些帐篷中的惨烈景象,几名心理素质极好的伍长尉官从辎重中取出一些干草,将尸骨收拢后取出火折子,一把火烧了此处,一名尉官不知不觉间睁眼流泪,烈火焚烧处隐约传出了那些被虐杀之人的哀嚎,怨气冲天!
只要碰到匪兵,能抓到活的要让他们求死不能!这是所有铁字营兵卒的唯一想法!
跟随五人打猎队伍出行的裴宁同样心中意难平,这些只有在hbo等大尺度美剧中才能见到的血腥画面真实的出现在自己眼前时,胃中一阵翻江倒海,别说中饭,胃酸都给吐完了。
队长丢过来一壶水,糙手一巴掌拍在裴宁的肩膀上:“小裴,之前在灶房接触不到这些吧?战乱年代常有的事,当年青州大旱朝廷在史书上只写了一行字,青州人食人,那些身居庙堂的士大夫可没有看到实景。”
裴宁心中又回想起刚刚穿越而来的景象,野外的树皮草根被啃食干净,失去行动力的或体弱妇女老幼被率先分食,那种被饥饿支配撕开人皮伪装的野兽,只是以活下去为目而存在下去。
“你去前面的猎户歇一会,这户人家已经在这住了二十多年了,位置比较隐蔽,打猎的事交给我们。”
队长带着五人前去打猎,裴宁则用水囊漱完口后找到了一幢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的石屋,隐约能闻到点硫磺味,想来是驱除蛇虫百脚的。
一个晒的有点黑的姑娘穿着布衣裹着兽皮从石屋中探出脑袋,瞅见裴宁一身关宁军装,便咧嘴一笑,露出整齐洁白的贝齿。
关宁的军人常常会来这里购买兽皮虎骨之类的,而且价格比精明的商人给的多的多。
裴宁摸摸后脑勺咧嘴一笑,对面的小姑娘看上去就天真无邪,说不上漂亮,但看着很顺眼。
关宁主城门,猿臂长身面无表情的张半弓和谭武面对面说话,三十名亲兵站于马侧整装待发,那近两米的满弓营特制弓让人怀疑得多大臂力才能拉开?
“听说陈子云到了锦州?你这一来一回得三个月啊。”谭武抠下鼻屎搓成一团弹到远处。
张半弓也就是是在亲兵面前给谭武面子,不然这会已经甩手就走了。
“还听说陈子云要削个梨给你,我就纳闷了,这梨是黄金做的?还是梨肉吃了能长生不老?梨核能当金丹吃?人家收买人心低端点都是功名利禄美女美酒,高端点要收买武夫那得冲关大药吧,收买剑仙得给古剑名器吧,不管是啥,物以稀为贵总是不会错的。”谭武拿着铜镜对着鼻孔一顿猛照,生怕有鼻毛露出来:“城南集市上,最好的汤山梨八文钱一斤,我能用梨把你的宅子堆满。”
半天不说话的张半弓从鼻子里憋出几个字:“不一样。”语调平淡,仿佛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
谭武眉毛鼻子皱在一起恼火道:“梨就是梨,汤山梨和北城梨也就个头和甜度有点区别,他陈子云说的话是圣旨啊!你作为关宁城防军的副将,说走就走,要是关宁有什么闪失,你不怕陛下诛你九族!”
张半弓拍了拍胸脯,闷响连连:“少帅削的梨皮不会断,也不会犯错,而且我张家就我一个,何来九族?至于那些上门认亲的,谭副将你认为我会在乎墙头草势利眼的死活?”
翻身上马的张半弓居高临下看着圆粗圆粗的谭武:“我只是带走了我的亲兵,满弓营交给谭将军末将以为是明智之举,珍重!”
三十一骑绝尘而去,只留下谭武再风中扣鼻屎。
又是三十一骑从关宁城门疾驰而出,谭武眯眼看了下,居然是裴思退和裴家子弟兵,咋滴了,老子这光杆司令是当也得当,不当也得当?
“谭胖,家兄招我紧急入京,帮我留意下那小子行不行,裴家军任你调遣。”说完绝尘而去的。
骂骂咧咧往回走的谭武回头看了看关宁雄壮的城墙,精锐的士卒,什么样的军队才能攻破如此雄关?
佛门的铜人大军?
龙雀的魂魄还没散,那帮秃驴哪个敢越线?
大唐京城,一只白头翁掠过繁华的错落有致的民宅,威严壮丽皇城歇山十字顶,金瓦琉璃盖,抱厦四出楼,雕梁画栋柱,据说能比大唐皇城还要奢华威严的就是大夏遗国的凌霄殿,不是凌霄宝殿,那便是人间仿造的小天庭。
到处都是站岗巡逻的禁军,上朝的官员鱼贯而入。
朝堂之上,一名御史言官横移一步出列上奏:“启奏陛下,庆亲王带着一车歌姬一路游山玩水,本该年前进驻关宁雄城,这凛冬都快来了,车队才将将过了香积寺。”
闭目养神的少年皇帝抬了下手,一旁的掌印太监立刻上前用极为洪亮的嗓音说道:“传加急军令。”
朝堂之下眼观鼻鼻观心却各怀鬼胎的人纷纷暗想,陛下也不惩处庆亲王,发加急军令有什么用?毕竟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虽说三十年前紫云一战庆亲王战功赫赫,可这老本能吃到现在?关宁的世子已经回城有一段时间了,战力紧挨着虎豹骑的关宁铁骑正是重新归入朝廷直属的好机会,怎能白白拱手让人。
金銮殿侧翼,一名平日里以沉稳著称的带刀侍卫面色惨白步履匆忙快速靠近少年皇帝的龙椅。
百官之中极为靠前的裴思危眉心一道竖纹皱了起来,什么事让陛下的带刀侍卫如此慌张?平均实力达到武道小宗师的带刀侍卫即使是金銮殿塌了都能保障陛下周围的安全,再加上棋盘界的存在,任何未携带大唐皇室无事牌的修行之人,进入棋盘界都会成为醒目的红色,大唐京都绝无可能被修行势力颠覆。
接下来一连串临时宣布的调动让裴思危猜到了一点端倪。
不带喜怒的冰冷声音从龙椅上的少年皇帝中传出:“裴尚书,令弟什么时候能到京都?”
裴思危横移一步,低头说道:“回陛下,关宁城防将军裴思退于三月后抵达京城。”
皇帝接下来的话让文武百官炸开了锅,纷纷交头接耳:“到陪都后让裴思退不必进京了,升裴思退为镇北将军,率领训练完的州军走水路赶往关宁,陈子云已经先到锦州,今日起,裴思危任当朝宰相,无事退朝!”
没有人敢说陛下三思,裴家三兄弟现在如日中天,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裴家亲自掌兵的裴思退离开了自己的老巢,进了陪都后,那些新训练的州军能否如臂指使都是问题,而宰相将军的权利不还是在陛下的一句话中?
只不过关宁那片荒凉之地怕是有什么极大的变故,宋国的匪兵聚成一团砸向关宁了?
退回百官之中的裴思危简单回应了周围同僚的恭喜祝贺之词,心中却是否定了宋国匪兵的威胁,让他们小规模骚扰尚可,论军纪和战力,关宁铁骑碾压匪兵毫无压力,那去掉一切不合理的,剩下的一种哪怕是最不愿意相信的,也得防备起来。
那就是龙雀魂魄消散在即,西域佛国无人镇压!怪不得今日朝会没有见到陈子云,原来是陛下派去了锦州,强如陛下也对佛门极为忌惮。
少女将裴宁带到石屋中,这里只有简易的床铺和干粮水囊,并非正真的居所,只是打猎后临时存放野兽皮毛骨骼的地方。
交谈中裴宁了解到少女的父亲和哥哥已经在这附近以打猎为生几代人了,不过少女非常向往关宁大城市的生活,无奈只有售卖猎物的时候才有机会去关宁城外摆摊。
少女跟裴宁诉苦说最近常有宋国匪兵流窜到附近,哥哥和父亲已经吓退了他们好几次,还在石屋周围布置了不少陷阱,要不是看到你们穿的是关宁甲胄,我才不会露头呢。
“我叫苦苦”热情的少女倒了碗羊奶和肉干递给裴宁说:“我们打猎的还是很崇尚关宁铁骑的,金戈铁马威风凛凛,大哥这么年轻,一定是关宁铁骑吧?”
裴宁脸上笑容不变,心中一万头草泥马在奔腾“头一次被小姑娘崇拜,还是蛮开心的,只是这会告诉她自己是关宁伙头兵这小姑娘会不会把肉干和羊奶收回去……”
裴宁尴尬的挠挠头道:“苦苦姑娘,我叫裴宁,但是关宁铁字营的步卒,和骑兵还差了四条腿。”
有些失落的小姑娘随即又活泼回答道:“没事没事,不是骑兵可以以后变成骑兵。”
这时,石屋外围传来一声惨叫,二人闻声走到门口,见到百米外五个穿土灰色布面甲装束的宋国士兵举起手中的盾牌缓慢朝着石屋靠近,居中一名宋国士兵被机关弹出的石头砸破了脑袋,血流如注,裴宁观察这几名宋国士兵,阵型散漫,脚步虚浮,一看就是连基础训练都未完成的新兵。
主动出击的裴宁十几步便跨越了百米的距离,钢铁般的拳头挨个砸在四名宋国士兵的盾牌上,断线风筝般飞出去的宋国士兵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觉得五脏六腑翻江倒海,两眼一黑便晕了过去,还剩中间那名头破血流的士卒双股颤颤,腥臊的液体从裆部蔓延到裤脚管,不由自主跪下的士卒仰望着神明般的裴宁,涕泪交加。
裴宁一看此人毫无斗志,心想此人也是废物一个了,战五渣值得自己出手吗?两声长短不一的哨声让裴宁警觉了起来,那是铁字营的集合军令。
裴宁回头在苦苦崇拜的目光中拿出自己一个月的饷银,买下了石屋中的一些貂皮狼牙虎骨之类的,便匆匆赶往铁字营扎营的地方,临走前跟苦苦挥手告别,说等战事结束便再来看苦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