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7 喝花酒
薛宝宝笑,“以后归以后,我们先来试一试现在”。
薛宝宝说着命莺儿取来二百两现银交给薛蟠,“哥哥,这里是二百两,平日的饮食衣裳,我也不同哥哥细算了,哥哥且用这二百两撑过这一年吧。好在现在哥哥只是个七品的副指挥,倒也不需要那么多人情往来”。
薛宝宝说着就要走,薛蟠顿时急了,“不行不行,二百两够做什么?还撑一年,怎么可能撑得下来?”
薛宝宝危险一笑,“哥哥不说十万二十万的随便支么?这一天总是要来的,提前体会一下不是更好?”
薛蟠连忙求饶,“好妹妹,是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那么说了!”
“迟了!我听说贾府的爷们都是按月领月钱,一个月二十两,国公府的爷们一个月才二十两,哥哥一年二百两难道还不够?”
“一个月二十两,一年也不止二百两啊!”
薛蟠这时候倒是会算账了,薛宝宝被他气得笑了,“哥哥,是不是刚刚我说了那么多,你就听见了个二十两啊?
咱们能和国公府比?别说国公府了,就是舅舅家,太太也不敢得罪,咱们送了那么多钱去,连个收据也不写。
就要求见了印鉴,写个收据,舅妈就当着姨妈和那么多丫鬟就给太太一顿排揎!
舅妈也敢这么对姨妈?
这才多长时间,哥哥不会就忘了吧?”
薛蟠实在有点怕她,见她动了怒,不敢多说,想着日后真的没钱用,薛太太绝不会不管他,就喏喏应着,将薛宝宝送走不提。
……
……
薛家在京中亦有亲友族人,薛太太免不得带着薛宝宝去拜访,又或是有人上门拜访。
如此忙了半月方总算将人情往来走清楚了,薛姨妈自觉稳定下来了,便和林黛玉说了一声,要薛宝宝和甄英莲每日去和贾府的女孩儿们一起学书学女红。
她们在金陵的先生没有跟过来,也免得另寻了。
薛宝宝,“……”
这就是跟学霸做朋友的坏处了,你妈总是会逼你和学霸一起学习!
薛太太在这件事上十分地坚持,声称在薛老爷在世时,薛宝宝的功课抓得十分要紧,但自从薛老爷过世,她就懈怠了许多,不能再这么放任下去。
薛宝宝,“……”
行吧,妈你高兴就好。
对比薛宝宝的心不甘情不愿,甄英莲却是十分高兴,薛宝宝就觉得很神奇,有些人竟真的是天生地喜欢读书!
林黛玉十分欢喜,三春也很高兴,封建社会的女孩儿社交的机会很少,偏偏女孩儿的天性就是喜欢热闹,现在多了两个人,她们自然高兴。
原本一起学书的几个女孩儿,迎春木讷,很少开口,惜春又小,跟几个大一点的女孩儿玩不上趟儿。
她们于读书这一块又不上心,贾母也没什么要求,经常缺课。
林黛玉只和探春还能多说几句话,只也不甚亲密,还不如她和史湘云亲近。
薛宝宝和甄英莲一来,她就惊喜地发现甄英莲虽则学得迟了点,却十分灵慧聪明,又难得十分好学,和她十分地投契。
而薛宝宝虽则抱着打酱油的态度来的,但架不住她也聪明,之前没恢复记忆时,薛老爷给她打的底子十分雄厚,而且她一个经历过九年义务教育洗礼的成年人,心胸见解都和真正的十二三的小姑娘不一样,便处处显出豁达和独出心裁来。
林黛玉对她又是敬慕又是情不自禁地喜欢,偏偏薛宝宝对她十分地体贴照顾,处处看她与三春姐妹不同,她感激下更是全心回报,很快三个姑娘就亲密了起来。
天天上学时则一起学书、一起学规矩、一起学女红,下学后尚且还要叽叽咕咕说上许久才肯分开,林黛玉去梨香院和薛家一起用饭更是常有的事。
探春很快就发现自己被孤立了——好像也不是故意孤立,薛宝宝对她十分地宽让有礼,甄英莲更是因她国公府小姐的身份对她十分尊敬客气,而林黛玉,她可是最先认识林黛玉、且朝夕相处的!
探春努力了好几次想要融入她们,另外三个女孩儿,特别是薛宝宝,显然也十分努力地想要接纳她,但不知怎的,她就是融入不进去。
她们说的话题,她不感兴趣,她们的观点,她不认同,甚至薛宝宝邀她和梨香院吃饭,她也不敢次次都去。
礼尚往来,林黛玉经常去梨香院吃饭,是因为她能还得起,她贾探春呢?
虽然担着国公府小姐的名头,真实处境甚至连甄英莲都不如。
甄英莲至少有个全心全意为她着急,且不失大家风范的亲母,有个真心待她的义母,还有个体贴周全的义姐。
她呢?
她有什么?
她甚至都不如甄英莲手头宽裕!
有一次甄英莲为感谢她指点她的学业,送了她一沓泥金笺,一套湖笔,十分昂贵。
她因着送不起回礼,坚决不敢收。
下一次,她就改送了个香包,探春不知道是甄英莲自己发现的,还是眼明心亮的薛宝宝指点的,只觉脸上辣、心头酸,与她们来往越发地不能肆意了。
林黛玉常说与人相交不过一个真心而已,她的父亲是当朝二品大员,她的母亲是国公府唯一的嫡出姑娘,她有底气说出那样的话,她贾探春又凭什么?
探春心下难过了许久,好在她向来豁达爽朗,慢慢也就想通了,或许人与人之间真的是要有缘分的,她既无法融入,坦然待之就是,否则倒是落了下乘了……
……
……
薛宝宝在贾府中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她的蠢哥哥薛蟠刚刚走马上任,还是皇上御点,正是新鲜的时候。
再加上薛宝宝遣两个武师父换着班,一天二十四小时地盯着他,双管齐下,薛蟠倒是一直都老老实实地上差,晚上也都准时回家来。
只薛家豪富的名声京城中人人都知,薛蟠呆霸王的名声更是早早就传遍了贾府。
贾府小一班的爷们如贾蓉、贾蔷等手头都紧,见薛蟠进京,早就盯着了,观望了一段时间后,这天逮着薛蟠休沐,便说要请他吃酒,接风洗尘。
薛蟠被他们几句话一吹捧,果然就傻傻地跟着去了。
贾蓉、贾蔷也不客气,直接将薛蟠往京城最大最贵的青楼带,在哪喝酒不是喝呢?
自进京后,薛宝宝不许薛蟠前呼后拥地太过张扬,只吩咐武师父带着一个小厮伺候他出门。
武师父听说要去青楼,劝了几句,反倒被贾蓉贾蔷一顿骂,见劝不住,忙叫小厮回去报信,自己跟着薛蟠。
薛宝宝听了小厮的禀告,也不急,放下手中的书,吩咐小厮去买了点东西,在房里忙活半天,然后去找薛太太闲话。
薛蟠这一顿酒从中午就喝到了晚上,既然到了晚上,自然就要换频道了。
贾蓉、贾蔷起哄叫薛蟠领了最漂亮的清倌人去,今夜做个新郎官。
薛蟠吃了不少酒,却还算清醒,闻言连连摆手,“不用不用,这里的清倌人肯定不便宜,倒是不好叫二位兄弟这么破费”。
妹妹说他敢多看漂亮女子一眼就打一巴掌,摸个小手就打一鞭子,要是真做了什么新郎官,妹妹还不得叫武师父直接打断他的腿?
贾蓉和贾蔷对视一眼,不是说这个呆霸王最是喜欢漫天洒钱吗?
他们都这么捧着、暗示着了,他怎么还不主动要求付账?
贾蔷比不得贾蓉是宁国府的长子嫡孙,和薛蟠也不熟,生怕传言是假,到时候真的要自己付账,忙又灌了薛蟠一杯酒,笑道,“我们兄弟自然是请不起薛兄做新郎官的,但薛兄这么大的家业,难道竟做不起新郎官么?”
竟是要自己付钱!
薛蟠一惊,吓得酒都醒了几分,他是个实诚人,急得连连摆手道,“那更不行了,更不行了!我只有二百两,还要撑一年,这顿酒要不是两位兄弟请,我都喝不起!”
贾蓉怀疑上下打量着他,“薛兄,这就没劲了啊,谁不知道薛兄家大业大,更是自己当家做主,想怎么花用就怎么花用,不像我们有老子管束着,怎么会只有二百两银子,还要撑一年?”
薛蟠老老实实答道,“我们家的生意已经交给三叔打理了,以后吃一个少一个,妹——我妈说以后要俭省些,免得到时候坐吃山空,过苦日子”。
薛蟠虽然混,却也知道薛宝宝是为了自己好,这时候倒还记得不能说是薛宝宝控制他银钱,坏了闺誉,只推说是薛太太。
贾蓉和贾蔷见他说的真切,更何况家族生意交给他人,可不是能随口乱说的事,不由面面相觑。
薛蟠踉踉跄跄站了起来,“今天多谢两位兄弟,我就不打扰两位兄弟的雅兴了。下次我请两位兄弟喝酒,只却不能请在这样贵的地方,还请两位兄弟见谅”。
这下绝对是真的了!
贾蓉和贾蔷悔得肠子都青了,没从薛大傻子身上捞到半点好处,还送出去一顿酒钱!
这冤大头真是当了也白当!
……
……
梨香院中,薛宝宝根本没提薛蟠去青楼喝酒的事,只陪着薛太太闲话。
眼看着时间不早了,问道,“你哥哥还没回家,是去做什么了?”
薛宝宝答道,“说是宁府那边的蓉哥儿和蔷哥儿请哥哥喝酒去了”。
薛太太高兴道,“他们爷们就该在外面多交往交往,难得宁府的哥儿看得起你哥哥,多玩一会也是应该的”。
从以往薛蟠的光辉战绩来看,薛宝宝也知道薛太太根本不在意薛蟠喝花酒,也不多说,只道,“妈,你早点睡,我一贯睡得迟,去给哥哥煮点醒酒汤,等着哥哥回来就是”。
薛太太更是欣喜,拉着薛宝宝的手笑道,“我的儿,难得你知道体贴你哥哥。
他们爷们在外头喝酒,谁知道会喝到什么时候,你却也不必真的白等着,只叫丫头们警醒些就是了”。
薛宝宝笑,妈,你放心,我一定会“体贴”哥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