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 章 阿姐,我哭不出来
将军府门前挂上了白色的灯笼。
全京城皆惊。
就连圣上都被惊动。
他们只知道老夫人叶氏病了,江二小姐请了许多郎中入府,可怎么着才不过短短半月,人就没了……
葬礼办的极其低调。
从守灵开始江晚清便没有离开过半步。
她无悲无泪,沉默的,麻木的跪在棺椁前。
纸钱一串串在铜盆里化为灰烬,零星的边角被风卷起落在江晚清手背上。
只是片刻,便起了水泡。
可江晚清却仿佛感受不到,连睫毛都没有颤抖过,像座雕塑。
所有人都在哭泣。
所有人都在呼喊。
吵吵嚷嚷的灵堂,只有江晚清面无表情,死寂的跪在原地。
从一开始眼泪就没有流过一滴。
“小妹……”江冬竹忍着悲伤,担忧的呼喊江晚清。
棺椁前的江晚清纹丝不动。
江冬竹还想叫,却被江池拉了拉衣角。
除了江晚清以外,没有人的眼眶是干的。
叶氏的离去,对将军府而言,无异是巨大的打击。
第二天,第三天,江晚清滴水未尽,守了一夜又一夜
“小妹你去休息一下,这样下去受不住的。”江冬竹顶着一双肿眼泡劝江晚清。
江晚清一言不发。
江冬竹一把站了起来,她一手拉着江晚清的胳膊,一手指着叶氏的牌位。
“江晚清!”
“你到底要干什么?”
“三天不吃不喝,你是要我们失去外祖母后还要失去你吗?”
“外祖母还没有下葬,她的魂魄就在这灵堂里,你是要外祖母看着着急吗?”
江冬竹直呼江晚清的大名,厉声喝斥。
许久不曾哭过的她,脸上布满泪珠。
她如何不知道小妹难过。
可她失去了母亲,又失去了外祖母,绝不能再失去小妹了。
大凶过后,江冬竹又一把将江晚清紧紧抱在怀里。
“小妹,哭出来吧,别忍了,哭出来就好了。”
江晚清嘴巴一张一合,木纳的瞳孔动了动。
她说:
“阿姐,我哭不出来,我没有眼泪。”沙哑的嗓音像是砂纸。
此时的江晚清犹如一个破碎的娃娃。
江冬竹再也忍不住,她跑了出去,寻了一个地方放声大哭。
江晚清机械的挪了挪腿,又重新跪了下去。
突然旁边传来声响,淡淡的柑橘香散开。
江晚清侧目。
是顾屿白。
此时顾屿白一脸庄肃,宽大白皙的手正往铜牌里投放着纸钱。
江晚清毫无波澜,淡漠的将视线收回放到棺椁上。
第四日。
第五日。
江晚清仍然没有休息。
顾屿白看着毫无生机的她,双眼满是不忍。
“等我。”第六日顾屿白起身离开。
两个呼吸后,他又回来了。
“把这个喝下去。”他将透明的软瓶递到江晚清面前,软瓶里是透明的液体。
这是江晚清从来没有见过的东西。
但此时的她不闻不问。
“小清儿,你这样受不了的,明日便是叶老夫人出殡的日子,难道你不想送外祖母最后一程吗?”
“我求你,喝下好不好?”
透明的软瓶被打开,一股难以言说的气味钻进江晚清鼻尖。
她手指动了动。
送外祖母最后一程……
她接过软瓶,一饮而尽。
甜腻到反胃的液体一点点灌入喉咙。
不是糖水的味道,但却极甜。
……
第七日。
叶氏的棺椁从将军府抬出。
老将军捧着牌位,走在前头。
江冬竹,江晚清,江池跟在老将军后面。
顾屿白不是江家人,没有资格站在棺椁前头,便沉默随江家下人走在后面。
飞舞的纸钱飘飘荡荡落满大街。
棺椁后面从一开始的几十个人,变成上百,上千。
来的都是坚京城的百姓。
他们真心实意自发的来送叶老夫人一程。
叶氏埋在了江念锦的旁边,那是她唯一的骨肉。
两个坟墓,一新一旧。
所有仪式结束,天色昏暗。
江晚清蜷缩着身子,将自己埋在床角。
那双漂亮的眼眸里,漆黑得照不进一丝光芒。
自从回来以后,她便犹如一具抽空灵魂的傀儡。
白吃白喝,不睡不动。
“你……还好吗?”
门外是顾屿白的小心翼翼的声音。
“我知道你现在不想说话,不用回答我,只要能听到便可。”
“小清儿,我知道这件事情对你的打击很大,你一时半会无法走不出来,我不强迫你。”
“但让我在这里陪着你好吗?”
顾屿白在门外说了很多很多话。
直到天亮也没有没有间断过,说到无话可说后,他念起了四书五经,议论起了女戒。
说女戒是时代产物里偏袒的枷锁。
门窗封闭了三天,光线及不进昏暗的室内。
顾屿白在门外守了三天。
“江晚清,外祖母给我们留了礼物,你要不要?若不要我便拿出去扔了。”江冬竹对着木门嘶吼。
短短几日,她更成熟了。
房间里的江晚清终于有了反应。
礼物?
她答应外祖母第一个去那拿的礼物。
江晚清站起身,许久未活动的腿失去知觉。
“扑通”一声。
江晚清又摔回了地上。
江冬竹听到声音担忧到失控,就要用蛮力冲进门。
顾屿白拦住了她的动作。
“等等她,她就要出来了,这个声音……只不过是她掌握不了自己的身体。”顾屿白微垂着眼,让人看不清楚他眼里的情绪。
果然。
不一会江晚清打开了门。
“礼物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