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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告御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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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谁的呜咽。

    是谁的泪水。

    灼热的太阳刺的人眼眶酸胀。

    老将军,叶氏,江冬竹,无一例外都红了眼眶。

    江晚清牵着沈池的手,两个消瘦,营养不良的孩子,一步步朝着叶氏走去。

    “乖孙,外祖母来晚了。”叶氏颤抖着手,抚摸着沈池双颊深陷的脸。

    “岳父,岳母,沈……阿池是早产儿,自幼便身子羸弱,所以才看着消瘦的。”

    沈子安看到老将军的阴沉到可怖脸色,还有围观百姓看向他的目光带着的不耻,他嘴巴干涩的狡辩着。

    江晚清眸子微动,她像是不小心一般,将弟弟的袖子撸了上去。

    骤然。

    谎言不攻自破。

    瘦的宛如麻秆一样的胳膊上,没有一点好肉。

    红肿,淤青,伤疤……

    难以想象,单薄破旧的衣袍下是怎样的伤痕累累。

    沈子安像是第一次看到这样伤口,他瞳孔震颤,很是诧异。

    始作俑者沈柔儿与沈瀚文却面不改色,没有一丝一毫的惊慌。

    沈池只是侯府的一条狗而已,她们打狗已经习以为常,根本不觉得是什么大事。

    叶氏看到这些伤痕一瞬间感到呼吸困难。

    她颤抖着手,将沈池的另一条胳膊也露了出来。

    伤。

    全部都是触目惊心的伤口。

    “沈子安,虎毒不食子,你简直是畜生不如,究竟是谁给了你底气,如此践踏伤害我江府血脉。”

    叶氏浑身的气势迸发。

    她看向沈子安的目光已经不是失望了。

    而是深深的仇恨。

    “老爷,走,我们带他们回家,我江府与侯府从此势不两立。”

    叶氏已经不想再与沈子安多费口舌,她此时恨不得杀了沈子安。

    但这是京城,不是边疆。

    既然是京城,那便用京城的手段吧。

    她女儿是难产而死,沈子安虽隐瞒了消息,虽薄情寡义,但罪不至死。

    但,她三个外孙吃的苦,受的伤,她都会一一讨回来。

    “你要带他们走?”沈子安蹙眉,像是完全没有料想到叶氏要将他们带走。

    叶氏眼神坚定的目视着他,不容置疑道:

    “从今以后,他们三个姓江,叫江冬竹、江晚清、江池,与你沈子安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沈子安脸色骤变,心口突然发紧,像是有一双大手狠狠的攥着一样。

    姓江?

    他虽不喜这三个孩子,但毕竟是他的血脉,怎么能去江府,还姓江?

    他想阻拦。

    但看到三个孩子如出一辙冰冷没有温度的眼神,他迈不开步子。

    那一瞬间,他恍惚失神,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要离自己而去,将来他会后悔莫及。

    后悔?

    怎么会!

    他还有柔儿与文儿。

    他的柔儿体贴聪慧,文儿在读书上很是用功,夫子连连夸赞。

    沈子安努力稳住不可控制的心神。

    叶氏与老将军带着三个孩子走了。

    烈日照在身上,击退寒冷,四肢生出暖意,顺着经脉延至全身。

    江晚清回头,看不到深潭的眸子里,隐藏在冰冷深处的,是杀意!

    侯府。

    我们来日方长。

    什么父女之情,什么血浓于水。

    这一次她都不会相信。

    ……

    将军府很大,高垒的墙院,庄严的金字牌匾。

    这是当今圣上赏赐给战功赫赫为东楚国鞠躬尽的外祖父的。

    江冬竹与江池站在浩大的将军府,局促到手脚都不知道该放在哪。

    尤其在叶氏给他们安排了属于自己的院子后。

    那种吃惊更甚。

    “以后,这就是你们的家,外祖母会护着你们,什么都不用怕。”

    叶氏安抚着。

    看着三个可怜多难的外孙,她的心就像有千万根针扎一样。

    她与丈夫在边疆杀敌护国,保住东楚国的城池,护百姓安居乐业。

    可她到底是做错了什么?

    老天爷要这样惩罚她?

    她的女儿没了。

    三个外孙一个比一个凄惨。

    老天爷,要是她与老爷真的犯了罪,那求求你,都惩罚在她身上,放过三个孩子吧。

    江晚清走上前。

    她短短小小的手牵着外祖母的手。

    “外祖母,晚晚很喜欢。”她声音糯叽叽的,瞧着乖巧又懂事。

    不只是她懂事。

    江家这三个孩子都有着不属于同龄人的懂事与乖巧。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她们没有依靠。

    只能逼着自己懂事。

    “外祖母,我也很喜欢。”江冬竹学着妹妹的样子,依偎在叶氏身前。

    小江池也想上前,但他有些害怕,只粘着与自己长的像的江晚清。

    “阿池来,祖母抱抱。”

    叶氏噙着眼泪,泪眼婆娑的看着江池。

    江池还是有些惊慌。

    从来没有人这样温柔的对他说话。

    他呆呆的站在那里,想去抱叶氏,但又担心自己身上脏会让叶氏嫌弃。

    他很久没有洗澡了,也很久没有换衣服了。

    他住在柴房,是不能用厨房的水洗澡的,让府里的人发现,他又要挨打。

    他只能等到下雨,才能洗澡。

    夏天还能坚持,但冬天每次洗完澡都会生病。

    江晚清怎么会不知道弟弟想什么。

    她轻轻的牵起弟弟的手,带着他来到了外祖母面前。

    “不要怕,外祖母是最爱我们的人,不要怕。”

    她一声声的安抚着,让江池放下警惕。

    “我的乖孙。”叶氏再次泣不成声。

    许久过后,江晚清抬头,眼睛带着不解:

    “外祖母,那个……是我们的爹爹吗?”

    小心翼翼的样子,像是考虑了很久才问出来的。

    叶氏心疼的把她抱在怀里。

    沈子安是她们父亲的事假不了,她只能微微点头。

    得到答复的江晚清适时的低头,表现着恰到好处的伤心与失落。

    “是因为我不乖,又黑黑的长的不好看所以爹爹才不要我对吗?他身后是他的新女儿吧?长的很漂亮,头上的首饰簪子也好看,所以爹爹才喜欢她是吗?”

    江晚清的声音低低的,带着轻微的哽咽。

    听到孙女的话叶氏心里一痛。

    她连忙将小孙女搂在怀里。

    “不,我们阿晚是最漂亮的孩子,不是他不要我们晚晚,是我们晚晚不要他,他就是一个畜生,不配你们叫他一声爹,从今以后,你们三个都姓江,随你们母亲的姓,以后晚晚想要什么样的簪子,外祖母都给晚晚买回来。”

    想到沈柔儿头上的簪子,叶氏眼里闪过一抹暗芒。

    她与老将军对视一眼。

    夫妻之间几十年的默契,老将军立刻知道了她的意思。

    那个簪子,他们怎么可能认不出来。

    念念的嫁妆,是从出生起就开始准备的,一件件,一物物,都是他们精挑细选,花了十足的心思准备的。

    可现在女儿没了。

    外孙被欺负的那么惨,她女儿的嫁妆却带在一个继室女儿的头上。

    这口气,叶氏不会忍。

    老将军身上的气势低沉,他穿上铠甲,便出了门。

    江晚清看着外祖父离开的背影。

    她知道祖父要去哪。

    外祖父是要进宫。

    向皇上告御状,而她提醒了外祖父一件事。

    那就是拿回母亲的十里红妆。

    凭什么侯府,沈子安和沈柔儿要踩着母亲的枯骨纸醉金迷,奢靡享乐。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她倒要看看没有母亲的十里红妆,沈柔儿还如何攀附楚焰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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