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信蜂
慕文槐决定冒一冒险,亲自将那玉瓶送到万仙门。玉瓶之内的物品太过珍贵,而且早一些送到便可能让万仙门多一分自保之力。从小到大,他没有什么事情瞒着大哥,唯独这件事。并不是担心慕文桐觊觎玉瓶内的物品,而是王峰已经拒绝了他开出的条件,此时的他绝对不会同意慕文槐再去卷入万仙门与天阐门之间微妙的局势。
慕文槐一个人静静的穿过长廊,花榭,假山,庭院,来到南墙的角门。这本是供华宝楼仆役出入的,此时夜色已深,大门紧闭,唯有从这个角门出去才不会惊动家中众人。
月照长街如水,长街上行人寥寥,自从那上百位散修一夜出城消失无踪之后,嘉林城中弥漫着紧张的空气。虽然谁不知道这些散修的结局如何,但那无形的肃杀之气感染了嘉林城所有居民。没有人要求居民宵禁,可是街上的小贩,店铺大多将打烊的时间提前到了日落时分,就连那些惯常夜出晨归的豪门浮浪子弟也规矩起来。
慕文槐就那么一步步的走去万仙门,他笃定此时不知哪个角落里便有双眼睛在盯着自己,任何急进的行为都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眼下邓家与万仙门,岫云观闹得很僵,但是每旬一换的夜巡行动还正常运转着。邓家虽然将华宝楼列为了王峰的同党,但在没有拿得出手的证据之前,他们还不敢公然向华宝楼出手,尤其是对华宝楼分店主事这样的大人物。
慕文槐经过彻夜灯火的长乐坊,灯火中显出一个倚靠在馄饨挑子上打盹的身影。慕文槐见过那个阿婆,她有时白天也挑了馄饨挑子走街串巷,据说家中丈夫儿子都因病死掉了很是可怜。
前方隐隐出现一个带着斗笠的身影,肩上一副扁担上前后挑了两个竹筐,边走还边摇着拨浪鼓。嘟嘟的鼓声今夜格外刺耳,大概是往日喧嚣的长乐坊比以往清静吧。
这个人,慕文槐也是知道的,他平日里蒸好了包子便用棉被包好了放在竹筐之中,专门趁夜卖给豪门世家里当夜值的仆役小厮,这些人多半没有修为挨不得饿,而主家也不会关心仆役们值夜时是否会肚饿难耐。
今夜的嘉林城除了没了夜行的浮浪子弟,似乎还是那个嘉林城,没有什么变化。
慕文槐与挑着扁担的汉子侧肩而过,就在余光即将看不见扁担尾巴的时候,那个汉子出手了。
一道微光自那汉子的手掌飞向慕文槐的脖颈。这是一门厉害手段,名为“尾后针”,针体细小且淬有秘制毒药,修士若是中招一时半刻之内无法运用法力,用来拿人最好不过。
斗笠汉子在嘉林城中潜伏了十余年,四处游荡,一直为主家搜罗城中各家的异动,今夜突然出手也是主家下了命令,不惜代价抓回华宝楼的人套取信息。若成功便能获得主家许诺的高级丹药和功法,身份也会从最底层的信蜂升格为兵蜂。
斗笠汉子自幼孤苦,被主家选中培养为死士,当然明白自身弱小便没有话语权的道理,为了获取更多资源只有拼死一搏。以他多年为主家效力的经验,这个时机这个角度出手胜算是最高的。两人错身刹那不自觉的放下防备带来的一瞬间的松弛会让人的反应迟钝下来,而他自信“尾后针”上的毒药神仙难解,只要刮破一层油皮,纵然是金丹修士在数十息之间也无法运用法力,任他拿捏。
“叮”的一声轻响,疾飞而来的毒针不知被什么东西挡住落地,斗笠汉子凝神看去,只见一团幽光将慕文槐全身笼罩起来。
慕文槐转过身来微笑道:“深夜里戴着斗笠,还特意压低遮住面容,怎么看都不像是好人啊。”
汉子扯下斗笠一掌将它拍向慕文槐,同时纵身倒跃两步。然后他朝着长乐坊上看了一眼,只见长街空荡援兵未到,只好恨恨的骂了一声转身运起遁术逃离。
慕文槐见斗笠急速飞来,打出一道法术欲将斗笠击飞,法术命中斗笠却引发了剧烈爆炸,散出滚滚烟尘挡在逃命的汉子和慕文槐之间。
慕文槐朝着汉子先前张望的方向看去,长乐坊上只有孤零零的一副馄饨挑子,依靠在挑子上打盹的阿婆早已不知去向。他散开神识覆盖十里方圆,追寻那疯狂逃命的汉子身影。那汉子正朝着南门急奔,相对他筑基四层的修为来说,跑的已是极快了。
慕文槐也架起遁术奔向汉子逃走的方向。
慕文槐高了那汉子一个大境界,不过三四十息便追到汉子身后。那汉子听得身后追赶的声音,不住回望,眼见甩不开慕文槐急忙往口中塞了一物。慕文槐见状赶忙打出一道定身符,符纸飘然落在汉子后心,汉子霎时全身僵硬扑倒在地。慕文槐上前提起汉子,却见汉子五官流血,嘴角挂着血沫儿,明显是服下了剧毒此刻已然毒发。慕文槐将一道灵力打入汉子天灵试图护住汉子心脉,轻轻将汉子放倒,从怀中摸出解毒丹药想要塞入汉子口中,却发现汉子浑身抽搐大口鲜血自口中涌出,解毒丹药已经无法入口了。
几道身影从四周街巷里走出,正是今夜负责巡城的岫云观弟子。
慕文槐极少抛头露面,只在华宝楼内活动,因此这些岫云观弟子并不识得他。此刻他们将慕文槐围在当中,各自依方位站定形成一个暗藏杀机的战阵。这些岫云观弟子修为多是初达金丹的程度,照比慕文槐差了数个层次,因此他们此刻如临大敌严阵以待。远远的又有几道身影从长乐坊方向奔来,看来是岫云观在北城的巡城弟子来助阵了。
慕文槐默不作声看着当先那道身影急速跑来。那道身影跑到战阵边缘放缓脚步,仔细观察了战阵中情景,“这不是华宝楼慕主事么?你怎的将卖包子的吴二郎打死了。”
来人名叫松溪,修为接近金丹六层,应当是这些巡城弟子的领头者。他曾在华宝楼购买炼丹用的丹炉与华宝楼产生了一些纠纷,最后是慕文槐出面解决的,因此两人相识。
“呵呵,我是慕文槐不假,但地上那人却未必是卖包子的。哪里会有筑基修士去卖包子的呢?各位巡城弟子想必刚才都发现了,那人为了躲避我而狂奔,我追了他数十息之久。他见逃不开我的追击,于是服毒自尽了。”
说话之间,巡城的岫云观弟子都赶到了。
松溪一手扶肘,另一手支着腮帮,“且不管吴二郎是不是卖包子的,阁下为甚要追他?”
“我今夜心神郁结,所以出来走走,经过长乐坊时与他擦肩而过。他一介凡俗,深夜戴着斗笠,挑着扁担,见了我这样衣着华丽的修士也不避让,所以我当时就起了疑心。果然他刚经过我身边便出手偷袭,他又向我扔出斗笠,斗笠内侧应该贴有符箓,幸好我当时以术法击飞斗笠,不然就被它炸伤了。”
“的确,刚才长乐坊那边有爆炸声。”
“嗯,我就是听到爆炸才发现有事的,因此赶来看看。”
松溪低头思忖片刻,“慕主事的确说出了吴二郎的疑点,可是你怎么断定他是服毒?”
“我奔想生擒他,问出身后主使之人,但是他见我马上追到,往口中塞了一物,于是我打出一道定身符,现在还贴在他的后心,你可以自己查看。”
“而且,你看他现在这副样子不像是中了毒么?”
松溪感觉自己问了愚蠢的问题,面露尴尬,“我是想说,谁能证明是他自己服毒,而不是你将他毒杀的呢?”
“师兄,吴二郎身后果然中了定身符。”
松溪眼睛盯住慕文槐,“会不会是你用定身符定住了吴二郎后,给他喂服了毒药?”
“中了定身符连吞咽都做不到,我怎么给他喂毒呢?如果你再不信我,我可就走啦。”慕文槐戏谑的看着眼前这个努力推断案情的道士笑着道。
松溪奋力思考了良久,确实挑不出慕文槐什么错处,“好吧。我姑且先信了你,不过也许过几日会去找你询问经过,请你配合。毕竟数年没有过当街斗殴杀人的事情了。这段时间我们会仔细调查你所说事实的真伪。”
“呵呵,好吧。不过,你们最好查查在长乐坊挑挑子卖馄饨的阿婆,因为我发现吴二郎袭击我时,她就在不远处,可是我击飞斗笠之后,她就不见了。好个身手敏捷的婆婆。”
松溪头更大了,卖包子的卖馄饨的都有修为,多么离谱的事情!
慕文槐从一众岫云观修士中穿过,心中也在思索这件事情。为什么身具修为还要在嘉林城中做了十数年的小贩?为什么十几年隐姓埋名却要在今夜袭击自己?幕后主使是谁?还有谁是他们的同党?此刻发生的事情会不会传到幕后主使的耳朵里?会不会派来更多杀手密探?
慕文槐不由得加快了脚步,虽然刚才闹出的响动不大,但绝逃不过有心之人的耳目,必须加快行动了。
慕文槐运起护体罡气,不再有所顾忌,急速奔向万仙门。他能察觉到身后有人远远跟随,那人境界似乎略逊他一筹,不敢靠近更不敢阻拦。他一路顺畅来到万仙门。
慕文槐正要跟守门的万仙门人自报家门,天空忽然落下一只黑色大鸟。大鸟落地化作人形,一身黑衣,双眸血红。
“你是何人?为何来此?”嗓音尖涩,如同生锈的锯子锯在木头上一般刺耳。
“在下华宝楼慕文槐,有要事求见万仙门主。”
“哦?那个王峰现在在你华宝楼中吧?”
“不错。我此行正是受王峰所托。”
“那不用通报了,你跟我来吧。”
“阁下是?”
“这位是我万仙门玄使大人。你就跟着去吧。”
“原来是与青使齐名的玄使,幸会。”
“别啰嗦了,有急事就快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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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峰与慕文槐一番交谈,收获不小。修真界法门繁多,各种稀奇古怪的术法和道具多如牛毛。这些术法和道具虽然多以辅助功用为主,但若灵活运用也能在战斗收取奇效。比如可以改换容貌的易容丹,也有可以易容的易容术。易容丹效果稳定但是需要提前服用,而且只能等药力失效才能恢复,易容术可以随时施放也可随时收回但是效果却不稳定,或许喝了些仙酿就会导致容貌变化。战斗中常用的道具一般是符箓,可以作为攻击手段,也可以传音传文甚至有一种遁符,可以将人传送至千里之外,只是地点随机不可预测。
王峰大开眼界,他将在白龙山缴获的物品大多卖掉了,又从慕文槐处买来几件不错的法器,上百瓶丹药和几百张灵符。除了这些还购买了十几枚传音玉简和一些修炼辅助法术的玉简,多些手段便多一些机会。
王峰又买来炼丹术符箓术和阵法的入门功法,买了一个上好的丹炉和制符用的金纸灵笔。即便如此大肆消费,他依然有十多万灵石入账。
辞别慕文槐,王峰回到客房小院,来到青洛房前,“青洛老哥,方便说话么?”
“方便,进来吧。”
青洛听闻王峰要把他们送走,自己留下面对邓家的疯狂绞杀,心里极为难受。若不是王峰与青洛相交,知悉了五灵观过往,便不会有如今的事情。王峰看出了青洛的低沉,安慰一番,便将自己与慕文槐商议的计划和盘托出。为了保护小山和林伯免受波及,青洛只得同意王峰的计划。
“老哥,这枚储物戒给你,里面有五万灵石,几件法器,若干灵药灵符。供你和小山日常修炼所用。老哥你在庄子里与小山专心修行,用不了太久事情就会有所改变。”
“你如何有这许多财物。这么多我不能收,你不留些自己用?”
“哈哈,老哥收下吧。我还有很多,这得谢谢邓家主啊。”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