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御剑
便如人与人之间可以相互交流一般，器灵之间也能相互感应。金剑被王峰收入储物戒中却赫然发现狭小空间中那柄铜剑正怒目相对，不由心中惊惧。曲阿剑由上古羲和大神亲手打造，历经岁月不知凡几，在诞生至今不过千余年的金剑眼中便犹如一位高深莫测的前辈。而这位前辈此刻满腔怒火仿佛正在实质化，自那古朴剑身散发出无形火力，直让金剑器灵心惊肉跳。羲和大神铸造曲阿剑时以自身神力将日炎之力赋予它的剑身，绝非普通修士铸造的法器所能承受，金剑器灵本能的对曲阿剑中日炎之力产生畏惧之感。金剑器灵在狭小的储物界中时刻被曲阿剑灵注视着，只觉浑身欲焚，那柄铜剑的怒火随时都可以将它化为一滩金水。曾经的倔强任性在化骨销魂的重压之下一扫而空，金剑器灵主动向曲阿剑灵示好，愿意与王峰一同修习飞剑术。
王峰虽然在储物戒上留下了神识烙印，但他不善禁制法术，未曾对储物戒施以禁制，所以曲阿剑灵略微施展灵力便破开空间屏障放出金剑。
王峰对金剑此时主动配合的行为又惊又喜，全然未去想过金剑何以态度大变，又何以自行脱出储物戒的空间屏障。
王峰柔声细语：“并非我要杀你的原主，而是他要杀我，而我也不是要强夺了你，只是两日后我要面对强敌，需要更多手段去应对敌人，因此需要修炼飞剑术。”
他想了想又道：“虽然我也有那柄铜剑，但它的主人还在，而且它是神物，不是修为低微的我可以驾驭的，所以不得已勉强你了。”
“不管你的本意如何，如今你我神魂相连，当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王峰以神魂起誓此生绝不负你，定然让阁下威名传遍凡域。”王峰刚才感知金剑器灵的情绪起伏，自然知道器灵便如人一般也有意志，他此刻温言软语并非欺骗乃是他真实心意。他要完成曲阿阳君心愿又要完成飞颅遗愿，未来路途势必艰难，若他侥幸不死也必将名动四域，金剑作为他的随身法宝也将声名鹊起。
灵器有灵便如人之有魂，器灵也有世人一样的雄心壮志。金剑的初代主人资质奇绝修为不凡闯出了赫赫声名，金剑器灵自然也在与其他法器交战之中有胜无败，同样是骄傲自负不可一世。然而初代主人境界停滞最终寿终正寝后，金剑金甲在主人洞府中陪伴主人尸骸数百年，数百年尘封使它们境界跌落，由原本的灵器跌至法器，自然是心有不甘。金剑听了王峰所言，心中忍不住有了一丝向往，黄金道人虽然机缘深厚获取了《金甲术》全部传承，但黄金道人资质平庸进境不快，人也庸俗除了为己报仇并无宏图大志。如今王峰所言，正合金剑心意，不觉对王峰另眼相看。
“我已说了心里话，若是你不再反抗，便轻颤剑身，我们便开始练习飞剑术吧。”
金剑果然颤动三下，王峰大喜过望，金剑若能配合他习练飞剑术定然事半功倍。王峰运转法诀，金剑缓缓升空，他心念所至，金剑便如臂使指无所不达。金剑配合之下，飞剑术的威力倍增。飞剑速度快如闪电，剑身隐隐释放出剑气，穿金裂石，无往不利。王峰心旌摇曳沉醉其中，竟然一连操控金剑于空中舞动近一个时辰，不断施展着进攻回防各种手段，直至体内灵力渐枯。金剑器灵则对王峰神念反应迅速，唯命是从，一阵操演下来金剑器灵也大受鼓舞。王峰虽然境界仍然落后黄金道人，体内灵力充裕程度却是不差，心神强韧更是胜了一筹，黄金道人的心神强度绝维持不了如此长时间的连续使用飞剑术。金剑器灵不禁幻想起自己在王峰运用之下重回巅峰的场景，心中大为满意。
近一个时辰的不断操练让王峰疲累不堪，只得暂时停下眼下修习，捏碎数枚灵石恢复灵力。熊狼二妖又再沉入吸收兽丹的沉静之中，二妖虽然狂野莽撞，但近二百位修士踏进白龙山脉扫荡妖兽围攻万仙门人也是它们生来未见的大事件，自然感受到事件之后滔天的杀机。白龙山脉，万仙门领地，外人不得擅入，这是万仙门与岫云观联手稳定嘉林城局势时定下的铁律。如今有人胆敢违背这千年的铁律，无疑是对万仙门的公然挑衅，表明嘉林城往昔的势力平衡已然失衡。或早或晚，失衡带来的冲突都会波及万仙门下所有领地。
王峰歇息片刻，不再继续操练飞剑术，眼下境界飞剑术已达自身极限，多练无益。他要用些心思琢磨御剑术，虽然御剑术只是一种通常用来飞行的辅助法术，但王峰稍加揣摩之后便发现御剑术的术法构成远比飞剑术更加复杂，其中更是涉及御空术法。王峰深有体会，正如青洛道长所言，无论何种术法都是以法阵法诀为根基构建的。王峰在本界便是名牌学府的高材生，有着不断学习中总结规律找到问题本质的敏锐头脑，青洛道长的话便如醍醐灌顶打开了他的思路。同样是御空法术，但金丹期便能修习御剑术，而修炼御空术则需要元婴期的修为，造成这种差异的便是法诀与法器。御空术全凭施术者自身修为灵力操控，而御剑术借助了法器的力量，因此御剑术中术法构成极为复杂，甚至超越了御空术。王峰此刻若是掌握了御剑术，便如同掌握了御空术，差的也只有境界了。
而王峰更在意的是御剑术中借助法器器灵力量的部分，不仅能增强施术者与器灵之间的联系，似乎更能激发器灵的潜力。他要仔细参详御剑术，将这借助器灵力量的部分研究透彻。法器器灵的力量源自铸炼法器的材料，锻造术法以及铭刻的法阵。铸炼材料越是珍贵，器灵的底蕴和潜力越是深厚，锻造术法则能决定材料利用程度，甚至可以突破材料的限制获取远超材料本身上限的增长，而铭刻的阵法赋予器灵材料之外的能力。因此器灵往往蕴含着强大力量，而碍于宝主修为限制和宝主对器灵认识太过浅薄不能发挥全部力量。
王峰当然不清楚这些，但他自知自己对修真界所知甚少，虽然进境算得上极快了，依旧不能同那些世家仙门千百年积淀数十载培养的修士相提并论。修真界中，实力为尊，自己犹如沧海一粟，若能全力激发法器器灵力量，生死关头便是一线生机。自己此前从飞颅残魂处获得了法宝搜神葫芦，取材天地灵物，又是上清灵宝天尊这般修真界的顶尖存在炼制而成，其器灵力量必然无比恐怖。自己掌握了御剑术中这加深与器灵联系的法诀，便能更好的掌控这件法宝，即便面对强大修士也多一分自保之力。
王峰依照御剑术法诀运转灵力，忽觉神魂中与金剑器灵感应加深，似乎与金剑器灵心神相通，雄心勃发意气昂扬。王峰站起身子，右手虚招，金剑便平缓虚悬于身前。王峰纵身一跃，便要立于金剑剑身，不想自身重量刚刚放在剑身上，金剑便承受不住铛琅一声沉坠地面。王峰沉思片刻又再招起金剑，再度跃上剑身。一连尝试十数次，金剑终于不再下坠，然而依然是虚浮空中晃动不已，慢说御剑飞行，就是维持金剑浮空都极困难。
王峰一时之间想不出自己何处出错，不免心中沮丧，于是盘膝坐地将金剑召回膝上横放。施展御剑术时，王峰与金剑器灵之间感应加深，金剑器灵的情绪波动自然他也是一一感受到了。多次尝试失败，金剑器灵也难免急躁，于是王峰便暂停再次尝试御剑。
王峰心中清楚，此刻金剑器灵不仅没有阻碍他御剑反而是全力配合，御剑失败必然是自身施展御剑术出了问题。
就这样，王峰将金剑置于膝上，自己静静沉思，不觉过了多半日。当他再次睁开双眼，日头尚未升起，金霞正待冲破暗雾。
王峰嘴角露出轻笑，苦思半日终于找到御剑失败的症结之处，这便要再行尝试。他执起金剑轻抚剑身，“金剑啊金剑，是我的错处，让我们再试试吧。”
王峰再度踏上金剑，果然比之前平稳许多。他只凭双脚借力剑身，一心只向金剑灌注灵力，不再扭动身形去迎合剑身的晃动。此刻，金剑便是他的脚，而他的身体便如剑尖上一粒微尘。
心念起时，金剑迎风而起，王峰就如生在剑身之上一同飞起。他耳畔生风，双目所及皆如浮光掠影急速向下沉去，数息之后傲立半空。王峰袍袖古荡，发须飞扬，仿似一头大鹰翱翔天际。王峰向下俯瞰，层林染金，一片旷达，只觉心胸豁然开朗，此时此景是他此生所见最美最为雄壮的景色。
“这便是修士的高处么？仅凭自身修为便能达到凡俗不可触及的高度，千里之遥瞬息可至，操控他人生死，不为尘世规则所限，这便是掌握力量之后的为所欲为么？何其自由，何其豪迈！”
王峰因缘际会来到修真界不过三月，纵然之前力斗妖兽渡过雷劫击败追杀而来的修士，他也从未觉得自己不属凡俗，此刻凌空而立他才觉得自己已非常人。眼前的冲击之大，足以让他自己为何踏上仙途，又以何为修行的终点。有一刻，他甚至忘了他本来生活的世界中那对牵挂了许久的老人。
此刻王峰心情大好，极目开阔，意气风发，便随着心念踏剑飞行。他袍袖飘荡，须发随风，沿着白龙山山林肆意飞翔。一人一剑矫健如金龙，迅捷如流星，百十里路程片刻可过，纵然穿州越郡千万里之遥也不过心驰神往之间垂手可达。王峰在林上恣意飞行，惊动林中不少巨兽妖王。巨兽妖王虽然尚不能化形为人，却不乏灵智开悟之辈，妖王们彼此间或有仇隙，对待外族却是共同进退互通有无，不消多时一个御剑飞行的白衫修士的事情便传遍整个白龙山妖界。
王峰却不知自己已经扰动了白龙山妖界，他放浪浮行，舒展胸臆，只要把误入修真界后所有愁绪尽数吹散，过了不少时间才缓缓回归二妖所在，“御剑飞行不少时间，虽然行动并无不便，只是剑身窄小，踏脚之处局促始终不能令人心安。”
王峰心中默默思忖，金剑器灵便似心领神会，脚下金剑忽然变得长大，原本不及三寸宽窄的剑身足足增长到二尺有余，即便是双足并立也非难事。
“原来还可如此，若能再大一些，就是林伯小山也能乘着金剑一同御空了。”
王峰心中念头未落，剑身又再增大一倍，就是有人盘坐剑身也能容纳。王峰心中大喜，在这修真界中林伯小山便如他的家人，青洛道长待他如兄弟，如今有了金剑可供他们乘坐，便能日日相随，免得挂念。
王峰转动念头，金剑回归本体大小，缓缓落在二妖身侧。二妖此时都已醒转，瞪大眼睛看着王峰从天而降，艳羡不已。
“大哥，这个厉害啦。”狼王一副眼红心热的样子开口道。
“你们都醒了，今日我便要回去嘉林城了，特来与你们告别。”
“欸？就是今天？俺和小狼就要冲破筑基达成金丹了，俺们还想着随你一同去万仙门捏。”
“男子汉言而有信，我今天就要回去了。这些日子多蒙二位兄弟拼死相护，可惜我不能留下亲眼目睹你们成就金丹了。”王峰一边说着，一边打坐调理气息，御剑飞行借助金剑器灵力量省了不少消耗但耗费了他大半灵力。
“大哥，你说的哪里话，俺们也是公的，答应你的事情也要做到。”
“小狼说的对。大哥这时离开，俺们担心城里的人族修士对你不利。那天可是有修士逃回城中了，要是俺们达到金丹与你一同进城，多少有些帮手。”
“纵然前途刀山火海，我也不能违背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