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第六十六章
齐宋洗完澡出来,在蒸腾的雾气中发现床上拱了一个人。
那人全身都拱在了被子里头,一动没动。等到他走过去,突然从里头窜出只手来,一把搂过他的脖子,递上一个温软的吻。
他头发还没擦干,发梢上挂着的水珠落到了沈知的眼皮上,顺着脸颊下滑,润湿了交缠的唇角。
沈知像是发了狠的要把上午那份没亲完的也给补了,亲到浑身发软手都有点挂不住的时候才舍得停了下来。他可没忘记自己是来干什么的,要是再这样下去,他就要酥的站不起来了。而在床上酥的腿软的人,往往处于被压制地位。
他吻不过齐宋,但是他有别的方法。
唇齿分开的时候都带着湿泞交错的气息,他甚至能在这个时候看见透明的细丝随着距离拉长扯断,最后他的眼神落在了那湿软温红的唇上,还有唇角的一点鲜红,那是他分开时习惯性的动作。
在齐宋的唇角盖上一个属于沈知的戳,有点类似于动物划分地盘时留下印记。
沈知看着除了唇色带红之外看起来依然正人君子的齐宋,眨了眨眼睛,眼角微红,露着半边肩膀,刚刚捞人的那只手臂正撑在被子上。
这人分开之时还带着微微的喘息,桃花眼里泛着一层薄薄的水汽,看起来有点雾蒙蒙的。
如愿的,他看到那冷白脖颈上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时机成熟了,沈知想。
接着,他整个人从被子里钻了出来。这次撕裂的是后背的伤口,前边的都好的差不多了,所以他背对着齐宋,想给他一个自己已经好完全了的假象。
果然齐宋看见这样就要给他用被子裹起来,但沈知有备而来,他眉头一皱,在被裹起来之前轻轻哼了声疼。
齐宋问,“哪里疼?”
沈知哼哼唧唧,“腿疼,今天被老头打了,腿上青了好几道。”
齐宋要来掀他腿上的被子,这个时候他又遮遮掩掩一副不太愿意的样子,“你蹲床前。”
如他所想,齐宋退到了床边蹲下,等着他把被打青的腿伸出来。
这个角度的齐美人很诱人,白肤红唇,发梢上海带着水珠,像极了刚出浴的夜猎者,若是他唇角有鲜血的话。
向来冷静自持的人无可抑制的冲动破禁最勾人心弦。沈知喜欢看齐宋微眯的眼睛,泛红的嘴唇和任何沉浸其中的模样。
他甚至想给这位看起来正经认真的不行的协助打上两条带子,黑色皮质的,再加上点银色的扣子之类的,从肩头往下,腰上再系一根,就系在和他同样正经严肃的制服外头。
两根相连,无论他拉何处,都能把这人牵到他的面前来。
然后和他共沉沦。
现在,他就要打破这个人的冷静自持。
这个距离和角度,正好够架在齐宋肩膀上。
这条腿瘦削但有力,上面疤痕斑斑,算不得有诱/惑力。冷白的指节擦了擦那凸起的疤痕,停留在了某处狰狞的痕迹上。
“疼吗?”
沈知愣了一下,“那是好多年前的伤口了,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吗?就那次腿差点被咬瘸那回。”
这是他腿伤的最重的一次,生生被老头按在床上养了一个多月,就算那样刚下床走路脚都还是有着跛的,他也差点以为自己一辈子都得瘸着了,没想到后来走着走着反倒还正常回来了,除了伤疤大点儿,现在倒也没有其他影响。
“嗯。”齐宋说,“我记得。”然后他指节未移,轻轻在那凸起的疤痕上打着圈。
像是给他涂药时的方式。
“哎!那早不疼了。我其他地方痛,你给我瞧瞧呗?”说着他另一条腿也窜了出来,架在了齐宋的右边肩膀上。
直到这个时候齐宋的目光仍然是落在他腿上的疤痕上,像是在透过它们细数沈知的过去。
沈知双腿微微使力把肩膀往下压了压,“哪里痛都给看吗?”
对上那双深黑的眼睛,他往后仰了一下,裹到一半的被子都滑了下来,这样冷的天,他穿得再单薄不过。
见齐宋没回,他又重复了一遍。
“哪里痛都给看吗?”勾起的嘴角有些轻佻,“齐医师。”
“好。”
齐宋的眼睛好像更深了,他握住搭在肩头的脚踝站了起来。
……
第二天,算无遗策的沈某人觉得打开的方式有点不对。
因为假疼变成了真疼,前面疼变成了后面疼。
他真他妈的给西良做了嫂子。
——
半个月的时间转瞬即逝,三只队伍的前三次训练都没有遇到太多的阻力,进行的格外顺利。前期训练统计下来的伤亡人数只有一位,那就是在队员首次搏斗异兽时被误伤的蒋月。
这伤口说深不深说浅不浅,前期得每天换药就算了,那段时间能发现右手不能使力的蒋中驯比之前暴躁了许多。具体表现为他一旦右手翻车就要跑去踹于海和的房门,并且不踹到漏风不罢休。
比如他吃饭的时候,坚决拒绝被人喂这样显得他自己像个残废的行为,可是蒋中驯并不是个左撇子,他坚持的后果就是不仅夹不起菜,还在反复夹起落下这种连食物都掌控不了的状态下无能狂怒,不小心又把碗给打了。
瓷质器皿摔到地上破碎迸开的那一瞬间,天地仿佛都安静了下来,蒋中驯的脸像是天雷滚滚似的带着闪电,要把此刻投以视线的人都当场劈掉炸开。
众人噤若寒蝉,用余光偷偷瞄见这位瘟神眼神四周巡视了一圈,然后铁青着脸走了出去。
当天于海和刚修好的房门就被踹烂了,晚上寒风呼呼的往里头灌,他感觉自己都快被吹成偏瘫了。
这一切的结束差的不多是十天之后。在这十天之中,于海和房门总计修了三次,被踹烂十二次。刚开始他修的太急,以为蒋月踹个两回就解气了,后来发现修的早烂的早,不如就留个烂的让他踹,洞大一点还能一次性留着修,大不了好了再换个新的。
晚上睡觉就拿大衣袄子裹着头,往外多盖几层,还是能勉勉强强捱住。
事实证明他的决定是对的,等到蒋月能顺利使上右手不找他麻烦了的时候,他的门差不多只剩下个门框了。
确定不会再被踹之后,他申请换了个新的。
人多了之后的鉴定部热闹了不少。
刚开始还会因为各自身份到了新地方都稍微有些拘谨。后来因为做任务,下调队的新人都要被鉴定部的老人在危险区带上几遭,虽然目前没有遇到过特别凶险的情况建立舍命相救的情谊,但是同为一个队伍一致对外的协作精神还是有的,所以十几天相处下来也渐渐的熟了,是那种碰了面就算不太认识也会点头致意打下招呼的程度。
性子外向混的熟的就更不用说了,时不时还能相约去待定区碰碰运气,有时老人也会主动带几个处的不错的新人去行沙,加快他们越保护圈的速度。
今天出任务的是3队,天还没暗下去的时候小岗亭外就站了一队人,小高恨不得一个人伸出八只手来,之前人手不够,出任务的一队也就四五人,现在是直接翻了一倍,按之前的检查流程下来还是要花不少时间。
不过再过几天就好了,因为陆征决定在对面再设置一个小岗亭。虽然人手还没定下来,但是终于有人和他一起干这个事情了,总不至于白天和守夜都是他。
小高一说,“完毕”,西良就像脚下踩了风火轮似的溜了出去,一边跑着一边朝路上碰见的人点头示意,脚下未停直奔居住区,到了门前才急急刹住,装作气定神闲的敲了敲门。
经过这么一番折腾外头天已经黑下来了,门打开的时候从里头冒出了点点暖白的蒸汽,他一吸鼻子,猜到今天肯定又有蘑菇鲜肉汤。
胃已经在拼命的呐喊,“我要喝汤”,表面却鼓作镇定的,“哦,今天又煲汤了啊。”,然后闲庭信步的走到桌子边自己拿了把椅子坐着。
沈知坐着唯一一把有靠背的椅子,像没骨头一样的仰在上面。他面前盛着半碗冒着热气的蘑菇汤,齐宋关上门走过来指尖碰了碰碗外,说了句可以喝了。那位仰着的大爷才屈尊张了张嘴。
西良表示没眼看的翻了翻白眼,刚开始他撞见点什么的时候沈知好像还挺恼怒,喊嫂子时不时会招来一顿毒打。但是记不清从哪天开始了,他拿点看到的旖旎东西想拿沈知开涮,最后反而还会被秀个满脸,失去了点人痛处的快/感,回头还把自己搞的个痛不欲生,渐渐的也就不说这事了。
况且他要是被人欺负了,还能凭自己打回去或者找他齐哥。要是想惹这位大佛,除非他做好挨一顿毒打的准备,不然绝不轻易出嘴了。反正到时候叫天天不应,叫他齐哥,算了他齐哥不加入进行混合双打就已经很仁慈了。
西良自知没他嫂子那个待遇,干坐一会儿自己跑到里间去拿碗,才盛一勺呢就听见沈知说,“哟——这是为了蹭饭跑过来的?”
人怎么能为一顿饭折腰呢?他慢条斯理的喝了口汤,“今天任务结束的早,早回来了。”
“哦——?”沈知拖着调子长长的一声还没完,就听得几声轻响,门外传来蒋渠的声音,“齐哥?”
蒋渠和西良最近都摸得准准的,要想有效叫门,那得喊齐宋。
一进来就被淡淡的香气扑了满脸,蒋渠呼出一口白气,搓着手,“沈哥,今天外边好冷,这会就结冰了。”关上门才看到桌边悠闲喝汤的西良,“小西子,你也在啊。”
西良搅汤的手一顿,“喊谁呢?这么没大没小的。”
抬眼就看见沈知又往椅背上一靠,“我教的,够不够大?”
西良一直以为自己已经很能呛人了,后来发现他根本比不过沈知。自从过了嫂子这个坎之后,他再也没能在嘴皮子上占过什么便宜,于是悻悻的闭上了嘴,又闷了一口汤。
没成想蒋渠又接上了,“小西子,你刚刚跑那么快原来是来沈哥这里,我还以为你有什么急事,喊你都不停的,你跑的真的好快,改天教教我。”
一口汤呛在嗓子里不上不下,西良脸都要憋红了,狠狠的瞪了眼蒋渠。
还没咽下去呢,就听见沈知从嗓子眼发出来的嘲笑声。
这副嘴脸,他只能想到小人得志、狗仗人势、狐假虎威这样的形容词。一下子嘴门没把住把最后的词儿给吐了出来,话音还没落呢就听见沈知头一歪朝里头开始告状。
“媳妇儿!”
然后里头专心洗手作羹汤的齐宋就出来了,他齐哥当然不会动手也不会骂人,只是会用淡漠的眼神扫一眼他,就像现在这样。
想到里头还有小炒鸡、辣牛肉和蒸鸡蛋,而外面只有喝不完的西北风,他含泪向小人折腰,闷头去替所有人盛了一碗米饭。
除了蒋渠。
“说说呗?”沈知说,“今天怎么了?”
平时出任务回来的时间点还得再晚点儿,刚好能赶上齐宋做完饭的时间。自从西良知道他齐哥会给他嫂子偷偷开小灶之后就定点儿的准时来,今天确实回来的有点早,要不是他嫂子渴了嚷嚷着要喝那汤估计现在也还在煲着,等他回来一起吃。
“噢,今天真的见了鬼了。”,西良啧了一声,“你猜怎么着?我们刚进危险区外圈就闻到一股臭皮鞋味!”
见沈知挑眉,他解释道,“不是那种普通的臭皮鞋,是那种下雨天湿透了又踩了一大坨牛粪,沤了一个星期腌入味了再就着之前没换的袜子穿着出去……在四十度的高温下走了两趟保护圈之后再脱出来的那种味道。”
他绞尽脑汁形容了一通,在说到“粪”这个词眼的时候见到蒋渠面色肉眼可见的白了一下,而其他两个人稳如泰山,连点多余的表情都没有。
“我说的是真的!”西良强调,“当时真的一半以上的人都要吐出来了,就像他们刚坐车来时那样,看起来难受的很。”
沈知,“那你还想看到跟牛有关的东西吗?”
“那谁闻了都不会再想……”话还没说完,就见某人伸手把靠近他的那盘辣牛肉给拿走了。
???
算了蒸鸡蛋也很好吃,生怕小人又憋坏主意他赶紧给自己舀了一整碗,才继续道,“那会儿我们都不敢进去,陆征让我们在外圈先待着,他和鱼叔小九先进里头看看情况。”
西良除了沈知和齐宋之外不论阶级都直呼其名,当然如果是这两人亲近的人他稍微收敛点儿,随着蒋渠叫。
“后来我们在外面待了一两个小时吧,他们出来了,身上也带着股臭皮鞋味。”西良说,“那个时候陆征让我们一起进里圈,你猜我们见着什么了?”
“我猜你见着了……”沈知说,“班门弄斧。”
想卖个关子又被人怼了回来,西良悲愤的看了眼他齐哥,发现对方正在给沈知夹菜,把菜按三片蘑菇一片肉给码的整齐,显摆的心情顿时蔫了一半,再往右,对上蒋渠有点渴望的眼神。
他还是有听众的。
“里圈死了两头巨兽。”他伸出两根手指,“有危险区半棵树那么高,这两打的个你死我活的,我们进去的时候已经没啥气了,肠子肺肚子里那些东西乱七八糟的漏了一地。”
“那味道抵得上一百双臭皮鞋。”
沈知问,“那异蛋从哪来的?”
“掏的呗。”西良面色有点不自然,“陆征让我们把那肚子都掏光了,那里头找到的。”
事实上他们今天就是在外圈白白待了两个小时,然后到了里圈在有窒息危险的情况下掏了几个小时的肚子。
幸好有所收获,不然几个小时白憋了。其实他还好,只在旁边理了些边角料。最惨的还数于海和,他被蒋月支使着,差不多一个人掏了半边肚子。
回来的时候整个人好像有点嗅觉失灵,血味都闻不到了。
等西良滔滔不绝说完今天的所见所闻,时间已经接近十点。外头的风吹的那是一个惨烈,刚探出个脖子就像被人扇了两巴掌似的。正想回头,门就在背后无情的关上了,西良只能木着脸在疾风中跑着回了里区。
体会了一把什么叫随风奔跑自由是方向。
“想什么?”干燥的毛巾一点点搓着沈知的头发,发梢的水珠迅速被吸干变得柔软,乖巧的垂在耳边。
沈知顺势往后一倒,没骨头似的靠着,“我在想那两头死去的巨兽。”
齐宋:“它们来自中危区?”
“说不准。”沈知说,“也有可能是高危区。”
“你知道控制兽吗?”
齐宋嗯了一声。
控制兽,顾名思义就是具有控制异能的异兽。它在异兽中的地位类似于主区金字塔顶端的高驭,天生就拥有能够感应吸引和控制其他异兽的能力。
正因如此,这类异蛋里的生命体都很难存活下去,毕竟没有人会喜欢被血脉压制控制的感觉,异兽也同理。
没有成型的控制兽在危险区就是一块令兽垂涎的唐僧肉,产出即意味着落入了高危区顶尖物种的口中,化成了一滩毫无价值的胃液。
由于太过珍稀难得,以至于到目前为止,人类只得到过一枚并成功孵化成型。
这样的故事往往很有历史,它发生在三百年之前。
三百年过去了,危险区不断迭代变幻莫测,有关于控制兽的信息仅停留在传说。
擦头发的毛巾已经完成了它的使命,湿答答的被放在一边。
沈知转过头在齐宋唇上啄了一下,“媳妇。”,对上那双黑沉沉的眼睛,他这次没有逃避和心虚,因为之前和往后的事他都打算坦诚,对眼前这个人诚实的就像他的身体一样。
“我要进一趟冰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