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躺在原地稍微喘了口气之后三人很快离开了遍布尸体的黑土地，找了个不算太远但是植被茂密比较隐蔽的地方暂作休整。好在这次没有经历像上次那样的逃亡，背包里的东西都还完好无损，药品也算齐全。
阿鱼把压缩饼干嚼的嘎嘣响，头偏向一边，不去看那正在被包扎的手掌。流血的伤口碰到药粉就烧的慌，他却吃着吃着却忽然咧着嘴笑了起来。
沈知被他盯得发毛，这一笑更是让他瘆得慌，“笑什么？”
齐宋绑起绷带来利落又干脆，比上次进步了不少，阿鱼在打结的时候皱起眉头嘶了一声，很快又笑开了，“幸好你和齐协助没事，不然我看着，得更难受了。”
“你知道我从来见不得别人受伤流血。”
沈知难得给他开了个罐头，觉得他傻了吧唧的。明明手掌都快被咬断掉了，在这还只能进行简单的消毒，作用最多就是防止流血过多和伤口腐烂。这个伤势要是不及时回鉴定部进行处理可能这个手就要废了，还笑得出来。
“下次撑不住就吱声，我不想原地哭丧。”
沈知已经计划好了，这次必须速战速决，拿到东西之后马上让齐宋带着东西和阿鱼回去，自己则一个人再深/入一些，带着指针去找已经失去消息五天的小九。
“撑得住，撑得住。”阿鱼嘿嘿笑着，这次没客气，吃了沈知唯一的宝贝蘑菇罐头。
沈知当然知道阿鱼不想连累他们，那种情况分心哪怕一秒都有可能直接被送去见阎王爷。轻的话也可能被咬断只胳膊或者腿的，成为终生的残疾。就算是自己，也不能保证全身而退，只是他没想到阿鱼会那么快就落了下风，差点就死在了那群低级畜生嘴下。
当时齐宋要是没有出手，或许等他回过神来阿鱼已经被那群土豹咬死分食了。想到这，沈知也不禁侧目，这人的反应速度太快了，一点也不像前头那些少爷兵。
齐宋抬起头，撞上沈知审视的目光，他不躲，也没有任何的言语，好像看不懂沈知眼中的意味深长，但是又像在认真的回应着什么。
那双眼睛狭长漆黑，上面有一颗随时颤动人心的小痣。因为尚未来得及清洗，眼角和唇角还泛着沾染了鲜血晕开的淡红色，看起来冷清又妖冶。
咀嚼罐头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衣服和草地摩擦的声音，沈知眼疾手快的一把按住一点点往后挪着的阿鱼，凶道，“做什么？”
阿鱼对着沈知挤眉弄眼示意道：这不给你们腾位置吗？
沈知皱眉回应：不必。然后对着一直没挪开眼无论什么情况下都看起来坦坦荡荡的某人道，“齐协助，附近应该有水塘，可以清洗一下。”
因为时间紧迫，只有阿鱼的伤口为了防止感染用的是鉴定部带过来的饮用水清洗。沈知和齐宋都没来得及清理一下身上的衣物，上面沾满了土豹的血液，还有部分破碎的内脏，在这闷热潮湿的环境中散发的味道也格外明显。
最主要的是，带着这一身东西，无异于是危险区移动的活靶子。
这块地方尚且安全，沈知直接忽略身后阿鱼在看向他和齐宋时暧/昧的眼神和暗示，迅速走出草丛隔断身后那充满探寻的目光，这边草木茂盛，空气潮湿带着苔藓独有的青涩腥味，附近一定有可以供异兽饮用和清洗身体的小水塘。
脚下的泥土愈发湿软，地面上开始出现坑坑洼洼巴掌大的小水坑，越往前走水坑越连绵，路也更加湿泞，一脚踩下去，泥土像糊在了鞋上似的，越粘越多，脚步都变得沉重起来。幸而湖藏得不深，很快便走到了，否则这泥能盖到沈知的脚背上去。
被血液染透的衣服一浸入水中，像是大红色的颜料滴入水中红色迅速散开，发黑的部分颜色也渐渐淡去，一点点晕开变浅，最后了无生息的和湖水融为一体，像是被尽数吸收了进去。
沈知一边拧着衣服，转过头，见齐宋也在解扣子。这人倒是极爱惜制服的，在外头从来不穿，只穿着像是平日里的内衬，素净简单。衣服下的躯体和他脸上的皮肤一样冷白，却一点也不瘦削，肌肉线条清晰流畅，除了肤色之外都可以称得上是一副上好的极具训练痕迹的肉/体。
他啧了一声表示赞叹，这里没有人可以看戏，他的嘴便也不再带把门的，在看到对方投过来的视线时，故意猥琐的眯起了眼睛，将那脱衣有料的身体从头到脚毫无遮掩的打量了一遍，然后不吝言辞的夸奖道,“齐协助身材真好。”
说罢挑了挑眉，还好死不死的吹了声口哨，就像第一次在鉴定部对上齐宋那样，那哨声意有所指，意味深长。
看着对方一如既往清明的眼神，还有微微抿起的嘴唇，沈知此刻极度希望从那嘴里蹦出骂他下流无耻之类的话来，那样才摆正了捕猎者和被猎者的位置。
他并不介意被人误会他和齐宋有些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反正对外那也只是他想让齐宋远离自己而制造的一个假象，他介意的是在他人眼中自己不是掌握主动权的那一个。
齐宋的话向来不多，这会儿也沉默的接受了沈知的夸奖，他的眼神也在沈知身上一寸一寸打量，但是是冷静沉稳的，不像沈知，装的眼角眉梢都是赤/裸裸的调笑。
最终他的目光停留在了沈知后背那块新生的粉嫩皮肉上，那里被撕开了好几道口子，跟之前深可见骨的伤口比起来这算是轻伤，但是每一道口子几乎都见血，也不知道是土豹的血透过衣服沾上的，还是沈知自己的。
齐宋将身上的衬衣洗干净的时候，沈知已经开始把湿答答的衣服往身上套，他拿着拧成一团的衣服走了过去，“先别穿。”然后捏着沈知衣服的后领，见沈知不动了，往上提着将穿到一半的衣服脱了下来。
沈知不知道他打的什么算盘，懒洋洋的往那一站，半闭眼看着自己穿到一半的衣服被扔进湖面上漂着，笑道，“危险区这条件还能把衣服烤干了穿？没这么多讲究……”话未说完，后背便传来泛着凉意的触感，那是齐宋的指尖和带着湿意的衬衣。
白色的衬衣再度沾上鲜红的血色，一点点将沈知后背的血迹擦净，在触及那伤口边缘的时候动作变得格外轻柔，像是带着绒毛的幼兽尾巴扫过，一点也没让人觉得疼。
“齐协助。”沈知喊道，背后的动作没停，只传来那低沉又莫名温柔的声音。
“我在。”
这人回答也是一板一眼的，沈知失笑道，“你特别适合做医师。”鉴定部的医师都没这一半温柔耐心，而齐宋似乎一直具有这种对待病人伤患格外带着亲和的力量，虽然沈知在立场上对齐宋并无信任，但是每次在被处理伤口的时候，都会被这力量所降服，成为一只收了爪子的猫，只向人露出掌心柔软的肉垫。
“只会些简单的处理。”后背的血色被清理的很干净，齐宋将已经泛红的衬衣搭在自己的臂弯处，从口袋中摸出一罐小小的药粉，“可能会有点疼。”
沈知没想到齐宋会随身带着药品，“齐协助还有这习惯？”
“你不想让阿鱼知道。”齐宋声音停顿了一下继续道，“会有点疼。”
沈知的确没打算让阿鱼知道自己受了伤，他原本就打算完成任务后单枪匹马去闯一闯，不想再因为这无关紧要的伤口而耽误什么，也没必要让人因为这事记挂着。只是他也没料到齐宋会猜到自己的想法。那么自己想要一个人进入中危区的事情，是不是也被猜到了？
这人不仅反应极快，观察能力也是上乘。
这事迟早得告诉阿鱼，既然已经被齐宋看透一半，不如提前告诉他，到时候让他跟自己一起把阿鱼劝回去也好。沈知如此想着，手指摩挲着装在口袋里的金属物，那是一枚指针，外壳是黄铜制成的，里头是一个类似表盘的东西，但是没有刻度，整个表盘被划分成了四个部分，代表四个方向。
这是鉴定部特有的感应指针。特殊之处在于每个指针都不是独立的，它们向来被成对制出。而成对的两个指针之间能够相互指引，沈知身上这一个指针，对应指引的指针就在小九身上。
两个人能够不多任何额外的言语，毅然决定分头再汇合，就是因为身上带着能够相互感应的指针。
一只冷白的手忽然伸到沈知的唇边，那指尖上是一颗方方正正透明的东西，能闻到甜腻的味道，是一颗冰糖。
“我又不是小孩子，非要医师哄着才肯扎针。”
“止疼的。”
“就这程度不是挠痒痒？”
“这个药粉比较刺激，碰到伤口会很疼。”
“那我也能扛。”沈知头往后一靠，远离那只手，挑着眉抗拒着。
“很甜。”指尖又递进一步“不是薄荷味的。”
齐宋顿了顿，像是极具耐心的医师哄着小朋友吃很苦的药，“我包里还有一个蘑菇罐头。”
……
沈知没再说话，偏过头就着指尖把糖含进了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