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二十章
齐宋拎着食盒回来的时候,沈知正闭着眼睛作死尸状,他轻手轻脚的把食盒放在床边,伸出指尖去探沈知的鼻息。
很平稳,细细温热的气息绕过他的手指,是入睡的状态。
正准备收回,床上的人却突然张开了嘴唇,齿尖抵在他他的指尖上,轻轻的磨着,好像下一秒就要刺进去吸出血来。
沈知没有睁眼,含着手指有有些含糊道,“是你吧?”
那晚在中级危险区钻进他嘴里的不是小尾蛇,是齐宋的手指,沈知现在很确定。
齐宋微怔了一下,把手指收了回来,嘴唇也抿了起来,不需要沈知更多提示,他也知道沈知在确认什么。
“嗯。”
“趁人之危啊,大晚上在危险区占我便宜。”沈知试图从刚刚那莫名符合某种设定的情景中脱身并扳回一局。
“没有。”齐宋认真的答道,“怕你死了。”
没想到对方这么直白,沈知喉头一梗,骚话在嘴边蓄势待发了半天又被生生咽回了肚子里,顿时有些气结,眼睛一闭自暴自弃道,“喂我。”
耳边是杯盏碰撞的声音,食盒被打开,一股属于蘑菇特有的清香散发开来,沈知浑身的饥饿细胞都被调动了起来,他怎么也想不到今天还能吃到蘑菇,要是他现在有力气,一定已经从床上弹起来了,根本不需要人扶。
紧闭的双眼蓦然睁开,琥珀色的眼睛带着清浅的笑意,弯弯柔柔的。面对齐宋伸过来扶他的手,他很自然的双臂舒展着,让齐宋可以轻易的双手握住他的肩膀把他扶到床边靠着。
沈知原本就身形清瘦,加上大病了一场,现在体重轻的可怕,很轻易的就被齐宋半举起来,然后拐了个弯,再次与床头擦肩而过,以之前那个姿势被搂在了怀里。
唇边被递过来一勺带着嫩白蘑菇粒的热粥,还是被搂着自己的齐宋吹过的。
沈知“?”笑意僵在嘴角,歪头看见齐宋平淡而又自然的神色,感觉自己不仅没掰回来,还输了一局。
不过这个人好像向来对病人格外温柔。
饿极的他张口咬住瓷勺,这粥被熬得很烂,掺杂在里面的蘑菇粒也是入口即化,不需要沈知花多大力气就流进了胃里,鲜鲜甜甜的,整个身子好像被注入了一股暖流,手脚也恢复了些力气,刚开始还倍感不适的沈知感觉越靠越舒服,心想这人身上还是比床板冰冷的墙壁好使多了,还有人喂,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于是懒洋洋的眯上眼睛,只等粥递到嘴边才张开尊口含一勺子。
沈知吃的有几分饱了,感受到勺子递到嘴边,也不着急,起了个坏心眼的让人手干举着。果然齐宋在等不到回应之后又将勺子靠近了一点,沈知装聋作哑,只当不知道,等到齐宋以为他想睡觉了低下头来看他眼睛的时候,才猛的抬起了头,正好对上那双低垂下来的墨色眼睛。
距离被猛然拉进,墨色的瞳孔中映入了一双琥珀色的眼睛,那眼角微微弯着,带着做坏事得逞后的狡黠,此刻他的嘴角也是弯弯的,边上还沾着刚刚勺子边缘上的白粥,带着透明的湿意。
沈知的下巴被被冰凉的指尖抓住,那细长的手指从他的下颌延伸,抹过了他的嘴角,他感觉有什么东西被擦掉了,还没反应过来,门就啪的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
蒋渠也知道了沈知昨天下午异常的原因,而且又得到了部长的示意,所以扒拉着阿鱼想来陪沈知多说说话,分散分散沈知的注意力,打算彻底打消他在身体没养好之前想去危险区的念头。
“怎么了?”阿鱼看见蒋渠打开门后还没进去,就像个木偶似的转了过来,整个脸上带着肉眼可见的呆滞和茫然,好像看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样。
“见鬼了?”蒋渠一言不发,整个人还沉浸在刚刚看到的那一幕里回不过神来。
阿鱼心里一惊,以为沈知出事了,想着若不是自己说漏了嘴,也不会造成现在这个局面,顿时悲从中来,感概万千,眼睛一酸,喉头也越发苦涩起来。他深深的吸着气,把眼泪憋了回去,由于不敢太过靠近怕自己会一时崩溃在蒋渠面前大哭,所以只敢尽力压抑着,梗着脖子往里面望了一眼。
片刻后他转过头,侧着脸伸手把房门一关,嘴里喃喃道,“真见鬼了。”,然后扯着回过神来还想往里钻的蒋渠火速离开。
门关上沈知才迟钝的反应过来,挣脱了有些钳制意味的手指,他想要站起来出去把刚刚那两个人抓进来,证明自己也可以被阿鱼或者被蒋渠再或者任意一人搂着喝粥,奈何躺久了的身体站起来不免得双腿有些发软,踉跄了一下然后又很自然的被捞了一把之后被安顿着坐到了床头。
沈知,“……”
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感觉真好,这下怕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这倒是应了他最开始想要达到的目的,但是齐宋不管怎么看都不像是能被他恶心走很反感他的模样。甚至在他坐下之后又吹了一勺粥给他,好像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
连输三局。
他就没在这种时候这么憋屈过。
蒋渠搓了搓仍旧有些发烫的脸,嗫嚅道,“那真的是我们能看的吗?”说完就被粗糙宽大的手掌一巴掌按住头顶,上头传来略显正气不足的声音,“小孩子家家的,别老想这些。”
蒋渠有些委屈,他不是想,他是真的看到了。“你说沈哥和齐哥他俩……”又是一巴掌落下来,这次力道使得有点重了,疼得他呲牙咧嘴,“不能拍头顶,会长不高的”……本来就已经海拔很低了好不好。
察觉到自己力气使大了,阿鱼象征性的揉了揉头顶后继续有一搭没一搭的薅着蒋渠的头发,一想到刚刚眼前略显爆炸的场景,连带着回忆起了中危区那晚他没能看到的禁忌场面,越想越激动,那腻歪劲让他胳膊迅速窜起鸡皮疙瘩,手一抖不一注意薅了好几根头发下来。
蒋渠吃痛的哎了一声,才把他从某些朦胧幻想的旖旎场面中拽了回来,悄悄将手心的头发虚贴在了头顶,以为自己已然洞悉一切的阿鱼语重心长的纠正着蒋渠的称呼。
“沈哥和齐哥?”
蒋渠摸了摸自己的头顶,手却立马被人摁住,有些不明所以,“啊?”
“有些事你不太懂,鱼叔教你。”不着痕迹的把虚贴在头顶的头发拍掉,阿鱼一脸高深的传授着自己的见解,“你以后该改称呼了。”
“什么?”
阿鱼四顾了一下,生怕别人听到似的,在蒋渠耳边道,“以后得叫沈嫂和齐哥。”
蒋渠听后犹如醍醐灌顶,恍然大悟状对着阿鱼点了点头,然后也凑到阿鱼耳边极小声道,“什么意思?”
“……?”阿鱼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不过到自己腰身的十四岁少年,决定放弃让他过早的接受这些超前的东西。
见阿鱼不说话,蒋渠继续道,“我刚刚看见齐哥的制服上没戴胸章……唔,肩章好像也没戴。”
阿鱼对此并不感兴趣,但知道蒋渠对主区的这些带有象征性意义的东西十分看重,“可能拆了吧,放在盒子里保管,部长也有的,平常都放在盒子里,有仪式的时候会戴上。”
“想进去摸一摸的。”蒋渠叹口气,本来回过神来还想去亲手摸一摸那整齐摆在床边凳子上的徽章的,可惜被一路拉了回来,下次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摸到。虽然齐哥人很好,但是他个子不高,平常两人都站着的时候他根本够不到齐宋的胸口。
况且让人弓下身子,或者找个凳子垫高去触碰徽章,这样的方式在蒋渠看来都是对徽章的一种亵渎。这样神圣而美好的东西,应该是被人捧在手心,只能用指腹那一小块柔软的地方触摸的,带一点儿指甲的指尖都不行,他怕划出一点儿痕迹。
“去哪摸?”
“沈哥床边的凳子上,我看到了,整齐码在那的。”
“哦…码在。”阿鱼回过神来,有些结巴,“齐协助的肩章卸在了沈高鉴房里?”
“对。”蒋渠回忆了一下,他眼力向来很好,“最左边第一个是右肩章,第二个是带字符的……”
“脱衣服前是不是得先把章卸了?”阿鱼想到了什么,有些急切道,“部长是不是说今儿下午去找沈高鉴?”
蒋渠被不沾边的两个问题问的有点摸不着头脑,思考了下还是决定先回答关于衣服的问题,“按规定顺序应该先摘帽子,然后再卸肩章……,哎!鱼叔,你跑那么快去哪,这东西还送不送给沈哥啊?”
“送个屁,先拖住部长再说!”阿鱼头也没回,毕竟在他看来,现在有两个人的幸福正需要靠他拯救。
他现在是要去完成一件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