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
天色渐暮,原本看起来还算表面平和的中危区已经危机四起,栖息在这一片区域的小异兽们开始出没捕食,属于动物的惨叫和进食声不绝于耳,空气中的血腥味迅速蔓延了开来。
不知有什么东西被躲在暗处的捕食者刺穿了喉咙,尖锐的嘶鸣霎时停止,紧接的是贪婪吮吸血液的声音。
齐宋和阿鱼将脚步放的很轻,以免惊扰了这些暂时对他们没有兴趣的捕食者。
突然一块黑色的破布从树上飘了下来,在要落到齐宋头上的时候被一直伏在肩头作死尸状的沈知伸手接住了。
齐宋审视着沈知托在他眼前的黑色物体,那是一块像极了破布的尸体,原本丰盈的肉/体组织全被吸食了干净,整个身子都皱巴成一团,依稀还能看见尸体身上被戳开用于进食的伤口。
沈知抬头,果然见巨树上粗大的枝干上立着一只长着尖牙、有着和母兽一样血红色眼珠的异兽。
异兽血红色的眼珠子盯着沈知手上皱成一团呈破布状的尸体,意犹未尽的呲了呲尖牙。
阿鱼也停下了脚步,屏气凝神的观察着异兽的行动。
此时沈知手上没有任何能够保命的东西,若是那异兽要攻击沈知,他必须迅速结果了它。
三人一兽在紧张的气氛中僵持着,阿鱼手上的刺刀已经出鞘,他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双血红色的眼睛,缓缓朝齐宋靠近着。
枝头上的小异兽盯了三人半晌,终于扑棱了几下翅膀,飞走了。
“看来它吃饱了。”沈知伸出右手去接阿鱼手上的刺刀,“刀不能离身,我右手还能使力。”
齐宋背着沈知,没有能够腾出来的手,他们这一路走来也没发现什么能够安全藏身的地方,若是初危区还好,沈知怎么着也能找着几个之前用过的洞穴藏身。但是中危区他上一次来还是在三年前,在这变幻莫测的区域内,时隔三年再次进入中危区,其实和第一次进入没什么差别。
完全是在摸索。
沈知思索了一下,很快做出了决定。
“爬上去?”阿鱼看着眼前的参天巨木,内心有点犯怵。
之前没办法只能留在低危区过夜的时候,他们都是躲在无主的异兽洞穴里面度过的,要爬到树上去的情况倒是头一次。
况且中危区的气温已经在开始下降了,今天他们很不幸运的遇到了低温,现在迎面吹过来的腥风都是寒冷的。
沈知攀上藤蔓的手指在发疼,爬上去意味着他必须牵动左肩的伤口。他明显能感觉到有些凝固起来的地方再次被撕裂开来,流出温热的鲜红色液体。
齐宋就在他身后,抬头就能看见原本雪白的纱布上迅速透出来的红色。
巨木虽然粗壮,但是很显然沈知选择的这根枝干承受不了三个人的存在,于是阿鱼很识相的攀上了另一边的藤蔓,准备一个人占一根树干。
三人行,必有一狗。
阿鱼如是想。
阿鱼爬到枝干上趴好,把一切都收拾妥当时,沈知才几近脱力的趴到枝干上。
他后背的纱布已经被全部染成红色,能拧出血来。溢出来的血滴甚至顺着风向滴到了身后齐宋的脸上。
沈知转过头时,齐宋的眼角带着血红。
血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从眼角到下颌,在冷白的脸上留下一道红痕。
像极了夜里出来觅食的高级吸血鬼。
齐宋眉目间过于清冷,他现在唇抿着,看起来并不高兴。
沈知瞧仔细了,发现他嘴角也带着血色。像是血滴落到唇齿之间,被抿开了,染得他唇色有些泛红。
吃了人血,难怪不高兴了。沈知如此想着,正想跟齐宋说些什么,却见齐宋一只手提着背包,一点点匍匐着朝他靠了过来。
“能撑起来吗?”齐宋的声音和风一样冷。
沈知觉得自己左手已经废了,右手还能勉强使力。
“右手就行,左边可以不动。”齐宋话截在了沈知前头。
沈知不明所以,但还是受了蛊惑似的撑起了身子,后知后觉的打趣道,“齐协助要到我身下来么?”
话音一落,齐宋的手就探了过来,半带摸索的解开了沈知衬衫的扣子。
“这不好吧……树上可经不起折腾。”沈知当然不认为齐宋会对他做什么,但是他个人的作风非常恶劣,一向是嘴上的便宜不占白不占。
另一边的阿鱼看不太清这边的状况,光凭沈知的言语论调倒是幻想出了几分旖旎的春色来。
齐宋在这方面从来不接沈知的话,沈知只能一个人无趣的任人摆布,然后添油加醋的哼哼唧唧几句,试图恶心恶心齐宋。
手指不算熟练的在沈知胸前摸索着,试了好一会儿才把绑起来的结打开了,然后一圈一圈的把已经染透的纱布摘了下来。
真正疼痛的时候,沈知反而是不声不响的。所以阿鱼只能听到有衣物悉索的声音,然后有些犹豫不决的试图想要阻止这场他自以为的荒唐闹剧。
枝干虽宽,但是处于空中,行动还是大受制约。齐宋此时已经没办法再给沈知像处在平地上那样清洗伤口,只能先把药膏再次涂在伤口周围,给沈知缠上一圈新的纱布。
齐宋的手指沾到沈知背上时,他都分不清手指上黏糊着的东西,到底是没抹开的药膏,还是将凝未凝的血块。
涂完药膏再次把纱布缠好时,已经差不多过了半个小时,沈知这个过程中倒是一言未发,只是到最后整个右臂都麻了,还是齐宋帮他放下去的。
整个身体再次完全贴伏到树干上,长时间支撑后瞬间解放掉的右臂传来的阵阵酸麻感让沈知嘶了好几声。
“完事了?”另一侧听到动静的阿鱼在胡思乱想了半个小时之后确定了自己的答案。
“嗯。”
对面传来了齐宋沉稳有力的声音。
阿鱼有些踌躇,再次关心道,“这上面不太方便吧”
“嗯,有点麻烦。”齐宋如实回答。
阿鱼思索了半晌,发现自己想以想象具体的情形,不过还是觉得有相当大的难度。
他不懂,也不是很想细懂。
实际上能问出这些话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那你们……小心点。”阿鱼吱唔道,“沈高鉴还受着伤。”
“好。”齐宋言简意赅。
此时已经入夜,中危区的温度骤降,沈知后背的衣服几乎都被母兽的利爪撕破了,裸露在外的皮肤寒的像冰块,加之失血过多,体内热量流失的更快,借着月色能看清他面色惨白。
有什么东西从后面盖住了他的眼睛。
纯黑色的,带着像齐宋一样冷冽味道的东西。
沈知认得的,是上次出鉴定室时穿过的,齐宋的披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