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34章
施云在第四日清晨的时候走了,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走时也十分干净利落。
“那日我看飞到你手里的翠鸟似乎可以传信?”施云问道。
许倾自是看出了他的意思,手掌一摊,一只一模一样的小翠鸟凭空出现。
“三月之内你必须让它回来一次,否则就会消失。”这是她施术的极限。
施云小心翼翼的将小翠鸟放入袖袋,上了马车,离开了清平山,没有客套的道别,仿佛他明日就会回来。
施云主仆的离开让许倾有些不习惯这空落落的小院,虽然他留了厨子在伍家村未带走,说是人多麻烦,但许倾看得出来是施云故意所为,估计是知道她厨艺不精,好意为之。
白川的战事在施云走后的第二天就开始打起来了,听说白修元第一场就吃了败仗,损失了不少士兵。
南玉就好似专门等着白修元过去一般,当面打脸,败仗让历国百姓忧心忡忡。陇扬县的人已经开始离开,每日里都能见到很长的车队浩浩荡荡的北上,生怕走的慢了遭了灾。
“好不容易有了点起色又打回了原形,这该死的南玉贼。”娄春竹愤愤地骂道。
临仙楼此时每日里都见不到两个人,自打白修元败了的第一日,东昌镇的人就开始出来的少了,大约都在家里商量着什么时候离开。
也不怪他们多想,实在是南玉军队强的可怕,陇扬县又离着近,等白川府被攻下,整个陇扬县离那南玉军队就不远了,想起周浪府的屠城,所有人面上都不禁带了哀色。
“你们打算何时走?”许倾这段时日都住在临仙楼里面,有娄春竹在身边念叨,心里倒感觉要舒畅些。
说起这个娄春竹忧色更甚,想起婆母所言,心事重重道:“我是个怕死的,前几日就和光宗在商量,但是听婆母意思,大概是不愿离开。”
“她倒不拘着我们,随光宗光耀心意。”但是亲娘亲爹不走,两兄弟自然也不可能离开的,几人商量着打算再好好劝劝,再待下去情况只怕会越来越不妙。
许倾想起之前在平东镇的事,没有多少意外,老人家对故土的留恋不是一般的重,他们是宁愿死也要死在这里。
许倾觉得自己得做些什么事才行。
当日里许倾就回了清平山,白日里无事就在山中转悠,等夜深了才回去休息,每日里累的不行,也不知道在鼓捣什么。
就在第八日的时候,李柳云手里提了些鲜果子进山,刚走没几步就看见了许倾。
“许姑娘,你怎么在这儿啊。”李柳云此时虽看着有些丰腴,但是比怀孕时倒是瘦了许多。
娄春竹上镇子里开酒楼去了,李柳云觉得自己两口子也得做些什么,便包了几块地种些苹果树,刚好有大半在清平山上。
许倾有时闲着,时不时施个术,苹果比外头的那些要长的好上不少,算算日子,再过一月就能摘下来去外头卖。
原本伍光耀和李柳云还在担心白川那边战败,自家这些苹果怕是卖不出去了,哪晓得昨日里就听见大嫂娄春竹从镇子里回来说打胜仗了,这消息不可谓不舒缓了众人的心神,这时候哪还有比这更令人高兴的。
许倾拍拍沾了泥土的手,“近日这山里草长得有些多,都不大好走了,闲着也是闲着不是,给山里除除草正好。”
李柳云想到自家果园里的长势,“光耀这几日忙的不行,您瞧,咱这苹果比预期还要熟地快,味道还香甜得紧。”李柳云从竹篮里拿出一个比手掌还要大的苹果,递到许倾面前。
“都洗干净的,您尝尝。”
许倾没客气,接过来就咬了一口,味道确实不错。
李柳云又将打了胜仗的消息说给许倾,“听说是太子殿下去了白川那边。”
许倾对于这个消息并不惊讶,只欣慰的笑笑。
李柳云心情很不错,“照这样下去,说不得咱们那周浪府也能收了回来。”
许倾没有李柳云这般想得开,那南玉之前同历国的战事前期还好,后面便有如神助,十分古怪。
果然,南玉吃了败仗之后就十分诡异的不再进攻,大部分军队都退到了周浪府,白川那边趁着这机会正好休息,也没有进攻。
没过几日,陇扬县隔壁的商河县就出了怪事,周边的村镇被屠了,而据消息说正是南玉派出来的几百人的小队,他们遇人就杀,遇村便屠。
朝廷的军队只能分散出去,以防下一个地方被遭到屠掠。
最近的军队除了那些府兵,就是白川那边,但是南玉军队神出鬼没,且各个以一敌十,没过多少日子连陇扬县这边都遭了秧。
许倾看着手里的信,眉头皱紧。
信件是施云送过来的,大意说了如今的情况,让她趁早离开清平山。
许倾想到施云在心里说的南玉士兵的异样,决定去会会。
许倾和老二连夜来到了陇扬县遭到侵略的村子,村子离陇扬县有些远,地方不算大,就是有些偏僻,这大概也是南玉选择的一个重要原因。
村里此时静悄悄的,一片死寂,从踏入村口开始,许倾就时不时能见到尸体。
南玉人几乎是连个全尸都没留给他们,许倾看着滚落的头颅和被剖开的腹部,深深吸了几口气才平静下来。
不知为何,许倾心里觉得很悲哀,她下意识的不愿意见到这种场景。
鲜血从那些村民的血管里流出,慢慢浸湿身下的土地,变成了暗红色。
“啊!”许倾突然头痛欲裂,忍不住蹲下身来,零碎的片段好似利刀一般扎进她的脑子,那些场景和她此时所见极为相似。
等过了许久,许倾才颤颤巍巍的扶着墙站起来,脸色惨白,双眼通红。
原来,那些一大片的红色是血,她还未成为许倾之前就见过了,只是那些场面更加可怖,死的人成千上万,不计其数。
死的是一整国人。
泪水从许倾的眼里流出,滚烫的温度划过她的脸颊。
许倾皱着眉:我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