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27章
一连几天都是如此,许倾吃了就出门溜达一番,到处逛一逛,也不赶他们走,也不提是否愿意给施云治病,甚至连察看都不曾。
许倾不提,施云也不急,时不时看看书,或者拿个笔写写画画,就跟来清平山游山玩水一般,好不惬意,自己治病一事一字都没说。
有些事就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太监’郑青此时就急的不行,每天眼巴巴的望望这个望望拿个,一个是自己主子,一个是能力高深的神医,哪个都不敢僭越,每天的任务就是下山拿饭菜,下山送碗筷。如果不是公子症状确实比之前要稍微好上那么一点,郑青都想……想什么有用吗,他与那个许姑娘相处越久,越发现那人高深莫测,加上之前派去的探子被毫不留情的赶了回来,郑青不敢乱来。
除非……
算了,他还是让那几个厨子多做些好菜来,那许姑娘瞧着爱吃,希望她吃高兴了能早点为主子医治吧。
日子一日日过去,春风袭来,吹过树叶‘飒飒’作响,如今的天气不再像之前那般冷,开始慢慢回暖,只是经常下雨,连着许久都是阴雨连绵,山路泥泞,出门都不甚方便。
这一日好不容易停了雨,伍光宗踩着软塌的泥路上了山,到了小院门口时裤脚和鞋子都沾满了泥有些狼狈,还好山里铺了青石路,不然还要难走些。
“许姑娘,这雨没漏下来吧。”伍光宗一进院就观察了屋顶几眼,他知道这院子头先是许倾自己盖的,正月时他同弟弟帮着修缮了一番,也不知道挡不挡得住雨,若是漏雨,还得赶紧上来帮忙修修才行。
“劳你挂念了,挺好的。”伍光宗两兄弟的手艺很好,刮风下雨的屋顶也没出问题,偶尔有点小问题施云也及时的让人弄好了,她完全不用费心。
“那就好,那就好。”
“对了,差点忘了,我们那临仙楼开业有段日子了,您之前没在山里,也没请您去一趟,这下您回来了,春竹特意让我来跟您说一声,想请您去看看,毕竟您也有一份不是?”自从施云主仆来了以后他就没再上山,这还是初一那次之后第一次见许倾,专门找了个不下雨的天气上了山,想请许倾去临仙楼看看。
“施公子,郑侍卫!”
伍光宗恭敬的问了好,那施云一看就不像是平常人家的公子,况且那日他还瞧见了县令李开霁陪在一旁讲话,看李大人的态度,伍光宗就知道这施公子的身份定然是了不得,他见了自然也十分恭顺,这权势世家的子弟可不能轻易得罪,人家动动手指头,或许自己一家人都会没了性命。
施云并不因为伍光宗一个农户人家而态度倨傲,反而点了点头打了声招呼。跟在身后的郑青与伍光宗倒是认识了,喊了声“伍兄弟。”
“你们既然酒楼开好了,我去能做什么,你们好好招呼生意就行了。”自从有了施云的存在,许倾已经不那么缠娄春竹的手艺了,唯一的不好就是那烧鹅,还是抵不上旺甲楼的,总感觉差了那么点点。
伍光宗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道:“这不是正想请您去看一看,春竹老说酒楼生意不如她设想中的好,每日里愁的不行,说是让您去指点一下。”
满腔豪情的娄春竹在许倾刚离开几日就找好了铺子,又日夜不停的置办好了物什,选了黄道吉日就开了张,本以为会客似云来,忙得不可开交,没想到上门的每日只有三三两两,门可罗雀。
酒楼里只有伍光宗和娄春竹两人在,暂时没请人,每日里大事小事都落在夫妻俩身上。娄春竹还念叨着幸好没请人来,不然银子没赚着,还得白搭一份工钱。
“怎会如此?”虽然娄春竹的手艺算不上顶好,但是确实不赖,也不至于生意差到这个地步吧?
伍光宗看起来也担心,钱是许倾出的,若是亏了自然觉得对不住她,自己夫妻俩前前后后为这个酒楼忙活了这么久,费了不少心力,也不想就这样荒废了,思前想后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就想着许倾会不会有什么办法,能不能看出个门道,提个意见。
“这不是没有办法了,就想请您去瞧一瞧。”
“那行吧,我们这就出发。”反正整日里也没事做,去看一看也好。
施云在一边听着两人说话,开口道:“我一道去可行?或许也能想想办法。”
伍光宗没说话,只看着许倾,让她定夺。
多一个人多一个想法,许倾没拒绝,同意了。
郑青见许倾同意了,快步出了小院牵了一辆马车过来,让许倾和施云上了车,伍光宗则和郑青坐在车厢外头牵着马绳。
拉车的马比起之前的小黑来看起来更加矫健,一眼就能瞧出来这马不一般,拿来拉车似乎有点大材小用。马车走的路稍微要蜿蜒一些,似乎是施云两人来了后专门扩建的。许倾注意到树木基本都维持原状,只是路尽量被修的平坦了些,并没有肆意扩张,砍伐林木,还算用心。
等出了清平山,施云明显的感觉有些不舒服,脸色都白了一分,连着咳了好几声。
施云重重地深呼吸了几口气,对着一旁皱眉的许倾道:“身子娇气了些,这些日子在清平山住久了,突然下山有些不适。”他说完话又侧过头咳了一声才停了下来。
“养在深闺的姑娘恐怕都比身体好。”
许倾不客气的将施云左手拉过,手掌按在他的手心,生机术探查起施云的身体状况,她眼睛看不出来是个什么情况,只觉得这人周身有一股寒气,由血脉而出。施云的手也如同被寒气包裹,寒冷的很。
温暖细长的手指搭在施云的手腕,暖意顺着许倾的指尖进入他的皮肤,沿着血管直入心窝,手心里此时好似被放上了一个暖炉,灼痛了他的皮肉。
一股颤栗感从心底冒出,施云抿了抿没什么血色的嘴唇,想把手抽出,许倾一把摁住,有些不满。
“别乱动。”
声音让施云回过神,他看见许倾的手指微微用力,似乎怕他拿走,抓的很紧。
施云的手很白,比许倾的还要白,手指修长,骨节分明,看上去比许倾一个女子的还要好看上几分。
“你这手太细了,多吃些。”
“好。”施云的声音很低,有些暗哑,双眼垂下看着自己被抓住的那只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许倾不再说话,仔细的运起生机术在施云身体里游离,等进入心脏部位之时,锁紧的眉头露出万分不解。
“这也能活吗?”许倾喃喃道。
待生机术滋润了施云周身一遍,许倾才将手抽离,盯着施云目不转睛,似要将他看穿。
施云望着空空的左手,好像冬日里披风被人一把抢走,寒气在周边肆掠。手指微动,心里觉得十分不适应。直到感觉到许倾的目光,才恢复之前的神色,询问道:“如何?”
“不如何。”许倾转过头,盯着放下的车帘,没和施云解释。她觉得自己受到了挑战,一个几乎只有半颗心的人居然能活到现在,称之为奇迹也不为过了吧,而且她不确定如果自己真的为他医治是不是能治好,她心里没有把握。
被生机术滋润过的施云感到身体前所未有的舒服,胸腔中的咳嗽感也消失了,这大概是他十九年来最自在的时候了,就算之前在清平山虽然比平日里会好些,但是身体还是会时而感到不适,他头一次知道身为一个身体健康的人是这样一种感受,真好。
“治不治得好都没关系,许姑娘无需烦忧。”施云看着许倾愁眉不展,忍不住想安慰一句。
“你误会了,我没有在担心你。”她只是好奇罢了。
施云低了低头,“也是。”左手轻轻抓握在一起,想留住最后一点暖意。
他们并无交情,是他逾越了。
往东昌镇的路比山上要好走许多,虽然有些颠簸,但是路上倒了些碎石,车轮倒不会陷进泥里以至于走不动。车厢比起平常的来要复杂些,想必是加了许多工艺的,里头坐的位置也仔细包好了软垫,抖动的感觉被减去不少,比之前许倾的马车要舒服上许多。
“郑侍卫,这马车得要不少银子吧?”伍光宗就算坐在外头也感觉到了造价不菲,特别是前头那匹马,他从来没见过这样品种的,就算那马贩子手里也没有这样成色的。
“嗯,是不少。”千两往上吧,有钱还不一定造的出。
伍光宗动动身子,四处看了看,记下了模样,打算有钱了也得春竹娘仨整一个,到时候出门也舒服些。就是那拉车的马估计不好买,估计只能挑个差些的。
车门被伍光宗乱动时撞开了一条缝,冷风刹那间涌进来,吹动了许倾碧青色的裙角,一只绣着青绿柳条的绣鞋伸出提到门框上,将车门重新掩好,绣鞋重新收回裙摆之下,只露出两片柳叶在外头张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