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老人的离开
白礼额头冒出几条青筋，一身杀气根本藏不住，但还是极力压制心中恶胆，不让它占据仅存的那点理智。
只是当他，听见那句贱民。
他差点疯了，脑子里充斥疯狂屠戮面前两个人的想法。
老人一把握住他发颤的手，艰难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咱们回家……”
白礼怔怔回神，红了眼眶，颤抖着嗓音道:“好，回家。”
背起来老人，白礼焦急的往家的方向赶。
一路上，白礼一直在嘘嘘叨叨，时不时就问一句老人能不能听到自己说话。
“老爷子，您一定长命百岁！”
“死这种事情和你挨不着边，你放心有我在你一定没事。”
“就快到家了，你别睡啊。”
“这里我就剩下您这么一个亲人了，您别走啊。”
白礼一脚踹开篱笆墙的门，一路跑进屋里，将老人放在床上。
一只手压在老人的胸口，护住那条断掉的心脉。
张长淑蹦蹦跳跳进来一看，脸上瞬间苍白，缓过神后，从一个药柜里拿出一粒药丸，喂进老人嘴里。
赶紧找了几块干净的白布，让白礼按着。
自己出去熬药。
白礼一只手护住他的心脉，另一只手紧紧握住他的手，低垂着头，泪流满面。
“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老人暗黄的皮肤透着病白，一口气变得很长，老人睁开眼，看着哭的稀里哗啦的白礼。
一只手按在他的头上，嘶哑着声音，“很像啊，真的很像啊……”
老人没了往日严苛的模样，而是笑着看着这个人，“当时我救你的时候，我真的以为是我的缵儿活过来了，你们太像了。”
“您别说话了。”白礼哽咽道。
老人低头一看，神色释然，咳嗽道:“别白费力气了。”
白礼疯狂摇着头，安慰道:“不会的，我能救，我能救！”
老人没好气的拍了他一下，“生老病死，这点破事，我很早就想通了，你不必愧疚。”
白礼默不作声，只是咬住嘴唇，任由眼泪流遍脸庞。
老人颤颤巍巍是伸出一根手指，点在他的心口，苍老的脸上多了肃穆，
说道:“我知道你不喜欢看那些药材，但我更怕你一技之长会饿死，以后我管不到你了，以后想做什么，随着本心走不要把自己困住。”
白礼握紧他的手，哭的泣不成声。
“让长淑进来，你出去。”
白礼擦了把脸，走出屋子。
张长淑进门后，捂住他的手，“爹你是不是冷了……”
白礼疯狂扇着自己的脸，直到自己两边脸颊被打的通红，白礼崩溃的跪倒在院子里，哭的喘不上气。
半晌。
听到里边的呼唤，白礼急忙走进来，和她一同蹲在床的旁边。
老人和他说了最后的一句话。
“白礼，能不能叫我一声爹……”
不知道怎么的，一股难以压抑的感觉，在他心底沉闷已久。
白礼颤着声喊了一句，“爹。”
老人笑了笑看着面前这两个孩子，伸出一只手指着旁边的一个箱子。
“帮……我穿上。”
打开木箱，里边整齐摆放着一双从来没有穿过的崭新草鞋。
老人的手也在这时候重重垂下。
屋内，只剩下两个不同声音的呜咽哭泣声。
就在当晚，罕见了下了一场大雨，雷声滚滚像是在为某个离开的人不平。
到了半夜几乎镇上的老牛，都开始平白无故的悲鸣，让人听的极为悲凉。
白礼就那么静静的坐在床边，一言不发，脸上没有一点表情像个死人一样。
张长淑哭的眼睛红肿，将头贴在那只早已经冰凉的手上。
“白礼我要怎么办……”
白礼面容憔悴，抿了抿干裂的嘴皮，沙哑开口:“以后我来照顾你。”
在老人去世的第二天，一条白色的长龙从小镇一路向着山上走去，白礼面无表情的抬着棺材的前头。
耳畔尽是哭丧的声音，和唢呐独有的哀乐。
原本丧白的长龙，后面一大群人形形色色的人，纷纷自发来给老人送行。
“入葬——”
白礼小心翼翼的将棺材放进坑内，所有人都上去了，他一个人呆呆看着棺墩，嗓子像是堵了一块石头。
直到有人往他背后拍了一下。
上去之后，白礼亲手将一捧土撒在棺材上，视线也越来越模糊……
等到所有人都走了后，两人跪在坟前。
几日后。
浑身是血的白礼，再次来到老人的坟前。
肩膀有一处醒目的刀伤，深可见骨。
只是他神态轻松，不紧不慢的将带来的元宝蜡烛都烧了。
他靠近了一些，伸出一只手把墓碑上的露水擦干。
“张凤君之墓”
白礼笑着打趣道:“老爷子你名字是真好听，比我好多了。”
“老爷子啊，这次我闯大祸了，能养了起药狼的果真是大户人家，那户是大隋藩王。”
白礼迟疑了一下，继续道:“我进去把那个书童拖出来，再所有人眼皮子底下打死，那个公子哥掩护我逃跑，叫我去南边的古宋躲躲。”
“白礼你要走了吗？”在她身后一直静静听着的张长淑开口说道。
他没有回头嗯了一声，答道:“一起去吗？”
张长淑在他身边，蹲下来，望着他的侧脸，摇摇头，“不走，我爹在哪我就在哪。”
白礼点点头，从兜里拿出一块金锭放到他的手上。
“以后开个小店找个好男人，开开心心过完下半辈子。”
张长淑咬紧嘴唇，眼眶蓄满泪水。
白礼站起身，拍拍屁股，故作轻松道:“以后我每年清明都会回来看看。”
他走出几步路，张长淑从他背后抱住他，哭的泣不成声。
白礼鼻子一酸，狠狠擦了把脸，眼泪不争气流了出来。
“好好照顾自己。”
说完白礼拍了拍她的手，一个人独自走下山去。
正如他来到这里，现在也同样一个人离开。
到了小镇后，他到药铺后面一把火烧了那具尸体。
不愧是药狼这么多天都没有发臭，腐烂。
白礼把整间药铺上上下下打扫了个遍，就在他即将关上门的时候。
他的眼角余光瞥见，老人经常坐着的长椅下有个盒子。
盒子里面是件衣服，对他来说很合身……
他坐在躺在老人躺过的椅子上，抱着那件衣服热泪盈眶。
老人和前辈对他照顾，他何德何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