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道长
“为什么?”
邱道然不愿再说。
秦雨按住胸口,木讷的摇了摇头,一双英气十足的眸子里尽是难以置信,
突然像是想到什么,急忙道:“他是剑修,他很厉害……”
她再也说不出话来。
因为他从山谷两侧的宽广山缝中,看见灌江县地界的上空,出现了一座巨大到难以想象的山岳火光冲天。
从灌江县的上空,砸落下来。
呼吸一滞,脑中空白一片,过了片刻,耳边传来轰隆隆的山石砸地声。
秦雨双腿一软,颓然坐倒,神情恍惚的一手紧紧捂着嘴。
灌江县没了。
从大隋地界上被抹除了。
————
大隋京城,金光殿内。
一座金碧辉煌的大殿内,有个穿着大蟒蓝袍的老者双手作揖,对着幕帘后的高冠身影重重一拜。
相貌平平的老者神色冷漠,除了对陛下恭敬神色,就再没有其他表情。
眼眸里仿佛是一座千年寒窟,任何事物在他眼底都犹如蚍蜉,掀不起一丝波澜。
“陛下,灌江县降世邪魔已被就地诛杀,前去镇压的武人,只有一人可能死在这场镇压中。”
幕帘后,那个身影动了动,嗓音温醇道:“何人?”
老者又抬起手,道:“是一个乙位的武人叫白礼,是个剑修,听这次领头的邱道然所说,这场镇压,百姓能够如此顺利逃离,至少八成是他的功劳。”
幕帘后的身影,点了点头,道:“除此之外,还说了什么?”
老者继续道:“他说这次所有的功劳他都可以不要,只求陛下能答应他一件事。”
“讲。”
老者微微点头,“他希望朝廷可以帮忙找到那个白礼的魂魄,并赐给他一个正统山神祠位。”
“可以,朕答应他。”随后幕帘后的身影,站起身向后面离去,突然转过头,疑问道:“吴宣,那个叫白礼的魂魄找到了?”
吴宣摇了摇头,恭敬道:“启禀陛下,监天司为他推算,此人卦象算不出,太过模糊,但唯一能确定的是尚且在世。”
“那就是没死。”大隋皇帝问道
老者闭着眼,低头道:“也可以这么说。”
“此次镇压该有的奖赏一样不少的给他。”大隋皇帝说完,摆了摆手。
“退下吧。”
“陛下,臣先行告退。”老者转身走在大殿上,脚步一轻一重竟是个瘸子。
“等等!”
大隋皇帝再次出声道:“就算他是剑修,可降世邪魔都死了,他还没死,你不觉得很奇怪?”
老者毕恭毕敬道:“恕老臣直言,如果是正面被柳霞山击中,除了专修逃遁之术的乙位武人,其他绝无可能逃脱。”
“但话又说回来,柳霞山锁定的是那个降世邪魔,它在哪,山就在哪。”
大隋皇帝想了一会儿,“找到那个叫白礼的武人,给他一块武人腰牌,看他愿不愿意要,不愿意就踹他一脚,再把这次的奖赏给他,要是他有疑问就让他来京城找朕。”
“是。”
那个老者继续走完接下来的路程,大殿内,有规律的鞋面敲击玉砖的声音渐渐消失。
大隋东南道,除秽山。
“怎么这一趟回来,就一直把自己关在屋里?”
说话的是一个仙风道骨的硬朗老人,穿着一袭白色道袍纤尘不染,如霜雪般的白须和手中黑须浮尘,成了鲜明对比。
“师兄我没事。”
老人笑吟吟的说道:“师弟既然不愿说,那师兄也就不问了,那你出来一下。”
“师兄我心情不好,不想出去。”
“出来。”
“师兄别劝了。”
“唉,出来我有东西给你。”老人哀叹一声。
“是拳头吧……”
“确定不出来?”
“不出,就是天塌了,我也不出。”里头倔强的声音传出。
嘭!
木门被老人一脚踹开,脸上皮笑肉不笑的挽起袖子,就要去抓床上躺着的那个懒散背影。
“师兄啊!”
邱道然用了此生能够达到的最快速度,扑了过去抓住师兄的裤脚一把鼻涕一把泪。
“师兄也不想这样。”
邱道然拿起的道袍的衣角擦了擦眼角硬挤出来的眼泪。
老人笑着摇了摇头,递给邱道然一封密信后,缓步走到门口。
“师兄这是?”
“大隋京城的信。”
邱道然打了个道家稽首,“多谢师兄。”
“没多大的事,下次师兄叫你干嘛利索点,不能的话,就下辈子我再当你师兄。”老人劝诫完,御风离去。
邱道然忐忑不安打开信封后,看完上半张后,重重一拍桌子宣泄怒气。
视线扫过下半张,在看到最下方写着:
“白礼未死,提议之事驳回。”
邱道然又重重一拍桌子 畅快淋漓,一张不算太老的脸上笑逐颜开。
“不错,不错。”
邱道然笑着站起身,招呼道:“小六快来。”
不多时,一个长得稚嫩的小道童,跌跌撞撞的跑到门口,气喘吁吁道:“师……祖有什么事?”
“书信一封给原灌江县的城隍张文芫。”
道童抬起头问道:“师祖那信上要写什么啊?”
邱道然在一番字斟句酌后,缓缓道:
“就写白礼没死,帮忙问一嘴,看他愿不愿意来除秽山做客。”
那个叫六子的道童,仔细听完,一双明亮赤诚的眼眸弯弯,问道:“师祖这个叫白礼的很厉害吗?”
邱道然满脸慈祥,揉了揉道童的脑袋,正如之前师兄那般,笑嘻嘻道:“小六别问去别写吧,顺便帮我从掌门师兄的房间里拿点茶。”
“师祖这样不好。”小道童一本正经的说道。
邱道然蹲下身,忽悠道:“小六最乖了去吧,师祖下次下山给你买冰糖葫瓢。”
“师祖那个叫冰糖葫芦,当真要买给我?”小道童脸上写满期待,但还是纠正道。
“当真。”
“吃冰糖葫芦喽——”
小道童一蹦一跳的跨过门槛,开开心心出了门。
夜幕降临,除秽山上一间简陋的柴房里亮着灯。
“你让小六来我房间拿茶了?”
“哪有的事。”
“没有?”
“真没有!”
“你看我手上这是什么?”
“戒鞭……”
“嗷嗷嗷,我错了师兄——”
竹鞭的抽打声和邱道长的惨叫声,在除秽山上回荡开来,此起彼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