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录像
离开学还有五天，孟词的情绪肉眼可见地消沉起来，她觉得自己这样子大概就是所谓的“开学综合症”，整天无精打采地在屋子里打瞌睡，连逗猫棒都懒得给小芝士晃了。
卡洛斯下班时特地绕了路去给孟词买了烤串和她最近喜欢的凉皮，打算带着好消息去哄一哄小姑娘。
他拎着袋子走进她的小屋子时，她还趴在地毯上和芝士大眼瞪小眼，头发乱七八糟的。
卡洛斯把袋子躲在背后，也坐在地毯上，笑着开口：“两个好消息，先听哪个？”
孟词坐起来捋了捋头发，在空气里闻了闻，一下就笑开了：“我猜其中一个好消息是有好吃的，对不对？”
“小词，你的原型是小狗吧？”卡洛斯哽住几秒，无奈地笑着，“鼻子这么灵，什么吃的都躲不过你。”
孟词眨巴眨巴眼睛，朝他伸出双手：“快把肉肉给小狗吧。”
卡洛斯看看周围，把一张矮木凳拿过来，打开打包盒。
刚刚还闷着的香气一下四散开来，芝士在旁边伸长了脖子，蠢蠢欲动地“喵”个不停。
卡洛斯把它捞起来放到外面，给它开了个罐头倒进猫碗，走进来合上小屋的门。
孟词已经吃起来了，刚刚丧丧的表情现在变成了满脸开心。
卡洛斯挨着她坐下，伸头咬了口她的烤鸡翅。
孟词一手拿着签子，一手扶着撒了辣椒粉的鸡翅，吃得嘴唇红润润的，声音都变得含糊了些：“第二个好消息呢？你还没告诉我呢。”
卡洛斯没想到那鸡翅这么辣，微张着嘴吸了几口气，才回答：“上次，和你说的录像，修复好了。”
孟词怔了几秒，又轻轻“哦”了一声，动作缓慢地啃完手里的半个鸡翅，才抬起头和他对视：“里面录了什么呀？”
卡洛斯捏住她手里的空签子扔到垃圾桶里，唇角微微勾起：“录到了，你们那个世界的一些东西，想看看吗？”
孟词的心脏突然剧烈地跳动起来，喉口微微发紧：“我可以看吗？”
“当然可以，”卡洛斯打开光屏，对着白墙打开了投影，“全部视频有差不多一千五百多个小时，我只存了他们发给我的剪辑过的一个小时，如果你想看全片的话，我明天去和欧阳拿硬盘。”
“先看看这个吧，”孟词咽了咽口水，神情紧张，“一千五百个小时……这个机器录了两个多月？”
卡洛斯点点头：“他们做成了植物的形状，好像正好掉进了公路边的树丛里。”
视频打开，第一幕是欧纳研究员们的脸，他们围着这个机器，画面有些混乱。
他们把机器扔进了裂隙，然后画面黑下来，出现一行注释——“机器停止运作，无影像记录，时长约一小时四十三分钟”。
画面再次亮起时，机器从空中极速下坠，砸到树丛的时候弹了一下，最后停在街道的绿化带里。
它到达时正值凌晨，街上人烟稀少，所以并没有被人发现。
视频调了快进，天渐渐亮起。
孟词边吃边看，画面里的街道随着亮度的提高慢慢和记忆里的重叠。
这是北宁的街道，她曾淋着淅淅沥沥的细雨跑过，也曾被满街的花粉弄得不停打喷嚏。
冬天的时候，她在这被冷风冻得瑟瑟发抖；夏天的时候，她在这被烈日晒得汗流浃背。
嘴里的烤茄子味道很好，孟词却又有些想哭了。
她撇撇嘴，扔下手里的筷子，转头看看卡洛斯。
他一直在看着她，见她望过来，抬手按了暂停，轻声问：“怎么了？”
孟词的眼泪包在眼眶里，瞳仁黑亮亮水润润的：“这个地方我认识，我也是在这条街被车撞飞的。”
“也在这儿？”卡洛斯语气惊讶，“那这里会不会是你们那边的裂隙所在？”
孟词缓缓点头：“也许吧，先接着看看。”
卡洛斯拿张纸巾帮她擦干净沾了油了手指，把视频继续放下去。
接下来的内容也没有什么稀奇的，大多都是人来人往的街道，只有其中一段特殊一些——一个老大爷骑着自行车撞上了一辆小轿车，大爷让那车主赔医药费，车主说是大爷全责，该赔修车钱，两人吵得不可开交。
孟词乐呵呵地看着，心情都放松不少。
卡洛斯没听懂他们在说什么，但也猜得出个大概，跟着她一起笑。
到视频的末尾，是绿化大爷在修剪草坪，锯子的“嗡嗡”声响了一会儿，大爷发现了这株不该长在这里的“野草”，疑惑地嘟囔：“这草从哪飘来的种子？没见过啊这种草啊……”
大爷拎着“草叶子”随手一扔，机器骨碌碌地滚了两圈，又没了画面。
然后又是研究员们一张张紧张兮兮的脸，一见机器出现就惊呼一声，然后七嘴八舌地说起来，视频结束。
卡洛斯侧头看看一直很安静的孟词，柔声开口：“小词，下一步的安排还在研究，应该是要多进行几次机器试验的。”
孟词眨眨眼睛，忽然咧着嘴笑起来：“真好，我居然还能听到除了乔乔之外的人说的家乡的话。”
她从前在北宁时，觉得普通话不够亲切，现在再听到却觉得如此可爱动听。
卡洛斯拿起筷子夹一块烤肉喂给她，笑道：“你想听的话可以教我啊，我说给你听。”
孟词哼一声，带着几分小傲娇说：“我们国家的话很难学呢，是我们那边世界上最难的语言。”
“那你们的小孩岂不是出生就聪明一些？”卡洛斯和她开着玩笑。
孟词还真认真地回答：“有可能呢，我们国家得失读症的概率都比别的国家低呢。”
卡洛斯笑笑，也认真地说：“那就开始吧，让我学一学。”
孟词吃完最后一串烤蘑菇，起身从床头柜上拿了纸笔，想了想，一笔一划地写下“卡洛斯”三个字。
笔尖指着大字，孟词边念边指：“卡，洛，斯。这是你的名字。”
卡洛斯接过笔，依葫芦画瓢地也跟着写了一遍，字的结构大体对了，但笔画还是因为写惯了欧纳文的原因，显得有些圆圆弯弯的。
他认真写完了，又问：“那你的名字呢？”
孟词笑眯眯地写下大字：“孟——词——”
“孟——词——”卡洛斯写得比自己的名字还认真，这次有了些“横平竖直”的味道。
孟词很满意，主动亲他一口，红红的辣椒油印在他的薄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