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篇猫猫日记
第二天晚上，顾士照常开播。
设施齐全的工作间内，正在认真工作的顾士出乎易司昀意料得能说。
这里的能说，指的是虽然大部分时间沉默寡言得屁都放不出来一个，但在与直播间观众互怼的时候——绝不落下风。
弹幕：菜比。
顾士：“我又不是斗地主主播，那我们开吃鸡水友赛，来？”
弹幕：顾哥你连输五把了，我来许个愿，顾哥下一把必输！”
顾士：“房管呢，给我把这个封建迷信的封了。
顾士：“不就是连输九把么？你们的格局还不够。”
……
……
易司昀看着弹幕几乎没有停过的“哈哈哈哈哈”和“？？？？？”，心想这家伙如此嘴毒又欠揍，竟然还能有这么多粉丝？
朋友们，要擦亮你们的眼睛喵！
他懒洋洋倒在顾士身旁的沙发椅内，一脸嫌弃地看着笨蛋主播斗地主。
五分钟后，易司昀漫不经心地舔了舔前爪，在顾士丢出一对二后很是失望地别开目光。
明明是大好开局，又要被你给干输。
弹幕说得确实没错。
顾士，一个菜比。
十秒钟后，代表失败的提示音乐响起，蓝色的提示牌明晃晃地亮着——
十连败。
弹幕飘过成片的“哈哈哈哈哈哈哈”。
顾士：“……”
连输十把脸不红心不跳的大主播面无表情关掉游戏，淡定侧身，将身旁屁股对准自己的小猫一把抱过来，在短腿猫一脸茫然的表情中举起那两只小前爪，对着镜头一本正经地晃了晃。
“大家晚上好，我和拖拖一起来上班了。”
“嗯，没错过，直播刚开始，我们今天先玩会儿斗地主。”
直播间内迅速被问号刷屏。
【？？？？？】
【你以为这样就能掩盖斗地主十连败的事实了？】
【互联网是有记忆的！】
【众所周知，顾士玩斗地主打不过小学生。】
【顾哥，你看见拖拖的眼神了吗，你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吗？】
【我可能不是人，但你是真的狗。】
易司昀：“喵！”
猫猫点赞！
他转过脑袋，看向自家铲屎佬那英俊的侧脸，在心底默默点头。
没想到啊铲屎佬，竟然这么会整活？
果然是人不可貌相，古人诚不我欺也。
不过这样骚的操作，就算是他自己也没有……哦，他是没干过，但记忆中似乎还真有人这样干过。
不止一次，很是熟练，和这个铲屎佬一样臭不要脸。
奇怪，怎么就记不起那个人是谁呢？
“哦，那是我记错了。”没等易司昀在自己空空荡荡的脑海中搜罗出来点什么，某位大主播见势不妙，迅速改口，“今天状态不好，这样吧，我先吃个晚饭。”
在直播间又一片“？？？？”飞速滑过的同时，易司昀忽然觉得自己身体一轻，被顾士提起，放在了键盘前。
他的耳边传来某人厚颜无耻的声音：“就让拖拖代播一会儿，不用谢我。”
易司昀：“？？？”
这世上怎么会有人能顶着这样一张生人勿近的酷哥脸，却作出如此不要脸之事？
而直播间的观众竟然还能没有取关？
他们甚至欢天喜地地刷起了“顾哥好懂”“顾哥爱你”“拖拖我的宝贝让妈妈好好看看你”……！
易司昀蹲在电脑屏幕前陷入沉思。
果然，是他懈怠了吗。
顾士这番骚出天际的操作让他受益匪浅，看来他要学习的东西还有很多。
“砰！”
也就是一个晃神的时间，易司昀回过神来时，发觉顾士这厮说到做到，已经潇潇洒洒离开了工作间。
他看向电脑屏幕，毫不意外某位主播极为自觉得放大了摄像头窗口。
直播间右下角，一只蓝白矮脚小猫咪蹲坐在键盘前，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住了屏幕——
兴奋地扬起了尾巴！
是破站欸！
易司昀看到眼前熟悉的界面，尾巴快乐地摇摆起来。
铲屎佬不在家，可以浪起来喽！
他抬起爪子，拍上了屏幕。
网页在粉粉嫩嫩的小肉垫掌控下，轻轻松松地滑动起来。
很好，触屏，能够为小猫咪提供尊贵的网络体验。
易司昀快乐地在网络世界中冲浪起来。
—
“给你一千万，立刻离开我的儿子。”
“一手交钱，一手交人！”
“？？？”
“开门开门快开门，我知道你在家，你有本事抢男人，你有本事开门啊！”
“哦，我有本事不开门。”
“……”
……
……
肉垫版触屏笔不是那么好使，时不时总要拍到些别的什么，于是直播间的观众就看到一只可可爱爱的小猫咪认认真真地端坐在屏幕前，尾巴一甩一甩，聚精会神地看着些……乱七八糟的沙雕视频。
他们觉得自己发现了些不得了的东西。
【拖拖竟然是个沙雕！】
【拖拖啊，好好管管你爸爸，他竟然觉得这些东西弱智！】
【主播觉得弱智也就算了，主播竟然还嘲讽我们！】
“喵。”
易司昀在百忙之中抽空瞥了眼弹幕，不屑地偏过脸。
顾士说得没错，这些东西确实弱智喵。
你们和顾士意见相左，难道不该反省一下自己吗？嗯？
将双标发挥得淋漓尽致的易司昀对直播间满满一片的义愤填膺视而不见，专心致志挥舞着小爪子扒拉屏幕，终于打开了他第一眼看到就想要点进去的那个视频。
“今天呢，我们来到了s城最近大受欢迎的火锅店——麻辣牛杂锅底端上来了，哇，满满一锅的辣椒，真的太香了！而且汤底里自带的底料就非常丰富！”
“我们点了牛肉、牛筋丸、牛舌、虾滑、蕨菜、竹笋、萝卜、西兰花……哇哦这西兰花吸满了汤汁一口咬下去的口感真是太刺激了——喜欢吃辣的小伙伴们一定不要错过！”
“喵——”
易司昀死死盯着屏幕，怀念地咂了咂嘴。
天知道他有多想念那些牛肉火锅猪肚鸡火锅牛蛙火锅……啊！
小猫咪的身体对铲屎佬准备的猫粮、罐头和零食非常满意，但小猫咪的心灵始终向往着外面的花花世界……中的美食！
“咕咚咕咚……咕咚咕咚……”
视频里的红油火锅冒着热气，沸腾的红汤里不断翻滚起被烫得鲜嫩的肉类，还有被汤汁浸透了的蔬菜……
啊，虾滑！啊，牛舌！啊，萝卜！
易司昀眼巴巴地看着那满屏幕在红汤里翻腾的食物，渴望地扑到屏幕前，眼中一时间盈满了悲伤的泪水。
他的两只前爪按在屏幕上，就这样站了起来——
“喵呜啊——”
猫猫，饿饿，饭饭。
小猫咪的悲伤快要淹没直播间了喵。
但猫与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
易司昀在这里缅怀着自己逝去的胡吃海喝岁月，直播间却因为他此时此刻的举动再度沸腾。
【拖拖，站起来了！】
【拖拖世界第一可爱我已经说累了。】
【朋友们不要担心，矮脚猫就是很喜欢站着的，不会伤害到他们的骨头和脊椎的哦。】
直播间内的一半粉丝已脱粉某顾姓主播，全心全意只爱着拖拖小宝贝。
【来人！拖拖！饿了！】
【拖拖：饿饿，饭饭，懂？】
【顾助理大胆！怎么可以饿着我们拖主播！】
【快把我们拖主播的极品猫粮呈上来！】
另一半人则早就脱粉某顾姓主播，俨然化身为拖拖的事业粉。
直播间内“拖拖，饿饿，饭饭”和“美食主播顾拖拖”两条弹幕不分上下，各自占据半边江山。
……
……
“我们拖拖成美食主播了？”
这时门外有声音由远及近而来，顾士倚着门开口，话里带着抹调侃的笑意。
“顾拖拖，干得不错，学会为爸爸赚钱了。”
直播间弹幕嘘声一片。
“喵！”
易司昀扭过身，看向不远处的顾士，响亮地“呸”了一声，代表全体弹幕谴责没良心的主播。
你还敢说？臭不要脸！
作为铲屎佬，你难道不会觉得羞愧吗？你难道不会觉得歉疚吗？你难道不会——
喵的，什么味道？
易司昀不屑一顾潇洒转身的动作一顿，粉色的小鼻子动了动，犹豫地朝顾士的方向又嗅了嗅。
一股熟悉至极的麻辣味顿时飘入他的鼻间，那味儿直冲天灵盖，瞬间将小猫咪逼出了盈盈的泪花。
易司昀真情实感地饱含热泪了。
喵的，那是串串！
那是他易司昀生平最爱垃圾食品榜单排名第二的串串！
“喵啊——”
他蹲坐下来，仰头看向铲屎佬，细细长长地叫了起来。
铲屎佬，饿饿，饭饭！
小猫咪想吃！
在易司昀期盼的目光下，顾士还真的走了过来。
“怎么，拖拖想要？”
顾士说这句话的时候，微微弯腰，那双深邃的眼睛直直注视着身前的小猫咪，声音又低又沉，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笑意，听在易司昀的耳中，仿佛是种别有用心的勾引。
他仰起头，呆呆地看着顾士，不争气地咽了咽口水。
喵的，这家伙讲话为什么这么色i情啊……
但是他好喜欢哦。
易司昀颠颠地凑上前去，仰着脑袋蹭了蹭顾士的手臂，奶声奶气地叫了起来。
想要！想要！
猫猫蹭蹭！
“今天这么爱撒娇？”
显然某位铲屎佬也没想到，但却毫无疑问同样拜倒在小猫咪的可爱暴击之下，丝毫没有多想地腾出一只手，将撒娇蹭蹭的小猫咪抱了起来。
“拖拖今天怎么了，嗯？”
易司昀被顾士拖着小屁股搂在怀里，那股来自串串的香味顿时更加浓郁。
“喵啊！”
他沉醉地深吸口气，腰部猛地发力，抬起上半身——
猫猫飞爪！
小肉垫出击！
我的串串——
！？
他扑了个空。
顾士眼疾手快地举高手中的外卖盒，一手捏住易司昀的后颈肉，将他拎起来放在了键盘边。
“拖拖，不可以吃串串。”
吃得正香的铲屎佬一脸认真地蹲下身，试图和自家小猫咪讲道理。
“小猫咪不可以吃这些，明天给你换种零食吃，好不好？”
……
……
不好。
抢食失败的易司昀忧郁地抬头看了顾士一眼，伤心地耷拉下耳朵，向旁一倒，满脸都写着不开心。
吃不到串串不开心。
吃不到串串还要看着铲屎佬吃串串更不开心。
反正就是不开心。
“千万要注意不能给猫吃这些人类的食物，添加剂太多，当然，人也不能多吃。”
在易司昀伤春悲秋到情难自已的时候，某位主播却还在一本正经地解说育猫指南。
“但是猫不懂这些，所以我们要教会他们……嗯，只不过小猫很容易就这样跟你生气。”
“拖拖？”
易司昀：“喵呜！”
他挥爪推开顾士伸过来想要摸摸他的手，小小的肉垫以决绝的气势抵在了男人宽大的手掌前。
猫猫生气，不给摸了。
他的爪子往前推了推，一副要把铲屎佬推开的意思，嘴里生气地哼哼着。
“喵呜嗷！”
你走，小猫咪不要你了！
小猫咪要自己看吃播了！
易司昀坐起来，背过身，拿屁股对准顾士，悲伤地看向屏幕，越想越伤心。
他的火锅，他的串串，他的炸鸡——
从今往后都没有了！
猫猫难过，猫猫哭哭。
“噗——”
身后传来某人忍不住的笑声，易司昀头也不回，却瞥到一旁直播间的弹幕，又是好一阵“哈哈哈哈哈哈”和“呜呜呜呜呜”，顿时心塞地站起身，伸出爪子拍了拍屏幕。
这群愚蠢的人类两脚兽。
小猫咪才不要和他们计较。
哎，不能看美食了，还是换个视频看一看吧，哦……首页推送，这是什么？
易司昀看着不知为何有些眼熟的视频封面，一拍爪子按了进去。
视频的一开始就是一句愤怒的咆哮。
“老易！你个二五仔！”
在易司昀身后，顾士的神情微微变化，默不作声地放下手中的外卖，沉默不语地盯住屏幕内不断变化的画面。
而直播间在刹那间的沉寂后，忽然开始小心翼翼地飘过零星的弹幕。
【绝不翻车队？】
【主播在吗？要不我们换一个视频？】
……
……
易司昀对身后铲屎佬和直播间弹幕的异常一无所觉。
他只是有些疑惑地歪了歪头，看向屏幕中的画面。
他知道这是一款非常有名的fps游戏，他甚至觉得自己可以说是非常擅长。
但是，老易？
这个称呼……好奇怪。
易司昀有些焦躁地在铲屎佬的键盘托上磨了磨爪子，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忽然对这一个名字如此在意。
老、易。
喵的，这人到底是谁，怎么他感觉这样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