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远虑
“山上有几波挖野菜的女人和孩子最先遭难，李东海一大家子十三口子被堵在了饭桌上，没有一个活口”
“他隔壁李贵翔除了他在采石场，爹娘，媳妇、孩子、五个兄弟和他们的媳妇、孩子二十六口都死了。”
这个数字完全超出楚连翘心理承受极限：“两百多人啊，就是两百只鸡也得抓半天，爹你不是问我为什么吗？”
楚大山和姜添福从沉痛中抬头看着她。
“爹，他们躲在家里瑟瑟发抖，都不曾想过反抗”
“他们被追砍，被杀，都不曾想过反抗”
“他们被堵在死胡同里，任人宰割，他们都不曾想过反抗”
“爹，可怕的不是土匪，可怕是逃避、是麻木、是懦弱、是愚蠢、是无知·····”。
楚连翘笑了，仿佛看到了天地笑话：“爹，你知道吗？他们居然不跑，哪怕他们一窝蜂往外跑，何至于到如今这地步。”
楚连翘望向二人，从他们的眼中看到了不可思议：“我想带带这些孩子，今日是十九个，来日要是二十九，三十九·····一百九、一千九，我自己又能救几人。”
姜添福觉得楚连翘说的太吓人了：“土匪那里能天天有。”
楚大山若有所思：“丫头，为什么会这么想。”
楚连翘从怀中掏出一枚铜板，正是永平王发行的新币：“这是殿下发行的伍文钱。”
楚大山接过来看了看，要说特别就是方口不在中间，复又递给了姜添福，静待下文。
姜添福是见过的新币的和这枚是一样的：“这跟新币有什么关系。”
关于劣币逐良币、货币信用崩盘就算楚连翘解释，这二位怕也是听不懂，所以她直接给出了自己的猜测：“永平王搞一个换五个的戏码，不是奢靡成风就是要豢养军队。”
姜添福还不明所以，听得聚精会神。
楚大山眼皮一跳，厉声喝道：“不要再说了，这不是我们小老百姓能管的，也许是你猜错了。”
“我也希望是我猜错了，不过是防患于然”楚连翘轻声说道。
“你的意思，我知道了，以后这话就不要说了，烂在肚子了吧”楚大山转头向还没明白过来的姜添福：“你也把刚才的话烂在肚子了，你媳妇都不要说。”
姜添福被楚大山突然的呵斥，吓了一跳：“我不是多话的人，姐夫放心。”
见父女气氛不太好，姜添福笨拙的转移话题：“外甥女，你给我说说，你是怎么杀死土匪的，回去我也好给你舅母和小舅舅他们讲讲，让他们长长见识。”
空气中飘来饭菜淡淡的香味，楚连翘的五脏庙似乎受到了召唤，开始了叫嚣：“好啊，舅舅想听我就给舅舅讲讲。”
“这事说来也巧的的很，今日入城见城中有官兵巡查，便多问了一句·······”。
姜氏端着一盘绿油油的黄豆苗：“来来来，先吃饭”说着冒着热气的都没放在桌子上：“聊什么呢。”
“得亏外甥女是个女娘，这一身本事都能封个将军了”姜添福由衷的赞叹。
楚连翘见他在上下打量：“舅舅，就算我是女子，如果有一天我想当将军，也是能当一当的。”
“到时候，我就是将军的舅舅了吗”姜添福说完自己哈哈哈的笑了。
姜氏把菜往里推了推，粘在盘底的水渍，在桌子上划出长长的一条痕迹。
“娘，你先等一下”连翘喊了一声回身拿了一块抹布，拼命的擦起了桌子，实在是看不过去了：“娘，你这桌子都包浆了。”
家里条件就这样，楚连翘自从来到这里便处处忍受，偏偏她也是个不爱做家务。
等把这块地皮买下来，马上盖屋子，整洁宽敞不掉渣的青砖大瓦房，天塌下来，日子还得照样过。
“事还挺多，有本事你买新的”姜氏一甩手又进了厨房。
“爹，过一阵子，我们把房子重新盖吧”楚连翘擦着桌子，状似无意的说。
“地皮，怎么办，你觉得村长会批吗？”楚大山知道了女儿的心思，她做的决定更不会横加阻拦。
“趁着这次机会，直接走衙门如何”楚连翘欣喜的说道。
楚大山点点头：“别把人得罪死了，他毕竟是村长。”
“好来，只要他不给我使绊子”楚连翘答应的痛快。
二妮端着碗筷摆放在桌子上，她个子偏矮，有些够不到里面：“姐姐帮我一下。”
“好，真乖”楚连翘接过碗筷摆放好：“去叫弟弟妹妹们来吃饭。”
“他们在厨房，围着婶婶想偷吃，我去喊她们……”二妮脚步轻快的跑了出去。
姜氏来来回回将菜都端上了：“菜齐了，吃饭吧。”她擦了擦手也坐下了。
姜添福看着满桌子菜目瞪口呆，中间一大盆的肉，其他的菜他连见都没见过：“这比地主吃的都好？”
“吃吧，多吃点”姜氏夹了满满一大筷子肉：“你别看这一桌子，也就肉是花钱买的，这些都是自己家种的。”
说起这个姜氏特别的自豪：“这些一天就能挣六十文呢，对了大丫头，你卖菜的钱呢，说好这些钱归我管的。”
楚连翘挑眉:“少不了你的”伸手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扔过去。
姜氏饭也顾不吃，直接在饭桌上数了起来：“算你识相，不准从我这里吃私。”
楚连翘撇撇嘴：“小抠”。
姜氏白了她一眼进了里屋，手里拿着另一个荷包：“这是五两六钱，当初你拿过来的。”
荷包就放到了姜添福面前，姜添福看着荷包，在看看满桌子菜：“那我就拿回去了，需要时姐姐姐夫尽管开口。”
“兄弟，当姐夫的以水代酒敬你一杯”家中并没有酒，楚大山端起水杯：“多谢你的照应，这份恩情我楚大山永远记得。”
“姐夫说着话就见外了”姜添福有些失落：“我做舅舅的也没本事，其实啥也没照应到，不然大外甥也不至于走那一步·····”。
提起楚雄，欢乐气氛一窒，调皮的小郎都不敢再闹，安静的吃着自己眼前的菜。
楚大山跟姜添福碰了一下杯，两人默默的喝光了杯子里的水，甜甜的山泉水似乎多了一丝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