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给病弱大少爷冲喜3
贺凖刚刚碰了碰他的脸, 冰冷无比。
总觉得他浑身上下都是冷的,便往被子里摸了摸。
很快就摸到了手。
那手宛如冰冷的玉件,只在被子里藏着, 没拿出来看, 但在他手心里一碰, 便知是一双极为美丽的手。
被子又软又厚, 但他身上没有丝毫热度, 盖得这么严实,手却如此冰冷。
冰冰凉凉, 又细又软。
白家的大少爷, 万千家财,极为精细娇养成人,生着重病,大多数是躺在床上。
一点茧子都没有, 冰冰凉凉的在他手心, 贺凖几乎怀疑他的纤细的手指会被他手上的茧子刮疼。
安安静静的闭着眼,也没有皱眉, 却有些可怜的样子。
那被子到了脚,把脚也盖严实了, 贺凖觉得他的脚也应该很是冰凉。
这么冷,不生病才怪。
贺凖刚想探下去摸摸他的脚是不是也这样冷,突然感觉后颈一寒,转头看见白大少爷已经睁开眼睛。
无法形容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
仿佛是和他冰凉的脸和冰凉到底手脚一样的, 冷冰冰的目光扫了过来。
和他想象的病人很不一样,这双眼睛分外的美丽, 就像有什么妖力, 将人瞧住, 宛如摄了魂。
那双眼睛淡淡地看过来,宛如一眼能看透他的一切。
“别碰我。”
贺凖的手僵在原地,刚想说什么,回一两句话。
比如今日两人已经成亲了,比如夫妻之间本该如此,但白大少爷不给他丝毫说话的机会。
便躺在床上喊:“巧儿。”
他没什么气力,好像是轻轻的唤了一句,喊着某个人名。
但下一刻房门就被打开了。
外面进来一个高挑的丫鬟。
该就是白大少爷口中的“巧儿”了。
新婚之夜,门竟然被一名丫鬟打开了。
还带着剑。
巧儿冷冰冰的盯了贺凖一眼,那手中的剑和她的眼睛一样快,贺凖看见的时候,喉咙上已经抵上一把冰冷的剑。
床上的白大少爷说:“带我去厢房。”
大少爷的院子大到比得上别人家的一个宅子,他想去哪就去哪,方才是成婚,是冲喜,如今醒来了,便是要回单独的院子。
把嫁过来的新娘子孤零零的留在大红婚房,自己被几个丫鬟扶着去了厢房。
贺凖愣愣在在婚房里、在床边站了一会儿,突然恼怒的把被子一推,袖袍里的刀子放在手上转了一圈,狠狠的钉在了远处的桌子上。
新婚之夜把妻子留在房间,自己竟是和几名貌美的丫鬟出去了!
白家这么大的一个府邸,这么多人,就没个规矩吗?
不是你们白家胁迫着让我嫁过来的吗?怎么大少爷一张冷脸对他?
以为他愿意?
方才不知是着了什么魔,竟是觉得他有些可怜,竟是觉得他冷,将他的手包在手心里暖了一会儿,人是醒来了,醒来便翻脸不认人。
估计就是要他来冲喜的,等白夏身子好了,肯定是要娶几个妾室。
他就像一件工具一样。
贺凖等了等,再也没什么动静,心里想着你走就走,有种就别回来,你以为我愿意?最好是明天就放我走。
待我来日参了军,做成了大将军,你白家不过也是商贾之家,是时是怎么看我?
他心里憋着闷气,拿婚床上的被子往头上一罩便闭上了眼。
本想蒙头大睡一场,脚一踢,就踢到了汤婆子。
床上是放着汤婆子的,但白夏的身子还是暖不了。
床软软的,被子也软,是极为暖和的毛绒做的芯子,盖在身上又暖又轻,一会儿就热了起来。
和白夏刚刚在这儿的时候天壤之别。
白夏那么冷,可他一会儿就热了起来,若是他刚才进来,白夏也该是暖和的。
被子里好香。
整个帐篷里也很香。
是药香。
和别的药香不一样,轻轻一闻,竟像是能迷了人。
贺凖想起刚刚白夏在这里躺在的样子,怎么也无法入睡。
床很大,比他在自己家的大多了,显然是给两个人睡的,一个人睡着显得分外孤独。
那白家大少爷不知道怎么样了,刚刚出去地方时候,是咬着牙要丫鬟扶出去的,一个眼神也没给他,仿佛没看见这么个人似的。
那么冰冷淡然的,是不是不知道这门婚事?
听说这回白大少爷病得凶猛,成亲也是三日之内挑的黄道吉日办好的。
是不是这才刚醒?
听说之前是和京城的贵女在议亲,如今突然就娶了男妻。
贺凖的心境不知怎么,乱七八糟的,仿佛是自己不愿意的事,被逼迫来的事,别人也是不愿意的。
谁也不稀罕,那个“别人”说不定还以为他是攀龙附凤,贪图他们白家的家财,一个男人,这么急切的嫁了过来。
如此胡思乱想到了天明。
柳氏那边仿佛一点也不知道这边动静,拨了两个丫鬟给他,按时提醒他,让他去敬茶。
大少爷那边请不动,便只请了贺凖。
白家还算周到,也准备好了他的尺寸的新衣,不是怪异的将他当做女人,是很正常的男装。
都是富家大少爷才穿得起的料子。
贺凖换好衣服很快就出了门,他站在门口等了等,“大少爷呢?”
丫鬟是柳氏那边拨来的丫鬟,眯着眼笑,“奴婢是请不动大少爷的,兴许少夫人能请大少爷来。”
新人敬茶,本该夫妻俩一起去的,昨日拜堂是贺凖独自一人去,昨日姑且说是白夏卧病不起,可是今日………白夏昨晚已经醒了,还换了房间,就算是不去,一个信也没传来,仿佛当做是没有他这么个人。
让他去请?
爱去不去。
贺凖本身是不想去敬茶,最终不知怎么还是去了。
他本也不是什么规规矩矩的人,本来就是想离经叛道和白家对着干,不知怎么,非得完善了一切的礼仪才甘心。
“小贺多陪陪夏夏,夏夏身子不好,若是你去陪他,他肯定是高兴坏了。”柳氏说。
可是昨晚的表现,是一点也不高兴,这个柳氏说来也怪,谈起白夏就如亲儿子般的,那热络劲儿,仿佛是真心为白夏娶妻高兴,却一点也不关心白夏的病症,也不问白夏的身体。
却说:“新婚夫妻,多多亲热才是,夏夏十七年来都在宅子里难以迈出门口,去看生意也是轿子马车,没有情情爱爱的念头,但白家的男人向来深情,就如他爹………夏夏是像极了他,小贺多和夏夏亲热,夏夏才能开窍。”
贺凖被说得一愣一愣的。
说白夏没有什么情情爱爱的念头他的确是信的,那双眼睛不像是来人间谈情的,像是来要命。
可是亲热是两个人的事,白夏那么冷冰冰的,看起来是不会和他亲近的。
也好。
若是真的不想要他,便早日放他回去,正好赶上来年春季的征兵。
白家的院子宽,那间新房听说本来是大少爷是房间,如今他住了,大少爷再也没有回来。
外面有大院子,他算是白家的少夫人,有些指使的权利,既然白夏不待见他,他便自行练武,练好了往后参军多点救命的本事。
那日午后,终于出了大太阳。
这些日子都是阴沉沉的闷天气,也冷,但没下雨,这天破天荒的出了大太阳,贺凖在院子里跑跑跳跳,一身的汗,拿着刀剑在练招式。
练到一半,丫鬟喜气洋洋笑着来叫他。
“少夫人,大少爷说厨房做了点心,让你过去一块尝尝。”
贺凖停了下来,一时间以为听错了。
白夏这些日子就像把他给忘了似的,一点也没想起他,竟然不知是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竟然让他一块去吃点心。
脑子一时间转不过来,便跟着丫鬟过去了。
白夏住的厢房正好是他住的对角的方向,有些远,但也走不了多少脚程。
进门的时候又闻到了那股药香。
仿佛是青天白日幽冥般的气味,在煌煌的日光下,在进门的这一刻,突然就恍惚起来了。
跨过门槛,进了里屋才看见白夏。
白夏坐在床边的榻上,日光是从窗外进来的,不知是从他的背面还是哪里,他是身上是莹莹日光斑驳的影子,从木格窗的罅隙里泄露的太阳,将笼罩得似幻似真。
巧儿手捧着一炉香,蹲在一旁,在他面前熏。
缓缓上升的蓝烟像是曼妙的纱,仿佛将他蒙住了似的,他的面容被蒙在纱里、被笼在日光下,好似不在人间般,远远近近,触碰不到。
美丽到凡间似乎无法容纳这样的美貌,因此是常年生着病。
贺凖怔怔的看着,直到突然被叫了名字才猛然醒了过来。
“贺凖,快坐过来。”
声音是轻轻的分外的温和,抬眼看见他,好像是在温和的笑。
榻中间一个小桌子,摆着几盘精致的点心,摆着热气腾腾的上好的茶。
贺凖坐上去的时候,才惊觉自己刚刚练了武,一身的臭汗,他坐在白夏的旁边,即使穿着锦衣华服也是粗鄙不堪,他的手放在一边,余光又看见了白夏的手。
那真是非常美丽的一双手,一根根手指纤细雪白,跟上等的玉件一般,组合在一起成了一只手,像是老天爷精心雕刻的工艺品,美丽得不像话。
而贺凖的手很大,因为常年做着粗活,又是日晒雨淋练武,手上的茧子都能让白夏疼,皮肤要比白夏黑好几个度,他在一旁,怎么也不像大少爷的新婚男妻,到像个粗鄙高大的侍卫。
贺凖比白夏高半个头了,虽是生了张俊脸,但高高大大跟牛马似的,若是脱了衣服,身上的肌肉是常年劳作的马夫或是铁匠才有的,一身的肌肉,腹肌也是好几块,是行兵打仗的男人、武夫才是如此,和钟灵毓秀、养得娇娇气气的大少爷完全不像一类人。
白夏像江南的细雨,像温温妙妙的小曲子,像神仙般的小公子,娇娇弱弱病恹恹的,像是要捧在手心里易碎的美丽宝物,要好好的捧、细细的呵护,一点尘埃也不能染上,连鞋底脏了都能让人觉得他被玷污了的程度。
完全无法想象,他在闺房内,在床笫之间会是如何。
他比那日在洞房内闭着眼睡着的时候更美丽。
大约是这几日养好了身子,稍微有了些起色。
今日天气又这么好,他笑着,睁着眼睛认真看人,亲亲切切、情真意切的和人说话,真是如沐春风,那双美丽的眼睛看着人,仿佛魂魄都被他摄走了。
贺凖怔怔的看着他的唇。
正一张一合和他说话。
很是苍白,带着些浅淡的粉色,他的唇珠分外漂亮。
难以想象这个人和他是夫妻。
也无法想象在床上会是怎么样的。
他手上一点茧子都能让他疼,轻轻一碰说不准就会弄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