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老之篇(三):自来也的往事
“师父!你这是做什么?”面麻语气严肃,对着自来也低声喊道。
“面麻,记得你答应过我的事情吗?无论你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都不要管,不要问,更不要出手干涉!”自来也紧紧按住面麻,低声说道。
“可是那个老人掉下去,现在已经死了!难道我们就这样看着,见死不救吗?”面麻指着山崖下面厉声说道。
那个老人跌落山崖,要是刚才你不拦我的话,说不定我还能将他救下来。
自来也摇摇头,语气沉重的说:“这是他自己的选择!”
“为什么?就算是那个老人自己的选择,难道我们就因为这个坐视他的死亡?”面麻问道。
自来也没有回答,用下巴点了点不远处跪在地上的申平,示意面麻继续看下去。
面麻只好压下心底的疑惑,重新望去。
只见申平在地上哭了好一会儿,这才慢慢撑着膝盖站起来,走到悬崖边朝下面望了一眼,重新跪下来重重的磕了三个头。
做完这一切后,申平这才抹了一把脸,一脚深一脚浅的踩着积雪下山。
等到申平走远之后,面麻从藏身处跳起来,严肃地问自来也:
“师父,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为什么不让我救人?”
自来也也慢慢的站起身,缓缓解释起原因:
“在我年轻的时候,我独自一人游历忍界,途经川之国。
我记得那时候也是冬天,大雪封山。
我在雪地里跋涉,经过一个山脚的时候,发现了一个摔断了腿,快被冻僵的老人。
他的身边围满了乌鸦,在等着他咽气。
说来也奇怪,这些乌鸦看见我来了之后根本就不跑,只是扑闪着翅膀跳到了一边。
我那个时候年轻啊,一心只想着救人,所以忽视了那个老人身边还有很多人类的遗骨。
我背着老人跑呀跑,还好,在附近找到了一个村庄。
可是那些村民们看到我背着老人回来,都用异样的眼神盯着我,仿佛我做了一件很奇怪的事。
我向他们寻求帮助,可是没有一个人愿意给我提供帮助。
我没办法,只好找了一个避风的地方,升起了一堆火,用我的半吊子医疗忍术救醒了老人。
可是谁知道,老人醒了之后,非但没有感谢,反而对着我破口大骂,说我耽误了他去侍奉山神。
听到这里我蒙了,还以为老人是被某个邪教蛊惑的,于是费劲心思给老人解释这个世界根本就没有什么山神。
老人听完之后只是叹息一声,然后给我说他知道,接着给我解释原因。
原来,他是附近另一个小村子的村民,村子里有个习俗,老人一旦超过了60岁,就会被家里的儿子背上山推下悬崖,美名其曰侍奉山神。
我听到这里怒火冲天,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荒唐的习俗?还有,他们的儿子为何能如此的冷血?
我当即就要带着老人去他们村子里讨一个说法,可是老人拦住了我。
他说这也是没办法,他们那个小村子十分穷困,土地也很贫瘠,产出的口粮也极其有限。
尤其是到了冬天的时候,日子就会更加难过。
所以他们村子里就产生了一个习俗,那就是要把没有劳动能力的老人送上山,让其自生自灭,从而达到节省口粮的目的。
我那个时候还年轻啊,怎么能够认可这个说法?于是硬是背着老人回到了他们的家里,要为老人讨回公道。
我当时认为,这个老人为家庭辛苦了一生,老了却要被家人残忍的抛弃,这没道理!”
说到这里,自来也沉默了,仿佛陷入了回忆。
面麻提醒道:“那后来如何?”
自来也醒了过来,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可是等我到了他们家的时候,我满腔的怒火却无法发泄出来。
面麻啊,你认为,一个人最穷,能够穷到什么地步?”
“食不果腹,衣不蔽体?”面麻回答道。
自来也摇摇头,叹息道:“食不果腹,至少还有食;衣不蔽体,至少还穿着衣服!
可是我见到的那户人家,吃的是草根树皮,晒干的昆虫老鼠。
一家人只有一个人身上有一件破烂的厚衣服!
在寒冬腊月中,其它人都还穿着破烂的单衣,不论男女老少都挤在一起取暖!
他们的身上又脏又臭,四肢瘦的像柴火,肚子却是滚圆。
看着我把老人背了回来,一家人嚎啕大哭。
你说,就这样子的家庭,我怎么能够指责他们没有人性?”
“你可以出手,帮助他们解决食物短缺的问题,以你当时的身手,在森林里获取猎物并不难吧!”面麻说道。
自来也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面麻,说道:“我当时的想法和你一样,我也是这么做的!”
“那后来呢?他们的情况改善了吗?”面麻问道。
自来也闭上了眼睛,神情里有一丝懊悔:
“当时我就出门,在山上找到了一直冬眠的熊,打死之后带了回去。
他们很开心,因为终于可以吃饱了。
可是乐极生悲,当天晚上就有一个孩子死了。
我检查了他的尸体,他是被撑死的。”
说到这里,自来也的声音难得的带有一丝哽咽:
“你知道吗面麻?就算是这样,他们还是安慰我,说他是撑死的,是个有福气的孩子”
“”面麻不知道该说什么。
过了一会儿,自来也平复了一下情绪,继续讲述:
“后来我就在那个村子里住了下来,帮助他们狩猎,修缮房屋,收集柴火。
一个冬天过去后,村子里再也没有人饿死冻死,相反,还有七个女人怀孕了。”
“这是好事,村子的人口增加了。”面麻说道。
自来也望了面麻一眼,也不反驳,只是继续讲下去:“春天到了之后,嘱咐他们不可再抛弃老人之后,我就离开了,等我再回到那个村子的时候,已经是两年之后了。
这时候的村子里,只剩下几个年轻的男人,其他所有的人,都已经死去了。”
“嗯?怎么会这样,发生什么事了?”面麻疑惑的问道。
“因为村子里土地很贫瘠,只能养活那么多人口,一下子多了七个婴儿,还有四五个只能吃饭不能干活的老人,粮食根本不够用。
所以那个冬天,先是老人,再是孩子,然后是女人,一个接一个的饿死冻死,最后只剩下了几个男人勉强活过了冬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