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萧老师错了
“双双姐。”赵小雅低唤她，“乔姐在喊你。”
陆双双回过神，她这两天都在琢磨萧年的那条信息到底是什么意思？她不着痕迹地把脸边的碎发别在耳后，“乔姐，有事您吩咐呗！”
乔落是陆双双的老板，她是聚仁娱乐的ceo，旗下有不少当红艺人，但是几年都扶不上墙的明星可能只有陆双双一个。
“我让小雅给你安排了形体课，你手里的角色还是要注重体态，青春感必须由内而外让观众感受到，不然就等着被唾沫星子淹死吧。”
“听你的。”陆双双乖乖应承。
陆双双是乔落一手带进娱乐圈的。当年乔落是传媒大学的导演专业，毕业的时候拍微电影。她去隔壁学校寻找女主角，陆双双自告奋勇要参加，简单试了镜，乔落觉得两人一拍即合，最主要的是她看中了陆双双那张清纯的脸蛋。
只不过这张脸蛋完全没有在娱乐圈发挥作用，也不知道陆双双是时运不佳还是无心搞事业，总之这些年她都没有像样的作品。单说演技的话，乔落认为她还是有可圈可点的地方。
“今天的会就到这，其他人先出去，陆双双留下。”乔落给她一个眼神杀。
陆双双坐立难安，她思前想后最近应该没得罪什么人。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陆双双一脸问号，“啥？”
“你说说你，这次好不容易争取到一个女三号，人家女一女二都知道和导演套近乎，只有你一副事不关己的姿态。”乔落拉下了会议室的帘子。
“乔姐～你是知道我的。”陆双双的尾音拉得老长，她知道乔落是吃软不吃硬的主。
“这次撒娇没用。”乔落一改严肃的语气，她开始语重心长地劝道：“双双，娱乐圈没有独善其身的道理，虽然聚仁可以是你的后盾，但你要清楚这不是我一个人的聚仁。你总是特立独行，我就是把资源交到你手上，你也能让煮熟的鸭子飞了。长此以往，我没法跟其他合伙人交待。”
陆双双听出她话里的意思，想来是有人开始为难乔落了。她这样名不见经传的小明星占着聚仁的一席之位太久了，再不贡献点价值，恐怕乔落也保不了她。
乔落对她有感情，却也不能一再纵容她，否则就会让其他签约艺人心寒。恐怕公司管理层也把其中利害关系告诉了乔落，变相给她施压。
“乔姐，对不起。”陆双双诚恳道歉。这些年有什么事都是乔落一直帮她兜着，她也的确应该从自身找毛病，努力做出改变，而非得过且过。
“我呢，就是希望你能抓住机会，好好表现。我一直相信，你会在娱乐圈大放异彩，你可千万别让我投资失败。”乔落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
“放心，我现在有秘密武器，我会练好形体，背好台词，一定不让这次的女三号扑街。”陆双双信誓旦旦。话虽如此，她还是得多付出一点时间，毕竟萧年的指导她也不是一次性都能吸收的。
“晚上朱导约了吃饭，说是开机前让几个主演都互相认识下，我帮你答应了，你这边没问题吧？”
“必须没问题。”陆双双堆起笑脸，心里却苦不堪言，她这种咖位去这样的场合，想想都会觉得心酸，全程陪笑脸不说，还得集中精神从聊天中权衡利弊。
“我让小雅陪你去，结束之后她直接送你回家。”
“听你的。”有时候乔落就像一只精贵的猫，如若这只猫全身竖起毛，那对于如何撸顺它的毛，陆双双还是很在行的。
海上繁花七号贵宾厅。
这个饭店的名字倒是很文艺，海上繁花。陆双双选了个靠角落的位置坐下。不得不说，这样的饭局每个人都会精心打扮，哪怕陆双双咖位低，但也不影响在外貌这件事上艳压群芳。
“人都到齐了，服务员上菜。”朱导喊了一声。
包厢外的服务员动作敏捷，开门应了声，很快又关上门。
训练有素，陆双双想，看来这里是圈内聚餐的主要场所，保密工作做得出乎意料的好。
“我们先举杯，大家都自我介绍一下。”朱导提议。
陆双双看了一圈，除了导演制片人，都是叫的上名字的艺人，之前电视剧微博官宣的时候她基本就有数了。女一魏莱虽不是一线明星，但最近的人气一直在上涨，男一贺鸣的曝光率平平，不过听说这次是带资进组。其他几个人都跟她半斤八两，唯一的区别是他们正青春，而她要演青春。
“双双姐，想到跟你一起演闺蜜，我还挺紧张的。”
姐？
这个魏莱的心机可见一斑，一声双双姐不仅显得谦卑，还暴露了她的年纪。
陆双双笑得灿若桃花，“不用紧张，互相学习。”
“双双啊，我看过你的一些表演片段，层次挺丰富的，这次的角色内心戏比较多，你只要正常发挥就没问题。”朱导吃着饭突然点了她的名。
陆双双态度谦虚，“嗯，明白，我会认真研究剧本的。”
饭局过半，陆双双脸都要笑僵了。她拿出手机想跟简晨发一通牢骚，信息还没编辑完，萧年的微信突然弹了出来。
“陆同学，你学演戏该不会是一时兴起？”
本来收到萧年的信息还挺激动的，谁知看了内容陆双双心一沉。最近公司事多，她也没时间去萧年那开小灶。她想了想，打算找个理由先搪塞过去。
“萧老师，我发誓我是认真的。”
“怎么认真了？”
“我现在就在钻研你的笔记。”陆双双说谎的时候，打字的速度更快，她怕一犹豫就发不出去了。
陆双双等了一会，萧年还没回复她。她抱着手机心不在焉，饭桌上其他几个人两两成对聊得热火朝天。
“来来来，我给大家带来一位贵客。”朱导出去上了洗手间回来，身后跟了个人。
“是萧年！”魏莱的角度能第一时间看到门口站着的人是谁。
陆双双此时手机一震，刚收到萧年的信息。
“好好看，会有收获的。”
不会这么巧吧？陆双双用手挡着半张脸，低头吃饭。
“真的是萧年！”女二号陆涵跟着叫了起来。
“我在走廊碰到萧年，他正好去6号贵宾厅用餐，我就先喊他进来撑撑场面，给你们说点演戏的经验之谈。”朱导客气地把他引到主位。
萧年发现了陆双双，他无聊的一天终于出现了有趣的元素。
“朱导，我哪能坐您的位置啊！那边有空位，我坐那。”
“双双，你把椅子往前挪一挪，让萧年走过去。”朱导又一次当众点名了她。
陆双双这下不能视而不见了，抬头朝萧年腼腆地笑笑。
萧年从她身后走过，落座的时候不经意留下一句，“你就是在这钻研笔记的？”
陆双双拿起水杯咕咚喝了一口，掩饰她的局促。
她后悔地叹了叹气，陆双双，都跟你说了，要真诚一点，这下现场被抓包，萧年肯定觉得你不是真心要学演戏，这跟高中的时候考倒数有什么区别？一样让萧年看不上。
“萧老师，你真人比电视上帅多了。”魏莱挺起胸，努力让自己的曲线看上去更完美。陆双双竖起耳朵听他们的对话，面上没有波动，但内心却不甘地想萧年真是走到哪都受女人欢迎。
“谢谢夸奖。”萧年嘴角弯起一道弧度，像春风里的阳光，让这个各怀心思的饭局变得明朗起来。
“萧老师，你现在还会演校园剧吗？”说话的是贺鸣，打从萧年进来开始，大家的焦点全放在他身上，可贺鸣就不以为然。
陆双双就算再笨也能听出他有点针对萧年的意思。以萧年的资历更多的是往大屏幕和正剧上发展，这种小打小闹的青春偶像剧他多半不会参演了。言外之意就是萧年和他们并没有共同话题。
朱导本来对这个贺鸣就有想法，此时他一句话让包厢里原本活跃的气氛瞬间冷了下来，这哪里是给萧年找不痛快，明明是让他在萧年面前没有颜面。
萧年见朱导脸色阴沉，反观陆双双显得没心没肺，饭桌上也就剩她还有闲情逸致吃着菜。
“这位朋友问的好，其实会不会演具体还要看剧本，不过演学生大概率是不可能了，但演个老师还是有机会的。”
“哎呀，就是就是。”朱导接上话，“回头我就找个编剧帮你量身打造一出校园剧，让你摆摆当老师的谱。”
“那这事你得放心上。”萧年适时迎合。
陆双双嘴里的菜越嚼越没味道，再也没有比眼前的逢场作戏更能现身说教的了。
贺鸣到底年轻气盛，知道自讨没趣只有低头喝闷酒的份，而魏莱的眼睛一刻都没有离开萧年，果然戏里戏外两种人生。戏里的有情人，在戏外连做样子都懒得做，难怪贺鸣对萧年自带敌意，他的女主角都快跟人跑了，众人面前他又怎么坐得住？
陆双双多少有点同情他的处境，带资进组并不会让人高看他一等，相反的，如果他表现不佳，还会成为茶余饭后的谈资。
“贺鸣，戏里我们也有不少对手戏，到时候可得帮衬着。”陆双双握着快见底的酒杯，朝他举了举。
她突然发言，周围在客套寒暄的人都停了下来，魏莱仿佛想起了这次饭局的主题，总算回过神，跟着她一起敬酒，贺鸣的表情松了松，感觉不再被冷落。
“要我说年纪大的好处就是懂事。”朱导对着陆双双喜笑颜开。
陆双双却不开心了，她佯装生气道：“导演，夸人就夸人，不用强调细节。”
朱导先是一愣，但转瞬就理会了她的意思，他开怀大笑道：“发言欠妥，我自罚一杯。”
萧年本就是局外人，全程看戏不假，只是觉得陆双双和他印象中那个会鲁莽闯进播音室告白的人越来越不像了。正因如此，他对她反倒越发好奇。
萧年坐了没一会就先离开了，他的正经局在隔壁包厢。他走了没一会，陆双双他们也吃得差不多了。
陆双双提前联系了小雅，让她差不多十分钟后到海上繁花接她。其他人陆续离席，唯独她不紧不慢地在收拾。她想着跟他们错开也好，毕竟最后她有点抢风头的嫌疑，因为魏莱和陆涵跟她打招呼的时候笑得比哭还难看。
临走前她去洗手间补个妆，用散粉压了压微微泛红的脸颊。整装完毕后刚一出来就被萧年挡住了去路。
“你怎么回去？”
“你怎么神出鬼没的？”这是实话，陆双双被他吓了一跳。
萧年把手机屏幕给她看了眼，是朱导发的信息，说他们那边结束了。
“那你怎么知道我在洗手间？”
萧年很有耐心地跟她解释，“因为我出来之后看到你进去了。”
听他说完，陆双双感觉自己似乎问了个很白痴的问题。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萧年提醒道。
陆双双天人交战十秒钟，心中抱歉道：对不起了，小雅。
“下楼打车。”
“我的车刚好在，可以送你回去。”
陆双双一时窃喜，“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萧年不以为然，“陆同学的语气听起来不太像是会觉得麻烦的样子。”
“萧老师，偶尔可以不那么聪明。”被他轻易识破，陆双双借着酒气两边脸颊又开始泛红了。
“我尽量。”
陆双双：“……”
陆双双本来以为两个人可以有独处的机会，但显然是她考虑欠周，萧年出门应酬怎么会自己开车呢！
“你还有东西在我那。”萧年把座椅往下调了一点，随手也帮陆双双的椅子调了下。
“什么东西？”
“你的出街装备。”
陆双双反应过来，“哦”了长长一声，“我记得放在乔子帆车上了，怎么在你那？”
“因为某人说要努力学习，我以为第二天我们就会见面。”
陆双双笑而不语，怎么话题又被他绕回来了。他不会要纠结刚才骗他看笔记的事吧？
正想着，赵小雅的电话打进来了。
糟糕，陆双双忘记和小雅说让她别来了。她真的每次和萧年在一起，智商都直线下降。
“你的电话。”萧年的眼神落在手机屏幕显示的两个字上。
陆双双咳了咳嗓子，微微侧身接起电话。
“喂，小雅。”
“双双姐，我到海上繁花了，你在哪呢？”
保姆车里的空气突然凝滞了，陆双双扭过头看了一眼萧年，任命似地咬着下唇一脸委屈，她一紧张不小心碰到免提键了。
“双双姐？”赵小雅在那边催促道，“这里不太好停车。”
陆双双取消了免提，小声说：“那个小雅，抱歉让你白跑一趟了，我刚才搭朋友的车先走了。”
“好的。没事，双双姐，那我明天来接你去上形体课。”
“嗯。”
陆双双挂了电话，萧年若有所思地望着窗外，嘴里自言自语道：“下楼打车？”
陆双双心里狠狠叹气，想了想便说：“其实我就是想坐一下保姆车，感受一下大明星的待遇。”
萧年深深凝望了她一眼，似乎是在判断这话里的可信度，不过很快他就笑出声，“陆双双，你说起谎来真是眼睛都不眨一下。”
“都是萧老师教得好。”陆双双讪笑道，能把萧年糊弄过去，这可不得需要演技嘛！
“何西还说你脑袋笨，我看也不尽然，还是说，你擅长伪装？”萧年突然靠近她，眼中笑意不减。
陆双双看看司机，又看看萧年，他怎么又靠她这么近？她感觉自己的心跳声都要被他听见了。
“谁会希望别人说自己笨啊，况且，伪装成班里倒数吗？你这种事事考第一的学霸根本就不懂我们明明很努力却没有进步的失落。”她曾经因为和萧年学习成绩的差距自卑了好长一段时间，虽然现在她已经翻篇了，但被萧年拿出来做文章，她多少有点怨气。
萧年也是一愣，没想到她会真的生气。上学的时候他眼里只有书本和篮球，的确没有关注过陆双双，也不知道那时候她心里有这么多负面的情绪。
萧年突然伸出手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像是安慰，但声音里又带着一点宠溺，“是老师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