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一次拥抱
回去的路上，乔子帆心情不错。散场的时候，简晨跟他说了句“谢谢”。她可是难得对他温言软语，想不到随口一句话能有这么大效果，他可真得感谢身旁这位大明星的赏脸。
思及此，他偷偷转头打量了一眼萧年。
“我很帅，我知道。”萧年仍在闭目养神，语气里还透着一点疲累。
“你眼睛长脑门上拉？你怎么知道我在看你？”
“你吐息的方向。”
乔子帆“啧”了声，“你这人啊，就是生活中太无趣，难怪不招女生喜欢。”
萧年猛地睁开眼，对他的话不置可否，沉默片刻，他煞有其事地点点头，“嗯，招你喜欢就够了。”
“萧大明星，你就饶了我吧，我可不想被你那群女粉丝人肉。”
萧年故作惊讶道：“哦？原来我有女粉丝。”
“嘿！我说你这人——”乔子帆想想干脆直接闭嘴，他还是别自讨没趣了。萧年的脑筋转得太快，他就没一次能占到便宜。
萧年嘴角一弯，整个人放松了不少。
“陆双双学演戏是怎么回事？”
“我还以为你只是口头应承，实际上并不关心这事。”
“我也以为你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
乔子帆暗自腹诽道：像你这种把七情六欲拒之门外的人，又怎么会懂得偶尔要改变一下习惯方能博美人一笑的道理。
“你在娱乐圈资源那么好，帮衬一下老同学怎么了？”乔子帆耸耸肩，自认为言之有理。
听这话萧年倒有些意外，“她也在娱乐圈？”
“你在跟我装糊涂吗？前两年我就跟你提过这件事。”乔子帆对着窗外翻了个白眼，真不知道该说他冷漠无情还是贵人多忘事。
萧年轻扣座椅的扶手，试图回想起一些细枝末节，然而他对此完全没有印象。
“你确定？”
“我的原话是：你还记得我们高中班里的陆双双吗？她竟然和你一个职业，只不过至今都是小糊咖，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作品。回头有机会你带带她，怎么说人家也喜欢过你。”乔子帆其实只记得一个大概，当时他们刚做完一场品牌推广活动，然后在那之前简晨和他提了一嘴陆双双的事，他看萧年手里暂时没活就顺道把话抛了出来。
萧年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忽略了这件事，因为最后一句话会让他直接过滤掉所有内容。
“下次请掐头去尾，说重点。”萧年拿出手机，从通讯录里翻到了陆双双的头像。
“这怎么还怪我多此一举了？”
“因为你八卦我的不良记录实在太多。”他边说边刷着陆双双的朋友圈，打算尽快扮演好同学的角色，以防之后见面一问三不知。
此时陆双双正盯着手机发呆，萧年的朋友圈仅限三天可见，最近的一条状态还是庆祝电影杀青。
她其实从其他社交平台就能知道萧年的行程，还有粉丝团里的站姐也会及时更新，但这跟看朋友圈的感觉很不一样。
粉丝团里的萧年让人遥不可及，而朋友圈里的萧年就接地气多了。
她点开和萧年的对话框，犹豫了一会还是先发了一条信息过去。
屏幕上留下四个字：请多指教。
萧年会心一笑，对乔子帆说：“看来有人跟你一样，担心我不过是口头应承。”
“谁啊？”乔子帆一顿，很快反应过来，“陆双双？她给你发信息了？”
“嗯。”萧年不露声色地敲打着键盘。
“你对人家上心一点，她在娱乐圈混得不好，说出去你俩是同学，你面子上也不好看。”乔子帆一番语重心长的话，听着在理却总让人觉得醉翁之意不在酒。
他继续道：“陆双双这些年应该挺辛苦的，没有人脉和资源，全靠自己努力争取角色。相比之下，你简直是天之骄子。”
萧年按了发送，抬头看着他，眼中全是看陌生人的神情，“我都不知道原来你这么怜香惜玉？”
乔子帆觉得萧年后面肯定憋着什么坏招数，立马说：“你懂什么是爱屋及乌？陆双双跟简晨关系那么好，我不得多关照她一下，这样我家简晨对我的好感度才会飙升。”
“我们从大学开始就入了这一行，到现在快八年了。所以，你的关照是不是有点迟？”
“这就得问陆双双了。”乔子帆咧开嘴角，一副与我无关的表情。
萧年垂下眼睑，心里默念了一遍陆双双的名字。除了高三运动会上的告白，他对她的印象少之又少。不去刻意回想或是场景重现，他估计很难想起什么与她有关的事。
陆双双可就不一样了，她的高中生涯里全是萧年，做新生发言的他，篮球场上的他，上台解题的他……她只是疑惑，眼里心里都是这么优秀的人，她怎么一点都没有近朱者赤？
萧年回复她了，是一个高端小区的定位。
陆双双激动地揭了脸上的面膜，这不会是他家吧？正想着，另一条信息紧接着发了过来。
“我不太方便去公共场所，如果你不介意可以先到我家来。未来两周我没有通告，基本在家休息，你就根据自己的档期提前联系我一声就行。学演戏不是一件轻松的活，所以你做好心理准备。”
陆双双内心里告诉自己要矜持，这次千万别再犯嘴快的毛病。她努力消化这条内容的信息量，连续读了几遍，做了几个深呼吸后，才稳妥地开始打字。
“有劳萧老师。我随时可以开始学习。”
信息发过去几秒，陆双双突然感觉不妥，她这不是在告诉萧年她糊透了，压根没什么档期需要考虑。她迅速捞回手机，点了撤销。
萧年业务那么繁忙，应该还没来得及看到吧？
她把内容改成了：有劳萧老师。
萧年躲在屏幕后面不自觉地笑了笑，他似乎都能脑补一出陆双双手忙脚乱的画面。
他想了想决定逗逗她，“嗯，我并不怀疑你对学习的热情，但请允许我明天先睡个懒觉。”
陆双双懊恼地叹了口气，原来他看到了。既然如此，那她就好好端正自己的态度，“我会认真学习。”
“陆同学，好样的。”又是萧年的官方回答。
这一夜，陆双双大概会失眠。
她和萧年的重逢带着不可避免的戏剧性，哪怕知道是简晨他们有心安排，也不影响她此时仍然无法克制的兴奋。
她宣布，真心话大冒险成功干掉了飞行棋，成为她最喜欢的游戏了。
第二天，萧年如愿睡了个舒坦觉。乔子帆自然了解他的生活习性，没有工作的时候，睡觉就是萧年的人生大事之一。
毕竟平时忙起来，能抽空睡觉的时间都在赶路，几个城市来回倒已经是常态。乔子帆偶尔会觉得萧年太拼了，但转念一想，娱乐圈的红有太多的未知，能多抓住一点现有的就多抓住一点，这也没错。
萧年醒来看了看手机，微信里的未读信息总算没有乔子帆了，这代表他的小长假真的开始了。
倒是陆双双八点的时候给他发了两条信息。
“下午一点过来。”
“一分钟以内没回复的话就代表默认。”
萧年抬起手臂搭在额间，窗前的纱帘被风吹起露出一条缝，他慵懒的笑声就这样融进阳光里，他自言自语道：“有点意思。”
他把具体的门牌号发给陆双双，然后伸了个懒腰，起床。
陆双双很准时，也可以说提前到了。她把整个小区逛了一遍，总共四幢楼。进出的大门会让外来人员登记，四周的监控覆盖密集，基本没有死角，差不多每隔三十分钟会有保安巡逻一圈。难怪萧年的住所就连私生粉也不知道在哪，高调的闹市里还藏着一个这么严丝合缝的小区。
萧年开门看到陆双双差点没认出来。
“你穿成这样，保安居然也放你进来了？”
一副太阳镜，一个鸭舌帽，一个口罩，从上到下的一身行头全是黑色，怎么看怎么像做了亏心事的。
陆双双尴尬地“呵”了两声，“我也是担心有狗仔蹲在附近，怕给你带来不便。”不过，她进来小区后，即刻意识到自己想多了。门口的保安不仅登记了她的身份证号，还询问了很多问题，就差给她做人口普查了。
“考虑的挺周全。”萧年给她拿了一双一次性拖鞋，“这里住的多数是机关单位的公务人员，狗仔进不来，也不敢进来。”
陆双双闻言点点头，她换好鞋往里屋探了探，“这房子就你一个人住啊？”
“嗯，平常都在外面拍戏，说实话住的次数也不多，所以也没准备客人的拖鞋，就你脚上的还是乔子帆上次买了带过来的。”
陆双双跟着他往客厅走去，同样是演员，任谁听了他这番话都会觉得凡尔赛。
“你还在追剧啊？”陆双双放下包，瞟了一眼屏幕，“这画面怎么这么眼熟？”
萧年端了两杯水过来，语气颇为无奈，“你自己演过的戏都能忘？”
陆双双有些哭笑不得，那还不是因为她的戏份少，大多数情节都跟她没有关系。
“你怎么突然想起来看我演的戏了？”她虽是问他，但眼神却紧紧盯着画面，努力回想这是哪部剧。
这时，屏幕里陆双双出现了。
赵心楠？
不是吧，萧年在看她的第一部戏。那时候她刚入行不久，哪怕学校里有上过表演课，但她的学习能力多少滞后了一点，这部戏纯粹是在尬演。
陆双双羞愧地跑到电视机前遮挡住画面，“还是别看了，萧老师～”
她的眼神看起来很无辜，最后喊的“萧老师”隐约有点撒娇讨饶的意味。
萧年气定神闲地坐在沙发上，嘴里轻描淡写地蹦出几个字，“丑媳妇总要见公婆的。”
这话听起来怪怪的，虽然陆双双知道萧年在就事论事，但还是忍不住嘟囔一句，“我可不丑。”
萧年眉心一皱，从前的确没在意过她的长相，现在仔细打量她的脸，似乎对她这句话挑不出毛病。她不是大多数女明星那种精致的美，而是邻家的美，尤其那双眼睛，很有灵气。
“你对自己的认知倒是清晰。”萧年发觉陆双双其实很机灵，从昨晚到今早的信息，她都恰到好处的掌握了主动权，表面上对他这个大明星客套得很，实际上她有自己的想法。
“毕竟是从小听到大的赞扬。”前后加起来也就这一句长得好看，还是爹妈给的。
萧年但笑不语，过了会他说：“你确定你要一直站在那？以前跟你接触不多，也没看过你的戏，所以我要临时补课，不然也不知道怎么对症下药。”
陆双双承认他说得有道理，半晌，她极不情愿地往旁边挪了几步，“那辛苦萧老师了。
我就不跟你一起看了，前两天接了部戏，我先去看剧本。”
“好。”
说是看剧本，陆双双更多的是心不在焉。她从没想过有朝一日他们能共处一室。往窗外看去，天空湛蓝，阳光万里，而屋内有种岁月静好的安详。
萧年除了刷剧还在认真做着笔记。从陆双双的角度看，他眉眼的专注诚如教室里那个优秀的十八岁少年。那时候也像现在这样，她坐在他的右后方，时不时偷瞄他一眼，然后将少女怀春的心事以写名字的方式在纸上留下印记。
她低头看了眼剧本上写下的名字，又瞥了瞥萧年的侧影，只希望时间可以过得慢一点。
萧年找了陆双双几部有阶段性的戏，古装，现代，早期作品和最近的作品，他作为旁观者，初步罗列了她表演时的一些问题。
他把从前上课的笔记拿给她，缓缓道：“其实专业知识学校里都传授过，而且是比较系统的。我能做的就是给你一些建议，以及我对表演的一些个人看法和感受。在我看来，演戏的领悟能力很重要，还有就是通过不断的练习让你更快进入角色。”
陆双双简单翻了几页，不愧是学霸的笔记，条理清晰，名目俱全，最重要的是字迹还这么工整，她都恨不得把这个笔记供起来瞻仰。
学霸和学渣的差距也太大了，相比之下，她的大学简直就是比美现场，压根没有好好钻研表演课。
“这个笔记我能带回去吗？”
“送你了。”
“那谢谢。”陆双双生怕萧年反悔，回答得极快，丝毫不扭捏推拒。
萧年笑着摇头，没料到陆双双会这么干脆，她似乎总让他出乎意外。
“放在我这也是积灰，不如让它发挥更大的作用。”
陆双双意味深长地笑笑：“我会努力的。”
“你最近接的什么戏？剧本方便我看吗？”
“是一部校园题材的网剧，已经官宣了，没什么不能看的。”说完，她把剧本递给他。
“你可塑性挺强的。”在萧年眼里，陆双双的形象演学生时代没有违和感，大概是她眼里的光充满真诚，完全没有娱乐圈的浮躁。
“你这算是夸奖吗？”
“嗯，本色出演就好。”
她把脸转向另一边小声嘀咕：他这是想说我无脑还是想说我装嫩？
“我听得见。”
陆双双：“……”
“你刚才看的是哪场戏？”
陆双双直接把剧本翻到那一页，“就毕业晚会那场戏。”
“那好，我先熟悉一下台词，我们可以现场对一下。”
“有最佳男主角指导，我也太荣幸了。”陆双双顿时心花怒放，她幻想过无数次和萧年演对手戏的场景，今天居然就这样轻而易举实现了。
“就从晚会散场开始吧，这里比较有感情的爆发点。”
陆双双做了个深呼吸，她开始有点紧张了。
这一场戏讲的是两个人互相暗恋，在离开学校的最后一晚女生主动告白，男生知道后并没有欣喜若狂，因为他已经被家里安排了出国留学。
“杨放，我有话和你说。”此时，陆双双的眼中写满了小心翼翼，但又有点小期待。
萧年停下脚步，没有回头。
“我知道你没有填写高考志愿，不管你未来选择去哪里，我都祝你事事如愿。现在，算是我的私心，我想让自己的高中不留遗憾，所以，我要告诉你：我喜欢你。”陆双双一边说着台词一边走向那个看似无动于衷的背影，她又阴差阳错地对萧年说了那四个字。
萧年握紧双拳，稳定了心神之后缓缓转身。
他没有开口，而是用沉默将自己的感情融入剧本漫长的夜色中，他害怕一说话就会分散注意力，没有办法将她的模样完好地刻在心里。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陆双双没有台词了，她完全要跟着萧年的情绪走，可是她不知道下一步他会怎么做。她觉得，这一刻萧年就是杨放。
“谢谢你，喜欢我。”萧年说完，张开双臂，把陆双双拥入怀中，他轻声说：“就用一个法式拥抱告别过去，迎接未来吧。”
陆双双被萧年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得四肢僵硬，他是一个好演员，这不可否认，可她不是一个心无旁骛的演员，她脑海里嗡嗡的，想不到用什么方式和语言来接，她能想到的就是，这是他们第一次拥抱。
萧年拍了拍她的头：“专心点。”
陆双双赶紧闭上眼，害怕萧年发现她假公济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