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恶意
朝元宗的移动方式与合欢宗不同。
竹水云带着竹山白走了半刻钟，才到山边，站在一架悬空的锁链桥前。
竹山白看看桥，再往桥下看了眼。
桥下是万丈深渊，除了寂静的空响，她再看不到别的东西。
她往后退了两步。
竹水云会意道：“朝元宗设在了山上，所以多这样的桥。但姐姐放心。”
她说着，走上桥跳了跳。这架看起来颤颤巍巍的锁链桥，竟然在她的踩踏下没有一丝动摇。竹水云又道：“你看，长老们施加了法术，所以是必定安全的。”
竹山白忽然有些奇怪。
她便试探着问：“水云妹妹觉得长老们施加的法术，是必定安全的？”
这世上哪里有什么必定的东西。
就算是宁佳为她住所施加的防护，也能为她的三个师姐开后门。
竹水云报以苦笑：“姐姐就莫在这里说这些了。”
竹山白点头。
想来竹水云心里也有不安，但她已经加入了朝元宗，还是内门弟子，自然没有质疑安全性的勇气和立场。
而她都走到这里了，也没有后退离开的选择。再说，她是由黎从瑶御剑带到这里来的，又怎么才能只凭她一个人离开呢？
要是也会御剑就好了。竹山白暗想。
如果她会御剑，就能带着竹水云一起飞过去了。
幻想终究无法立马实现。竹山白叹了口气，试探着轻轻踩在了锁链桥的桥面上。
这块木板看起来破旧不堪，但她踩上去，却感觉像是踩在了什么金属上。它坚硬，微凉，还与她的鞋底摩擦，发出一声轻响。
竹山白这才略微放下心。
竹水云主动凑近了些，拉住了她的手。
她们并肩在这座桥上走。
“平时这座桥上也没人吗？”竹山白问。
她心里的问题太多，现在也只捡着不那么重要的问题。
“嗯。”竹水云苦笑着回答：“平时内门弟子上完晚课，就要去食堂吃了饭，再赶回来上夜课了。”
竹山白看看天色。现在分明已经是傍晚时分了。按照她平时的习惯，在这个时候都要睡下了。
“……真辛苦啊。”竹山白感叹。她轻轻拉下竹水云的手，安抚道：“辛苦啦。”
竹水云害羞地笑。
两人行至了桥的中央。
原先还在有说有笑的竹水云猛地抬起了头。在她抬头的那一瞬间，竹山白也听见了些不同寻常的声音。
一阵像是锯木头的声音，传进了她的耳朵。
“这是？”竹山白问。
“我没有听过。”竹水云的神情紧张，“以防万一，我们快些下桥吧。”
竹山白沉默着点头。
在她们脚下的，这条向来巍然不动的桥颤抖了起来。
两人加快了脚步。
竹山白掏出猞猁牙带上，随后被铺盖了半边天空的，阴郁的墨色震了一下。
那是针对她的，铺天盖地的恶意。
……她是得罪什么人了吗？竹山白大脑飞速运转。
今天是她第一次进朝元宗，从理论上讲，她也不应当认识除了竹水云之外的人……
如果对方都不认识她，又怎么会对她有如此深的恶意呢？
竹山白被变形隆起的木头绊得一个踉跄。好在竹水云握紧了她的手，半拉半扶着帮她站直了身体。
桥的抖动愈发剧烈。
她们越向前跑，竹山白眼中那团恶意便离得越近。她赶紧看一眼自己身边的竹水云，用她身上柔和的淡蓝色水光洗了洗眼睛。
在又一次被桥晃得腾空时，竹山白在突如其来的失重感里，脑内灵光一闪。
她记起来了，她确实还有一个认识的，在朝元宗里，而且想让她死的。
小说的原男主，张恺及。
“这样可能来不及。”竹水云紧张到，“姐姐现在是什么修为，能不能用灵力？”
“筑基，可以。”竹山白迅速道。
柔软的水灵力同寒冷的冰灵力，从她们交握的手上向外铺开。两人不用多加言语交流，灵力便心有灵犀地，沿着桥的栏杆向前方涌去。
灵力猛地停止了。
栏杆的尽头只有空白。
“……被人毁坏了。”竹水云放慢了脚步，怔怔道，“怎么会？”
既然已经知道这座桥的另一端已经坏了，竹山白干脆也不继续跑了。
“可能有人想我死吧。”竹山白自嘲。
虽然她还未再次与张恺及见面，但对方浓郁的恶意，已经标识了对方的存在。
“不过，想这样就让我死……还不可能。”竹山白轻声道。
竹水云眼圈红红地看她。
“我也是合欢宗弟子嘛。”竹山白朝她眨眨眼。她像是两人都还是普通少女时那样，将竹水云抱进了怀里。
她空着的那只手抬起。红绸在她手腕上绕了两圈，便迅速冲向了边上的崖壁，并牢牢地钉在了上面。
她手再一转，便又是一道红绸弹出，将两人结实地绑在了一起。
“我们从这走啊。”竹山白笑着摸摸竹水云的头。
“山白姐姐……”
竹水云眼圈红红。
竹山白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发。在她再次确认红绸牢固的下一秒，她们脚下的这架桥终于崩溃了。片片木板散落，坠入了无底的深渊之中。
竹山白慢吞吞地抱着竹水云晃到了山崖上，再用红绸给两人做了个落脚的地方。
“嗯……还挺壮观的。”竹山白看着桥碎裂的场面，好言安抚沉默的竹水云。
竹水云又“哇”一声哭了。
“呜呜……之前我听其他弟子说，这座桥很结实的……被骗了……”竹水云呜咽着抱紧了竹山白，“对不起，山白姐姐……”
“不用道歉啦。”
竹山白看看仍旧在自己视野里的，比之前稍淡的恶意。
在张恺及眼里，自己已经死了，所以针对自己的恶意变弱了吗？
竹山白为了安抚竹水云而弯起的眼睛，一点点地冷了下去。
好像一直躲着他也不是办法。
竹山白扬起嘴角，迅速拿起了自己的玉佩，扬声道：
“二师姐，我被困住啦。嗯，现在还好。嗯，就在去寄信的桥边上。”
恶意再一次汹涌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