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第179章
115、勇士归来
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武林争霸枉用功,不及人生一场醉。百年身世细思量,不及樽前席上。
江湖还是那个江湖,大侠还是那个大侠。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你如何退出江湖?
勇士归来,非王者归来;勇士荣耀,非王者荣耀。
湖州南郊,依山傍水、人流如织之地,竹林旁边,书写着美丽的“天上人间”,其实这便是素有江南水乡园林美景之称的“天上人间”酒楼,与位于湖州北郊的“天下凤凰”大酒楼齐名。那既然“天上人间”与“天下凤凰”齐名,那为什么公孙不丑却要激将黄世雄去北郊的“天下凤凰”呢?后来这四人究竟去了哪里呢?
所谓的穷大方“散财童子”黄世雄言而有信,果然请丐帮污衣派的长老公孙不丑、孤独给败以及“杠后一炮”风再起去了湖州北郊的“天下凤凰”,并没有去美丽的“天上人间”。当然,黄世雄并不知道这“天下凤凰”的后台老板竟是丐帮污衣派的长老公孙不丑的兄长净衣派长老公孙极丑,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在二楼雅间他们四人每人喝了几坛兰陵美酒,直至喝得自称兰陵王,不知何处是他乡?直至喝得他们耳边和眼前传来了传诵已久的江湖诗歌之声——
沧海笑,滔滔两岸潮,浮沉随浪记今朝;
苍天笑,纷纷世上潮,谁负谁胜出?
天知晓,江山笑,烟雨遥。
涛浪淘尽红尘俗世,
知多少,清风笑,竟惹寂寞;
苍生笑,不再寂寥,豪情还胜一襟晚。
豪情仍在痴痴笑。
“苍海一声笑(啸),涛涛两岸潮。谁胜谁负天知晓?……”
“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尽付笑谈中……”
“万事已成空,天空我已空。
春去春会来,我去何时归?……
春去春会来,我去何时归?……”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
胭脂泪,留人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这“林花谢了”是南唐后主李煜的一首《相见欢》。顾名思义,相见欢,可事实如此么?
大唐之末,群雄逐乱,称王称霸者比比皆是。纵观大江南北、黄河上下,皆如一丘之貉。多事之秋,中原逐鹿,焉知鹿死谁手?时值梁晋交锋,十国层出迭入。战火的风云,已是无所不在,无孔不入。江山,绿林,江湖,四海,已是几经风霜火烙,留下痛彻人心的累累伤痕。
无情无奈,无边无限;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自是人生常恨水长东。正所谓: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
雕栏玉器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乱世乱国,乱中存亡,大概都是这么“不堪回首”。这首《虞美人》,乃是南唐后主李煜为大唐李家天下所写的最后绝笔。大唐帝国,万盛之国,经过后梁、后唐、后晋、后汉、后周以及吴国、吴越、楚、闽、南汉、前蜀、后蜀、荆南、北汉、南唐、大宋、元蒙、大明、大清、太平天国等大国小国、大鬼小鬼的逐一更替,直至宋太宗赵匡义用药酒毒死南唐后主李煜,也正是因为这首《虞美人》,残喘延绵的李家天下终于画上了句号。
舞榭歌台,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江山社稷,江湖绿林,无不处在一片风雨飘摇甚至是血雨腥风之中。
读起这些词句,怎不令我们遥想、思念起大侠的风采?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何谓大侠?侠之大者,为国为民。大侠就是见义勇为、舍身救人、大公无私、侠肝义胆、光明磊落的凝聚之称,是义薄云天、德高望众之士。他们不光是武功高强、技术技艺高超,而且更重要的是他们人心之公正廉洁奉公。看看我们中国的骄傲,看看我们中国的英雄,他们在关键时刻舍己救人,有时甚至牺牲自己的生命也在所不惜。你看像□□、杨开慧、黄继光、董存瑞、邱少云、罗盛教、雷锋、王杰、张思德、焦裕录等等,他们都是我们中国的骄傲,就是我们心目中的偶像,就是我们心中的英雄,就是我们心中的大侠!他们有的舍己救人而不留下姓名,他们有的奋不顾身去救助萍水相逢的人,甚至有时付出生命的代价;他们有的与洪水相搏去救助受灾受难的群众,他们有的火中救人,他们有的在塌方的“死神堆”里救人,他们有的似如“微尘”一粒在向社会上奉献着一份爱心,他们难道说不是我们最可爱的人吗,他们难道说不是我们心目中的大侠么?他们难道说不是我们心中的英雄么?
大侠飘逸的风采,自古有之;大侠潇洒的身姿,由来已久。在江湖武林界,在酒楼巷末,难道你没有看到一名大醉侠么?难道你没有听说过大醉侠的传奇故事么?大侠勇士,勇士大侠,我的英雄们,你何日归还?你何日归来?“风潇潇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万事已皆去,天空我已黄”。“勇士归来兮,胡不归?”你难道真的不回来了吗?从哪里去开始?从哪里去找寻?我可爱的人呐!天涯海角,我究竟要到哪里去寻找你?你可不可以为我梦中指点迷经……!
“自古红颜多薄命”,“自古名将如美人,不许人间见白头”。越是名人、美人,越是叱诧风云的人物,在离去归隐的时候,越是给世人留下太多太多的遗憾与感慨!自古英雄出少年,自古英雄皆寂寞,自古雄才多磨难。英雄就是英雄,莫以成败论英雄;英雄就是英雄,莫以好坏论英雄;英雄就是英雄,莫以是非论英雄。刘邦胜了,他是英雄,他是好人还是坏人?项羽虽然败坏了,但谁又能说他不是英雄呢?“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江东子弟多才俊,卷土重来未可知。”
“大业未成,最是凄凉;
几番看到,落日残阳……
怎奈——夕阳无限好,只是近昏黄。
万事已皆去,天空我亦黄。
日魂月魄最无限凄凉!
来生再世,金叶飘荡,
日魂走兮月魄归,
大日依旧如来!”
《钢铁是怎样炼成的》有这样的记述——“如果有人说保尔·柯察金已经放下武器或者说已经死了,那么请不要相信,这是谣言!”
“同样,如果有人说我们的大侠已经放下武器或者说已经死了,那么请不要相信,这是谣言!”因为特高课依旧在秘密行动,他会与德国纳粹(卐)分子“盖世太保”希姆莱及其秘密警察(secretpolice)作坚决彻底的斗争!零零柒,好样的;中国特工也不是吃素的。你的,会看到的!面包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
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百炼成钢!是金子,无论放在哪里都会光灿灿!是真金,就不怕火来炼!
一场风雨交加的暴风骤雨之后,天空中也许就会出现一道美丽的彩虹!
等待,就会归来!
英雄本色,倩女幽魂,胭脂扣,霸王别姬,江湖情,上海滩。请将往事留在风马牛不相及中!啊——啊——相思风雨中!
何日君再来??
《苍海一声笑》——《笑(啸)傲江湖》电视连续剧主题歌;
“依稀往似曾见,心内波澜现。抛开世事断仇怨,相伴到天边……”《铁契丹心》罗文、甄妮——《射雕英雄传》电视连续剧主题歌;
“mamamama!doyourememberyougivetomeacap!……”《草帽》——日本电影《人证》主题歌;
《追捕》——日本影片主人公杜秋——“啦——呀——啦——拉呀——拉呀——”;
“我不怕旅途孤单寂寞,只要你也想念我。……”《人在旅途》——李那演唱新加坡电视连续剧;
“归来吧!归来哟!浪迹天涯的勇士!归来吧!归来哟!我已厌倦漂泊……我曾经豪情万丈,归来却空空的行囊,归来吧!归来哟!我已厌倦漂泊!”
《桥》——南斯拉夫电影歌曲,《啊!朋友!再见!》“啊!在一天早晨,从梦中醒来!……啊!朋友!再见!啊!朋友!再见!啊!朋友!再见吧!再见吧!再见吧!如果我在战斗中牺牲,请你把我埋在山岗上!啊!每当人们,从那里走过,都说啊多么美丽的花!”
英雄,总会有再次归来的一天。请朋友们耐心地等待,等待就会归来!我们会向英雄献上一朵美丽的红莲花,还可以让英雄们戴上高山下的花环!让他们畅饮一杯英雄美酒!
英雄,人们总会永远地记忆着他。因为夕阳依旧红——
谁言今古事难穷?大抵荣枯总是空。
算得生前随分过,争如云外指溟鸿。
暗添雪色眉根白,旋落花光映脸红。
惆怅凄凉两回首,暮林萧索起悲风。
寒冰不能断流水,枯木也难再逢春。
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流。
回味着这感伤的诗句,遥想昔日三公子“三猫”耶无害手握“太极宇宙无敌剑”艰难踏在沙漠夕阳边缘的情形,在这千年之后的今天,您可曾想到了依旧凄凉凄美的《几度夕阳红》——
时光留不住,春去已无踪,潮来又潮往,聚散苦匆匆。
往事不能忘,浮萍各西东,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且拭今宵泪,留与明夜风,风儿携我梦,天涯绕无穷。
朝朝共暮暮,相思古今同,
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
同样是这么一个《几度夕阳红》里的人生情思,同样是这么一个无限凄清的黄昏,三公子“三猫”耶无害手持“太极宇宙无敌剑”,亲眼目睹了“天子御驾”亲征在这沙场之中的“全军覆没”。他仿佛看清了这世界的是是与非非,一念之差,终将大错;追悔难寻,莫如不问,他要走向远方……
光阴似箭。就在这“全军覆没”之后不久,中原之内终于传出了苦苦的哀号——
“三弟!四弟!你们在哪?你们还会回来吗?……”
“三弟、四弟啊!你就不能再让姐姐看你一眼吗?”
“玉儿!云儿!你在哪?玉儿!云儿!我的好玉儿,我的好云儿。三猫、四猫啊,你们可不能死啊!”
“不!他们不会死!大哥相信他们一定还会回来!”
呼声四起!但是,这遥远的呼唤,“三猫”耶无害、“四猫”耶天云再也无从听见。
“不!不会!我要去寻找耶公子!他是我最心爱的人!我还要寻找我的皇阿哥!”
“不!他不会就这么死去。我宁愿踏破那沙漠,一定要把耶将军找回来!他是我心中的第一情人!”
“耶将军身飘浩空天涯,我佐藤浩川发誓一定要把他寻找回来!”
日月如棱,秋去冬来;光阴似箭,一去不来。中原的世事,更是风云变换,一言难尽!
直至公元923年,后唐庄宗李存勖击败后梁末帝朱真,定都洛阳;同年四月,废后梁龙德年号,改元同光。这残唐乱世,又终于续上一笔正统的大唐李家天下。此间,历经唐庄宗李存勖、唐明宗李檀、唐闵帝李从厚、唐末帝李从珂,共2宗2帝13年。最后,这后唐还是被后晋、后汉、后周依次取代,再次进入一个群雄逐鹿的乱世年代。
一晃二十多年过去,弹指一挥间。
就在后晋高祖石敬瑭于公元936年改元天福,定都汴梁之后,一位腰挎长剑的侠客终于出现在梁城东门之下。
突然,一个披头散发的疯子上前猛地抱住这侠剑的大腿,“哈哈”狂笑道:“我终于找到你啦!我终于找到你啦!哈哈哈……”
但是,这竟还是一个错觉!这人,并不是他所要寻找和等待的人!为了苦苦的找寻与等待,佐藤浩川已像个乞人和疯人一般!他所要寻找的人,究竟在哪里呢?
终于有一天,“三猫”耶无害在这后来的东京汴梁城东门之下出现了!
“孤独给败回来了!孤独给败回来了!……”
“是谁在狂喊?!他不是已经死了吗?”建昌宫使陈田中在汴京酒楼里喝斥道。
“孤独给败回来喽——孤独给败回来喽——”汴京的大街之上到处有人在狂奔猛喊,乱七八糟的一片一直穿过了陈旧残破的“刘王府”。
“哎!哎!哎!”你们都在瞎跑什么呀?”只见往昔的“胜似则天赛吕雉”周月梅冲着奔跑而走的众人寻问着,但是,已没有人再理会她。她如今可是人老珠黄的半老徐娘,一无往日的风采。
再看此时的“三猫”耶无害孤身一人行走在阴风四起的大街之上,竟弄得飞砂走石、乌云密布,天上马上就要下一场狂风暴雨。但是,他并不想避开这场即将来临的暴风骤雨。他想再次亲身体验一下这风吹雨打的感觉。
“啊?我的天哪!”只见依旧老当益壮的陈田中站在二楼窗前望着耶无害,惊魂未定,口里喃喃地说道:“不可能!他怎么还会活着?他到底是耶无害还是耶天云?”
“陈丞相!不管他是何人,都不可让他留在世上!必须——哼!”只见他身边的一位仆人用手势作了一个刀杀之状!
“嗯!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陈田中死死盯着大街上的耶无害,杀机顿起。他决定立即叫女婿苏恒冲去请“闪电不及”。
撇开这一幕,再看看那“刘王府”前,只见乔装改扮的“吴越四大名捕”,也就是大侠“一阵风”风波起和“一地鸡毛”吴镇江、“霹雳风魔”薛仁义、“火树银花”苗三娘已随着“胜似则天赛吕雉”周月梅走进了深宅内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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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后事如何,我们下文接着讲。现在让我们回过头来,再去看看二十四年前的历史事件——
北宋文学家、政治家司马光在他所著的《资治通鉴》这样记述着这段时间鲜为人知的历史事件。但是请各位看官或是听众注意了,能看懂听懂司马光所写的历史事件就罢了,如果嫌太多太啰嗦,便可一带而过,一目十行也可。因为五代之国涉及地域之广、人物之多、事件之繁,错综复杂、无头无绪,令人眼花缭乱、难以把握方向,一定要深入浅出、始终保持清醒的头脑,可以当机立断、快刀斩乱麻。乱世嘛,本来就是乱得像袄套子一样。不到乱世,不知道什么叫糟糕!
纵观古今中外,所有的王侯将相、皇帝、总统、主席无一不是经历过战争所打下的。所以说,历史就是战争,战争就是爱情,爱情就是□□的发泄。至于为什么说战争就是爱情,爱情又是□□的发泄,在前文里早有详述,再在此就不再多讲。让我们看看司马光的这一部《资治通鉴》,上起战国下至五代,共1362年的血泪历史,不都是在记述着战争,记述着你挣我夺望想着国泰民安、家庭和睦的幸福生活吗?战争的最终目的,不就是为了将来的幸(性)福生活吗?你瞧瞧那皇帝朱温、燕王刘老二刘守文、义昌节度使刘继威,在混战之余,还忘不了所谓的爱情——发泄□□淫□□女,最终落得了什么下场?
乾化二年(912)六月,朱温在一场家庭流血政变中被弑,朱友珪矫诏称帝。梁□□朱温晚年荒淫暴躁,与众儿媳均有□□关系。尤宠次养子友文妇王氏。长子友裕早死,友文因而在宫中不可一世,而次子友珪、三子友贞则备受梁帝猜忌。
乾化二年(912)六月,朱温病危,想立友文为皇太子,友珪妇张氏得知内情,告之友珪,友珪因此阴谋发动政变,六月二日他带兵进入宫中,直至梁帝寝殿,杀死朱温,秘不发丧。三日,矫诏令友贞杀友文,然后才为帝发丧。五日,友文死讯至洛阳,友珪乃为帝发丧,宣伪遗制,即皇帝位。乾化三年(913)正月,朱友珪在洛阳祀天,并改元,以求争取舆论的支持。友珪弑父篡位,朝野上下人心不服,而且政局不稳定,均王朱友贞见状乘势起兵,与握有重兵的杨师厚共击禁军,形势急转直下。乾化三年(913)二月,友贞兵至洛阳,数千禁军倒戈,突入宫中。友珪见大势已去,与妻张氏自杀。朱友贞返回开封即皇帝位。复年号为乾化三年,追废朱友珪为庶人,开五代兵变拥立皇帝的先例。十年后,开封被后唐大军攻破,后梁末帝朱友贞自杀,梁亡。
梁帝朱晃被杀,子友珪篡立
梁帝嫡长子友裕早卒,次子郢王友珪,母本营妓,又次子均王友贞,皆不为帝所爱。帝特爱假子博王友文(本姓康名勤),常留守东都,有传位意。帝性淫,诸子妇皆与之乱。尤宠友文妇王氏。乾化二年(912)五月末帝疾笃,命王氏召友文于东都(开封),欲与之诀,且付以后事。友珪妇张氏亦朝夕侍帝侧,知之,密告友珪早图大事。六月一日,帝命宣政使敬翔出友珪为莱州刺史,惧其为变也。友珪乃与禁军统军韩京相商,二日,京以牙兵五百人从友硅混入宫中,午夜斩关入,至寝殿,侍疾者皆惊散,帝惊起,问:“反者为谁?”友珪应声曰:“非他人也!”帝怒曰:“我固疑此贼,恨不早杀汝!汝悖逆如此,天地岂容汝乎?”友硅曰:“老贼当碎尸万段!”乃命仆夫冯廷谔以刀刺帝腹,刃出于背死。年六十一。友珪以败毡裹帝尸埋寝殿,秘不发丧。三日,矫诏命均王友贞杀友文,五日,友文死讯至洛阳,友珪乃为帝发丧,宣伪遗制,即皇帝位。以均王友贞为开封尹,东都留守。
梁废建昌宫使
后梁开国之际,设有建昌宫使,专掌天下金谷,以博王朱友文为之。乾化二年(912)六月,郢王朱友硅篡位并杀博王,七月二十一日,梁废建昌宫使,以张宗奭(全义)为国计使,原建昌宫所掌金谷,悉归国计使主管。
荆南不复朝贡于梁
荆南节度使高季昌暗有窃据荆南之志。后梁乾化二年(912)闰五月,高季昌筑江陵外郭,扩建其城,又声称助梁伐晋,出兵攻襄州(今湖北襄阳),为梁山南东道节度使孔勅击败。自此,荆南不再朝贡于梁。
杂谭逸事义昌军乱
先是,燕王刘守光以子继威为义昌节度使,治沧州。继威□□如乃父,一日,淫于都指挥使张万进家,万进怒杀继威,自称留后。乾化二年(912)三月,遣人分别请降于梁、晋。晋王李存勖派人安抚之,梁帝以张万进为义昌留后,不久改义昌军为顺化军,以张万进为节度使。
蜀平维州羌乱
前蜀永平二年、后梁乾化二年(912)四月,维州(今四川理县东北)羌胡董琢反,前蜀主王建派军讨平之。
徐温以威慑服诸将
徐温自开平元年(907)由牙将而握淮南大政,原淮南节度杨行密旧部多不服,尤以宣州观察使李遇、镇南节度使刘威等人为甚。乾化二年(912)三月,徐温遣徐圻过宣州(今安徽宣城),说李遇入朝见新主(指杨隆演),且曰:“公不朝,人将谓公反。”李遇怒曰:“君言遇反,杀侍中者非反耶?”盖斥徐温弑杨渥也。徐温闻而大怒,乃以淮南节度副使王檀为宣州制置使代李遇,一发四州兵马护送檀赴任。李遇不受代,淮南军围宣州月余不下。五月,徐温以李遇少子为人质,迫李遇请降,既降,遂使柴再用斩之,族其家。以此慑服刘威、陶雅、李简等,由是诸将股栗,无人敢违徐温之命。
杨师厚篡任天雄节度使
天雄军节度使(治魏州)罗周翰年纪幼小,军府事皆决于都指挥使潘晏,梁北面都招讨使、宣义节度使杨师厚屯于魏州觊觎已久,惮梁□□威严,不敢发。乾化二年(912)七月,师厚执杀潘晏,引兵入魏博牙城,据位视事。十二日,梁朱友硅以杨师厚为天雄军节度使,迁罗周翰为宣义节度使(今河南滑县)。自罗弘信于唐文德元年(888)据魏博,历罗绍威、罗周翰,三代而亡。此乃富不过三代之例一也。
朱友谦叛梁投晋
梁郢王友硅既篡立,告哀使至河中(今山西永济),护国节度使冀王朱友谦(□□养子)泣曰:“先帝数十年创业,前日变起宫掖,吾窃耻之!”问使者:“所立者为谁吾且至洛阳问罪!”乾化二年(912)八月,郢王以韩京为招讨使讨友谦,友谦以河中附于晋以求救。九月,晋王遣大将李存审、李嗣肱、嗣恩等收兵救之,败梁康怀贞、牛存节等兵于胡壁(今山西荣河东)。十月,晋王自将自泽潞而西,大破梁兵斩首千级。梁兵退,友谦自至猗氏(今山西临猗)谢晋王,拜之为舅。明年末帝立,遣使招抚友谦,友谦复称藩,奉梁年号,然仍依附于晋。
□□神武元圣孝皇帝下乾化二年(壬申,公元九一二年,大梁国年号。)
春,正月,德威东出飞狐,与赵王将王德明、义武将程岩会于易水。丙戌,三镇兵进攻燕祁沟关,下之;戊子,围涿州。刺史刘知温城守,刘守奇之客刘去非大呼于城下,谓知温曰:“河东小刘郎来为父讨贼,何豫汝事而坚守邪?”守奇免胄劳之,知温拜于城上,遂降。周德威疾守奇之功,谮诸晋王,王召之,守奇恐获罪,与去非及进士赵凤来奔,上以守奇为博州刺史。去非、凤,皆幽州人也。先是,燕主守光籍境内丁壮,悉文面为兵,虽士人不免,凤诈为僧奔晋,守奇客之。丁酉,德威至幽州城下,守光来求救。二月,帝疾小愈,议自将击镇、定以救之。
帝闻岐、蜀相攻,辛酉,遣光禄卿卢批等使于蜀,遗蜀主书,呼之为兄。
甲子,帝发洛阳。从官以帝诛无常,多惮行,帝闻之,益怒。是日,至白马顿,赐从官食,多未至,遣骑趣之于路。左散骑常侍孙骘、右谏议大夫张衍、后部郎中张俊最后至,帝命扑杀之。衍,宗爽之侄也。丙寅,帝至武陟,段明远供馈有加于前。丁卯,至获嘉,帝追思李思安去岁供馈有阙,贬柳州司户,告辞称明远之能曰:“观明远之忠勤如此,见思安之悖慢何如?”寻长流思安于崖州,赐死。明远后更名凝。乙亥,帝至魏州,命都招讨使宣义节度使杨师厚,副使、前河阳节度使李周彝围枣强,招讨应接使、平卢节度使贺德伦,副使、天平留后袁象先围莜修县。德伦,河西胡人;象先,下邑人也。戊寅,帝至贝州。
辰州蛮酋宋邺、昌师益皆帅众降于楚,楚王殷以邺为辰州刺史,师益为溆州刺史。
帝昼夜兼行,三月,辛巳,至下博南,登观津冢。赵将符习引数百骑巡逻,不知是帝,遽前逼之。或告曰:“晋兵大至矣!”帝弃行幄,亟引兵趣枣强,与杨师厚军合。习,赵州人也。
枣强城小而坚,赵人聚精兵数千守之。师厚急攻之,数日不下,城坏复修,死伤者以万数。城中矢石将竭,谋出降,有一卒奋曰:“贼自柏乡丧败已来,视我镇人裂眦,今往归之,如自投虎狼之口耳。因穷如此,何用身为!我请独往试之。”夜,缒城出,诣梁军诈降,李周彝召问城中之备,对曰:“非半月未易下也。”因请曰:“某既归命,愿得一剑,效死先登,取守城将首。”周彝不许,使荷担从军。卒得间举担击周彝首,踣地,左右救至,得免。帝闻之,愈怒,命师厚昼夜急攻,丙戌,拔之,无问老幼尽杀之,流血盈城。
初,帝引兵渡河,声言五十万。晋忻州刺史李存审屯赵州,患兵少,裨将赵行实请入土门避之,存审不可。及贺德伦攻修县,存审谓史建瑭、李嗣肱曰:“吾王方有事幽蓟,无兵此来,南方之事委吾辈数人。今修县方急,吾辈安得坐而视之!使贼得修县,必西侵深、冀,患益深矣。当与公等以奇计破之。”存审乃引兵扼下博桥,使(史)建瑭、嗣肱分道擒生。建瑭分其麾下为五队,队各百人,一之衡水,一之南宫。一之信都,一之阜城,自将一队深入,与嗣肱遇梁军之樵刍者皆执之,获数百人。明日会于下博桥。皆杀之,留数人断臂纵去,曰:“为我语朱公:晋军大军至矣!”时修县未下,帝引杨师厚兵五万,就贺德伦共攻之。丁亥,始至县西,未及置营,建瑭、嗣肱各将三百骑,效梁军旗帜服色,与樵刍者杂行,日且暮,至德伦营门,杀门者,纵火大噪,弓矢乱发,左右驰突,既螟,各斩首执俘而去。营中大扰,不知所为。断臂者复来曰:“晋军大至矣!”帝大骇,烧营夜遁,迷失道,委曲行百五十里,戊子旦乃至冀州;修之耕者皆荷锄奋梃逐之。委弃军资械不可胜计。既而复遣骑觇之,曰:“晋军实未来,此乃史先锋游骑耳。”帝不胜惭愤,由是病增剧,不能乘肩舆。留贝州旬馀,诸军始集。
义昌节度使刘继威年少,□□类其父,淫于都指挥使张万进家,万进怒,杀之。诘旦,召大将周知裕,告其故。万进自称留后,以知裕为左都押牙。庚子,遗使奉表请降,亦遣使降于晋;晋王命周德威安抚之。知裕心不自安,求为景州刺史,遂来奔,帝为之置归化军,以知裕为指挥使,凡军士自河朔来者皆隶之。辛丑,以万进为义昌留后。甲辰,改义昌为顺化军,以万进为节度使。
乙巳,帝发贝州;丁未,至魏州。
戊申,周德威遣裨将李存晖等攻瓦桥关,其将吏及莫州刺史李严皆降。严,幽州人也,涉猎书传,晋王使其子继岌,严固辞。王怒,将斩之,教练使孟知祥徒跣入谏曰:“强敌未灭,大王岂宜以一怒戮向义之士乎!”乃免之。知祥,迁之弟子,李克让之婿也。
吴镇南节度使刘威,歙州观察使陶雅,宣州观察使李遇,常州刺史李简,皆武忠王旧将,有大功,以徐温自牙将秉政,内不能平;李遇尤甚,常言:“徐温何人,吾未尝识面,一旦乃当国邪!”馆驿使徐介使于吴越,道过宣州,温使介说遇入见新王,遇初许之;介曰:“公不尔,人谓公反。”遇怒曰:“君言遇反,杀侍中者非反邪!”侍中,谓威王也。温怒,以淮南节度副使王檀为宣州制置使,数遇不入朝之罪,遣都指挥使柴再用帅升、润、池、歙兵纳檀于宣州,升州副使徐知浩为之副。遇不受代,再用攻宣州,逾日不克。
夏,四月,癸丑,以楚王殷为武安、武昌、静江、宁远节度使,洪、鄂四面行营都统。
乙卯,博王友文来朝,请帝还东都。丁巳,发魏州;己未,至黎阳,以疾淹留;乙丑,至滑州。
维州羌胡董琢反,蜀主遣保鸾军使赵绰讨平之。
己巳,帝至大梁。
帝闻岭南与楚相攻,甲戌,以右散骑常侍韦戬等为潭、广和叶使,往解之。
戊寅,帝发大梁。
周德威白晋王,以兵少不足攻城,晋王遣李存审将吐谷浑、契必骑兵会之。李嗣源攻瀛州,刺史赵敬降。
五月,甲申,帝至洛阳,疾甚。
司空、门下侍郎、同平章事薛贻矩卒。
燕主守光遣其将单廷圭将精兵万人出战,与周德威遇于龙头冈。廷圭曰:“今日必擒周杨五以献。”杨五,德威小名也。既战,见德威于陈,援枪单骑逐之,枪及德威背,德威侧身避之,奋枪反击廷圭坠马,生擒,置于军门。燕兵退走,德威引骑乘之,燕兵大败,斩首三千级。廷圭,燕骁将也,燕人失之,夺气。
己丑,蜀大赦。
李遇少子为淮南牙将,遇最爱之,徐温执之,至宣州城下示之,其子啼号求生,遇由是不忍战。温使典客何荛入城,以吴王命说之曰:“公本志果反,请斩荛以徇;不然,随荛纳款。”遇乃开门请降,温使柴再用斩之,夷其族。于是诸将始畏温,莫敢违其命。徐知诰以功迁升州刺史。知诰事温甚谨,安于劳辱,或通夕不解带,温以是特爱之,每谓诸子曰:“汝辈事我能如知诰乎?”时诸州长吏多武夫,专以军旅为务,不恤民事;知诰在升州,独选用廉吏,修明政教,招延四方大夫,倾家赀无所爱。洪州进士宋齐丘,好纵横之术,谒知诰,知诰奇之,辟为推官,与判官王令谋、参军王宏专主谋议,以牙吏马仁裕、周宗、曹宗为腹心。仁裕,彭城人;宗,涟水人也。
闰月,壬戌,帝疾增甚,谓近臣曰:“我经营天下三十年,不意太原馀孽更昌炽如此!吾观其志不小,天复夺我年,我死,诸儿非彼敌也,吾无葬地矣!”因哽咽,绝而复苏。
高季昌潜有据荆南之志,乃奏筑江陵外郭,增广之。
丙寅,蜀门下侍郎、同平章事王锴罢为兵部尚书。
帝长子郴王友裕早卒。次假子博王友文,帝特爱之,常留守东都,兼建昌宫使。次郢王友圭,其母亳州营倡也,为左右控鹤都指挥使,无宠。次均王友贞,为东都马步都指挥使。
初,元贞张皇后严整多智,帝敬惮之。后殂,帝纵意声色,诸子虽在外,常征其妇入侍,帝往往乱之。友文妇王氏色美,帝尤宠之,虽未以友文为太子,帝意常属之。友圭心不平。友圭尝有过,帝挞之,友圭益不自安。帝疾甚,命王氏召友文于东都,欲与之诀,且付以后事。友圭妇张氏亦朝夕侍帝侧,知之,密告友圭曰:“大家以传国宝付王氏,怀往东都,吾属死无日矣!”夫妇相泣。左右或说之曰:“事急计生,何不改图?时不可失!”六月,丁丑朔,帝使敬翔出友圭为莱州刺史,即令之官。已宣旨,未行敕。时左迁者多追赐死,友圭益恐。戊寅,友圭易服微入左龙虎军。见统军韩圭,以情告之。就亦见功臣宿将多以小过被诛,惧不自保,遂相与合谋。就以牙兵五百人从友圭杂控鹤士入,伏于禁中,中夜斩关入,至寝殿,侍疾者皆散走。帝惊起,问:“反者为谁?”友圭曰:“非他人也!”帝曰:“我固疑此贼,恨不早杀之。汝悖逆如此,天地岂容汝乎!”友圭曰:“老贼万段!”友圭仆夫冯廷谔刺帝腹,刃出于背。友圭自以败毛裹之,瘗于寝殿,秘不发丧。遣供奉官丁昭溥驰诣东都,命均王友贞杀友文。
己卯,矫诏称:“博王友文谋逆,遣兵突入殿中,赖郢王友圭忠孝,将兵诛之,保全朕躬。然疾因震惊,弥致危殆,宜令友圭权主军国之务。”韩京为友圭谋,多出府库金帛赐诸军及百官以取悦。
辛巳,丁昭溥还,闻友文已死,乃发丧,宣遗制,友圭即皇帝位。时朝廷新有内难,中外人情汹汹。许州军士更相告变,匡国节度使朝建皆不之省,亦不为备。丙申,马步都指挥使张厚作乱,杀建,友圭不敢诘。甲辰,以厚为陈州刺史。
秋,七月,丁未,大赦。
天雄节度使罗周翰幼弱,军府事皆决于内都指挥使潘晏;北面都招讨使、宣义节度使杨师厚军于魏州,久欲图之,惮□□威严,不敢发。至是,师厚馆于台驿,潘晏入谒,执而杀之,引兵入牙城,据位视事。壬子,制以师厚为天雄节度使,徙周翰为宣义节度使。以侍卫诸军使韩京领匡国节度使。
甲子,以均王友贞为开封尹、东都留守。
蜀太子元坦更名元膺。
丙宣,废建昌宫使,以河南尹张宗爽为国计使,凡天下金谷旧隶建昌宫者悉主之。
八月,龙骧军三千人戍怀州者,溃乱东走,所过剽掠;戊子,遣东京马步军都指挥使霍彦威、左耀武指挥使杜球讨之,庚寅,击破乱军,执其将刘重于鄢陵,甲午,斩之。
郢王友圭既篡立,诸宿将多愤怒,虽曲加恩礼,终不悦。告哀使至河中,护国节度使冀王朱友谦泣曰:“先帝数十年开创基业,前日变起宫掖,声闻甚恶,吾备位藩镇,心窍耻之。”友圭加友谦侍中、中书令,以诏书自辨,且征之。友谦谓使者曰:“所立者为谁?先帝晏驾不以理,吾且至洛阳问罪,何以征为!”戊戌,以侍卫诸军使韩京为西面行营招讨使,督诸军讨之。友谦以河中附于晋以求救,九月,丁未,以感化节度使康怀贞为河中都招讨使,更以韩京副之。友圭以兵部尚书知崇政院事敬翔,□□腹心,恐其不利于己,欲解其内职,恐失人望,庚午,以翔为中书侍郎、同平章事,壬申,以户部尚书李振充崇政院使。翔多称疾不预事。
康怀贞等与忠武节度使牛存节合兵五万屯河中城西,攻之甚急。晋王遣其将李存审、李嗣肱、李嗣恩将兵救之,败梁兵于胡壁。嗣恩,本骆氏子也。
吴武忠王之疾病也,周隐请召刘威,威由是为帅府所忌。或谮之于徐温,温将讨之。威幕客黄讷说威曰:“公受谤虽深,反本无状,若轻舟入觐,则嫌疑皆亡矣。”威从之。陶邪闻李遇败,亦惧,与威偕诣广陵,温待之甚恭,如事武忠王之礼,优加官爵,雅等悦服,由是人皆重温。讷,苏州人也。温与威、雅帅将吏请于李俨,承制加嗣吴王隆演太师、吴王,以温领镇海节度使、同平章事,淮南行军司马如故。温遣威、雅还镇。
辛巳,蜀改剑南东川曰武德军。
朱友谦复告急于晋,冬,十月,晋王自将自泽潞而西,遇康怀贞于解县,大破之,斩首千级,追至白径岭而还。梁兵解围,退保陕州。友谦身自至猗氏谢晋王,从者数十人,撤武备,诣晋王账,拜之为舅。晋王夜置酒张乐,友谦大醉。晋王留宿帐中,友谦安寝,鼾息自如。明旦复置酒而罢。
杨师厚既得魏博之众,又兼都招讨使,宿卫劲兵多在麾下,诸镇兵皆得调发,威势甚重,心轻郢王友圭,遇事往往专行不顾。友圭患之,发诏召之,云“有北边军机,欲与卿面议。”师厚将行,其腹心皆谏曰:“往必不测。”师厚曰:“理知其为人,虽往,如我何!”乃帅精兵万人,渡河趣洛阳,友圭大惧。丁亥,至都门,留兵于外,与十馀人入见。友圭喜,甘言逊词以悦之,赐与巨万。癸巳,遣还。
十一月,赵将王德明将兵三万掠武城,至于临清,攻宗城,下之。癸丑,杨师厚伏兵唐店,邀击,大破之,斩首五千馀级。
甲寅,葬神武元圣孝皇帝于宣陵,庙号□□。
吴淮南节度副使陈璋等将水军袭楚岳州,执刺史苑玫;楚王殷遣水军都指挥使杨定真救岳州。璋等进攻荆南,高季昌遣其将倪可福拒之。吴恐楚人救荆南,遣抚州刺史刘信帅江、抚、袁、吉、信五州兵屯吉州,为璋声援。
十二月,戊寅,蜀行营都指挥使王宗汾攻岐文州,拔之,守将李继夔走。
是岁,隰州都刘训杀刺史,以州降晋,晋王以为瀛州刺史。训,永和人也。
虔州防御使李彦图卒,州人奉谭全播知州事,遣使内附,诏以全播为百胜防御使虔、韶二州节度开通使。
高季昌出兵,声言助梁代晋,进攻襄州,山南东道节度使孔京击败之。自是朝贡绝。京,兖州人也。
均王上上
□□神武元圣孝皇帝下乾化三年(癸酉,公元九一三年)
春,正月,丁巳,晋周德威拔燕顺州。
癸亥,郢王友圭朝享太庙;甲子,祀圆丘,大赦,改元凤历。
吴陈璋攻荆南,不克而还,荆南兵与楚兵会于江口以邀之;璋知之,舟二百艘骈为一列,夜过,二镇兵遽出追之,不能及。
晋周德威拔燕安远军,蓟州将成行言等降于晋。
二月,壬午,蜀大赦。
郢王友圭既得志,遽为荒淫,内外愤怒,友圭虽啖以金缯,终莫之附。附马都尉赵岩,隹之子,□□之婿也;左龙虎统军、侍卫亲军都指挥使袁象先,□□之甥也。岩奉使至大梁,均王友贞密与之谋诛友圭,岩曰:“此事成败,在招讨杨令公耳,得其一言谕禁军,吾事立办。”均王乃遣腹心马慎交之魏州说杨师厚曰:“郢王篡弑,人望属在大梁,公若因而成之,此不世之功也。”且许事成之日赐犒军钱五十万缗。师厚与将佐谋之,曰:“方郢王弑逆,吾不能即讨;今君臣之分已定,无故改图,可乎?”或曰:“郢王亲弑君父,贼也,均王举兵复仇,义也。奉义讨贼,何君臣之有!彼若一朝破贼,公将何以自处乎?”师厚惊曰:“吾几误计。”乃遣其将王舜贤至洛阳,阴与袁象先谋,遣招讨马步都虞候谯人朱汉宾将兵屯滑州为外应。赵岩归洛阳,亦与象先密定计。
友圭治龙骧军溃乱者,搜捕其党,获者族之,经年不己。时龙骧军有戍大梁者,友圭征之,均王因使人激怒其众曰:“天子以怀州屯兵叛,追汝辈欲尽坑之。”其众皆惧,莫知所为。丙戌,均王奏龙骧军疑惧,未肯前发。戊子,龙骧将校见均王,泣请可生之路,王曰:“先帝与汝辈三十馀年征战,经营王业。今先帝尚为人所弑,汝辈所逃死乎!”因出□□画像示之而泣曰:“汝能自趣洛阳雪仇耻,则转祸为福矣。”众皆踊跃呼万岁,请兵仗,王给之。
庚寅旦,袁象先等帅禁兵千人突入宫中。友圭闻变,与妻张氏及冯廷谔趋北垣楼下,将逾城,自度不免,令廷谔先杀妻,次杀己,廷谔亦自刭。诸军十馀万大掠都市,百司逃散,中书侍郎、同平章事杜晓、侍讲学士李廷皆为乱兵所杀,门下侍郎、同平章事于兢、宣政使李振被伤。至晡乃定。
象先、岩赍传国宝诣大梁迎均王,王曰:“大梁国家创业之地,何必洛阳!”乃即帝位于大梁,复称乾化三年,追废友圭为庶人,复博王友贞文官爵。
丙申,晋李存晖攻燕檀州,刺史陈确以城降。
蜀唐道袭自兴元罢归,复为枢密使。太子元膺延疏道袭过恶,以为不应复典机要,蜀主不悦。庚子,以道袭为太子少保。
三月,甲辰朔,晋周德威拔燕卢台军。
丁未,帝更名煌;久之,又名朱真。
庚戌,加杨师厚兼中书令,赐爵邺王(原邺王罗绍威已去世,其子罗周翰代为天雄节度使,魏博军早在公元907年朱温称帝之初就已更名为天雄军。),赐语不名,事无巨细心咨而后行。帝遣使招抚朱友谦;友谦复称藩,奉梁年号。
丙辰,立皇弟友敬为康王。
乙丑,晋将刘光睿克古北口,燕居庸关使胡令圭等奔晋。
戊辰,以保义留后戴思远为节度使,镇邢州。
燕主守光命大将元行钦骑七千,牧马于山北,募北山兵以应契丹;又以骑将高行圭为武州刺史,以为外援。晋李嗣源分兵徇山后八军,皆下之;晋王以其弟存矩为新州刺史总之。以燕纳降军使卢文进为裨将。李嗣源进攻武州,高行圭以城降。元行钦闻之,引兵攻行圭,行圭使其弟行周质于晋军以求救,李嗣源引兵救之,行钦解围去。嗣源与行周追至广边军,凡八战,行钦力屈而降;嗣源爱其戏勇,养以为子。嗣源进攻儒州,拔之,以行圭为代州刺史。行周留事嗣源,常与嗣源假子从珂分将牙兵以从。从珂母魏氏,镇州人,先适王氏,生从珂(即后来的唐末帝),嗣源从晋王克用战河北,得魏氏,以为妾,故从珂为嗣源子,及长,以勇健善战知名,嗣源爱之。
吴行营招讨使李涛帅众二万出千秋岭,攻吴越衣锦军。吴越王镠以其子湖州刺史传灌为北面应援使以救之,睦州刺史传僚为招讨收复都指挥使,将水军攻吴东洲以分其兵势。
夏,四月,癸未,袁象先领镇南节度使、同平章事。
晋周德威进军逼幽州南门。壬辰,燕主守光遣使致书于德威以请和,语甚卑而哀。德威曰:“大燕皇帝尚未郊天,何雌伏如是邪!予受命讨有罪者,结盟继好,非所闻也。”不答书。守光惧,复遣人祈哀,德威乃以闻于晋王。
千秋岭道险狭,钱传灌使人伐木以断吴军之后而击之,吴军大败,虏李涛及士卒三千馀人以归。
己亥,晋刘光浚拔燕平州,执刺史张在吉。五月,光浚攻营州,刺史杨靖降。
乙巳,蜀主以兵部尚书王锴为中书侍郎、同平章事。
杨师厚与刘守奇(刘守文、刘守光之三弟,因故投奔晋国,后又投奔大梁。)将汴、滑、徐、兖、魏、博、邢、名之兵十万大掠赵境,师厚至镇州,营于南门外,燔其关城。壬子,师厚自九门退军下博,守奇引兵与师厚会攻下博,拔之。晋将李存审、史建瑭戍赵州,兵少,赵王告急于周德威。德威遣骑将李绍衡会赵将王德明同拒梁军。师厚、守奇自弓高渡御河而东,逼沧州,张万进惧,请迁于河南;师厚表徙万进镇青州,以守奇为顺化节度使。
吴遣宣州副指挥使花虔将兵会广德镇遏使涡信屯广德,将复寇衣锦军。吴越钱传灌就攻之。
六月,壬申朔,晋王遣张承业诣幽州,与周德威议军事。
丙子,蜀主以道士杜光庭为金紫光禄大夫、左谏议大夫,封蔡国公,进号广成先生。光庭博学善属文,蜀主重之,颇与议政事。
吴越钱传灌拔广德,虏花虔、涡信以归。
戊子,以张万进为平卢节度使。
辛卯,燕主守光遣使诣张承业,请以城降。承业以其无信,不许。
蜀太子元膺,啄喙包齿,目视不正,而警敏知书,善骑射,性狷急猜忍。蜀主命杜光庭选纯静有德者使侍东宫,光庭荐儒者许寂、徐简夫,太子未尝与之交言,日与乐工群小嬉戏无度,僚属莫敢谏。
秋,七月,蜀主将以七夕出游。丙午,太子召诸王大臣宴饮,集王宗翰、内枢密使潘峭、翰林学士承旨高阳毛文锡不至,太子怒曰:“集王不来,必峭与文锡离间也。”大昌军使徐瑶、常谦,素为太子所亲信,酒行,屡目少保唐道袭,道袭惧而起。丁未旦,太子入白蜀主曰:“潘峭、毛文锡离间兄弟。”蜀主怒,命贬逐峭、文锡,以前武泰节度使兼侍中潘炕为内枢密使。太子出,道袭入,蜀主以其事告之,道袭曰:“太子谋作乱,欲召诸将、诸王,以兵锢之,然后举事耳。”蜀主疑焉,遂不出;道袭请召屯营兵入宿卫,许之。内外戒严。
太子初不为备,闻道袭召兵,乃以天武甲士自卫,捕潘峭、毛文锡至,槁之几死,囚诸东宫;又捕成都尹潘峤,囚诸得贤门。戊申,徐瑶、常谦与怀胜军使严粼等各帅所部兵奉太子攻道袭。至清风楼,道袭引屯营兵出拒战;道袭中流矢,逐至城西,斩之。杀屯营兵甚众,中外惊扰。
潘沆言于蜀主曰:“太子与唐道袭争权耳,无他志也。陛下宜面谕大臣以安社稷。”蜀主乃召兼中书令王宗侃、王宗贺、前利州团练使王宗鲁等,使发兵讨为乱者徐瑶、常谦等。宗侃等陈于西球场门,兼侍中王宗黯自大门安梯城而入,与瑶、谦战于会同殿前,杀数十人,馀众皆溃。瑶死,谦与太子奔龙跃池,匿于舰中。及暮稍定。己酉旦,太子出就舟人丐食,舟人以告蜀主,遣集王宗翰往慰抚之;比至,太子已为卫士所杀。蜀主疑宗翰杀之,大恸不已。左右恐事变,会张格呈慰谕民榜,读至“不行斧铖之诛,将误社稷之计”,蜀主收涕曰:“朕何敢以么害公!”于是下诏废太子元膺为庶人。宗翰奏诛手刃太子者,元膺左右坐诛死者数十人,贬窜者甚众。
庚戌,晋五院军使李信拔莫州,擒燕将毕元福。八月,乙亥,李信拔瀛州。
赐高季昌爵勃海王。
晋王与赵王容会于天长。
楚宁远节度使姚彦章将水军侵吴鄂州,吴以池州团练使吕师造为水陆行营应援使,未至,楚兵引去。
九月,甲辰,以御史大夫姚洎为中书侍郎,同平章事。
燕主守光引兵夜出,复取顺州。
吴越王镠遣其子传灌、传僚及大同节度使传瑛攻吴常州,营于潘葑。徐温曰:“浙人轻而怯。”帅诸将倍道赴之。至无锡,黑云都将陈佑言于温曰:“彼谓吾远来罢倦,未能战,请以所部乘其无备击之。”乃自他道出敌后,温以大军当其前,夹攻之,吴越大败,斩获甚众。
高季昌造战舰五百艘,治城堑,缮器械,为攻守之具,招聚亡命,交通吴、蜀,朝廷浸不能制。
冬,十月,乙巳朔,燕主刘守光帅众五千夜出,将入檀州。庚午,周德威自涿州引兵邀(檄、袭)击,大破之。守光以百馀骑光归幽州,其将卒降者相继。
蜀潘炕屡请太子,蜀主以雅王宗辂类己,信王宗杰才敏,欲择一人立之。郑王宗衍最幼,其母徐贤妃有宠,欲立其子,使飞龙使唐文衣讽张格上表请立宗衍。格夜以表示功臣王宗侃等,诈云受密旨,众皆署名。蜀主令相者视诸子,亦希旨言郑王相最贵。蜀主以为众人实欲立宗衍,不得己许之,曰:“宗衍幼懦,能堪其任乎?”甲午,立宗衍为太子。受册华,潘炕以朝廷无事,称疾请老,蜀主不许,涕泣固请,乃许之。国有大疑,常遣使就第问之。
岭南节度使刘岩救昏(婚)于楚,楚王许以女妻之。
卢龙巡属皆入于晋,燕主守光独守幽州城,救援于契丹;契丹以其无信,竟不救。守光屡请降于晋,晋人疑其诈,终不许。至是,守光登城谓周德威曰:“俟晋王至,吾则开门泥首听命。”德威使白晋王。十一月,甲辰,晋王以监军张承业权知军府事,自诣幽州,辛酉,单骑抵城下,谓守光曰:“朱温篡逆,余本欲与公合河朔五镇之兵兴唐祚。公谋之不臧,乃效彼狂僭。镇、定二帅皆俯首事公,而公曾不之恤,是以有今日之役。丈夫成败须决所向,公将如何?”守光曰:“今日俎上肉耳,惟王所裁。”王悯之,与折弓矢为誓,曰:“但出相见,保无它也。”守光辞以它日。先是,守光爱将李小喜多赞成守光之恶。言听计从,权倾境内。至是,守光将出降,小喜止之。是夕,小喜逾城诣晋军降,且言城中力竭。壬戌,晋王督诸军四面攻城,克之,擒刘仁恭及其妻妾,守光帅妻子亡去。癸亥,晋王入幽州。
以宁国节度使王景仁为淮南西北行营招讨应接使,将兵万馀侵庐、寿。
第269卷
【后梁纪四】起昭阳作噩十二月,尽强圉赤奋若六月,凡三年有奇。
均王上乾化三年(癸酉,公元九一三年)
十二月,吴镇海节度使徐温、平卢节度使朱瑾帅诸将拒之,遇于赵步。吴征兵未集,温以四千馀人与景仁战,不胜而却。景仁引兵乘之,将及于隘,吴吏士皆失色,左骁卫大将军宛丘陈绍援枪大呼曰:“诿敌太深,可以进矣!”跃马还斗,众随之,梁兵乃退。温拊其背曰:“非子之智勇,吾几困矣!”赐之金帛,绍悉以分麾下。吴兵既集,复战于霍丘,梁兵大败。王景仁以数骑殿,吴人不敢逼。梁之渡淮而南也,表其可涉之津。霍丘守将朱景浮表于木,徙置深渊。及梁兵败还,望表而涉,溺死者太半,吴人聚梁尸为京观于霍丘。
庚午,晋王以周德威为卢龙节度使,兼侍中,以李嗣本为振武节度使。
燕主守光将奔沧州刘守奇,涉寒,足肿,且迷失道。至燕乐之境,昼匿坑谷,数日不食,令妻祝氏乞食于田父张师造家。师造怪妇人异状,诘知守光处,并其三子擒之。癸酉,晋王方宴,将吏擒守光适至,王语之曰:“主人何避客之深邪!”并仁恭置之馆舍,以器服膳饮赐之。王命掌书记王缄草露布,缄不故事,书之于布,遣人曳之。
晋王欲自云、代归,赵王容及王处直请由中山、真定趣井陉,王从之。庚辰,晋王发幽州,刘仁恭父子皆荷校于露布之下。守光父母唾其面而骂之曰:“逆贼,破我家至此!”守光俯首而已。甲申,至定州,舍于关城。丙戌,晋王与王处直谒北岳庙。是日,至行唐(太行山之东,今河北省行唐县。),赵王容迎谒于路。
均王上乾化四年(甲午,公元九一四年)
春,正月,戊戌朔,赵王容诣晋王行帐上寿置酒。容愿识刘太师面,晋王命吏脱刘仁恭及守光械,引就席同宴。容答其拜,又以衣服、鞍马、酒馔赠之,己亥,晋王与容畋于行唐之西,容送至境上而别。
丙子,蜀主命太子判六军,开崇勋府,置僚属,后更谓之天策府。
壬子,晋王以练纟斥刘仁恭父子,凯歌入于晋阳。丙辰,献于太庙。自临斩刘守光。守光呼曰:“守光死不恨,然教守光不降者,李小喜也!”王召小喜证之,小喜嗔目叱守光曰:“汝内乱禽兽行,亦我教邪!”王怒其无礼,先斩之。守光曰:“守光善骑射,王欲成霸业,何不留之使自效!”其二妻李氏、祝氏让之曰:“皇帝,事已至此,生亦何益!妾请先死。”即伸颈就戮。守光至死号泣哀祈不已。王命节度使卢汝弼等械仁恭至代州,刺其心血以祭先王墓,然后斩之。或说赵王容曰:“大王所称尚书令,乃梁官也,大王既与梁为仇,不当称其官。且自太宗践祚已来,无敢当其名者。今晋王为盟主,勋高位卑,不若以尚书令让之。”容曰:“善!”乃与王处直各遣使推晋王为尚书令,晋王三让,然后受之,始开府置行台如太宗故事。
高季昌以蜀夔、万、忠、涪四州旧隶荆南,兴兵讨之,先以水军攻夔州。时镇江节度使兼侍中嘉王宗寿镇忠州,夔州刺史王成先请甲,宗寿但以白布给之。成先帅之逆战,季昌纵火船焚蜀浮桥,招讨副使张武举铁纟亘拒之,船不得进。会风反,荆南兵焚溺死者甚众。季昌乘战舰,蒙以牛革,飞石中之,折其尾,季昌易小舟以遁。荆南兵大败,俘斩五千级。成先密遣人奏宗寿不给甲之状,宗寿获之,召成先,斩之。
帝以岐人数为寇,二月,甲戌,徙感化节度使康怀英为永平节度使,镇长安。怀英即怀贞也,避帝名改焉。
夏,四月,丙子,蜀主徙镇江军治夔州。
丁丑,司空兼门下侍郎、同平章事于兢坐挟私迁补军校,罢为工部侍郎,再贬莱州司马。吴袁州刺史刘崇景叛,附于楚。崇景,威之子也。楚将许贞将万人援之,吴都指挥柴再用、米志诚帅诸将讨之。
楚岳州刺史许德勋将水军巡边。夜分,南风暴起,都指挥使王环乘风趣黄州,以绳梯登城,径趣州署,执吴刺史马业,大掠而还。德勋曰:“鄂州将邀我,宜备之。”环曰:“我军入黄州,鄂人不知,奄过其城,彼自救不暇,安敢邀我!”乃展旗鸣鼓而行,鄂人不敢逼。
五月,朔方节度使兼中书令颍川王韩逊卒,军中推其子洙为留后。癸丑,诏以洙为节度使。
吴柴再用等与刘崇景、许贞战于万胜冈,大破之,崇景、贞弃袁州遁去。
晋王既克幽州,乃谋入寇。秋,七月,会赵王容及周德威于赵州,南寇邢州,李嗣昭引昭义兵会之。杨师厚引兵救邢州,军于漳水之东。晋军至张公桥,裨将曹进金来奔。晋军退,诸镇兵皆引归。八月,晋王还晋阳。
蜀武泰节度使王宗训镇黔州,贪暴不法,擅还成都。庚辰,见蜀主,多所邀求,言辞狂悖。蜀主怒,命卫士殴杀之。戊子,以内枢密使潘峭为武泰节度使、同平章事,翰林学士承旨毛文锡为礼部尚书,判枢密院。峡上有堰,或劝蜀主乘夏秋江涨,决之以灌江陵。毛文锡谏曰:“高季昌不服,其民何罪!陛下方以德怀天下,忍以邻国之民为渔鳖乎!”蜀主乃止。
帝以福王友璋为武宁节度使。前节度使王殷,友圭所置也,惧,不受代,叛附于吴。九月,命淮南西北面招讨应接使牛存节及开封尹刘寻将兵讨之。冬,十月,存节等军于宿州(今安徽省北部城市宿州市,在徐州之南百里之遥。)。吴平卢节度使朱瑾将兵救徐州,存节等逆击,破之,吴兵引归。
十一月,乙巳,南诏寇黎州,蜀主以夔王宗范、兼中书令宗播、嘉王宗寿为三招讨以击之。丙辰,败之于潘仓嶂,斩其酋长赵嵯政等。壬戌,又败之于山口城。十二月,乙亥,破其武侯岭十三寨。辛巳,又败之于大度(渡)河,浮斩数万级,蛮争走度水,桥绝,溺死者数万人。宗范等将作浮梁济大渡河攻之,蜀主召之还。
癸未,蜀兴州刺史兼北路制置指挥使宗圉攻岐阶州及固镇,破细砂等十一寨,斩首四千级。甲申,指挥使王宗俨破岐长城关等四寨,斩首二千级。
岐静难节度使李继徽为其子彦鲁毒而死,彦鲁自为留后。
均王上贞明元年(乙亥,公元九一五年)
春,正月,己亥,蜀主御得贤门受蛮俘,大赦。初,黎、雅蛮酋刘昌嗣、郝玄鉴、杨师泰,虽内属于唐,受爵赏,号金堡三王,而潜通南诏,为之迥导。镇蜀者多文臣,虽知其情,不敢诘。于是,蜀主数以漏泄军谋,斩于成都市,毁金堡。自是南诏不复敢犯边。
二月,牛存节等拔彭城,王殷举族自焚。
三月,丁卯,以右仆射兼门下侍郎、同平章事赵光逢为太子太保,致仕。
天雄节度使兼中书令邺王杨师厚卒。师厚晚年矜功恃众,擅割财赋,选军中戏勇,置银枪效节都数千人,给赐优厚,欲以复故时牙兵之盛。帝虽外加尊礼,内实忌之,及卒,私于宫中受贺。租庸使赵岩、判官邵、赞言于帝曰:“魏博为唐腹心之蠹,二百馀年不能除去者,以其地广兵强之故也。罗绍威、杨师厚据之,朝廷皆不能制。陛下不乘此时为之计,所谓‘弹疽不严,必将复聚,’安知来者不为师厚乎!宜分六州为两镇以弱其权。”普以为然,以平卢节度使贺德伦为天雄节度使;置昭德军于相州,割澶、卫二州隶焉,以宣徽使张筠为昭德节度使,仍分魏州将士府库之半于相州。筠,海州人也。二人既赴镇,朝廷恐魏人不服,遣开封尹刘寻将兵六万自白马河,以讨镇、定为名,实张形势以胁之。
魏兵皆父子相承数百年,族姻磐结,不愿分徙。德伦屡趣之,应行者皆嗟怨,连营聚哭。己丑,刘寻屯南乐,先遣澶州刺史王彦章将龙骧五百骑入魏州,屯金波亭。魏兵相与谋曰:“朝廷忌吾军府强盛,欲设策使之残破耳。吾六州历代藩镇,兵未尝远出河门,一旦骨肉流离,生不如死。”是夕,军乱,纵火大掠,围金波亭,王彦章斩关而走。诘旦,乱兵入牙城,杀贺德伦之亲兵五百人,劫德伦置楼上。有效节军校张彦者,自帅其党,拔白刃,止剽掠。夏,四月,帝遣供奉官扈异抚谕魏军,许张彦以刺史。彦请复相、澶、卫三州如旧制。异还,言张彦易与,但遣刘寻加兵,立当传首。帝由是不许,但以优诏答之。使者再返,彦裂诏书抵于地,戟手南向诟朝廷,谓德伦曰:“天子愚暗,听人穿鼻。今我兵甲虽强,苟无处援,不能独立,宜投款于晋。”遂逼德伦以书救援于晋。
李继徽假子保衡杀李彦鲁,自称静难留后,举汾、宁二州来附。诏以保衡为感化节度使,以河阳留后霍彦威为静难节度使。
吴徐温以其子牙内都指挥使知训为淮南行军副使、内外马步诸军副使。
晋王得贺德伦书,命马步副总管李存审自赵州引兵进据临清。五月,存审至临清,刘寻屯洹水。贺德伦复遣使告急于晋,晋王引大军自黄驿岭东下,与李存审会于临清,犹疑魏人之诈,按兵不进。德伦遣判官司空廷徼犒军,密言于晋王曰:“除乱当除根。”因言张彦凶狡之状,劝晋王先除之,则无虞矣。王默然。廷,贝州人也。晋王进屯永济,张彦选银枪效节五百人,皆执兵自卫,诣永济谒见,王登驿楼语之曰:“汝陵胁主帅,残虐百姓,数日中迎马诉冤者百馀辈。我今举兵而来,以安百姓,非贪人土地。汝虽有功于我,不得不诛以谢魏人。”遂斩彦及其党七人,馀众股栗。王召谕之曰:“罪止八人,馀无所问。自今当竭力为吾爪牙。”众皆拜伏,呼万岁。明日,王缓带轻裘而进,令张彦之卒辕甲执兵,翼马而从,仍以为帐前银枪都。众心由是大服。
刘寻闻晋军至,选兵万馀人,自洹水趣魏县。晋王留李存审屯临清,遣史建瑭屯魏县以拒之,王自引亲军至魏县,与寻夹河为营。
帝闻魏博叛,大悔惧,遣天平节度使牛存节将兵屯杨刘,为寻声援。会存节病卒,以匡国节度使王檀代之。
岐王遣彰义节度使刘知俊围汾州,霍彦威固守拒之。
六月,庚寅朔,贺德伦帅将吏请晋王入府城慰劳。既入,德伦上印节,请王兼领天雄军,王固辞,曰:“比闻汴寇侵逼贵道,故亲董师徒,远来相救。又闻城中新罹涂炭,故暂入存抚。明公不垂鉴信,乃以印节见推,诚非素怀。”德伦再拜曰:“今寇敌密迩,军城新有大变,人心未安。德伦腹心纪纲为张彦所杀殆尽,形孤势弱,安能统众!一旦生事,恐负大恩。”王乃受之。德伦帅将吏拜贺,王承制以德伦为大同节度使,遣之官。德伦至晋阳,张承业留之。
时银枪效节都在魏城犹骄横,晋王下令:“自今有朋党流言及暴掠百姓者,杀无赦!”以沁州刺史李存进为天雄都巡按使。有讹言摇众及强取人一钱已上者,存进皆枭首磔尸于市。旬日,城中肃然,无敢喧哗者。存进本姓孙,名重进,振武人也。晋王多出征讨,天雄军府事皆委判官司空廷决之。廷恃才挟势,睚眦必报,纳贿骄侈。廷有从子在河南,廷密使人召之。都虞候张裕执其使者以白王,王责廷曰:“自吾得魏博,庶事悉以委公,公何得见欺如是!独不可先相示邪?”揖令归第。是日,族诛于军门,以判官王正言代之。正言,郓州人也。
魏州孔目吏孔谦,勤敏多计数,善治簿书,晋王以为支度务使。谦能曲事权要,由是宠任弥固。魏州新乱之后,府库空竭,民间疲弊,而聚三镇兵,战于河上,殆将十年,供亿军须,未尝有阙,谦之力也。然急征重敛,使六州愁苦,归怨于王,亦其所为也。
张彦之以魏博晋也,贝州刺史张源德不从,北结沧德,南连刘寻以拒晋,数断镇、定粮道。或说晋王:“请先发兵万人取源德,然后东兼沧景,则海隅之地皆为我有。”晋王曰:“不然。贝州城坚兵多,未易猝攻。德州录于沧州而无备,若得而戍之,则沧、贝不得往来,二垒既孤,然后可取。”乃遣骑兵五百,昼夜兼行,袭德州。刺史不意晋兵至,逾城走,遂克之,以辽州守捉将马通为刺史。秋,七月,晋人夜袭澶州,陷之。刺史王彦章在刘寻营,晋人获其妻子,等之甚厚,遣间使诿彦章,彦章斩其使,晋人尽灭其家。晋王以魏州将李岩为澶州刺史。
晋王劳军于魏县,因帅百馀骑循河而上,觇刘寻营。会天阴晦,寻伏兵五千于河曲丛林间,鼓噪而出,围王数重。王跃马大呼,帅骑驰突,所向披靡。裨将夏鲁奇等操短兵力战,自午至申乃得出,亡其七骑,鲁奇手杀百馀人,伤夷遍体,会李存审救兵至,乃得免。王顾谓从骑曰:“几为虏嗤。”皆曰:“适足使敌人见大王之英武耳。”鲁奇,青州人也,王以是益爱之,赐姓名曰李绍奇。
刘寻以晋兵在魏州,晋阳必虚,欲以奇计袭取之,乃潜引兵自黄泽西去。晋人怪寻军数日不出,寂无声迹,遣骑觇之,城中无烟火,但时见旗帜循堞往来。晋王曰:“吾闻刘寻用兵,一步百计,此必诈也。更使觇之,乃缚刍为人,执旗乘驴在城上耳。得城中老弱者诘之,云军去已二日矣。”晋王曰:“刘寻长于袭人,短于决战,计彼行才及山下。”亟发骑兵追之。会阴雨积旬,黄泽道险,堇泥深尺馀,士卒援藤葛而进,皆腹疾足肿,或坠崖谷死者什二三。晋将李嗣恩倍道先入晋阳,城中知之,勒兵为备。寻至乐平,糗粮且尽。又闻晋有备,追兵在后,众惧,将溃。寻谕之曰:“今去家千里,深入敌境,腹背有兵,山谷高深,如坠井中,去将何之!惟力战庶几可免,不则以死报君亲耳。”众泣而止。周德威闻寻西上,自幽州引千骑救晋阳,至土门,寻已整众下山,自邢州陈宋口逾漳水而东,屯于宗城。寻军往还,马死殆半。时晋军乏食,寻知临清有蓄积,欲据之以绝晋粮道。德威急追寻,再宿,至南宫,遣骑擒其斥候者数十人,断腕而纵之,使言曰:“周侍中已据临清矣!”寻军大骇。诘朝,德威略寻营而过,入临清,寻引军趋贝州。时晋王出师屯博州,刘寻军堂邑,周德威攻之,不克。翌日,寻军于莘县,晋军踵之,寻治莘城,堑而守之,自莘及河筑甬道以通馈饷。晋王营于莘西三十里,烟火相望,一日数战。
晋王爱元行钦骁健,从代州刺史李嗣源求之,嗣源不得已献之,以为散员都部署,赐姓名曰李绍荣。绍荣尝力战深入,剑中其面,未解,高行周救之得免。王复欲求行周,重于发言,密使人以官禄啖之。行周辞曰:“代州养壮士,亦为大王耳,行周事代州,亦犹事大王也。代州脱行周兄弟于死,行周不忍负之。”乃止。
绛州刺史尹皓攻晋之隰州,八月,又攻慈州,皆不克。王檀与昭义留后贺瑰攻澶州,拔之,执李岩,送东都。帝以杨师厚故将杨延直为澶州刺史,使将兵万人助刘寻,且招诿魏人。
晋王遣李存审将兵五千击贝州。张源德有卒三千,每夕分剽掠,州民苦之,请堑其城以安耕耘。存审乃发八县丁夫堑而围之。
刘寻在莘久,馈运不给,晋人数抵其寨下挑战,寻不出。晋人乃攻绝其甬道,以千馀斧斩寨木,梁人惊忧而出,因俘获而还。帝以诏书让寻老师费粮,失亡多,不速战。寻奏称:“臣比欲以奇兵捣其腹心,还取镇、定,期以旬时再清河朔。无何天未厌乱,淫雨积旬,粮竭士病。又欲据临清断其馈饷,而周杨五奄至,驰突如神。臣今退保莘县(今山东省聊城市西南莘县),享士训兵以俟进取。观其兵数甚多,便习骑射,诚为京敌,未易轻也。苟有隙可乘,臣岂敢偷安养寇!”帝复问寻决胜之策,寻曰:“臣今无策,惟愿人给十斛粮,贼可破矣。”帝怒,责寻曰:“将军蓄米,欲破贼邪,欲疗饥邪?”乃遣中使往督战。寻集诸将问曰:“主上深居禁中,不知军旅,徒与少年新进辈谋之。夫兵在临机制变,不可预度。今敌尚强,与战必不利,奈何?”诸将皆曰:“胜负须一决,旷日何待!”寻默然,不悦。退谓所亲曰:“主暗臣谀,将骄卒惰,吾未知死所矣!”他日,复集诸将于军门,人置河水一器于前,令饮之,众莫之测。寻谕之曰:“一器犹难,滔滔之河,可胜尽乎!”众失色。后数日,寻将万馀人薄镇、定营,镇、定人惊扰。晋李存审以骑兵二千横击之,李建及以银枪千人助之,寻大败,奔还。晋人逐之,及寨下,俘斩千计。
刘岩逆妇于楚,楚王殷遣永顺节度使存送之。
乙未,蜀主以兼中书令王宗绾为北路行营都制置使,兼中书令王宗播为招讨使,攻秦州;兼中书令王宗瑶为东北面招讨使,同平章事王宗翰为副使,攻凤州。
庚戌,吴以镇海节度使徐温为管内水陆马步诸军都指挥使、两浙都招讨使、守侍中、齐国公,镇润州,以升、润、常、宣、歙、池六州为巡属,军国庶务参决如故;留徐知训居广陵秉政。
初,帝为均王,娶河阳节度使张归霸女为妃,即位,欲立为后。后以帝未南郊,固辞。九月,壬午,妃疾甚,册为德妃,是夕,卒。
康王友敬,目重瞳子,自谓当为天子,遂谋作乱。冬,十月,辛亥夜,德妃将出葬,友敬使腹心数人匿于寝殿。帝觉之,跣足逾垣而出,召宿卫兵索殿中,得而手刃之。壬子,捕友敬,诛之。帝由是疏忌宗室,专任赵岩及德妃兄弟汉鼎、汉杰、从兄弟汉伦、汉融,咸居近职,参预谋议,每出兵必使之监护。岩等依势弄权,卖官鬻狱,离间旧将相,敬翔、李振虽为执政,所言多不用。振每称疾不预事,以避赵、张之族,政事日紊,以至于亡。刘寻遣卒诈降于晋,谋赂膳夫以毒晋王。事泄,晋王杀之,并其党五人。
十一月,己未夜,蜀宫火。自得成都以来,宝货贮于百尺楼,悉为煨烬。诸军都指挥使兼中书令宗侃等帅卫兵欲入救火,蜀主闭门不内。庚申旦,火犹未熄,蜀主出义兴门见群臣,命有司聚太庙神主,分巡都城,言毕,复入宫闭门。将相皆献帷幕饮食。
(二天后)壬戌,蜀大赦。
(二天后)乙丑,改元
己巳,蜀王宗翰引兵出青泥岭,克固镇,与秦州郭守谦战于泥阳川。蜀兵败,退保鹿台山。辛未,王宗绾等败秦州兵于金沙谷,擒其将李彦巢等,乘胜趣秦州。兴州刺史王宗幸克阶州,降其刺史李彦安。甲戌,王宗绾克成州,擒其刺史李彦德。蜀军至上染坊,秦州节度使李继崇遣其子彦秀奉牌印迎降。宗绛入秦州,表排陈使王宗俦为留后。刘知俊攻霍彦威于汾州,半岁不克,闻秦州降蜀,知俊妻子皆迁成都。知俊解围还凤翔,终惧及祸,夜帅亲兵七十人,斩关而出,庚辰,奔于蜀军。王宗绾自河池、两当进兵,会王宗瑶攻凤州,癸未,克之。
岐义胜节度使、同平章事李彦韬知岐王衰弱,十二月,举耀、鼎二州来降。彦韬即温韬(起初,华原贼帅温韬聚众嵯峨山,暴掠雍州诸县,唐帝诸陵发之殆遍。公元九一一年三月,岐王募华原贼帅温韬以为假子,以华原为耀州,美原为鼎州。置义胜军,以温韬为节度使。)也。乙未,诏改耀州为崇州,鼎州为裕州,义胜军为静胜军,复彦韬姓温氏,名昭图,官任如故。
丁未,蜀大赦;改明年元曰通正。置武兴军于凤州,割文、兴二州隶之,以前利州团练使王宗鲁为节度使。
是岁,清海、建武节度使兼中书令刘岩,以吴越王镠为国王而己独为南平王,表求封南越王及加都统,帝不许。岩谓僚属曰:“今中国纷纷,孰为天子!安能梯航万里,远事伪庭乎!”自是贡使遂绝。这个刘岩倒是胆子够大的!
均王上贞明二年(丙子,公元九一六年)
春,正月,宣武节度使、守中书令、广德靖王全昱卒。帝闻前河南府参军李愚学行,召为左右拾遗,充崇政院直学士。衡王友谅贵重,李振等见,皆拜之愚独长揖,帝闻而让之,曰:“衡王于朕,兄也,朕犹拜之,卿长揖,可乎!”对曰:“陛下以家人礼见衡王,拜之宜也。振等陛下家臣。臣于王无素,不敢妄有所屈。”久之,竟以抗直罢为邓州观察判官。
蜀主以李继崇为武泰节度使、兼中书令、陇西王。
二月,辛丑夜,吴宿卫马谦、李球劫吴王登楼,发库兵讨徐知训。知训将出走,严可求曰:“军城有变,公先弃众自去,众将何依!”知训乃止。众犹疑惧,可求阖户而寝,鼾息闻于外,府中稍安。壬寅,谦等陈于天兴门外,诸道副都统朱瑾自润州至,视之,曰:“不足畏也。”返顾外众,举手大呼,乱兵皆溃,擒谦、球,斩之。
帝屡趣刘寻战,寻闭壁不出。晋王乃留副总管李存审守营,自劳军于贝州,声言归晋阳。寻闻之,奏请袭魏州。帝报曰:“今扫境内以属将军,社稷存亡,系兹一举,将军勉之!”寻令澶州刺史杨延直引兵万人会于魏州,延直夜半至城南,城中选壮士五百潜出击之,延直不为备,溃乱而走。诘旦,寻自莘县悉众至城东,与延直馀众合,李存审引营中兵踵其后,李嗣源以城中兵出战,晋王亦自贝州至,与嗣源当其前。寻见之,惊曰:“晋王邪!”引兵稍却,晋王蹑之,至故元城西,与李存审遇。晋王为方陈于西北,存审为方陈于东南,寻为圆陈于其中间,四面受敌。合战良久,梁兵大败,寻引数十骑突围走。梁步卒凡七万,晋兵环而击之,败卒登木,木枝为之折,追至河上,杀溺殆尽。寻收散卒自黎阳渡河,保滑州。
匡国节度使王檀密疏请发关西兵袭晋阳,帝从之,发河中、陕、同华诸镇兵合三万,出阴地关,奄至晋阳城下,昼夜急攻。城中无备,发诸司丁匠及驱市人乘城拒守,城几陷者数四,张承业大惧。代北故将安金全退居太原,往见承业曰:“晋阳根本之地,若失之,则大事去矣。仆虽老病,忧兼家国,请以库甲见授,为公击之。”承业即与之。金全帅其子弟及退将之家得数百人,夜出北门,击梁兵于羊马城内。梁兵大惊,引却。昭义节度使李嗣昭闻晋阳有寇,遣牙将石君立将五百骑救之。君立朝发上党,夕至晋阳。梁兵扼汾河桥,君立击破之,径至城下大呼曰:“昭义侍中大军至矣。”遂入城。夜,与安金全等分出诸门击梁兵,梁兵死伤什二三。诘朝,王檀引兵大掠而还。晋王性矜伐,以策非己出,故金全等赏皆不行。
梁兵之在晋阳城下也,大同节度使贺德伦部兵多逃入梁军,张承业恐其为变,收德伦,斩之。
帝闻刘寻败,又闻王檀无功,叹曰:“吾事去矣!”
三月,乙卯朔,晋王攻卫州,壬戌,刺史米昭降之。又攻惠州,刺史靳绍走,擒斩之,复以惠州为磁州。晋王还魏州。
上屡召刘寻不至,己巳,即以寻为宣义节度使,使将兵屯黎阳。
夏,四月,晋人拔名州,以魏州都巡检使袁建丰为名州刺史。
刘寻既败,河南大恐,寻复不应召,由是将卒皆摇心。帝遣捉生都指挥使李霸帅所部千人戍杨刘,癸卯,出宋门,其夕,复自水门入,大噪。纵火剽掠,攻建国门,帝登楼拒战。龙骧四军都指挥使杜晏球以五百骑屯球场,贼以油沃幕,长木揭之,欲焚楼,势甚危。晏球于门隙窥之,见贼无甲胄,乃出骑击之,决力死战,俄而贼溃走。帝见骑兵击贼,呼曰:“非吾龙骧之士乎,谁为乱首?”晏球曰:“乱者惟李霸一都,馀军不动。陛下但帅控鹤守宫城,迟明,臣必破之。”既而晏球讨乱者,阖营皆族之,以功除单州刺史。
五月,吴越王镠遣浙西安抚判官皮光业自建、汀、虔、郴、潭、岳、荆南道入贡。光业,日休之子也。
六月,晋人攻邢州,保义节度使阎宝拒守。帝遣捉生都指挥使张温将兵五百救之,温以其众降晋。
秋,七月,甲寅朔,晋王至魏州。
上嘉吴越王镠贡献之勤,壬戌,加镠诸道兵马元帅。朝议多言镠之入贡,利于市易,不宜过以名器假之。翰林学士窦梦征执麻以泣,坐贬蓬莱尉。梦征,棣州人也。
甲子,吴润州牙将周郊作乱,入府,杀大将秦师权等,大将陈佑等讨斩之。
八月,丁酉,以太子太保致仕赵光逢为司空兼门下侍郎、同平章事。
丙午,蜀主以王宗绾为东北面都招讨,集王宗翰、嘉王宗寿为第一、第二招讨,将兵十万出凤州;以王宗播为西北面都招讨,武信军节度使刘知俊、天雄节度使王宗俦、匡国军使唐文裔为第一、第二、第三招讨,将兵十二万出秦州,以伐岐。
晋王自将攻邢州,昭德节度使张筠弃相州走。晋人复以相州隶天雄军,以李嗣源为刺史。晋王遣人告阎宝以相州已拔,又遣张温帅援兵至城下谕之,宝举城降。晋王以宝为东南面招讨使,领天平节度使、同平章事;以李存审为安国节度使,镇邢州。
契丹王阿保机帅诸部兵三十万,号百万,自麟、胜攻晋蔚州,陷之,虏振武节度使李嗣本。遣使以木书求货于大同防御使李存璋,存璋斩其使。契丹进攻云州,存璋悉力拒之。
九月,晋王还晋阳。王性仁孝,故虽经营河北,而数还晋阳省曹夫人,岁再三焉。
晋人以兵逼沧州,顺化节度使戴思远弃城奔东都。沧州将毛璋据城降晋,晋王命李嗣源将兵镇抚之,嗣源遣璋诣晋阳。晋王徙李存审为横海节度使,镇沧州,以嗣源为安国节度使。嗣源以安重诲为中门使,委以心腹,重诲亦为嗣源尽力。重诲,应州胡人也。
晋王自将兵救云州,行至代州,契丹闻之,引去,王亦还。以李存璋为大同节度使。晋人围贝州逾年,张源德闻河北诸州皆为晋有,欲降,谋于其众。众以穷而后降,恐不免死,不从。共杀源德,婴城固守。城中食尽,啖人为粮,乃谓晋将曰:“出降惧死,请辕甲执兵而降,事定而释之。”晋将许之,其众三千出降,既释甲,围而杀之,尺殪。晋王以毛璋为贝州刺使。于是河北皆入于晋,惟黎阳为梁守。晋王如魏州。
吴光州将王言杀刺史载肇,吴王遣楚州团练使李厚讨之。庐州观察使张崇不俟命,引兵趣光州,言弃城走。以李厚权知光州。崇,慎县人也。
庚申,蜀新宫成,在旧宫之北。
天平节度使兼中书令琅邪忠毅王王檀,多募群盗,置帐下为亲兵。己卯,盗乘檀无备,突入府杀擅。节度副使裴彦帅府兵讨诛之,军府由是获安。
冬,十月,甲申,蜀王宗绾等出大散关,大破岐兵,俘斩万计,遂取宝鸡。己丑,王宗播等出故关,至陇州。丙寅,保胜节度使兼侍中李继岌畏岐王猜忌,帅其众二万,弃城奔于蜀军。蜀兵进攻陇州,以继岌为西北面行营第四招讨。刘知俊会王宗绾等围凤翔,岐兵不出。会大雪,蜀主召军还。复李继岌姓名曰桑弘志。弘志,黎阳人也。
丁酉,以礼部侍郎郑珏中书侍郎、同平章事。珏,綮之侄孙也。
己亥,蜀大赦。
晋王遣使如吴,会兵以击梁。十一月,吴以行军副使徐知训为淮北行营都招讨使,及朱瑾等将兵趣宋、亳与晋相应。即渡淮,移檄州县,进围颍州。
十二月,戊申,蜀大赦,改明年元曰天汉,国号大汉。
楚王殷闻晋王平河北,遣使通好。晋王亦遣使报之。
是岁,庆州叛附于岐,岐将李继陟据之。诏以左龙虎统军贺瑰为西面行营马步都指挥使,将兵讨之,破岐兵,下宁、衍二州。
河东监军张承业既贵用事,其侄灌等五人自同州往依之,晋王以承业故,皆擢用之。承业治家甚严,有侄为盗,杀贩牛者,承业立斩之,王亟使救之,已不及。王以灌为麟州刺史,承业谓灌曰:“汝本车度一民,与刘开道为贼,惯为不法,今若不悛,死无日矣!”由此灌所至不敢贪暴。
吴越牙内先锋都指挥使钱传向逆妇于闽,自是闽与吴越通好。
闽铸铅钱,与铜钱并行。
初,燕人苦刘守光残虐,军士多归于契丹。及守光被围于幽州,其北边士民多为契丹所掠,契丹日益强大。契丹王阿保机自称皇帝,国人谓之天皇王,以妻述律氏为皇后,置百官。至是,改元神册。述律后勇决多权变,阿保机行兵御众,述律后常预其谋。阿保机尝度碛击党项,留述律后守其帐,黄头、臭泊二室韦乘虚合兵掠之。述律后知之,勒兵以待其至,奋击,大破之,由是名震诸夷。述律后有母有姑,皆踞榻受其拜,曰:“吾惟拜天,不拜人也。”晋王方经营河北,欲结契丹为援,常以叔父事阿保机,以叔母事述律后。
刘守光末年衰困,遣参军韩延徽求援于契丹。契丹主怒其不拜,留之,使牧马于野。延徽,幽州人,有智略,颇知属文。述律后言于契丹主曰:“延徽能守节不屈,此今瞎贤者,奈何辱以牧圉!宜礼而用之。”契丹主召延徽与语,悦之,遂以为谋主,举动访焉。延徽始教契丹建牙开府,筑城郭,立市里,以处汉人,使各有配偶,垦艺荒田。由是汉人各安生业,逃亡者益少。契丹威服诸国,延徽有肋焉。顷之,延徽逃奔晋阳。晋王欲置之幕府,掌书记王缄疾之。延徽不自安,求东归省母,过真定,止于乡人王德明家,德明问所之,延徽曰:“彼自吾来,如丧手目;今往诣之,彼手目复完,安肯害我!”既省母,遂复入契丹。契丹主闻其至,大喜,如自天而下,拊其背曰:“乡者何往?”延徽曰:“思母,欲告归,恐不听,故么归耳。”契丹主待之益厚。及称帝,以延徽为相,累迁至中书令。晋王遣使至契丹,延徽寓书于晋王,叙所以北去之意,且曰:“非不恋英主,非不思故乡,所以不留,正惧王缄之谗耳。”因以老母为托,且曰:“延徽在此,契丹心不南牧。”故终同光之世,契丹不深入为寇,延徽之力也。
均王上贞明三年(丁丑,公元九一七年)
春,正月,诏宣武节度使袁象先救颖州,既至,吴军引还。
二月,甲申,晋王攻黎阳,刘寻拒之,数日,不克而去。
晋王之弟威塞军防御使存矩在新州,骄惰不治,侍婢预政。晋王使募山北部落骁勇者及刘守光亡卒以益南讨之军。又率其民出马,民或鬻十牛易一战马,期会迫促,边人嗟怨。存矩得五百骑,自部送之,以寿州刺史卢文进为裨将。行者皆惮远役,存矩复不存恤。甲午,至祁沟关,小校宫彦璋与士卒谋曰:“闻晋王与梁人确斗,骑兵死伤不少。吾侪捐父母妻子,为人客战,千里送死,而使长复不矜恤,奈何?”众曰:“杀使长,拥卢将军还新州,据城自守,其如我何!”因执兵大噪,趣传舍,诘朝,存矩寝未起,就杀之,文进不能制,抚膺哭其尸曰:“奴辈既害郎君,使我何面复见晋王!”因为众所拥,还新州,守将杨全章拒之。又攻武州,雁门以北都知防御兵马使李嗣肱击败之。周德威亦遣兵追讨,文进帅其众奔契丹。晋王闻存矩不道以致乱,杀侍婢及幕僚数人。
初,幽州北七百里有渝关,下有渝水通海。自关东北循海有道,道狭处才数尺,旁皆乱山,高峻不可越。比至进牛口,旧置八防御军,募土兵守之。田租皆供军食,不入于蓟,幽州岁致缯纩以供战士衣。每岁早获,清野坚壁以待契丹,契丹至,辄闭壁不战,俟其去,选骁勇据隘邀之,契丹常失利走。土兵皆自为田园,力战有功则赐勋加赏,由是契丹不敢轻入寇。及周德威为卢龙节度使,恃勇不修边备,遂失渝关之险,契丹每刍牧于营、平之间。周德威又忌幽州旧将有名者,往往杀之。
吴王遣使遗契丹主以猛火油,曰:“攻城,以此油然火焚楼橹,敌以水沃之,火愈炽。”契丹主大喜,即选骑三万欲攻幽州,述律后哂之曰:“岂有试油而攻一国乎!”因指帐前树谓契丹主曰:“此树无皮,可以生乎?”契丹主曰:“不可。”述律后曰:“幽州城亦犹是矣。吾但以三千骑伏其旁,掠其四野,使城中无食,不过数年,城自困矣,何必如此躁动轻举!万一不胜,为中国笑,吾部落亦解体矣。”契丹主乃止。三月,卢文进引契丹兵急攻新州,刺史安金全不能守,弃城走。文进以其部将刘殷为刺史,使守之。晋王使周德威合河东、镇、定之兵攻之,旬日不克。契丹主帅众三十万救之,德威众寡不敌,大为契丹所败,奔归。
楚王殷遣其弟存攻吴上高,俘获而还。
契丹乘胜进围幽州,声言有众百万,禀车毳幕弥温山泽。卢文进教之攻城,为地道,昼夜四面俱进,城中穴地然膏以邀之。又为土山以临城,城中熔铜以洒之,日杀千计,而攻之不止。周德威遣间使诣晋王告急,王言与梁相持河上,欲分兵则兵少,欲勿救恐失之,忧形于色,谋于诸将,独李嗣源、李存审、阎宝劝王救之。王喜曰:“昔太宗得一李靖犹擒颉利,今吾有猛将三人,复何忧哉!”存审、宝以为虏无辎重,势不能久,俟其野无所掠,食尽自还,然后踵而击之。李嗣源曰:“周德威社稷之臣,今幽州朝夕不保,恐变生于中,何暇待虏之衰!臣请身为前锋以赴之。”王曰:“公言是也。”即日,命治兵。夏,四月,晋王命嗣源将兵先进,军于涞水,阎宝以镇、定之兵继之。
吴升州刺史徐知诰治城市府舍甚盛。五月,徐温行部至升州,爱其繁富。润州司马陈彦谦劝温徙海军治所于升州,温从之,徙知诰为润州团练使。知诰求宣州,温不许,知诰不乐。宋齐丘密言于知诰曰:“三郎骄纵,败在朝夕。润州去广陵一水耳,此天授也。”知诰悦,即之官。三郎,谓温长子知训也。温以陈彦谦为镇海节度判官。温但举大纲,细务悉委彦谦,江、淮称治。彦谦,常州人也。
高季昌与孔京修好,复通贡献。
第270卷
【后梁纪五】起强圉赤奋若七月,尽屠维单阏九月,凡二年有奇。
均王中贞明三年(丁丑,公元九一七年)
秋,七月,庚戌,蜀主以桑弘志为西北面第一招讨,王宗宏为东北面第二招讨。己未,以兼中书令王宗侃为东北面都招讨,武信节度使刘知俊为西北面都招讨。
晋王以李嗣源、阎宝兵少,未足以敌契丹,辛未,更命李存审将兵益之。
蜀飞龙使唐文衣居中用事,张格附之,与司徙、判枢密院事毛文锡争权。文锡以女适左仆射兼中书侍郎、同平章事庾传素之子,会亲族于枢密院用乐,不先表闻,蜀主闻乐声,怪之,文衣从而谮之。八月,庚寅,贬文锡茂州司马,其子司封员外郎询流维州,籍没其家;贬文锡弟翰林学士文晏为荣经尉;传素罢为工部尚书。以翰林学士承旨庾凝绩权判内枢密院事。凝积,传素之再从弟也。
癸巳,清海、建武节度使刘岩即皇帝位于番禺,国号大越,大赦,改元乾亨。以梁使赵光裔为兵部尚书,节度副使杨洞潜为兵部侍郎,节度判官李殷衡为礼部侍郎,并同平章事。建三庙,追尊祖安仁曰□□文皇帝,父谦曰代祖圣武皇帝,兄害隐曰烈宗襄皇帝。以广州为兴王府。
契丹围幽州且二百日,城中危困。李嗣源、阎宝、李存审步骑七万会于易州,存审曰:“虏众吾寡,虏多骑,吾多步,若平原相遇,虏以万骑蹂吾陈,吾无遗类矣。”嗣源曰:“虏无辎重,吾行必载粮食相随,若平原相遇,虏抄吾粮,吾不战自溃矣。不若自山中潜行趣幽州,与城中合势,若中道遇虏,则据险拒之。”甲午,自易州北行,庚子,逾大房岭,循润而东。嗣源与养子从珂将三千骑为前锋,距幽州六十里,与契丹遇。契丹惊却,晋兵翼而随之。契丹行山上,晋兵行润下,每至谷口,契丹辄邀之,嗣源父子力战,乃得进。至山口,契丹以万馀骑遮其前,将士失色。嗣源以百馀骑先进,免胄扬鞭,胡语谓契丹曰:“汝无故犯我疆场,晋王命我将百万众直抵西楼,灭汝种族!”因跃马奋槁,三入其陈,斩契丹奠长一人。后军齐进,契丹兵却,晋兵始得出。李存审命步兵伐木为鹿角,人持一枝,止则成寨。契丹骑环寨而过,寨中发万弩射之,流矢蔽日,契丹人马死伤塞路。将至幽州,契丹列陈待之。存审命步兵陈于其后,戒勿动,先令羸兵曳柴然草而进,烟尘蔽天,契丹莫测其多少。因鼓噪合战,存审乃趣后陈趣乘之,契丹大败,席卷其众自北山去,委弃车帐铠仗羊马满野,晋兵追之,俘斩万计。辛丑,嗣源等入幽州,周德威见之,握手流涕。契丹以卢文进为幽州留后,其后又以为卢龙节度使,文进常居平州,帅奚骑岁入北边,杀掠吏民。晋人自瓦桥运粮输蓟城,虽以兵援之,不免抄掠。契丹每入寇,则文进帅汉卒为乡导,卢龙巡属诸州为之残弊。
刘寻自滑州入朝,朝议以河朔失守责之。九月,落寻平章事,左迁亳州团练使。
冬,十月,己亥,加吴越王镠天下兵马元帅。
晋王还晋阳。王连岁出征,凡军府政事一委监军使张承业,承业劝课农桑,畜积金谷,收市兵马,征租行法不宽贵戚,由是军城肃清,馈饷不乏。王或时须钱蒲博及给赐伶人,而承业靳之,钱不可得。王乃置酒钱库,令其子继岌为承业舞,承业以宝带及币马赠之。王指钱积呼继岌小名谓承业曰:“和哥乏钱,七哥宜以钱一积与之,带马未为厚也。”承业曰:“郎君缠头皆出承业俸禄,此钱,大王所以养战士也,承业不敢以公物为私礼。”王不悦,凭酒以语侵之,承业怒曰:“仆老敕使耳!非为子孙计,惜此库钱,所以佐王成霸业也,不然,王自取用之,何问仆为!不过财尽民散,一无所成耳。”王怒,顾李绍荣索剑,承业起,挽王衣泣曰:“仆受先王顾托之命,誓为国家诛汴贼,若以惜库物死于王手,仆下见先王无愧矣。今日就王请死!”阎宝从旁解承业手令退,承业奋拳殴宝踣地,骂曰:“阎宝,朱温之党,受晋大恩,曾不尽忠为报,顾欲以谄媚自容邪!”曹太夫人闻之,遽令召王,王惶恐叩头,谢承业曰:“吾以酒失忤七哥,心且得罪于太夫人,七哥为吾痛饮以分其过。”王连饮四卮,承业竟不肯饮。王入宫,太夫人使人谢承业曰:“小儿忤特进,适己笞之矣。”明日,太夫人与王俱至承业第谢之。未几,承制授承业开府仪同三司、左卫上将军、燕国公。承业固辞不受,但称唐官以至终身。掌书记卢质,嗜酒轻傲,尝呼王诸弟为豚犬,王衔之。承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