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死了的褚岫
戎铃枝醒来的时候,雨已经完全停下,浮玉殿外只剩一片寂静,唯有夜风拂动树叶的沙沙声。
他习惯性摸向旁边,却发现身旁空无一人,只剩被褥还透着一点温热。
少年迷迷糊糊地呢喃一句:“封眠……”
便起身坐了起来,端着一盏烛灯,在偌大的宫殿里寻找着道君的身影,只是可惜什么也没找到。
他出了浮玉殿,在辽阔的夜色中望见群山万千,星光稀疏,但唯有那轮月亮高悬天空,洒下清冷的光。
寂静的夜,就连山林都是黑压压的,谷底来的风卷着树梢的枝叶,像是聚起了一团又一团的黑雾。
不知为何,戎铃枝的心突然跳得砰砰的,他赶紧拢好外衣,顺着浮玉殿前的路往下走。
“封眠不会出事吧。”少年微蹙眉头,有些担心地问。
系统被他强制开机,毫不在意地说了句:“怎么可能,封道君那么强。”
戎铃枝补充了一句:“可是他身上还带伤。”
听到这,系统也就没再多说什么了,只是嘱咐他夜晚的路难走,还是回去取剑,御剑去找。
少年点了点头,正欲离开时,却在抬眸的瞬间,窥见山路的尽头出现一人。
素白的衣袍沾着点点鲜血,似乎力竭到摇摇欲坠,但身姿依旧挺拔。
“封眠!”
戎铃枝的声音响彻,他直接丢下烛灯,拎着宽大的衣服,一路狂奔过去。
他跑步的速度很快,只是因为下山的惯性,步子细碎凌乱,跌撞着跑向封道君后,扑进了他的怀里。
“你身上怎么有血。”
戎铃枝说着,同时看向他手中握着的长剑,散发着凌冽寒意的长剑上已布满血迹,看起来有些可怖。
封眠习惯性想要摸摸少年的头安慰他,却因为手上也沾了血迹,最终停在半空中,收了回去。
低沉的声音透着丝丝虚弱:“我替你解决了麻烦,以后不用担惊受怕了。也不要因为这些……把我推远。”
麻烦?
结合今天山下的闹剧,戎铃枝下意识便问了出来:“你杀了褚岫?”
回应他的,却只是封眠将他搂入怀中的动作。
道君清冷而克制的声音响在他耳边:“我知道原因,你对褚岫只是惧怕,所以隐瞒与我的关系。”
聪慧如封眠,这些时日中又怎么会无法发现少年的真心。初遇时陷入爱恨泥潭时的猜疑、嫉妒,在此刻都化成了无边的怜惜。
缘起于一吻,爱意却生发于点点滴滴。
他明白一个没有自保能力的漂亮少年行走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有多么困难,所以他不怪戎铃枝,只是想让他对他的信任再多一点。
“封眠,对不起。”
戎铃枝道歉,正当他想要解释的时候,却听封眠说:“以后,要更信任我,好嘛?”
他很少用这种放低姿态的语气问戎铃枝,大部分的纵容宠溺都隐藏在冰冷的表象下。
少年微微愣神,却还是点头,用那双清亮的瞳子望过去时,软着声音撒娇道:“知道了,以后有什么事情我都会说的。”
他享受这种亲密相贴的瞬间,便又搂着道君的腰更紧了一些,问:“你受了伤,杀了有没有事?”
“无碍。”封眠将剑插回剑鞘,用干净的那只手捏了捏少年的脸颊,“只是我要闭关了。”
“这么快?”
“嗯。”封眠语气淡淡,就地讲起了注意事项,“我闭关后你要保护好自己,若有什么事一定要和陆殿青商议,要好好练剑。还有,别忘了每日的一百字,要继续认。”
“知道了知道了。”戎铃枝一听到认字,一个脑袋两个大。
赶紧捂上耳朵,微微噘嘴,不爽道“道君要是说这种,那还是快些走吧,我不爱听。”
捏在他脸颊上的手指微微缩紧,掐得少年哎呦两声,赶紧求饶:“错了错了。”
封眠优雅松开他,淡淡道:“别以为我会忘,出关之后我还会检查的。”
戎铃枝:“……”
比我小学班主任还恐怖。
两人腻歪了一会,封眠便要离开了。
戎铃枝问他要去多久,封道君只说约莫两年,让他等待便好,还说身上的伤没有很重。
可是,在这片寂寥的月色中,戎铃枝望着道君远去的萧瑟背影,眼眶微微红了,小声地骂了句:“骗子。”
如果真的没事,又怎么连御剑都做不到了?
他看了眼封眠,又看了眼山下,最终回到殿里,随便提了把长剑向山下飞去。
他赶到地方的时候,褚岫还有一口气。
这人命倒是真的挺硬的,空气里的血腥味都重得吓人了,他竟然还保持着清醒。只是全身上下被刺了不少剑,像一团软烂的泥陷在草地里。
封眠下手狠厉,先是废了他所有的修为,然后才在他周身的大穴里刺剑让他无法动弹。
以至于褚岫看到戎铃枝的时候,还是坚强地发出他标志性的嗤笑声,沙哑的声音里透着丝丝怨毒:“戎铃枝,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没什么兴趣。”少年蹲下来,静静地看着他,问了句,“褚岫,你后悔了吗?”
“后悔什么。”褚岫不屑道,紧接着发出癫狂的大笑声,“哈哈哈哈哈,我有什么错,喜欢一个人有什么错。我只是输了,我处处为封眠考虑,可他只将我当做陌生人,甚至将我斩于剑下。”
“你分明清楚,我说的是什么。你喜欢别人这是你的事情,可我是无辜的,你却害我囚我鞭笞我,我又有什么错处?”
戎铃枝是个很记仇的人,他仍然记得重生前的那飞来的匕首,狠狠地扎入他的心脏,到现在做梦都仍旧心悸。
褚岫艰难地吞咽着口中的血,借着月光看向少年。
他不得不承认,这短短数月间,戎铃枝早已与从前不同了。
如今的他不如从前柔弱美丽,却更生发了一种生机,初生的太阳般生意盎然。是真正的少年,是风姿卓绝的小道君,但绝不是从前那样懦弱的菟丝花。
透过时间缝隙,他似乎想起了那日买下他时,少年如幼兽般惊恐的表情,想起从前的点点滴滴,在隐约间生发的点点心动。
但那些,只埋在他心底。
他褚岫是不能喜欢一个小奴的,他敬仰的、热爱的只能是封眠这种山巅的人物。越是纠结便越会扭曲,他打骂戎铃枝、折磨他,却又因为心底的占有欲从来不想放他走。
他心动过,但那又如何?
戎铃枝只是个卑贱的小奴,只是他为了道君聊以慰藉的消遣品。
想到这,褚岫疯狂地笑了起来,说:“有时候,命运也是错处的一种。戎铃枝,你只是个卑贱的人。”
话音未落,迎接他的是直直插入心脏的长剑。
月色下,少年的昳丽的容颜冷得惊人,他面无表情道:“这一刀,我还给你。”
“还有,你才是最卑贱的那个人。像个跳梁小丑一样,却最后死在封眠的剑下,你不贱嘛?”
这话攻击力极强,褚岫顿时绷紧了面色,瞳孔不敢置信地紧缩,不到半分钟便骤然厌弃。
系统:“……”
他是被气死的,还是捅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