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二
父亲在明理进来后不久回卧室了，阿鼎母亲在厨房摆置果盘，阿鼎则在房间看书，剩下几个在沙发上看着电视。
“这是什么电视？”
明澄说道。
应答声没有，反而阿月与阿雪相互对了对眼后笑了起来。
“又怎么了？”
“我就说他会问我们这是什么电视剧。”
“他不喜欢看我们女孩子喜欢看的电视剧，怎么办啊，要换台吗？”
“一起看家庭剧多有爱呀，阿月姐你说是不是呀？”
“是啊，我也很喜欢看。”
“我没说我讨厌看，不要说我。”
明理见机发言。
“我也是。”
明澄附议。
“你俩是个鬼，今天看在阿月姐在这才说是，以前还抢我遥控怎么不说。”
“既然说出来了那我也不装了，我就是不喜欢。”
“我也是。”
“不说你们了，免得影响我们的心情。”
“那我还想说一说呢，看这种电视剧怎么能说喜欢看呢，说消遣二字我都不会反驳你。”
“你是怎么了，今天故意拆台是不是？”
阿雪对准明理。
“一说你就大声要吵架一样，不只是影响到我心情，你心情也不好，大家都别说了。”
“那就闭嘴，好好陪着看就好，我们女孩子看了觉得舒心，难道你不是人吗，感受不到相同开心点吗。”
“是，又不是第一次看这些电视剧，我也就是今天才主动说了几句——看看看，我也正好欣赏欣赏那些女主角的漂亮脸蛋。”
“真下流。”
明理不再应声，撑着头侧躺着望着电视。同样躺着的明澄倒没有这样将就，垫了几个抱枕将肩部抬高后想与阿雪较量较量。
“还忍她这个，这些电视稍微有些脑子的人就能发现其中剧情的下流，再选择避开；你们的认同点不得而知，难道幻想成为里面的主角吗？”
“怎么能这样说话，喜欢看就看，你不喜欢就别看好了，说不好就罢，不要发表言论对我们人身攻击。口气不收敛，我们听了会伤心难过的，你被别人说了不也会难过吗，你才是下流。”
“阿月姐，我们别理他，他俩就是这样，不喜欢就要贬低，用来抬高他们自己的眼光，其实他们就是很庸俗、下流。”
“关我什么事，我不是和你们一起在看吗，干嘛要说到我。”
“你兄弟俩一样，他什么样你也好不到哪去。”
“扔几个抱枕给我，我要躺着和她好好说道一通。”
明澄丢了几个抱枕过去，可都被阿雪截住了。她拽着抱枕狠狠向明理身上打去，直到砸累了才将抱枕丢留下。
“你们好有爱呀，有哥哥就是好玩，你们有弟弟妹妹也很开心吧？”
“他俩很烦的，极度惹人厌，明澄现在一定比在你家还要讨厌数百倍，在自家不会伪装了。”
“一个爱看这样电视剧的妹妹有什么好玩的，你看她拿抱枕砸我的时候算是有爱吗，满满的是在泄愤。”
“阿雪，给我拿几块水果——哎，阿月你帮我拿一下吧——算了，我自己拿……”
“你们又闹了矛盾吗，哪儿意见不合了？”
阿鼎母亲问道。
“他们又说我们看的电视剧是下流货，上次也才过去几个月，又开始了。”
“你们可不要在女孩子面前失去风度哟，贬低女孩的所好就是在贬低她们本人，会令人讨厌的。”
“是阿雪先挑起的，我只是问了个名字，她就开始咬我。”
“咬明澄的时候也把我咬到了。”
“看看他俩是有多气人，明理就是为虎作伥，就该说。”
“家里不仅要讲道理，也要讲情感与爱，你们自己看着办吧，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气氛缓和了，一段时间里也不再有人发声，直到阿鼎母亲回卧室兄弟二人才开始了言语试探与挑衅。
“阿月，你坐过来，给我讲讲这电视剧演的是什么。”
“讲的是男主角与女主角历经了千辛万苦终于幸福走在了一起。”
“完了吗，明明一句话的内涵为什么要演绎这么多集啊，是不是专门演给那些没脑子的人看的呀，那些对着电视机只会傻笑的傻子。”
阿月骂了他一句给他口里塞满了水果后便起身坐开了，随后就是阿雪的讽刺了，说兄弟二人心中无艺术眼光。
“任何艺术都是源于现实生活中的人所肯定的，艺术可以是任何类型表现，因为乃至于平常都可以称之为艺术，而艺术则强调了要高于平常一点。电视剧里的生活并不能说是假的，即使是假的那在他们角色的平凡演绎中也可以变得是平常，因为里面好像也没出现牛鬼蛇神，而且电视剧的定位也是接近生活以至于是平常生活。”
“你在说什么，听不懂，不就是想说电视里演的必须要是真的吗，还说一套拗口的话干什么。”
“我没说一定要真的，只是电视演的太真了，让电视内和电视外的我们都认为是真的。”
“你们之前不是说过什么游戏就要让人上瘾那一套吗，这次怎么听上去是在否定要上瘾呢？”
“没否定，不要断章取义，我看中的是让人上瘾后或认同后给人带来的感想，也就是能否从中学习到什么。做这些时当然不能以无事可干用来消遣作为理由，毕竟无事时出门走一趟还能学习到当下日月的角度或是云云。”
“听上去就很错误，我反对。”
阿月说道。
“论语书上的‘以德报怨’就是你们这样的人传出去的吧？”
“糟糕的眼光看什么不是糟糕呢，欲加其罪，何患无辞。”
“你还是别说了，干嘛非要惹我们生气呀，多不好，我才来你们家第一晚，你们就要吵架。”
“这是我们家的传统，不叫吵架，是两股思想的碰撞，看看能不能从里面找一点真理出来。”
“又开始美化自己的行为了。”
“怎么叫美化，经书上不也说过‘君子以明庶政，无敢砍头’吗，要探赜索隐，钩深致远嘛。”
“又开始用天地经纬来纹饰自己了，你要是个有权衡之力的人也就算了，没有干嘛要用这等词汇来作为武器呢。”
“说得也是，我没办法反驳了——明理说几句，我被惭愧死了。”
“轮到我了，那我简单说几句。你被‘德不配位’弄死，那我说点大白话……”
“闭嘴，你这只伥怪，你比他好不了多少，他的偏见你同样有，你就比他好个鬼。
“我没吵架，你和气一点好不好？”
“行吧，二师兄，你说吧，渴了我给你倒杯水……”
“好，小妹，心领了——之前说过一次这些电视剧情夸张虚假，你可能难以理解是哪里出了问题，毕竟在结局上，我们明辨是非会自主排斥去反思，最终或许可以像是个童话故事，公主和王子幸福的生活在了一起。至于我们这个年龄段为什么看不进童话书，其中原因不用多言，因为结局与过程都过于离奇，再不然是过程与结局相辅相成，一并有惊无险，也就是过于刻意、不平凡。为何再读童话会生出排斥感呢，其实也就是长大了，思想品质已经不再允许这样的不可能发生了，所以要追求其它读物，比如小说什么的书与电视等等”
“你们两个真是如出一辙，一个比一个拗口，假装说很多话装有理吗？”
“被发现了，不说怕你们清醒了要大吵。”
“明白了——阿月姐，我们躺下吧，他要开始讲故事了，我们酝酿着睡觉，睡着了他们会安置我们去床上的——起来，让我们两位女生睡一起，你躺一边去……”
明澄起身，躺在了中间沙发，可侧头看电视感觉不适，又起身站在了明理身边。明理无动于衷，他只好坐在中间的沙发，拿了个小板凳搁脚。
“目前电视剧给人带来了很强烈的负面影响，其中的因素是价值观的错误——所以我批评电视剧也算是一个正义人士。电视剧的套路在我们看了一两集之后就能猜想到结尾，这也算是给人带来了审美的减分，更何况角色人物的设定是不符合价值观的——男主角是什么货色暂且不提，女主角我猜一定是那种无脑子的，傻傻的，反正像个痴呆，没有知识一样。可能编这样电视剧的人也发现不妥了吧，所以就把女主角的另一条设定加上了，那就是善良。几种元素组合起来就可以发现是一个涉世未深、初出茅庐，还有一系列词汇可以加以描述，褒贬不一。大致算是个矛盾的发生点吧，基本上任何负面的事件都可以在这类人身上找出因果，总之是要德无德要才无才，仅剩的善良也可以轻易看出是她弱小令人生出的怜悯……”
“你眼睛也被太上老君炼过了吗，你能看出品德和才华？”
“老话不是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吗，不就可以根据经典与心理学或行为学发现点什么端倪吗。”
“自己过来让我打几下。”
“没说完——老话那一套可以得出我上述角色是一个很矛盾的人，不然不会是无才也无德，可深究也可得出角色是虚伪的，假装如此的。古代的事务现代眼光去窥探固然有歧义，可也足以证明此话为经典，一语多关，圣人之言一答多问——无才是德意思好理解，没有才华也就没有使人骄傲的因素，多半可以从本性生出卑微。此卑微不是我们口语常说的卑贱之意，那是从心而发的优良品质，不偏不倚刚刚好是自卑，而不是低贱……”
“这些所属卑微的词语有什么不同，真是难以听懂，一点都没有明澄讲得好听——哎，你继续讲吧。”
“他是不是还可以用‘周公娶妲己’来篡改历史用以说明。”
阿月打趣道。
“不讲了，今天你们没机会听了，我不爽了——什么叫篡改，我那是借过来套用一会，过后要还回去的，再者，我晚上睡觉和他们说一声就好，再不然让周公、孔子帮忙找一下后人，再打招呼也不迟。”
“阿鼎母亲从房间出来，头戴浴帽身穿睡衣来到客厅，坐在了中间沙发上。
“你们在探讨什么，又吵起来了吗？”
“明理刚才说女子要没有才华才可以称为有品德。”
“他胡说，这当然不能相信。女孩子有了才华不炫耀才可以让人表扬，他说的是在才华里面学习到不声张，有低调才算品德。”
“还一种是至高无上的德也可以称之为无德，那是天之德，与至高的才是一样的，是无法让人理解的。不过他说的肯定是想讽刺我们，用来贬低我们，坏透了。”
“不要多想，听他说完再做反驳。你们是要睡觉了吗？呵呵，挤在一起真是可爱，睡着了我让明澄抱你们上床，安心睡吧。”
“那今天就不洗漱了，阿月姐你也别洗，和我一样，也别嫌弃我——你继续讲。”
“时间不早了，你明天还有课，下次讲。”
“还早呢，平常最少要十点再睡。”
“行吧，那我继续——刚说的自卑不是现代人定义的自我否定，而是礼教的礼仪，是‘自卑而尊人’，是用来简便在生活中交际的方式，是像现代人打招呼问‘吃了没’的流行形式。至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当然不是用来辱骂，大致像你们解释的差不多，可以这般认为。之前说到电视中角色的人物设定是否有冲突，其实这点我是将其理论固化后再用来诠释为何角色是否善良或是傻子或任何定义一种品性——其实是故意将所看见的当作是真实的。这点虽有点道理，可也不全对，因为人是一个复杂的动物，不能因为一些行为举止就给人设定一个标签，这样有失准则，也就是连自己都没弄懂。我相信没人会因为一个行为举止就能接受别人贴上标签，固然有一部分是狡辩，还有一部分是渴求改正，还有一部分则可能是下意识的或不自然的或受当下环境引导所行动的等等。多方因素哪怕其中有一条是受下意识的我们都不能敲下定义，即便是眼见的真相也要存在一丝怀疑，这样才能将真理服务于自己，而不是被真理所牵引，不然到死还不能将灵魂归纳于自身所拥有。”
“你又自相矛盾了，你之前还说看不惯角色人物的行为，这次怎么像是在为他们说话？”
“因为世间的事很复杂，不能保证全对全错，只能整合分析后得出最大的可能；即便是很大几率也不能算是肯定，所以我只是在为自己立一个牌坊，为的是之后惹得你们不顺眼还可以全身而退……”
“好有心机，比我们女孩还要深，我有些看不透你了，像是白白相处这么多年。”
“明理这份演技放在电视剧里一定是女一号，不出意外能活到最后。”
“为什么不是男一号？”
“我觉得男一号就像我这样——哎，”明澄面向阿鼎母亲。“您之前夸过我什么来着，我忘记了。”
“秉直……你故意的，你也心机不小，像在和女一号抢戏。”
“先将男一号的镜头移向女一号，让他继续说。”
“之前所说的话不必接在我下面要讲的里面，单独听就好，听了不爽可以忘掉再去想前面说的——阿月小姐睡着了吗？怪不得她一直没说话，坐一天车累着了吧，阿雪动静小点——电视剧里的人物就女主来说，是什么样的呢？不，也把其他人物算上去，你们觉得是什么样的？”
“女主角应该和我们三位女子一样美丽。”
“回答完毕，还有补充吗？”
“要看设定的形象，太多了，还是要看具体的形象。”
“您说的对，但我暂时不想将角色人物牵扯到形象上，因为我找到了他们的一个共同点了。明澄你觉得呢？”
“不用问我了，我连眼睛都不看你的回答方式已经算回答了。”
“我说的共同点其实是作者给人物设定形象的时候过度加大了剂量，也就是为了让人物性格显著而特意制造些夸张的情节。这种手法在言语中在生活中多少会用到，理当不该摒弃，而是该包容。”
“让你反对她们看这些电视剧，你这是何意？你这一号角色不简单啊，玩阴谋，暗度陈仓，最后要取我人头献给她们吗？”
“慌什么，说不定我是计中计，反手打她们一个措手不及。”
“狗咬狗的剧情最好看。”
“继续——人物角色形象为了显著，肯定会用上直白夸张的演绎方式，这点在大多数人眼里都会觉得受不了吧，表现余电视剧的欺骗，把人当傻子糊弄。此种手法本是合乎道理的，可少有人明白其中细节，相当说话时会断章取义，为人时会以德报怨，只不过电视也犯了‘为剧’的大忌。人体现出这类大忌会使别人生出疏远或厌恶，电视剧同样，所以那些让人厌恶的人不能被一棍子贴上违和的印子。”
“这话我算听出来了，是给自己做辩解，证明你们是可以站住脚的。”
“那不能告诉你，说得个一知半懂最好——电视剧中的角色唯一有点不好的是他们的价值观太浮夸；倒不是在金钱和物质方面做得浮夸，而是在人物的性格中。可能你们要问了，性格不就是提供了他们的行为吗？没错，的确如此……”
“这女一号自己给自己加戏，有趣，自问自答都来了。”
“你……你真是要顶死人，别打岔——我们想一想，主角几号人肯定长相不差，多少也快赶上我了；再想想，圣人说话万物都要敬仰，话说水流过的地方就会湿漉，火待过的地方就会干燥，回到现实，阿鼎是不是要学我们大人的一举一动，我们是不是也会对他或者是自我勉励去寻求一个偶像，就是为了学好嘛。圣人不会说自己是圣人，你们也没看到过我有说自己长得好看吧，你们也不会自夸对吧，这一切都是那些没瞎的人对我们说的对吧。电视剧就不一样了，长了眼睛的人可以看，瞎了的人可以听，固然什么货色的人都可以去追崇，可这就难免造就了混乱的根源。有句话说人的欲望是天性，不限于好色那一套，懂就行了，这意味着我们是欲望与需求推动我们行走的，而追崇的人同样也可以在其中找到满足。电视剧的人物有可能会成为人们的偶像，不管是电视里还是电视外都有可能；这可就坏了，毕竟自古以来戏子都属于下流，鱼龙混杂啊，连古人都特意类族辨物告诉我们要慎重，可当下的追崇者可想而知之多。你们要说身为人的他们可以分辨出电视机里的人物是假的，那也就证明了他们心中有衡量之称去区分是否，也就不会过于追崇，更不会学模学样去同化。同化于行为举止可以在现实生活中几次过后的教训得到明辨的反馈，如果是性格呢，本质呢？那就完蛋了，已经不能为人了，不能为己了，已经到了天诛地灭的地步了，这是要担心害怕的，更要可怜的。电视上的人演完领工资，电视下的人看完订做棺木——不，浪费土地，烧了做成肥皂也嫌肮脏。我们想象男女主角的剧情，看上去甜蜜浪漫，可试问能在现实生活里发生几次？恐怕劳民伤财，教人做隋炀帝的奢靡；换句话说，没唐朝繁荣非要装什么——举不出例子，换一个——都已经是易子而食的情况非要唱什么小雅之鹿鸣呢。我并不完全是在说金钱方面，更多的是价值观，或是其它观，总之可以多方套用。但凡主角的性格有一个在电视里被其厌恶，我觉得都算是人伦的进步。可里面的套路非要用童话那一套，试问电视剧里的人物走在现实生活中真能走上幸福生活吗？当然，我没说加上与之匹配的另一号主角，不然这也是天作一对，毕竟发情的狗不择种类……”
“狗那么可爱，为什么要拿狗做比喻？比喻不当，波及优良。”
“阿雪一定没吃过狗肉，不然也会稍加收敛。”
“吃你个头，我不吃，狗那么忠实吃了不寒心吗？”
“自家的当然不吃，不然会寒了宾客的心。吃了有违自然创建的关系，不过也要看主人给狗下的定义，也不能一棍子印上自己想要贴上的标签。”
“干嘛要用狗来骂人，明明狗很聪明很诚实。”
“明理不是说了吗……”
“真不知道？那你要动动脑，致知格物。”
“你笑什么？要我将答案公布吗？”
“不用……，我继续讲——故事已经讲得差不多了，简单概括就是电视人物的虚浮会让一些心智未完全的人跟风，而尊为他们为偶像时则会过于解读设定角色的性格，也就是迷乱心智了。不过就追崇这条路来说，从古至今都有，对错各占一半，毕竟盗拓也是有一定分量的；还是要择良人，其中不乏父母与先贤，当今的戏子我还不好下定论，毕竟我的偶像从来都是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