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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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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会做包子吗?”

    “什么?包包子啊,不会。”

    “那我们一起去做吧,做一点当零食吃。”

    他将信将疑跟着她去了厨房,她从碗柜里拿出几个大碗和一个大深盘子,而后又从冰箱拿出一袋开封过的面粉与几小袋颗粒状酵母粉。

    “你会做饭呀?”

    “会呀,早就会了。你会吗?”

    “不会,以后你教我吧。”

    “我先教你做包子。”

    “你连包子都会做啊,太强了,从你妈妈那里学的吗?”

    “不是,我到学校学的。”

    “你大学还教厨师呀?”

    “当然不是啦,室友教我的,北方室友,他们那里面食吃得多。”

    她倒面粉时没控制好,倒在了灶台上,当着学生的面出了个小丑。一会加温水一会又倒面粉,预定当零食吃的包子,在量这一方面已不太允许了。终于是搅拌至适中了,她下手将面粉揉了揉,又用筷子往面团里戳了些小洞,而后用保鲜袋盖住了。大脸盆里面装了大半盆冷热参合的温水,而后将装着面粉的铁盆放了进去。

    “这是让它在温暖的地方发酵,等一两个小时就好了,现在切肉和青菜吧。”

    “其实我想问你家从来不做饭,哪来的面粉啊,会不会过期了,不过做都做了,我肯定不嫌弃。”

    “傻子一样,我买的,专门为你买的,给你做包子偷着乐吧,肉也是,昨天让我妈买的。”

    “噢,感谢你了,有什么吩咐尽管说,我给你打下手,肯定能尽一点微薄之力。”

    将肉洗净,她在砧板上一刀刀切着。好在最终要剁碎,也就没那么注重刀工。她将一块块大小不一厚薄也不一的肉摆放在一起,左右手合力,像跷跷板那样上下起伏着。他则在一旁洗着青菜,摘着菜叶,等候着她下一步命令。

    “把肉切成肉末,只要反复切就好了,你也试试,弄这个很简单。”

    接过她让位出来的职责,他也学着那般好玩,而她则去对付那些青菜了。

    反复无数次,肉成稀碎,已经烂到沾黏在刀上了。她早已切好青菜,现正在观察发酵中的面粉,时而往盆子里添些热水……

    “需要在肉里面加盐吗?”

    “我想想——我问下室友……”

    “不用了,我看过别人做过一次,就是现在加。”

    阿月舀了一勺盐散在肉末上,而后停了半勺问够不够。明澄让她都加进去,又让她加了几勺。

    “盐可是你加的,等会咸了淡了都怪你。”

    “是你说要加的这么多的,才不关我事。”

    “包子是你说要做的,你爸妈吃了不满意要说你浪费粮食。”

    “不好吃都给你吃,反正你一定要帮我吃掉,你也舍不得浪费对吧。”

    “那你要用心弄好吃点,你也不希望我中毒死掉吧。”

    将切好的肉末与青菜混合,放在个大碗里搅拌,没过一会她又交给了他,说按照自己的示范一直搅拌……

    “好累啊,要不要加点油,太干了。”

    “你想加什么油,有耗油,有芝麻油,有花生油……”

    “你想吃什么油,我都可以。”

    她拿着一小罐赠送的芝麻油往里转着圈倒,几圈过后又问够不够。他试着搅拌,才让她再加一些。芝麻油口子小,细小断断续续的一条线流入大碗中,来回好几次他都让其再添。屡次被使唤,她将盖子取下,失手往里倒了很大一块,油铺在肉末上渗入不下去,她装作没事人一样让他继续。

    “现在好些了,但说明肯定是多了——哇,都倒了半瓶,你妈发现肯定要说你。芝麻油是用来调香的,不是做菜的。”

    “刚才怎么不说,问起来我就说是你倒的。”

    见他搅拌肉末好玩的样子,她主动伸手拿过筷子,令他让位。他这会只好触一触盆中的温水,时而又掀开保鲜膜戳一戳面团。

    “累了吗?不能来回搅拌,这样会让肉失去劲道。”

    “有这样的说法吗?”

    “不知道,听说的,我猜来回搅拌会让肉泥内部疲劳产生热量,因而对味道有一点影响。”

    “乱讲的吗?”

    “猜的,存在就有一定的道理嘛,这样解释好像也说得过去,错了就错了。”

    “明明就是错了,我认为是顺着一个方向搅拌肉泥会结合在一起,包的时候才好包进去,做熟的时候就不会散开。”

    “有道理,不愧是会做饭的人,这方面的见解果然比我多,以后你做饭好了,我不配下厨。”

    “少来,你要来帮我打下手。”

    “肉泥里面还要加些什么吗?”

    “要加什么呀,你想吃什么?”

    “酱油什么的不需要加吗?”

    “那加一点好了。”

    她拿出酱油往里面到了点,又问向他够不够。他拿起筷子将一团黑色缓缓消灭。

    “粗活我来做。”

    她触了触盆中水,看着发酵中的面团,说“一切准备就绪,再半小时就可以开始包包子”,话毕后去客厅拿手机照了照厨房中的景象。

    转眼时间过去半小时之久,她领着他又回到厨房,将铁盆从大脸盆里端了出来,放在了提前准备的抹布上。收拾了台面,她将擀面杖与案板拿了出来,而他将塑料膜掀开,依旧戳了戳却招致阻止。阿月让他退开,她用手轻触感受,而后两手在盆中揉了起来,向他说要将里面的空气揉出,揉完后还要等一会才可以做包子。

    终于等到面团可以出盆,她在案板上撒了些干面粉,又在案板上揉了会面团,而后用刀切了一半让他也学着。他侧过身子面向她学着揉,按压后又换个面,如此反复,只等待她的一声“可以了”的命令。

    面团被切成好几块,她让明澄将这些小块揉搓成大小和擀面杖差不多的模样。他关注着阿月那般又揉又搓,也将一个个小团揉搓成长长的条子。

    “油条是这样做的吗?油锅炸后就是外面卖的那种。”

    “应该是,但我没做过,你要吃吗?下次可以试试。现在你还是把包子学好吧,认真学着哟。”

    “跟着师傅学,再蠢也能学会的。下一步怎么做?”

    “把这些‘油条’还要分小段切开,再用擀面杖一个个碾开成皮状——这样就可以包肉馅了——才没这么简单呢,你还要学怎么包,怎么去捏皱纹不让它散开……

    看着阿月将一个皮碾好后,他迫不及待地试了试包肉馅。她边擀着皮边叮嘱要怎么做,见他做不好,无奈放下手中活示范了个褶皱规整的样品包子。

    四十多个大小相差不大的包子摆在七个菜碟里,阿月洗了洗手,拿出手机记录了这一圆满时刻。二人包的包子形状略不同,明澄的褶子少,包子顶端密封时被拉得长了一点,而阿月的褶子多,一个个生得好看,像市面卖的一般。

    锅中的三脚架容纳了十个包子,二人待在厨房寸步不离,时而打开锅盖看看情况。其它几十个包子选材包装放入冰箱储存显然有些难度,阿月的意思是等待妈妈回家任其处置……

    厨房收拾整齐,阳光去了属于它的位置,包子也熟了。她从热气腾腾锅里夹了个包子伸到明澄脸前,他握住她手,吹了吹待到凉后咬了一大口,仰头呼出了几口热气,随后不出意料发出了赞扬声。见状,阿月脱开他手,也咬了一口,拒绝分享后将整个包子塞入口中,不甘示弱发出意味深长且悠扬的音调。

    “味道太好了,真不愧是我的小月亮掌厨。刚吃的那个算你的,我还要再吃五个。”

    “还不是我的小橙子帮我揉面给我打杂才能这么好吃,也有你的功劳,去把盘子端出来再蒸。”

    “暂且够了吧,给晚饭留些肚子,不然你妈妈看到了要嫉妒你的才华了。”

    “呵呵,油嘴滑舌,以后我来做给你做饭好了。”

    “乐意至极,等会吃完我们把厨房收拾一下吧,要先学会洗碗才有碗盛菜……。”

    吃完后阿月心甘情愿在厨房收拾,台面擦得干干净净,就连锅都是擦干水后挂起的。

    书房中明澄找了本杂志,投身于文章中的世界,没一会就犯困了。调整好几次坐姿,任无济于事,于是他拿着杂志来到客厅,躺在沙发上举着阅读。

    良久,阿月把玩着手机向客厅走来。她坐在明澄头边,关上手机,问在看什么,他答等候时无事消遣。她将垫在他头上的抱枕抽出,整个身子挪向了原来抱枕的位置,而他的头也自然落在了她的腿上。他示意会不舒适,笑嘻嘻将书埋在了脸上,各说各话一会后才抬起书看起了文章。她不休讲刚着不久前在厨房收拾的事,告知如何将那三十多个包子不挤在一起放置在冰箱,又说将盘子碗筷洗了多少遍……他应和着,时而放下书来望着她说一段佳话。

    明澄醒来时身上多了一件毯子,眼镜也摘掉了。模糊看见阿月坐在头顶方向的侧面沙发上。她起身坐了过来,摸了摸额头问他睡得好不好;他答已经忘记了时间,还有些热。随后他掀开了毯子坐了起来。

    “几点了啊,我睡了多久?太久的话我晚上会睡不着的。”

    “睡了两个多小时,快三个小时了,要变猪了哟。”

    “完蛋了,我晚上要失眠了,可能一夜要睡不着了。”

    “怎么会这样,没有这样的说法吧,心理作用吗?”

    “我没午睡的习惯,睡了精神好了晚上就会睡不着,虽然只有几次午睡,但每次都发生了失眠,应该不是心理作用。”

    “那晚上我们出去散步好了,锻炼一会累着了就容易睡觉了。”

    “只好这样了。叔叔婶子还没回来吗?都这么晚了。”

    “他们快到家了,刚不久打电话他们在超市买菜,现在应该在回家的路上。”

    夫妇二人回到家,坐在沙发上休息,听着阿月讲述下午做包子的事情。正文婶见时候不早,提前离开去了厨房。相对于阿月父亲的公正、理智、客观的模样,她更喜欢与母亲分享这份成功的喜悦;她讲述了一会后没得到父亲的夸赞或语言上的互动,而后也去了厨房。正文叔这才问明澄发生了什么事,他说:“您女儿会做包子,下午教了我一起做包子,很好吃。”

    “哈哈,是吗,她上次做还是在上个星期吧,说是打电话让室友教着做,结果不太理想,只在没下锅蒸的时候,那样子还算看得过去,一下锅,全散了,吃起来味道也一般般。这次的怎么样?”

    “冰箱里还有三十多个。”

    “这么多,你没阻止她吗,想也想得通她不会做这些东西啊。”

    “乱讲,她做得很好吃,不信让婶子蒸几个尝尝,比外面的还好吃。”

    “那等会要尝尝了——我去让你婶子蒸几个试试。”

    正文叔进去了,正文婶恰巧出来了,来到了客厅。

    “说起来要笑死人了,阿月又做包子了,上次做的就不好,让她少做些慢慢练,结果这次做了这么多,真是气人,说你也参与了,帮她打下手。她自己什么厨艺长了眼睛的又不是看不出来,还要教人做包子,真是又气又好笑,你还陪她乱来,也真是乱了套。”

    “怎么了婶子,您没尝就不要乱下评价哟。”

    “还在厨房烦我,让我晚上蒸包子当晚饭,又做那么多,谁会帮她吃,还不是要浪费。她做的能好吃到哪去,煮个饭都要问加多少水,这次还打包票做得好吃,我肯定不相信。”

    “我尝过了,一口气吃了六个,保证好吃。这都是您女儿亲手做的,我就是在旁边打打下手,很丑的就是我包的,她包的又好看又好吃。”

    “不好吃你也帮她吃掉吧,真是胡闹。”

    正文婶又去厨房,明澄也跟了过去,似是为阿月助威。

    厨房里阿月已说服了正文叔,现在正在烧水,台面上摆着一盘包子。她信心满满,姿态从容,时而揭开锅看里面有没有起泡,接着又开大了点火;一会又拿出手机将之前的照片给二人作证。碗碟放入三角架,盖上锅,向几人宣告:“等十五分,去外面等,你们要看就留在这里。”

    说完她穿过了爸妈二人,牵着他去了客厅。

    “等会看着吧。他们要赔着笑脸向我道歉。”

    “听说上次做的不好呀?”

    “没有不好,失误了而已,煮的时候散开了。那也是第一次做嘛,有点失误很正常,第二次能有这样的结果已经很好了。”

    “还好做的可以,不然我也要一起挨骂了。”

    “挨就挨吧,反正你脸皮厚,又不是挨少了。”

    “这是什么话,真叫人伤心,我把筹码都压你这了,你却说这样的话。好处得不到,坏处倒是一大堆。”

    “还不是做给你吃,身在福中不知福,我被夸你的面子不也添彩啊。”

    “不好,投资过多,风险太大,回报还少。要和你爸妈说里面也有我的一份,不能让功劳全给你抢了。”

    “不说,本就是我指挥的,你就是做了些小事。嘻嘻,你有得吃就行了,别管这么多了。”

    “不说就不说吧,说不定他们吃了会以为是我做的,还会说我故意把功劳给你。”

    “那不行,要说清楚,是我做的,而且本就是我做的嘛,不准撒谎。”

    “哈哈,那你去厨房招呼他们吧,不然要乱想的。”

    出锅后,阿月率先夹起一个,露出了笑容,随后大家也不疑虑。

    “哎,女儿做得不错,错怪你了,向你道歉好了。听你的,晚饭就吃包子,再去蒸一叠。”

    “不吃包子了,我们要留着当早餐吃,还是做菜吃;明天我也不想包了,下星期再说。”

    “难得给大家尝手艺,应求之不得,蒸包子吃吧——叔您吃多少个?婶子呢?阿月我觉得你还能吃十个……”

    阿月白了他一眼,而后便不理人了,去了客厅按电视。明澄待了一会也出来了,向她投出喜悦与自豪的目光。

    晚餐后,明澄向夫妇二人打招呼去散步,也让阿月下去,帮忙带路。

    下了电梯二人手牵手,漫步于小区,一圈过后去到外面的行道上。

    “家里以前养的那只狗还在吗?”

    “死掉了,跑出去被车撞死了,就在你们走的那一年里没过多久。”

    “太可惜了,活着的话肯定能活到现在,不过也快要老死了吧。恶来很聪明,以前经常跟着我们跑,牵着它附近的流浪狗都不敢靠前,呵呵,人也不敢。”

    “是啊,多威风啊,都想让你爸再送我一只了。那是什么品种的犬?狗不该那么大吧,像匹狼一样。”

    “不知道,说是什么警犬,叫什么名字就不知道了;他也不清楚,是以前一个叔叔送的,说是借种生下来的。哈,狗也有计划生育,不可思议。

    “还是你爸厉害,送的东西也好,不愧是吃公家饭的。我们家那只算是极品了,一般人肯定没有;你爸还送过我一个怀表,很漂亮,上面写的是外国文,说不定是德国货,价格肯定也不便宜。”

    “那个表很贵的,我妈买来收藏的,后来才送我爸了。还不是你喜欢那块表我爸才给你的,要是不给你又要跑来我家闹几天,像个土匪。”

    “没有这样,我很识趣的,不给的话我会要其它东西的,哪怕是个杯子是个碗都能保住我的死皮赖脸。那块表我觉得好看,本是欣赏一下的心态,结果当时你爸问我好看吗,喜欢吗;我当然说喜欢,然后他就送给我了。一开始我还不要的呢,我好歹是知书达理的人嘛,怎能接受先生的礼物,是拒绝了的;后来说不过他,只能接受了。那个时候那块表的好看意义已经不重要了,我心里充满了你爸的教诲之情。表里面有放相片的背景,我问你爸要他的照片放进去,后来他找了找就拿了你那时候拍的照片,我用圆规把尖角拆了画了个圆圈让你爸剪下来放了进去。后来那块怀表不知道放家里丢哪儿了,一直没找到,找了好几遍,还是没找到;不知道是不是让我爸拿走了,说不定就是他觉得好看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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