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
阿雪是即将升学的学年，需要在元宵之前的那几天开学，十一就去了学校，回来时背了一书包的书回来。明理的年假受父亲好友的照顾，元宵过后才开始上班。
十二日夜。父亲组织聚餐，在小区这边举行。阿鼎母亲早早回家开始做准备，阿雪放学后也赶来了帮忙。明理在大道那边不到开饭时间是不会来到这边的。
明澄与父亲到家时，明理没一会也到了，厨房中的二人也忙活至收尾工作了。先生们也没闲着，在餐厅厨房范围内转悠来转悠去的，不知是在帮忙还是等不及开饭。
餐桌上，父亲说这个年到了尾声，已经快要见不到一点年味了，而后举杯示意开饭。明理晚上还要过去那边，没打算喝酒，杯中满满一杯果汁；喝酒的只是父亲与明澄，二人互碰后转而靠向其他人的杯子。
“阿雪、阿鼎，你们两个学生要好好读书，这个年也都玩够了，该收收心用在学习上了。特别是阿鼎，学习成绩太差了，还没以前学习好，退步了，都是因为贪玩所致的。阿鼎你知道我和你妈妈为什么这些天不提你成绩的事吗，不是我们不知道，而是你妈妈特意和我说过年时候不教训你，现在年也快过完了，是时候算算账了吧。”
父亲说道。
阿鼎在阿雪旁嗤嗤笑着不敢说话，试图以无言的自省来弥补过失。父亲见他不开口，随即就换了个说辞，问他有没有写完假期作业，阿鼎这才开口说道写完了。
“阿鼎，你说说马上开学了，准备好了吗？”
阿鼎母亲说道。
“准备好了，元宵过后才开学，还早着呢。”
“下个学期你该怎么办？”
“对不起妈妈，我没有考好，下个学期我会努力学习的。”
阿鼎面对妈妈，内心已被击溃，现正看着妈妈的眼睛一动不动，等候处罚降临。
“你的学习成绩为什么会变差，自己找原因。”
“没认真听讲，放假的时候光顾着玩了。”
“那以后呢？”
“成绩不提高我就不玩游戏了。”
“电视还看不看？”
“看，看一会。”
阿鼎母亲自知餐桌上不是教育孩子的好地方，令他擦干眼泪继续吃饭，阿鼎也就重新坐到了椅子上。阿雪见他没胆量再起身夹菜，帮他夹了满满一大碗。
“阿雪你也要好好学习，给阿鼎做榜样，别像他俩一样，天天就知道玩电脑玩游戏，阿鼎就是学他俩的。我看以后周末放假阿鼎也别去那边住了，贪玩的后果就是成绩下降。你买了台手提电脑是吧，可不能往里面安装游戏，也不要去学玩游戏，用在学习上是可以的，我也相信你是为了学习才买电脑的。”
父亲说道。
“阿鼎要来就让他来玩吧，学习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成绩不好的罪魁祸首就是明澄哥教他玩电脑造成的，还教他打游戏，已经不止一次两次看见他们在玩游戏了。户外娱乐是不会让人成瘾的，都是那些游戏造成的，随身可以带着，随处都可以玩，这样的怎么不会让人惦记着想要玩啊。”
阿雪说道。
“是啊，有道理，都怪明澄他们。以后就不让阿鼎来你们那边了，周末你就过来住吧，也顺便辅导阿鼎的功课；要不你干脆以后就住在这边吧，正好也要升学了，有你妈妈在这有什么不懂的地方也可以直接问，不用晚上来回跑了。”
“暂时不用住在这边吧，省得麻烦了，而且我也没遇到哪里不懂，有的话不用您说我就过来住了。再说了我要是住这边，那他俩怎么办，要饿死在家里了；连碗都要留几天等到我来洗，肯定要饿死在家里的。”
“他俩这么大还怕饿死不饿死的，要真是碗都要等你来洗，那干脆让他们饿死算了，饿不死也要打死他们……”
“哎，我可不是这样的啊，做饭洗碗我样样精通，不信您问继母，再说了您不也看见过我在厨房帮忙吗。”
明澄插嘴道。
“我有点你姓名吗，这么沉不住气，不是你也是你。算了，不说你们了，这种事还要被别人说，也不嫌害臊。今天是为了教阿鼎如何正确的端正学习态度，你们也表个态吧，多说几句。”
“阿鼎，你不知道吧，你妈妈在过年那天就说让我教训你一顿了，我就劝她说过年打你不好，所以才延迟到今天开始批斗你。以后游戏你肯定是玩不了的，去了我那边也不会给你的，你来了也没用，是监督你写作业的——说完阿鼎，我再表个态吧，是我不该给阿鼎玩游戏的，也不该纵容他，导致他无法无天，下次发现阿鼎还这样，我一定好好教训他——阿鼎，我揍人可不轻哟，你要老老实实提高学习成绩；再说了，提高学习成绩对你不也是挺好的嘛，这些天和你一起玩的那位同学成绩应该不比你差吧。”
阿鼎嗤嗤笑着答应，也当着大家的面道歉说不该玩电脑和手机。一阵掌声结束了他与明澄之间的过失。
“我不该看见他们在玩游戏却没有阻止，但我知道就算阻止了，明澄那家伙也会把我的话当作耳边风，更别提阿鼎了。阿鼎你可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不然我也要教训教训你了，我揍人也不轻哟，他俩在家经常被我打，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不信你问问他们，有时我还一个打俩呢。成绩好了，也有更多优秀的小朋友一起和你玩嘛，你这些天是不是和一个小女孩在玩呢，她学习成绩怎么样呀？”
阿雪说道。
阿鼎说那位小女孩的成绩好，表示会向她学习，而后对阿雪补充“不该在姐姐说了我的时候还玩游戏”。阿雪追问为什么要提高学习成绩，阿鼎笑着上了她的套，说是为了和小女孩一起玩。
“每次都能要到手机，久而久之就上瘾了。该说的哥哥姐姐都说了，就不再多说了，以后好好学习，成绩好了慢慢就会觉得游戏没什么好玩的，这点可以问你阿雪姐姐，她最清楚了。以后再想过去那边玩，你就要问爸爸妈妈了，不准偷偷跑过来。”
明澄说道。
“时间过得真快，眨眼就快过元宵了，年也就过完了。明澄你过了十五就要出差去南方了，可能要待在那边大半年，但不会每天都很忙，我主要是让你去那边锻炼锻炼，去大城市开展下眼光，以后对工作会有很大的帮助。节假日还是有的，工资也会给你的，其他事也不要担心了，那边不是让你每天工作的，是让你享福的呢。大城市什么都有，好好感受吧，但最主要的你也是要好好学习，不多说了，你现在要敬我一杯了……”
明澄敬了父亲，而后又给父亲夹了几口远处的菜。
“肯定会学到点东西的，只要见了肯定会记住的，哪里用强调啊。那边肯定没您说得这样好，不然您不会说让我去享福，肯定是要把我骗过去没日没夜的干活；还说什么让我到了那边随便玩，肯定也是骗我的。再说了，我从来不会乱玩，您这话也是故意的，是看中我这点的吧，有心骗我对吧，那干脆给我翻几倍工资好了，懒得我吃餐饭还要找您报销。”
“乱说，你去了就知道了，别去了心里偷着乐，也记得打电话回来。钱什么时候少过你，别说是你，你弟弟妹妹也没少过啊，放心好了，知道你不会乱花钱，你没花的我还不是帮你存起来了；你要是要花钱，不够也会给你贴。”
“喝了几杯就这样，不知道是不是些醉了的话，压岁钱都没给我包一百，还说愿意给我钱，当我是小孩，好骗啊。”
“你看我哪有醉，三两酒都不到。你现在到了年纪，不能再给了，行不通的；你那些叔叔阿姨给的都是在还礼，收了不少吧，这些你就留着吧。现在是你们要孝敬我的时候了，我也不指望你们给我多少钱，只要你们平平安安就好，来这边玩的时候提点东西就好了，这话总没错吧。”
“我可把我收的钱都给继母了，我也不需要这点钱，您要买什么自己去买吧，省得我们买的您不喜欢又送人。哎，我把收来的钱还给父亲，你们可别学啊，你们买点几十块的东西提过来就行；你们的就好好存着吧，不要觉得兄长给了，你们也学着，这样我会不高兴的。”
“说得对，给的压岁钱就好好存起来，不用再还给我们，但你们要用在该用的地方上，不够我还会帮你们解决的。你们这点看齐明澄，他可不小气，他是不会乱花钱，不该买的不买，大方的时候也会大方，而且也节俭，值得学习。”
“他就是小气，让他买点东西都不肯答应。”
阿雪说道。
“是不是你又要买衣服什么的，那不行，你有太多了，就不要麻烦你哥给你买了。不过女孩子花这些钱也正常，你哥实在不给你买，就打电话给我，我给你钱好吧。”
“不用您给我买，我自己有钱，还不少呢，就是看他小气才故意说的。”
“胡说，你哥他会小气吗，大方得很呢，从小就大方。好了，不要误会你哥了，你不要总是烦他了，惹恼了他肯定是要打你的。”
“就是小气，但是心眼大，粗心，反正一大堆毛病，看他的写的信就知道了。他敢打我试试，不管他躲哪里都要找到他，和他拼了。”
“阿雪，不要再说了，女孩子家家总喜欢说打架的事，难道他打不过你吗，是他大度原谅你的。”
阿雪“切”了一声，说父亲偏心便不再理会了，而后自顾自的吃饭。父亲哈哈笑了几声也不提这事了，将话说去了别处。
“哎，前些天让你猜的那个问题，你猜到没有？”
“有什么好猜的，认识那么多人，边上熟人也不少，就连以前那个修路灯的张叔我也记得啊，不也是经常见到吗。”
“你肯定记得的，猜猜吧，就当是个惊喜。我前不久还和他联系过了，我们经常说起你，他还问我为什么你不打电话过去同他们说话，说你是不是忘记了他们。”
“多说了的，您的朋友我小时候哪个不认识，他们除了记得您之外，那肯定是我了。现在年龄不小了，不好意思再去混饭吃了，提起我也是很正常的。在大街上遇见也要拉着要我去做客呢……太多了太多了，见到了我肯定记得的。”
“你觉得我是在耍你吗，肯定是你认识的，不只是吃过饭、见过面呢，猜猜吧，也不枉他们惦记你，每次打电话就说起你，还说让你接电话，可当时你又不在身边，过后又忘记了。说把号码给你，但转眼就忘了，哎，老了，老了，电话吃完给你吧，也不枉他们的纪念啊。他们说你小子这么久了肯定忘了，说你没良心。”
“谁啊，敢说我，这是到他家吃了多少餐饭才敢这么说……”
“你这家伙，再这样说我就给你两耳光了。看来你真是忘记了，还真是个白眼狼。”
“还真有这种事，那您说说，我来猜猜，我不可能会忘记人的，多说点提示吧。”
“再说就不叫猜了——你以前经常去哪里玩啊？”
“多少岁的时候啊？我喜欢去书房玩，还有就是去公园玩，就这条路尽头的那个公园。”
“让你猜人没让你猜去哪玩，我想想是什么时候——记不得了，是你很小的时候，读小学的时候吧。“
“读小学的时候——我只会在家边上玩，边上也没谁家住得近——是正文叔家吗？”
“猜对了，高兴吧，耗时太久了，不会真忘了吧，可惜了他们每次打电话过来都要问问你的事情。哎，这也怪我，说是要把电话给你我却忘了，是我没用心了。”
“简直痴呆！那上次他们打来你也忘了吗，和你待了这么久，也都能忘记吗？”
“消消气，他们打来的时候刚好是你休息时间，你也知道，我年纪大了容易忘事，体谅一下，理解一下。吃完饭就把电话给你好吧，这次一定记得。”
“是啊，谅解一下你父亲，年纪大了是这样的，这事他也从来没和我说过，肯定是没记性导致的，别生气。先吃饭吧，不要再喝酒了，喝掉这些不要再倒了。”
阿鼎母亲说道。
桌上几人被明澄的失态惊讶，停下了碗筷，仿佛稍有动静就要压住他的反常。从未有见过这副脸色的他们都不知该做如何举动，好在阿鼎母亲打破了僵局，不然父亲也显得无助。
“看看我这记性，都说是为了教训阿鼎的，怎么要说到这事上了，本该在沙发上说的。先吃饭吧，怪我不好，总喜欢说些跑题的话，给大家赔不是了，来，最后再喝一口酒，喝完就不再喝了，大家安心吃饭，我先喝了……”
在大家举起手中杯后明澄也举起了酒杯，尽管在此之前已到三巡，可接下来至第一个人离桌时，餐桌上也没再发出一丁点声音，就连阿鼎夹菜都要拍一拍阿雪。
不久后明澄也告辞了父亲与阿鼎母亲，跟着下了桌。他找了个宽敞的座位，好似是先下桌的几人有意空出来的。
他们坐在侧边的一张沙发上，翻着阿鼎的假期作业。明澄朝着他们寻找遥控器，坐在里头的明理则将遥控递到了他手上。
餐桌上阿鼎母亲问父亲事情的原由，父亲将每隔半月之久便会与正文老友一家通话的事情说给了她听。不乏自责于记性差，时而还要拍一拍额头。只见父亲杯中的酒又满了起来。
拿着遥控器的明澄选了个动画片，或许是在等那匹被炸上天的狼说出那句“我一定会回来的”，又或是在示意他即将回到曾经的模样，抑或真能有个回到过往岁月同自己对峙的机会。模糊的电视机，并非眼泪浸润，而是眼疾的缘故，又或是看不清太多事，包括他认为的认为和真实存在的存在。
阿鼎母亲从餐桌起身，径直来到客厅，坐在了明澄身旁，询问起了动画片里的事。
“你父亲说你正文叔一家人就住在边上是吧，你有事没事就跑过去玩，还爬墙进去是吗？”
“算是吧，我父亲还说了什么？”
“说你被教训了就会跑去他们家吃饭，有时不敢回家还要住在那。现在想想是不是很好笑，觉得以前很调皮吧？”
“不好笑，也不觉得调皮。”
“哪里不好笑了？阿鼎挨了教训还要跑你们那边去呢，你不也觉得很好笑吗。他的调皮应该是学得你的吧，是不是就像小时候的你呀？”
明澄不言，不知是阿鼎母亲言语上的引导偏离了曲线，使他抗拒不愿面对；或是听信了旁观人的错误见解，导致他在脑海里读取了曲解的片段。
“能讲讲当时的事吗？一定很有趣吧，谁会没事跑到别人家里呢，是他们家有什么好玩的吗？”
“没什么好讲的，一个地方总是吵吵闹闹，你也会去其它地方寻求安静的。”
“小时候你父亲会揍你吗？和他相处这么久了也没发现呀，是不是以前你太调皮了？”
“不会，他也不是这样的，太久了，忘了以前的事，我也记不清了。”
“是让我问你父亲吗？他说的肯定不同你亲身感受吧。我和你父亲认识的时候他也就讲了一点点以前的事，三言两语就说过去了。他说的肯定没你的真实，我们去阳台吧。”
推开厚重的玻璃门，明澄坐在了摇椅上，阿鼎母亲拿了两件毛毯和几个抱枕也跟了过去。
“把灯关掉吧，晚上的景色也挺好看的，把里面的窗帘也拉上吧，这样最能体会夜景了。”
阿鼎母亲去到里头，从大门走出电梯间，来到阳台，仅靠那看不见多少的月光，悄悄到了他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