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202.番外一
简小玉回到鬼城后的第一件事, 便是去找了之前那位地精爷爷，并向他解释了之前发生的那些事情。
后者看着她手臂上萦绕的那一抹黑气，最终深深地叹了口气。
“跟我来吧。”
地精带她往大厅深处走, 随便挑了一个房间，对着空气操作了一番, 随后便让她进去。
简小玉不明白他的用意, 但还是照做了。紧接着, 房门被地精关上, 简小玉转头就见到了传说中的恶魔。
不, 不对。
说“见”其实也不太恰当，因为那里就像是她的个人空间似的，除了一片虚无和彩色故障, 什么都没有。
但另一方面, 她又确确实实地能够感受到恶魔的存在。
就像那天刚接触到那一缕黑气时一样, 充盈在四周的空气中。
一股压迫感在屋内弥漫开来, 简小玉本能地想要后退，却又硬生生地忍住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看向半空中, 努力使自己的声音保持镇定，开门见山地说——
“听说你在人间寻找玩家的时候, 通常都会和他们签合同？正好, 我也想和你谈笔交易。”
无人应答。
虚无的空间中, 彩色的故障光芒闪烁着，寂静得甚至令人头皮发麻。
简小玉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 你虽然创造了这个世界, 但是你却无法约束鬼怪们的行为对不对？”
话音落下的那一瞬间, 简小玉明显察觉到空气中有一丝异常波动。她顿时就像吃了定心丸似的，沉下气继续说道：
“你为了从玩家那里获取欲望来作为自己的养料，所以费尽心思创造了鬼怪。但很显然，最初你并不知道什么叫养蛊为患。”
“鬼城里那些所谓的自由都是假的，整个城市乱如散沙、罪恶横行、无法约束的真正的原因是因为你根本管不了！”
她越说越激动，空气中的波动也越来越强烈。
“雨妖把鬼城搅得天翻地覆，你做多也就只能多凝几道黑气出来折磨他一下，根本治标不治本。”
“既然这样的话，不如找个代理人帮你管怎么样？”
“轰——”
空中一道炸雷劈响，就连大厅里的鬼怪都们被吓了一跳。守在门口的老地精心里咯噔一下，心道这下恐怕凶多吉少。
而当事人简小玉却连眼皮都没眨一下，顶着头顶的威压，飞快地继续说道：“你先别急着生气，听我把话说完。”
“我想当代理人，并不是为了争名逐利，更不是什么野心家。纯粹只是看不下去了而已。”简小玉半真半假地说道，手心都捏出了汗。
“所以我不需要你给什么实权或者特殊的能力，只要能让我在两界自由来往、当个普通的外交官就好，必要的时候也可以帮你抓人。”
“但具体抓哪种人、怎么抓，所有的规则都由你自己制定，怎么样定夺、怎么惩罚，你大可以让那些地精去执行。”
“这么多年，你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想方设法地堵住玩家们的嘴，却不知道现世那边其实早就注意到了鬼城的动静。”
“你想要养分，但无论是鬼怪，还是人的欲望却远比你想象地更加贪婪——别否认，雨妖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再这样下去，两个世界都迟早会出问题。倒不如公开布诚地谈谈，世界那么大，总会找到两全其美的办法。”
……
说这番话的时候，简小玉表面上装得镇静，实际上内心其实相当忐忑。因为她之前所说的那些内容，基本全都基于她的猜测。
一旦某个环节猜错，那就满盘皆输。
寂静。
无人回应。
就在简小玉以为谈判失败的时候，她忽然感觉到头顶上有一束光落了下来，正巧落在她的身上，紧接着对面墙上的彩色故障疯狂流动，最终幻化成了一张小丑的脸。
滋滋。
小丑的脸庞闪动片刻，又变成了一个数字。
【50】
“50？”这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简小玉一懵，正想再说点什么，忽然察觉到自己的身体有一丝不对劲。那一瞬间，仿佛有什么东西从她体内被抽了出去，融入空气中消失不见。
简小玉连忙找出自己的控制面板，随后惊讶地发现上面的东西竟是完全变了样。
剧本一栏完全消失不见，只剩下了个人档案和技能介绍的页面。
她名下所有的领主副本都全部被冻结，变成了不可操作的状态，之前在夺宝赛里赢来的公共副本倒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仍然继续领取分红。
不过相比之下，这些事情都不重要。
简小玉更在意的是：在个人档案上，“鬼怪”两个字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人类”的字样。
——她从鬼怪变回了人类。
与此同时，档案里还多了一行名叫职业的东西。后面跟着“鬼城外交官”的字样。
期限是50年。
这五十年内，她作为外交官，可以在两界之间来去自如，但因为大部分时候都需要驻扎在现世，所以她只能变回人类，再也不能参与副本的演绎，与鬼怪相关的东西也都全部清零。
很明显，对方这是在防着她。
不过简小玉并不在乎，甚至可以说是在她的意料之中。
来之前她其实就已经想过了，她放不下裴遇，也放不下鬼城里这些不是亲人更似亲人的朋友，只要能够让她可以自由来往于两边，无论付出什么代价，她都可以接受。
……
【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面前忽然弹出一个对话框，黑色的文字跃然其上。
简小玉摇头：“不用了，我接受你的条件。”
【确定？】
“确定。”
对话框消失，彩色故障的墙壁也跟着慢慢褪色，曾经属于鬼怪简小玉的那些东西都在一点点地消失，而与此同时，有无数的画面涌进人类简小玉的脑海中，疼得她下意识地抱着脑袋皱起了眉头。
彩色的，鲜活的……是她的记忆。
她看见了自己小时候被简学为逼着学表演的画面，也看见了在乡下度过的那段无忧无虑的时光；
看见了外婆去世后，母亲将她接到城市里，拉着她说今后就是一家人时对方小孩不屑的表情；
也看见了那晚裴遇被她挽住时浑身紧绷排斥，却又耳尖绯红的样子……
好的坏的，熟悉的陌生的，一幕幕尽数闪过，就像是走马观花一样，最终定格在她与简学为发生争执之后，对方将她从山崖上推落的那一瞬间。
她的脑海中多出了一行字。
【你想活下去吗？】
“想。”
【我可以帮你。不过方法比较特殊，能不能把握得住机会，就要靠你自己了。】
“我需要付出什么？”
【提醒一下，你还有两秒坠地。】
“……”
那时候的简小玉还不明白对方口中所指的“方法比较特殊”是什么意思，求生的本能使得她下意识地应承下来。
话音落下的那一瞬间，一阵白光闪过，她整个人似乎都飘了起来，意识出现一瞬间的空白，等到再睁开眼的时候，她便已经到了鬼城，紧接着耳边传来一道熟悉的吆喝声——
“来个女鬼！”
虽然恶魔同意了让简小玉能够以人类的身份回到现世，但实际上操办起来，却要比想象的还要复杂许多。
首先，作为“失踪人口”，她得去警局报备才行。
通常情况下，她还得解释一下自己这大半年来都去哪了，不过好在有特殊部门介入，流程简化了许多。
不过光是这样还不够。
她既然要以简小玉的身份继续生活下去，那么就必须好原本的生活轨迹接上才行。其中又以某件事情尤为重要——
上学。
简小玉是在拍摄毕业作品的期间出事的，那会儿是年初。然而，现在都已经是年末了，当年和她搭伙拍摄的同学全都已经毕业。
所以她必须留一年的级，重新准备毕业相关事宜。考虑到她目前的情况可能有点赶时间，学校派来沟通的辅导员还委婉地表示，或许把她安排到目前的大三会比较好。
也就是说——
“连留两级？”电话那头的裴遇闻言先有些诧异，随后又轻笑道，“也不是不行。”
简小玉：“……不许笑！”
简直就是晴天霹雳好吗？！
她只是没有来得及拍好作品、参加答辩而已，又不是门门都挂科！而且，虽然她对外宣称的失踪理由是磕到了脑子导致她失忆了一段时间，可这并不代表她的脑子真的有问题啊！哪有一上来就让人连留两级的？
简小玉嗔怪道：“我现在正躲在厕所里给你打电话呢，一会儿还得回办公室去，你快帮我想想要怎么说服那个老师。”
裴遇：“可是我觉得他的建议很不错啊。”
简小玉：……
她面无表情地问：“沙发还是卧室，你选一个。”
电话那头传来男人的低笑：“沙发？你想试试的话也不是不行。不过估计还要再等两天，今天这边的任务刚结束，我现在还在返程的路上——”
少女顿时涨红了脸，“裴遇！说正事呢！”
裴遇：“我说的也是正事。”
他顿了顿，“上次你还说你喜欢……”
简小玉咬牙：“不许提！不准说！快点忘掉！”
话虽然这么说，但她的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那天的场面。
为了庆祝自己“复活”，简小玉特意多买了几罐酒，两人一起回了裴遇自己的独居公寓。
虽说最初没把持住的人是她，可最后怂得最快的也是她。要不是裴遇趁着她思绪迷离的时候故意出言诱导，她怎么可能在第一次的时候就说出那样的话……
裴遇慢悠悠地补完后面的话：“……我给你带的特产。所以这次出任务我也托人买了一些，快递估计今天下午就能到，记得查收。”
简小玉：“……”
狗东西，这天没法聊下去了。
“我挂了！”
简小玉作势就要挂电话，那头的裴遇却突然喊住她，柔声柔气地哄，“好了好了我错了，不说了。别挂，我都好几天没听到你的声音了。”
虽说裴遇被调到了特殊部门，但因为工作性质特殊，所以他只是挂了个职，平时还是要跟着部队出任务。任务执行期间，随时都可能产生突发情况，所以裴遇时常处于失联状态。
简小玉一听他这话，心念微动，也不由得柔软了几分，嘟囔道：“……哪有好几天，昨天不是给你发过语音吗？”
语音内容十分平常，大概也就是今天做了什么、吃了什么，简小玉自己说着都觉得无聊，但裴遇想听，她也就顺手发了。
裴遇：“嗯，我也就听了不下三十遍而已。”
简小玉顿时噎住，半晌才憋出两个字：“……变态。”
电话那头的男人闷声笑了好一会，片刻后又才正色道：“我是说真的，反正你目前的工作性质也比较特殊，学生身份正好可以帮你打掩护。”
简小玉：“可是这样的话，还得继续读一年半。”
裴遇：“怕什么，一年半而已，难道我还养不起你了？”
简小玉的脸再次升温，红得像是刚煮透的虾子：“我不是这个意思……”
裴遇：“那你在担心什么？”
简小玉想了想，讷讷地回答道：“……我也不知道，可能就是单纯觉得时间太久了？毕业作品我可以找苍原他们帮我拍，论文我之前也写了一部分了，真的没必要读那么久。”
裴遇沉思片刻，“既然你自己都打算好了，那就按你自己的想法来吧。至于辅导员那边，你就说……”
简小玉：“说什么？”
裴遇：“说你男朋友希望能在你毕业那天，结婚证和毕业证一起拿，他快等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