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伤痕

    五月初五过端午的时候，宋涟收到宋氏寄来的家书。

    宋氏在信中说府中一切都好，让宋涟在外保重自身不必担心她和苏锡。还提到乐茶有孕的消息。

    宋氏在信尾写道她已知道宋涟同许清如和离的事情，还表示虽说那和离书上的时间是在三年后，但既然许清如已经拿了和离书离开，那这段姻缘便就此尽了吧，信中多有宽慰之语。

    宋涟看完提笔写回信，在信中禀明他在这里一切都好，让宋氏和苏锡也要保重身体。并在信纸间夹了一封和离书。他此生剩余不过短短数年，已然不能如命簿所书相伴许清雅身边，数年后这具身体埋于黄土之下，是何因果，宋涟甘愿领受。

    中午的时候陆鸣从外边回来，轻快的敲响宋涟的房门。

    “粽子！镇民们送来的粽子，说是感谢你平日里对他们的照顾。闻闻，香不香？”

    宋涟接下，凑近鼻尖，点头道，“很香。”抬眼看了看一身狼狈的陆鸣，问道，“陆大人这是？”

    陆鸣半个身子都被汗水打湿透，脸上依旧笑呵呵的，“去山里割了些草药，端午这天用草药烧水洗澡，一年不怕毒虫咬！水我都给你烧好了，苏大人，快去洗吧！”

    宋涟被陆鸣推着来到院中用几根竹竿搭起的简陋的露天“浴房”，用一片青色长布把浴桶围在最中间。

    宋涟有些抵触，“我现在不是特别想洗，要不陆大人你先洗吧？”

    “等你洗了我再洗，你是不是前些日子帮李五家打井拉伤手臂了？无妨，来，我帮解衣。”说着陆鸣就上手帮宋涟解衣裳。

    “真的不用了陆大人！”宋涟百般推辞，奈何夏日的衣裳实在宽薄，一拉，宋涟满身触目惊心的伤疤便暴露在阳光下。

    陆鸣怔住。

    里屋，陆鸣斟一杯雄黄酒递给宋涟，自宋涟来到这里，陆鸣从来都是笑呵呵一张脸。

    现在这张脸神色却有些晦暗。

    宋涟仰头饮尽杯中酒，抬手给对面的陆鸣也斟了一杯，“陆大人有什么想问的便问吧。”

    陆鸣抬眸望向宋涟，几番欲言又止，或许像他这样的人，总会觉得揭人伤疤是件很难为情的事吧。

    宋涟却不甚在意，“陆大人是想问我身上那些伤疤的事？我过去常常征战沙场，那些伤，是在战场上留下的。”

    “可我看除了几道旧伤疤，剩下的全是新伤！”陆鸣有些激动。或者说他是触目惊心，还有深深自责，自责自己为何从前那么长时间都没有发现。

    宋涟仰头饮尽第二杯酒，然后又抬手斟一杯饮尽，如此反复十几次，才停止。

    陆鸣就坐在宋涟对面，静静看着，不发一言。他想，或许那段记忆对于面前这个年轻人来说太过沉重，仅仅只是提起，也需要醉酒后才能鼓起勇气。

    “我有一深爱之人，爱之如命。她亦爱我如此。

    可最后我却辜负了她，我此生已没有办法能够弥补，所以我选择用这样懦弱不堪的方式。

    惟愿能，

    以我之痛，感她之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