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相思
初十,苏子都离家远征。
许清如站在门口目送他,一直到他策马的身影消失在晨雾中。
许清如捂住胸口,蹙眉。
小怜:“娘子不舒服么?”
许清如垂眸看着胸口处,“这里,方才被什么偷偷地咬了一口,陡然痛了一下。”她脸上有淡淡忧伤。
小怜替她紧了紧身上的斗篷,“外面风大,娘子回屋吧。”
许清如抬眸远眺苏子都策马离去的路,却只看到无尽的雾。
此后便是每日昏沉的睡。
初时还记得饿了就爬起来吃两口饭,渴了就爬起来喝两口水,后来索性饭也懒得吃,水也懒得喝了。
十五的时候,乐茶来小院送元宵。看到床榻上单薄得厉害的许清如吓了一大跳,“不过八九日未见,二嫂嫂怎的清减得如此厉害?”
许清如撑着爬起来,“不过是这几日没什么胃口罢了。”
乐茶端来元宵,还是温热的,“梅花糖馅儿的,二嫂嫂尝尝。”
许清如象征性吃了两口,点点头,“滋味不错。”
乐茶从许清如手里接过碗,担忧道,“二嫂嫂是何时这样的?”
许清如愣神想了想,神情有些恍惚,“大抵就从你二哥哥离开那日起吧。”
乐茶搁下白瓷碗,握着许清如纤瘦的手,动情道,“二嫂嫂,你这是害相思了。”
“相思?”许清如偏头。
“是啊,相思。”
“这样,便就是相思吗?”
“嗯……”乐茶略一思索,重新组织语言,“比方有一屑月光,偷来匍匐在你枕上,刺着你的倦眼,撩得你整夜不睡。
这个时候二哥哥出现在你的眼前,你讨厌他不?”
许清如略略思考,摇摇头。
“那么这样便是相思了!”
许清如愣神。
想起苏子都出征前夜,她给他倒茶水,看到几案上的出征军书,手一抖,茶水倾洒在几案上,打湿了苏子都平日最爱看的一本诗籍。
她慌乱的用袖子去擦,苏子都走过来,声色淡淡,“打湿了就算了。”
但她却十分自责,“对不起,我会替你重新抄一本。”
苏子都没有再说什么。
后来苏子都走了,她日日躺在床上,几案上被打湿的诗籍被风吹干,就是纸页有些皱了,有些字看不大清。
但她日复一日的就那样躺在床上,睁着双眼,痴痴透过半开的窗户望向院子里。
那个石凿的洗衣池,苏子都曾在那里洗过她弄脏的衣裙;有块颜色略深些的石板,苏子都曾在那上面为她烤过红薯……
有一天晚上,她梦到他,哭醒过来。
初时她不明所以,原以为自己只是像从前一样,习惯了身边有人睡着,忽然没人了,很不习惯。
从前宋莲不在后,她宁愿整夜整夜的不睡觉,也不想再在梦中哭醒过来。但如今,她却宁愿夜夜从梦中哭醒,也想在梦中再见到他。
今日听乐茶一语,许清如方才后知后觉,原来这些日子她的微妙变化,皆是因为——相思。
只有爱一个人才会相思,那她是何时爱上苏子都的呢?或许是从他给她洗弄污的衣裙开始,或许是从他细心拍灰扒皮递烤红薯给她开始,亦或许是更早以前……
她的心是个没设防的空城,半夜里忽被相思袭击了。
她只盼望,他恣情屠烧一回就去了;谁知他竟永远占据着,建设起宫墙来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