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两相殊死,旧仇澄清
还剩几名喽啰傻在那驿站右侧,有的摊坐,有的兀自立在原处,还没从那削头血腥的场景中缓过神来,眼见那拖着狼毒箭从身边经过的断臂青龙,确是动也不敢动。
面对鱼化龙,那些喽啰们自是戾气十足,又杀又砍,但是面对青龙——断臂的青龙,出手就是身首分居和与脖颈藕断丝连的气势,一切半吊子得瑟都立马变成了抑郁。
那朱雀眼见青龙越走越近,也自是没有动,静静地打量着他这位大哥。
越来越近,三丈、两丈、一丈半·····。
“噔儿。”身后崖上一滴沁水滴入水塘。
青龙一下子将那约三米长的狼毒箭就势抬起,箭尖在右,尾柄置于手中,靠近胸口而平于胸;“呀!”地一声吼,青龙持箭往左猛烈地扫过去。
“啪啪啪啪啪,嘭!”,一股巨大的力道形成一道光波,犹如激光横扫往那朱雀而去,朱雀赶紧一个后跃,那轻功也是让人叹为观止,整个人抬腿犹如白鹤亮翅一般往后跃上了那白帝峰上的亭顶,“唰。”一柄朱红色的长剑从他衣袖之中漏至手中紧握。
他再不敢疯言乱语,屏住呼吸。
朱雀后悔死了,本想着这青龙自断一臂,已然不是自己的对手,动手才发现,那青龙这些年流离失所,不但没有落下苦练,反而是武功精进,与原来他认识的那个青龙脱胎换骨,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如若他没有受那断臂之痛,在驿站毫无防备的蒙汗药里,怕是早已葬身火海,但反而因为那断臂不时剧烈疼痛,冲破了那蒙汗药的关卡,剧烈疼痛大大影响了药效,将那青龙活活从睡梦中疼醒了,朱雀恨得牙痒痒。
朱雀错了,那青龙压根就被那断臂痛楚影响得从来就没有睡着过,一直都是迷迷糊糊、半睡半醒,要不是因为用神劳累加上饮酒,那断臂之痛绝对是让他打盹的机会都没有。
见那朱雀退到白帝亭顶俯视自己,青龙没有丝毫缓停,而是将那巨瞳继续紧紧地锁死在朱雀身上,继续不慌不忙往那白帝峰上而去,但他那右臂新伤受用功激荡,已经开始流血不止,他必须速战速决。
只见那青龙行至那白帝峰脖颈中间,突地一个跳起,双脚落地,“嘭”一声踏地之响伴随着沙石滚落的声音,那青龙高高跃起,停身悬空,平视着站在亭顶阴险毒辣的朱雀。
“哗”,青龙聚气成剑,右手直立举起那狼毒箭,尖朝上,对准那两丈开外的朱雀狠狠地劈了下去,剑气从手中前跃,一把波光形成的利剑霎时到了朱雀头顶。
不好,朱雀大惊,左脚用力,人赶快躲过那剑气,却是只差了那一分一毫,头顶发髻被那闪电般的剑气削断,半截头发脱离束缚,满披覆面。
“咔嚓,咔嚓,嘭,嘭。”青龙全功形成的剑气瞬时将那白帝亭从顶劈成了两半,直将那亭中地面劈出一道豁口,余势破空直划远处涧外的江面,“啪”!
朱雀迈开那雷霆一剑方才知道大事不妙,那白帝城孤峰一座,离亭而起的自己已然悬空,四处毫无借力之地,“不好。”,朱雀心中暗自一惊,马上一把强拉下自己的腰带,在下落中一抛,却是挽住了那被劈成两半而并未垮塌的亭柱,一个用力,往那路上一绕,人顺势往那路上飞去。
已经落地至白帝亭前的青龙侧身就是一划,将那挽至亭柱上的腰带砍断,回身望着那朝路上跃去的朱雀,箭尖朝前,脚又一蹬地,从上往下直射而去。
都在一发一毫之间,那朱雀手中借力的腰带一断,人借力不足,竟是至那路边不到便开始下坠,一个剑刺入那路边崖下的石缝上一拉一弹,才上得地面,刚脚落地,那青龙独臂持狼毒箭便是已到胸口,披头散发、松袍搭衣的朱雀狼狈到了极点,像极了那落魄路边的疯乞丐一般,他已然知道,靠远避拖延时间的计谋不得不改变。
霎时间,驿馆内外地上、路上火花时隐时现,短兵相接的二人既过招又拼刃,山坡上、崖壁上、水塘中、白帝峰腰上·······哪哪都是二人打斗的身影,速度快得让人目不暇接,头晕脑胀一般。
许久,许久之后,二人终于在那驿站破落地上纠缠起来,“嘭”两声,那朱雀终于漏出空挡,被青龙一记狼毒箭柄扫打中肚腹,腰身一躬,青龙顺势左肩前撞,直撞击到那躬身朱雀的额顶头盖处,“嘭,”又一声,那朱雀被撞击腿摔至那群早已痴傻的喽啰群中。
“噗,哇哇!”朱雀匍地抬头,接连几口鲜血喷出。
“永远只能躲在阴暗杂沟,露头就靠算害故友亲朋的畜生,你算什么东西,啊!”青龙对着那摊扑在地的朱雀大吼道,满眼通红,声音雄浑激荡,四周的悬崖不断回音着。
那朱雀心里痛悔死了,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大嘴巴,明知道那青龙就是一头血牛般的人物,既抗打又杀伤力至顶,自己却是和他短兵相接;悔恨中的朱雀半露眼白,注视着那青龙血流如注的左臂,嘴角起了一丝阴辣的笑。
但是他身边已近痴呆的喽啰们此时可是尿了,怎的把这杂碎摔入了自己身旁,若那活阎王冲过来,自己的小命头颅恐怕又要在那活阎王的乱掰之下·······,我的天,被那活阎王死死盯着不如死了的好,那些喽啰们尿抖着。
果不其然,绝非好事,那朱雀抓起一个喽啰朝青龙右边大力扔去,见那人身前来,青龙脑里一念:兀自是他人他地,自当躲避悯惜,而在这院中面前的这些人,谁不是作孽者,谁又不是助作孽者,除恶务尽。
青龙毫不犹豫地举起啪一个大力重劈,将那恶狗喽啰拦腰劈断,确实又飞来了第二个,第三个,那朱雀扔出去第三个,便是握剑直冲青龙断臂的左肩而去。
青龙自知左边出现了空挡,但左臂已断,再加之他早已血流过多,人的反应和意识已经严重受到了影响;如若不然,刚才那厮被撞击开去,他就奔过去连击了,自是觉得有些断续迟滞,面对那朱雀,不能贸然。
“呲。”那朱雀手中的剑贯青龙的左肩而入。
青龙几个踉跄带着朱雀的剑力往后退去。
“呀!”青龙又一声爆吼,振聋发聩,右手干脆丢掉那狼毒箭,一个紧握重拳,朝着那朱雀的脑袋太阳穴就是一拳扫打过去,那朱雀也是被刚才两下重击,五脏六腑翻滚死痛,反应力也是有些迟滞的了,那边紧握刺入青龙左肩的剑未拔出,放手已然来不及,这边狂拳已至,要搁平时,他自当能躲开那一拳,但此时此地的他,却怎么也是躲不开那砂锅大的拳头了。
“嗙”地一声,夹杂着闷哼,那朱雀被青龙一拳击到脑袋上,双手脱剑疾撞在地上弹射往远处,像皮球一般,连着蹦滚了番至路旁。
好险,距离太阳大穴就差几颗米,朱雀眼见大地晃动得无边无际,双手使劲抓着自己的头发,捂住脑袋,躬匍在那地上,“哎呀,哎呀”涨痛得死去活来呀呀叫。
那边仅剩的三四个喽啰见势赶快往那路上跑去逃命,青龙脚尖一触掉在地上的狼毒箭,将之踢起,再一踝撞在那狼毒箭柄上,“噗呲,噗呲,噗呲。”,那狼毒箭打着转直飞过去将那跑着的几人尽皆斩杀,头颅落地,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想跑出去继续害其他人吗?既然来了就留下吧!”青龙兀自道。
就这一声之后,几个踉跄摔坐在地上,已然是血流过多,恍惚的十分厉害了,青龙强撑着意志力睁开双眼,翻身半蹲在地上,注视着那边还捂头呀叫的朱雀,但青龙此时确是只听得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声了,“呼呼呼呼,嘭咚嘭咚······”。
二人相距有点远,各自都在原地缓解休整,但那朱雀却是越休整越精神,青龙却是越休整血流的越多,青龙再次触点左肩旁的几处止血大穴,却还只是略略缓解而已罢了。
呼呼呼呼········。
哎呀,那天杀的朱雀在慢慢起身了,手放开了脑袋,慢慢地起身朝青龙缓缓走过来,踉跄着,一边走一边叫:青龙,我叫了你十几年大哥,你压了我十几年,明明一起考教,你武一文三,我武二文一,却他妈排在你的后面,排在你后面也算了罢,最后却硬硬排在了那什么都不如老子的白虎后面,你口口声声说正义公平,那公平吗?
“怎么不公平,千牛卫士首选武,次为文,有何不公?”青龙回道。
“好,那为什么白虎那废物能排在我之上?你说啊?假道义。”
“白虎文武自是在咱们兄弟中都是末等,但他为人重义轻生,哪家他经手的死犯家属没受过他的恩惠,咱们兄弟,又有哪家没受过他的资助,你知道他那祖上驸马都尉的家产都用来资助那些乱民百姓到了何种地步吗?你这杂碎自是醉心官位、名利,毫不会留意,关键是他包廓天地,气量含海的心胸在我们兄弟中远排第一,你以为让他在第二委屈你了,实则是委屈他了,若不是如此,怎的能被你等畜生毒杀,畜生!”青龙兀自流出了两行泪水,但他马上止住了悲伤。
“好好好,那我也认了,可你为何当着兄弟们,当着我,当着大家的面杀了我的最爱若琴,大家都知道我们情投意合,情投意合,让我颜面尽失!”那朱雀慢慢走着,走走停停歇歇,确是没有停止对话。
“哼,情投意合个屁,一个人尽可夫的奴妓,装高雅清纯的乱妓,还他妈情投意合,我呸,就你那瞎了眼的东西才觉得。”
“呀!”那朱雀怒火鄹起,疯狂地在地上拾捡起一个石头朝青龙猛扔过去,那石头擦着青龙的头直入潭中,没打着。
“你个混蛋,我不许你这样说她,不许·····”朱雀吼叫了起来。
“好,时至今日,你的脸面我就给你撕完了,你手中那柄莫邪剑是不是她说耗尽家财买来赠给你做定情之礼的?”
“大家都知道。”
“可你还有不知道的,她那莫邪剑一个铜板都没花,是那太平和窦怀贞老儿合计给她来拉拢诓骗你的,你个蠢货。”
“什么?不可能!”
“哼哼,不可能,那若琴、若箫、若剑、若琪四个官宦人家女子不过是那太平在市井选的美貌女子之后,强行消除原籍,再注籍在那些同党官家名下的女儿,用来靠两胯笼络那些高官的玩物而已,你那若琴自小认那窦怀贞为义父,实则从小便是她的床头工具而已!不信你自去看看她送你那柄剑的剑柄。”
“不,你,你这个千刀万剐的自是恨死,来侮辱于我。”朱雀跑过去将那莫邪剑拾起,四处打量道。
“那,那莫邪剑原本是剑柄剑身通体血红,你看看你的剑柄为什么是黄金打造的?你把它劈开就知道了。”青龙有些体力不支。
“啪,”朱雀用力一掌打在那剑柄上,外部被震出一个大裂口,他几下将那裂口劈开,但见里面那原被黄金包裹的柄口边有几个如蚊般的小字,他将之拿着奔到那路边一处最大残火边一看,上面书着:韦赠窦。”
“怎么回事?这,呀,快说······”那朱雀兀自感觉十有八九便是了,自己被蒙在鼓里几十年,根本无法接受,一把将那剑扔了出去。”
“这把剑原本是那韦后得到,为了笼络当时的窦怀贞,便亲自刻字送给他,后来韦氏伏诛,那窦怀贞倒戈,之后他又为了笼络你,便苦思冥想,秘密找巧匠用黄金包造来送给你,那韦氏的密信和这一干事情只有我知道,但见你深陷其中,我便是烧了那原信,将秘密烂在肚中,当着众人的面杀了那贱人,盼着你不堕歪道,但是终究是没有拉住,你还是和那些阴狠刻薄的阉人混到了一起,自作孽不可活。”
“呀,呀,·······你给我闭嘴!”那朱雀已然失控,根本无法接受,也接受不了,一边空拳乱打空气,一边捡起地上剑朝着青龙乱扔了过去。
“啪!”地一声,那脱手之剑结结实实地穿透了青龙的右臂,插在臂上,一晃不晃。
“哦。”青龙一声闷哼,看了看自己被刺穿的右臂,慢慢地闭上眼道:朱雀,最后一言,四弟和你关系最要好,被你谋害在了哪里?
那朱雀披头散发,兀自乱抓起来,一边乱抓一边奔向青龙,到得青龙身边,蹲趴在地上,双目圆睁,几乎紧贴着青龙的鼻梁吼叫道:我,我没有,那不是我,我没有杀四弟,我没有杀他,为什么什么倒霉事都往我身上算······。
“那他在哪里?在哪里呀,你说呀,你这个畜生!”青龙并不怕他,凛然地也大声吼起来。”
“你们为什么怀疑我杀了四弟,啊!为什么?啊!为什么?凭什么?我不知道,我怎么知道,我回来了,他自己没有回来,我怎么知道,我去哪里知道,啊?我怎么会杀他,他可是我亲弟弟,亲弟弟······。”一边说,那朱雀疯狂地抽了青龙和他自己几个嘴巴,青龙自是不想还手的。
“我怎么可能杀他,我也不知道,我也想知道。”朱雀一边像疯子一样叫吼,一边在院内疯狂奔跑起来,突然一下子,“叮咚”跳到了那后崖绝壁下的水塘之中,不停乱叫拍打着。
“怎么这样了?”此时那院外左边官道上传过来一个洪亮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