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乖孙
北州浮屠教。
刑司堂最高级别的关押监房, 进来此处的人基本不久之后便会被处于极刑。
回教后谢柏庭不出意外地忙了几日，等闲下来他本想找机会同丑六好好温存一番，不料死士正忙着参与暗卫选拔, 暗影堂多数的人都被郁月弄到了落雾森林进行试炼考核, 一时半会儿想回也回不来。
教主大人心里不悦但又找不到由头发作, 如此郁闷了两天终于记起了关在刑司堂的叛徒。
“踏, 踏，踏~”谢柏庭脚步不紧不慢地来到阴暗潮湿的监押室, 其他叛徒已经先被郁月清理解决过，如今只剩清和同兰秋两位主犯一左一右关押在走廊的两侧，显得整个监房有些阴暗空寒。
“主…您…”借着微弱的光，一身潦倒脏污的清和第一时间发现了外面站立的颀长身影, 他想站起来行礼, 却因为身体太过虚弱中途跌坐了回去, 挣扎半晌无果只得放弃，声音粗粝沙哑道，“您回来了。”很显然之前经历过一番严刑拷打。
对面的兰秋同时意识到谢柏庭的到来，呆滞无神的眼睛立时一亮，却又很快暗淡下去，垂着头一动不动。
“原因。”谢柏庭扫视了一眼曾经的下属, 淡漠问道。
“…属…属下…我…”清和意识到自己不配再如此自称，忙改了口，他知晓教主是在询问他们为何叛教, 一时间心思百转想了很多理由。
不小心中招被魔宫人引诱蛊惑；失散多年的唯一的亲人成为人质；喜欢的人痴恋主上心生不甘种种不一而足, 然而他张了张嘴怎么都说不出口，从幼时入教开始的第一天起，无数记忆画面在他脑海里飞速闪过。
是浮屠教救了年幼濒死的他, 不遗馀力的将自己培养成一方堂主，甚至从小他和兰秋就被选作伴读随侍少主子左右，一起长大视为心腹，他们本该成为主上的左膀右臂，共助浮屠教发扬光大，如今却打上了叛教者的烙印成为浮屠教无法磨灭的耻辱。
清和羞愧的无地自容，再无法说出任何借口。
当初落雾森林的瘴气林内他首次从教主手里接过“教主令”掌控命令浮屠教所有教众后，权利和贪婪的种子便在体内找到了肥沃的土壤，直至生根发芽迷了双眼。
成王败寇死不足惜，既然选择了这条道路就要承担应有的下场。
“清和勾结魔宫妄图染指浮屠教，实乃罪无可赦请教主赐以极刑。”清和额头紧贴地面匍匐跪于谢柏庭面前。
浮屠教教规第三条规定，如有叛教者应当众凌迟处死，曝尸三天以儆效尤。
谢柏庭：“……”
听见清和如此回答，他波澜不惊的脸上其实闪过了一丝失望之色，或许这里面有其它隐情，但这毫无辩解的话也意味着事实的确是清和贪欲作祟主动背叛了浮屠教。
如此，他没什么好审问也没什么好说得了。
“即日执行。”
扔下这四个字，谢柏庭便转身欲走，就在这时兰秋捂脸痛哭道：“教主，这到底为什么？！明明你曾说过兰秋是你的童养媳，等将来长大便要取我为妻？就连兰秋这个名字也是您亲自所取，为什么要忘了我们的承诺！为什么要将我推开，我只是想陪伴你身侧罢了！为什么要逼我到这种地步？！我不想叛教的，是你逼我的！！”说到她最后歇斯底里的控诉起来，兰秋清楚知道这是她生命中最后一次见到主子，从此黄泉碧落永无相见。
童养媳？亲取名字？
谢柏庭对此毫无一点印象，他能够确定自己绝对没有做过这些，如果兰秋未曾撒谎，唯一的可能性就是那老头在这里面插手误导了什么。
谢柏庭：“……”
兰秋和清和在他九岁就被送到身边成为了侍从陪玩，他真没料到这么小那老头就开始给自己物色妻妾了，简直为老不尊。
“本座从未亲口对你做过任何承诺，”谢柏庭顿了顿还是决定看在一起长大的份上解释一二，免得她黄泉路上走得不安宁，“至于堂主花名是由总教按喜好安排而来，非本座所为。”
说白了兰秋对谢柏庭死心塌地的误会，最终因爱生恨背叛浮屠教全都是着急抱孙子催婚催娃的总教一手造成的。
兰秋听到这席话，身子一软瘫倒在地。
她终于意识到，小时候少主对她做得承诺，赏赐的糕点首饰等等，处处特殊关照，这里面全部有着总教大人的身影。
就连她好不容易才在堂主选拔中胜出，也是总教对她说——
“兰秋？你觉得这名字如何？”
“…嗯，这可是教主亲自为你挑选的芳名，你俩青梅竹马，自然在教主心中地位不一般。”
“当然，只要你记住，往后定要用心侍奉教主，若能成为教主的女人怀上个一男半女，将来浮屠教教主夫人的身份非你莫属。”
……
“教主夫人，非我莫属，哈哈哈~”阴暗沉寂的监房内响起来了一阵阵似笑似哭的刺耳笑声，令值勤的刑司堂弟子手臂激起了一层层鸡皮疙瘩。
那老头真是…
走出来的谢柏庭摇摇头，想了想，对刑司堂弟子改口命令道：“凌迟示众不必严格执行。”就当是为老头积德了。
刑司堂弟子愣了一下方意会过来，忙俯首领命道：“是，教主，弟子明白。”意思就是走个过场，让他们死得轻松点，对待叛徒都如此不忍心教主可真是仁慈。
……
谢柏庭不知自己在刑司堂弟子眼中已经树立起了心软仁慈的诡异形象，他想到总教暗地里总搞这些小动作，打算去玄武阁找老头好好表明一下自己的态度，若非时机不对，他甚至都想告诉他自己准备娶丑六为教主正君，以后别操这方面的心了。
结果谢柏庭刚走近玄武阁，里面便传来了老头中气十足的大笑声。
这一瞬间，他心里莫名有了不详的预感，跨门栏的腿一收就想离开，算了还是改日再来吧。
“教主？！”阁主武川刚好瞧见欲转身溜走的谢柏庭，忙扯开大嗓门高声叫道，“教主您来了！总教刚好正提到您呢！小少爷也在殿内，您都不过去瞧上一眼？！”
武川这一嗓子直接断绝了谢柏庭撤退的心思，至于那位所谓的小少爷…
大殿内谢柏庭满头黑线的看着眼前其乐融融彷如一对真正爷孙俩的情景。
总教含饴弄孙地抱着小五眉开眼笑，脸上每条褶子都散发着喜悦高兴的光芒。
“爷爷，爷爷，你的胡须好长啊，小五可以要一根来玩吗？”系统宝宝天真可爱歪头问道。
“哈哈当然可…哎哟~”他还没说完，就被小五抬起爪子用力拽掉了好几根，臭老头疼不死你，要不是你一个劲儿的拉皮条我家六六也不会掉进大反派的坑里。
故意整了老头，他又扬起小脸装无辜卖萌道：“爷爷，是小五弄疼你了吗？对不起，小五不是有意的。”才怪，“爷爷能不能不要生小五的气？你生气爹爹就要打我呜呜好可怕。”他说着悄悄瞄了一眼喜当爹的大反派，见他瞬间黑脸心下偷乐不已。
“哈哈我的好乖孙，爷爷怎么会生你的气，你喜欢玩随便扯，”总教眼里眼外只有新鲜出炉的大胖孙子，连某位教主都要排到后面去，“要是臭小子敢打你，你就来找爷爷，看爷爷怎么教训他！”
“总教，你别被他花言巧语骗了，”谢柏庭看不下去的出声试图解开真相道，“他根本不是我的孩子，就是一个披着稚童皮的修…”
“哇呜爷爷你瞧，爹爹果然还是不肯认小五。”系统宝宝扑进总教怀里委屈的哇哇大哭，“爹爹不喜欢娘亲，也不喜欢小五，爷爷，你还是让我回南州去吧呜呜，虽然娘亲不在了，但在村里小五还有其他爷爷奶奶照顾小五，小五一个人可以好好生活的呜呜。”
总教心疼到肝都在颤抖，拍拍小五宝宝的背站起身对谢柏庭横眉怒斥道：“你个臭小子，撒谎前也不先照照镜子，你和小五分明一个模子印出来的，这眼睛这鼻子这小脸，还说不是你的私生子！老头我不会看错的！”
无言以对的教主大人：“……”
“想当初老头子费劲千方百计让你娶妻纳妾你不肯，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儿子你反倒不好好珍惜！哼，我可告诉你了，只要你敢不认小五，从明天开始老头子我立马给你挑选七个八个女人，年底不给我怀上孩子你休想清净片刻！”
谢柏庭：“！”
只要一想到那种场面便头大起来，没想到总教还有更狠的。
“不准想着逃避，你要敢再像以前一样敷衍老头子躲起来，我就直接在浮屠教的列祖列宗前自行了断，反正浮屠教这百年基业都要断送在老朽手上，我还有什么脸活下…”
“总教我认，我认。”您可别继续说了，谢柏庭头皮发麻的投降道，“以后小五就是我谢柏庭的儿子，浮屠教的少主，至于适不适合成为继承人以后再来考虑也不迟。”
他现在觉得也许白得一儿子不是什么坏事，甚至还解决了一件棘手的事情，反正他和丑六也生不出来，暂时先用小五稳住老头子，只要他以后不要再给自己塞女人乱七八糟搞这么一套实在不能更值。
想通的教主大人控制好表情，试着对系统冷静道：“你放心，既然成了浮屠教的少主，以后定然不能再跟个野孩子一样，现在跟我回浮屠塔如何？少主便要有少主的样子，我会先请嬷嬷和先生好好教导一番小五的礼仪规矩，再将他的身份在整个浮屠教公诸于众。”说着说着声音不觉低沉下去，冷眼看向系统，话里的威胁之意不言而喻，想要当浮屠教的继承人总得付出点代价才行。“总教您以为呢？”
小五宝宝吞了吞口水：“……”
虽然这次终于成功让大反派吃瘪，但不知怎么心里毛毛的，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计划了？
“不，小五不要。”眼见老头表情犹豫起来，他攥紧总教的衣服，根本不敢真的跟谢柏庭离开，怕是刚出玄武阁自己就吃不了兜着走了，现在臭老头可是他的护身符，“爷爷，小五害怕，小五都不满三岁呢才不想当什么少主。爷爷，你让小五就在你这里住下好不好，小五想一直陪着爷爷。”
系统一番撒娇卖乖的操作立刻打消了总教的迟疑。
“好好，不怕不怕，有爷爷在。”他安抚完小五，转而对谢柏庭道，“小五还小，这件事先放一放，等小五熟悉了浮屠教再行实施也来得及。”接着又忍不住吹胡子瞪眼，“你看你这个当爹的，孩子怕你怕成这样，得亏孙子跟我亲，以后可不准你欺负我的乖孙。哼，行了，就这样安排，小五的身份公开前交给我照顾一段时间，你不用操心了。”
谢柏庭：“……”
行吧，有总教护着看来暂时是动不了小五的，不止喜当爹这一件事，还有关于小五和丑六之间有什么秘密他也得单独会会这小鬼，好弄清楚，不过教主大人倒也不怎么着急，只要小五还留在浮屠教，以后有的是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