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交锋
一股黑风席卷而来,狠眉道人如枯草一般,整个人被连根拔起,瞬间没入了“椎展府”。
这时,范无救身影也消失不见。
黑风朝江池掠来,想要将他也带走。
他眸子微眯,脚下稳如金石,丝毫不为所动,隐隐间,暗处似乎有一道轻“咦”声响起。
府门大开着,可江池却看不到里面的场景,没有办法,他不可能丢下狠眉道人不管,明知是计,却不得不钻进去。
“先救狠眉再说!”
江池打定主意,旋即快步向前,瞬间没入门户之中。
“啊啊啊……”
幽暗无光,铁锁碰撞,一口巨大的铜柱屹立在岩浆之中,赤红灼热,一名女子衣衫褴褛,被捆绑在铜柱之上,痛苦惨叫。
嗤嗤嗤……
热浪滔滔,灼人心魂。
女子紧贴在滚烫铜柱上,忍受酷刑,昏厥后便会有阴差前来,提着黄泉水泼洒而出,然后再用鞭子抽打神魂,只需要一击便让其醒来,然后继续忍受铜柱之刑。
火焰熊熊,铁水浇筑。
江池心头一揪,整张脸随之扭曲,“许莹……”
他疯狂向前奔去,可无论如何,他永远也靠近不了铜柱,直到精疲力尽,咫尺天涯。
江池想要施展法术,也依旧无用,半点真气都提不起来。
在这里,他就像是一个旁观者,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看许莹被折磨,忍受铜柱地狱之苦!
江池流下了一滴愧疚之泪,如果那天在快一点赶到两极山就好了……
“隐光,你来回答问题。”
场景变换。
一座道场里,中心屹立着一块九尺石台,有名白须老者端坐于上,手里还捏着把戒尺,下方数十名弟子环绕而坐,神色认真,聆听道法。
江池心神一晃,迷茫起身,羞愧道:“老,老师,我没听清问题……”
“心神不定,你连修行最基本静心都做不到,你我缘分已尽,下山吧。”
老者挥了挥戒尺。
江池睁大眼睛,伤心欲绝,可身影已经出现在山门外,他眼角湿润,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老师罚他便是,为何要赶他下山?
场景变换。
一座大殿中,宾客落座,觥筹交错,欢声笑语,各显神通。
落于上座的君问慈眉善目,微微颔首,手持一枚召仙令,瞥了眼江池,淡淡开口:“你这枚是假的。”
“隐阳道人”闻言哈哈大笑。
“含阳,亏我还与你一见如故,没想到你是这般小人,竟然敢冒充我,你这贼人还快滚出宴席!”
“我是假的?”
江池这一次没有难过,他握着自己的召仙令,神色冷了下来。
召仙令可以是假的,但我不可能是假的,我就是隐阳,这是老师为我取的道号,小圣山也只有我一个隐阳!
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江池一脚踢飞案桌,冷笑道:“范无救,你玩够了吧!”
轰……!
大殿逐渐虚幻,然后消失。
江池气机如芒,神色格外冷冽,须臾间,似有一股逆风袭来,吹散眼前一切,什么铜柱炼狱,什么小圣山,什么崂山道院,都是假的!
江池没想到,范无救竟然用他最擅长的东西来对付自己。
哼,可惜还差了一些道行。
混沌净土,两极反转!
范无救一脸茫然,他抬头看去,阳光炙热,夏蝉鸣叫,这是一处村落,一座座土坯房排列,空气里有着童年的味道,好熟悉的地方。
“黄狗,终于逮到你了!”
黄狗是范无救童年的外号,面黄肌瘦,与狗为伍。
范无救心神一颤。
三名比他大一些的孩子跑来,把他堵在墙角里。
“我娘总说你学习聪明,拿我和你比较,说我连你的一根脚指头都不如,你知道吗,每逢这时候,我都想打人,打倒耳边那烦人的声音,打死你这该死的畜生!”
“我娘也是,我恨死这狗杂碎了!”
范无救蜷缩在角落,迎面而来的是拳脚相交,事后三人扬长而去,留下一道声音。
“妓女生的儿子就是贱,该打!哈哈哈哈……”
家中。
父亲一身酒气,手持鞭子,狠狠甩动,“臭婊子,拿钱出来,今天我一定要全部赢回来!”
女人在地上惨叫连连,身上伤痕累累,慌忙之中,从身下抽出一把剪刀,用力插在男人脖子上,旋即夺门而出。
街上。
“兔崽子,敢偷东西,别跑!”
范无救浑身脏兮兮的,衣衫破碎,鞋底都缺了半边,他抓着两个包子,逃窜在人群中,一不小心摔倒,被人逮住,作势便要打。
一名两鬓斑白的老者走来,慈眉善目,掏出半把五铢钱,忙道:“商家莫打,手下留情,这是我孙儿,生性顽劣,包子钱给你,还请不要再追究。”
老人带回范无救,膝下无子,待范无救如同亲孙子。
花无百日好。
一日夜里,一队马匪闯进府宅,足足二十多人,手持火把、砍刀,大喊着“发财了”,见人就杀,见财就夺,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老者与家丁悉数死亡,范无救被老人藏在地窖里,躲过一劫。
火光熊熊,一道瘦小的身影逃出生天,望着“家”的方向,哽咽大哭。
十年后,一处山寨,马匪头子已经老了,这些年轰轰烈烈,金钱、女人、地位,儿女,这些他都有了。
他近日还广施钱财,帮助贫苦百姓,县令给了他一块牌匾,“乐善之家”,他如今也是十里八乡的大善人,大贤人了,如今他准备金盆洗手,安享晚年。
月光清冷,愁云惨淡,宴席却好不热闹。
一道人影悄然踏上山门,横刀而立,见人就杀,无论老少,无声无息中,一道道身影倒下,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这一夜,血流成河,横尸遍野。
范无救提着马匪头子脑袋,一脚踢飞在天上,流下两行眼泪,仰头怒声道:“看够了吗?”
声音传来。
江池神色漠然,此刻他就是上苍,对于看到什么,他并不感兴趣,只是此人无礼在先,折磨致死也不为过。
这时,椎展府外传来叫唤声。
“有人来了!”
狠眉道人神色一凝,抬头望去,府门外有一人踏来,衣袍上也有一个“帅”字。
江池看去,来人相貌平平,脸上挂着笑容,见面率先拱手,“在下鬼帅谢必安,恳请道友放他一马。”
“哼,原来是来帮手了!”
狠眉道人挡在前面,准备迎敌。
谢必安连忙摆手。
“不不不,阁下误会了。”
“我与他虽然同为鬼帅,但理念却并不同,夺人魂力这种事,在下是万万做不出来的,而且我只是路过此处,进门劝阻是救他,也是救你们。”
“范无救身为鬼帅,是冥王神荼手下的得力干将,如果他出了事,不论其对错,你们都无法走出酆都。”
“但是,如果你们手下留情,让酆都少一分事端,多一分安宁,你的事,我谢必安必定全力相帮。”
谢必安徐徐道来,脸上始终挂着礼貌的笑容。
江池顿了顿,道:“你可曾想过,如果我不能堪破幻境,如今性命垂危的便是我等。”
“不会的。”
谢必安解释道:“范无救贪婪无可厚非,每逢阳间来人,他都会挑选目标带来此处,他图的是你们的魂力,不过他不敢吸食太多,不然上面饶不了他。”
“小贪小赚可以,过分贪婪就不对了,当然,并非所有鬼帅都如他这般,大部分还是很清廉的,比如我。”
江池思衬着谢必安的话,权衡利弊,旋即撤去混沌净土,开口道:“可以。”
霎时间,范无救瘫坐在不远处,满头大汗,神色涣散。
谢必安见状点了点头,然后道:“你们要找的人叫什么,死去多长时间?”
江池如实回答:“崂山道院许莹,四天前死于两极山。”
“两极山?”
谢必安愣了下,旋即道:“稍等,我查一下。”
谢必安拿出一部黑色大书,快速翻阅,三息后道:“许莹前日到的酆都,生前无恶果,如今应该已经上了奈何桥。”
“请带我前往。”
江池闻言有些焦急,上了奈何桥,喝过孟婆汤后,许莹就要转世了,那时说什么都晚了。
谢必安道:“可以,不过我还是得劝诫你们两句。”
“镇守奈何桥的是郁垒,乃酆都鬼帅之首,他曾是上一任冥王,被韩大人打败后退居这个位置,但他的实力依旧可怖,凌驾于我等之上,你们想在他的手下夺人,基本上没有可能。”
酆都实力为尊,六大冥王皆可被挑战,郁垒败在韩擒虎手下,退居鬼帅一列。
“这个你不必管。”
江池态度坚决。
谢必安见状也不再多言,同时心生好奇,此人修为虽不高,可却能击败范无救,显然是魂力极为强大,在酆都就是鱼入大海,实力大增。
不过郁垒可不是普通鬼帅,十个范无救也不是其对手。
在谢必安的引领下,江池他们来到一座十余丈的长桥。
鬼兵押着数十人排队,对岸是一座圆形石台。
那里有一名妇人,佝偻着身子,脸面褶皱,手里拿着一只勺子,不断从身旁大桶里舀出浊水,徐徐递给过来的人。
这时,一名少女踏过长桥,接过了孟婆手里的汤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