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凌乱风中
碧云蓝天，野花烂漫。一群飞鸟降落在鱼头湖上，泛起了圈圈涟漪。
李缘无精打采的等候在院子里。应该已经快一个小时了吧？唉！这些女人啊！
算了算了，还是先拍些家里的小动物吧！
那头老黄牛依然在卧着吃草，面对着摄像机镜头视若不见，懒得搭理李缘这个调皮孩子。
骡子大年正在不断的凑着脑袋，好奇的去看刚出生的小马驹，雨点和雪花却一脸警惕，它们把小马驹紧紧的护在身后。见到李缘后，低声嘶叫了几声，仿佛像是在告状……
不过也有畜牲很会抢镜头。对！蠢驴，说的就是你！李缘乐呵呵的喂了毛驴一根胡萝卜，随后给它来了几个大特写……
虎子依然陪在小奶狗母子身边。最近它已经很少出去疯玩，真看不出，这条老狗还有奶爸的潜质……
梅梅在院子里左右乱窜，就想让李缘带它出去，看看这个新世界。不用心急，你很快就会有许多的同伴……
墙头上突然出现个小脑袋。他直愣愣的盯着李缘手中的摄像机：“缘子哥，你拿的是啥玩意？”
李缘立刻把镜头对准了武永安，并且还加上了配音：“各位请看，这就是二郎小时候做过的蠢事，他正在扒女厕所的墙头呢。哈哈！”
“卧靠，我见过这个。”武永安终于反应过来，他兴奋的两眼冒光，“卧靠靠靠！你是在拍电影！缘子哥，等等我，我马上过来咧！”
没一会儿，武永安就风风火火的闯入了院子里……
又过了一会儿，宝柱领着一群熊孩子同样冲了进来……
“缘子哥！快拍我！”、“先拍我先拍我！”、“你们别挤，拍我呀——！”……
吵吵闹闹中，李缘乐呵呵的把镜头对准了他们。可还没等开拍，所有的熊孩子都身体一僵，突然就变得手足无措。
在这年代的农村，拍照相的机会都十分罕见，更不用说直接拍摄像了。所以别看熊孩子天不怕地不怕，但只要一开机，他们几乎都会晕镜头。
哪里像几十年后，只要是个人就会自拍，对着手机镜头，来个很傻冒的剪刀手：“耶——！”
“喂！”李缘忍不住笑骂，“你们自然一点好不好？怎么一个个都像小傻子一样？”
“哦！”还是宝柱有一定的组织能力，“你们快排好队。女孩站在前后，个高的在后面。我们一起做这个动作。”
在宝柱的指挥下，所有的熊孩子都双手张开托住脸，装作鲜花的模样，露出白痴一般的傻笑。
卧靠！李缘差点儿没有笑喷。这是幼儿园小盆友的汇演吧？
反正这么白痴的画面，先拍下再说。这就是二郎、宝柱他们永远的黑历史。
“缘子哥，你这就拍完啦？”
“那就再拍一段。你们每人说一句话，长大后最大的一个理想！”
“我要当解放军！”
“我也是。我要当空军！开大飞机！”
“我要当海军，开大军舰！”
“咯咯咯……”
这时期孩子们最大的梦想，无非就是解放军、老师和科学家……
不过在这群熊孩子中间，几乎就没有“老师”和“科学家”？
这也难怪。自从大郎成为了大学生以后，村里很长时间就没有出现过第二个大学生。二郎、宝柱他们也就是这副鸟样。
要一直等到大学扩招，才有几个考上三流大学。当然，到了拆二代时期，那些村里孩子……照样通不过高考，可他们就能选择留学镀金。
不过话说回来，这年代参军入伍也是个高难度。尤其是空军招飞。
就像李缘他们风陵县，几十年才招飞成功一个。当年全县是敲锣打鼓的欢送，比后来高考状元的待遇都要高。
也许在许多文艺作品中，都有这样的话——在以前的年代，内地农村人很能吃苦，而且身体强壮云云。
实际上，这句话是不对的。
吃苦耐劳肯定有。但身体强壮？
由于从小就营养失衡，可能在力量、耐力等方面有所擅长，但在全面性方面，远远不如城里的孩子。招飞追求的就是身体素质的全面性。所以内地农村孩子根本就无法弥补。
不过这样千篇一律的回答，就显得太过单调了。
李缘玩性大起：“那下一个问题——长大后，你们想找什么样的老婆？女孩子就回答老公啊？哈哈哈！”
“二郎，你先！”
“我？我……”武永安双眼已经失去了焦距。扭扭捏捏的说道，“我都听我妈的。她会给我找媳妇的。”
“宝柱，你！”
“啊啊……，我喜欢……喜欢秦老师那样的哩。嘿嘿嘿。”
所有人齐声爆笑。没想到这熊孩子还有这种想法？吊起来打不冤枉哈！
“……”
在千呼万唤中，一群花枝招展的女人终于出现。她们模彷着现在的电影，穿了最新的衣服，花了最浓的妆，做了最新潮的打扮——一群村姑？咳咳。
“缘子，该我们拍咧。”
“哥，拍的漂亮点……诶，我还没准备好哩。”
“别偷拍别偷拍，我不理你了呀……”
“……”
你也别说，女人天生就会演戏，她们倒是不晕镜头。就是摆的那种造型？一言难尽！
属于很有乡土气息的那种。
不过也有十分新潮的造型，甚至流行到了几十年后。就是拿着一块头巾或者纱巾摆呀摆，广场舞大妈的自拍最爱？（笑哭）
叽叽喳喳热闹了好半天，终于完成了拍摄工作。
“呵呵，你们看看，我买的一箱录像带，已经用掉一小半了。看样子要让他们马上去多买几箱。”
“缘缘，不麻烦吧？”老妈张珍问道。
“不麻烦。”
反正香港就有买，到时候让送货卡车顺便捎回家。
裴远征殷勤的递给李素素手帕，他笑道：“缘子倒是拍的有模有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导演呢。”
“就他？”李兰兰立马过河拆桥，毫无心理负担，“导演都是艺术家！我哥……？呵呵，泥腿子一个。”
“嗯？”李缘不乐意了，“老三，你忘了？我也是搞艺术的啊？”
“你？就瞎写写了一本破书？那和导演是一回事吗？”
“你懂个屁。编导不分家，知道吗？”
“我支持哥！嘿嘿！”李云云立刻凑起了热闹。
“我们也知道！嘻嘻。”招娣、来娣同样嘻嘻笑道。
“红包！哈哈哈！”没啥说的，缘大户就是那么的豪爽。
李兰兰一脸鄙视：“就知道糖衣炮弹。德行！哼。你手里拿的那个小玩意，那和拍电影的摄像机是一回事吗？猪鼻子插大葱，还装起来了？”
“你懂啥？知道卡梅隆吗？他原先是个卡车司机，后来就是道具师。第一部电影，用了牙医凑起来了几万美元，用家庭摄像机拍了部科幻短片。”
“什么卡梅隆？听都没听说过。”李兰兰嗤之以鼻。
在这个年代，国内确实不怎么了解国外的导演。只有电影圈的资深人士，才了解那几个有名的大导演，而且还以艺术片导演居多。至于好来坞大导演？也许就知道卢卡斯和斯皮尔伯格吧？
不过一旁的顾雨芹不关心这个，她就好奇问道：“牙医？几万美元？外国的牙医那么有钱吗？”
关于这种互联网冷知识，李缘了解的并不少：“牙医是美国最有钱的中产阶级之一。他们扶持新人电影，也就是扶持艺术，就可以减免所得税。如果新人导演能够一炮而红，他们甚至能作为投资人赚一大笔钱。”
“这样呀？那后来那个卡车啥的导演，他赚钱了吗？”
“他们当然不愿意继续投资。所以最后就是一部短片。短片就是拍长片之前，拉投资用的。”
李兰兰一听，立刻哈哈笑道：“原来没赚钱的大导演啊？哈哈哈！”
“笑个屁！咦？差点儿忘了。这次我在香港买了几部录像带，里面正好有卡梅隆的新影片——《终结者2》。你们要不要看？提醒一句，全球票房几亿美元？”
“啊？几亿？还是美元？没吹牛吧？”
“呵呵。”
“好！看电影啦！看外国电影……”一群熊孩子纷纷起哄。他们可不管其他什么东西，只要有新电影，他们都爱看。
我们应该都知道，《终结者》系列的主演州长先生。
不过在电影史上，《终结者2》就是一部划时代的作品。在去年上映以后，几乎轰动了全球——卧靠！电影还能这么拍？
其轰动效应，甚至一点儿都不亚于后来的《黑客帝国》和《阿凡达》。
与卡梅隆的其他作品一样，这是一部追求极致视听享受的，技术流的电影巨着。
说实话，这种电影就应该放在电影院里观看，录像带的效果就是差强人意。尤其香港购买的还是英文版正版录像带，还要李缘在一旁配音，差点儿没把他给累死。
可就算这样，把所有人都给看傻了——还能拍出这样的电影？
一直等到结束，所有人依然目瞪口呆，真的被这样的电影画面给震撼住了。
“缘子缘子。”顾雨芹摇晃着李缘的胳膊，“这电影是真的吗？他们外国人咋拍的呀？”
“呵呵。当然是假的。这些都是电影特效。”
李缘并没有详细解释。在《终结者2》里，大部分还是道具师的功劳，但有一部分的画面，不如液态金属机器人这几段，就运用到了数字技术。这也许就是数字技术首次在大片上运用吗？
看到李兰兰依然张大了嘴，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李缘笑道：“老三，口水留下来了。”
“滋熘。”李兰兰一摸下巴，发现还是干的，就在李缘的大笑声中，白了一眼，“那是外国导演有本事。你还能和他们比？咱们中国一辈子都追不上。哼！”
“呵呵。”李缘懒得和这个蠢丫头多计较。
根本不需要几十年，国内不照样都是泛滥着五毛特效……
……
同样是这一天，王建武全身收拾干净，穿着一身没有肩章的军装，正步来到了铜鼓乡水厂。
心中带着忐忑，他在一位建设工人的指路下，找到了孙浩的办公室：“报告，领……？”
看到孙浩这个年轻人，王建武头上冒出了一连窜的问号。会不会找错地方了呀？
“这……同志，请问你，你们的领导在吗？”
“这里就是我负责。你是？”孙浩对这样的质疑眼神，早已经习以为常了。
“我……我就是李缘介绍来的，我叫王建武。”
“哦！你就是建武哥？缘子和我提过。”孙浩立刻露出笑容，“你来的正好，咱们俩交接一下！酒厂那边还有事要忙呢。”
“什么什么交接？”王建武被弄得莫名其妙，“不是同志……”
“我叫孙浩，叫我浩子吧！呵呵。”孙浩就感觉浑身轻松，总算能扔掉水厂这块烂摊子了。
“呃……浩子。”一时之间，王建武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我是来报到工作的？”
“知道你今天报到。”孙浩一边收拾，一边说道，“建武哥，这几天你先熟悉一下。如果遇上啥解决不了的事，这张表是部门负责人的联系电话。还有关联单位的联系电话。最上面的那个就是我的，直接找我也行。这是香港那里的电话。还有缘子的电话。不过他们一般都不怎么爱管，还是需要你自己解决。呵呵。”
听这笑声，王建武就有了种很不妙的感觉，怎么有点幸灾乐祸啊？
王建武连忙问道：“那具体工作范围呢？”
“工作范围？不是所有的工作都是你的吗？”
“啊？办公室里就没有其他同事？”
“谁说你只坐办公室？还有许多现场的事呢。”
“现场？”
“那不废话吗？这家厂就交给你了。你以后就是这里的厂长，所有的事不都是你的吗？”
“啊？厂长？”王建武被这个惊喜给吓坏了，他直接从座位上跳了起来。
“缘子没跟你说吗？你过来不是当厂长的吗？”
“啊？不是不是，他说……他说就是当个干部？”
“呵呵，建武哥，厂长就不是干部了吗？”
“……”
王建武哑口无言，顿时凌乱在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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