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晚节不保1
“朗玉，近来可好？这边水稻已经收完了，等来年春天，我定去赴约”
这是爷爷的字迹 但是没写完是个残稿，也没寄出去和其他回信混杂在一起
信纸已经泛黄都是岁月的痕迹，上面的话，不难看出是爷爷的字迹在用“小歧”的名字和另一个男人通信，而且不止一封，
另一个人的信都是“小歧……”也不难看出两个人大抵是情侣关系
“程嘉平你干嘛呢？”程嘉桦一进屋就看到自己弟弟蹲在地上发呆，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
“哥”程嘉平手里拿着信，又看了一眼一地的信纸，“我好像又闯祸了”
“这是？”程嘉桦也蹲下去看散落一地的信纸，“这是爷爷的字”
“还有日记本”
程嘉平把日记本也递给程嘉桦，程嘉桦随手翻了几页，里面记录的居然都是知青下乡的日常，
“不对啊，爷爷他不是知青”程嘉桦盯着日记本里这个“我”cpu都快烧了，心急之下又往后翻了几页，
“1972年春 今年春天可真冷，还好今天北越母亲送来了烤红薯，不知道明天能吃到些什么……”
“这不是爷爷的日记”
程嘉桦往“北越”这个名字上一指，程嘉平也点点头，程老爷子就叫程北越，他不可能在日记里这么称呼自己的
“那为什么爷爷的字迹和这个人一模一样？”程嘉平收拾地上的信件 还留意着它们的时间，
“这有可能就是小歧的信吧，放在爷爷这里？”程嘉桦尽量让猜测合理一些，
“可是爷爷和他的字一模一样啊”
程嘉平抬头看着哥哥，却发现一向精明的哥哥此刻也是眉头紧锁，不停地看着日记上的内容。
“冬啊，夏啊，你们在干嘛？”奶奶端着水果往屋里走过来，“别学了，快来吃水果”
两兄弟东西还没收拾利索，手忙脚乱的站起身，像两根柱子一样看着进屋的老太太。
“哎呦，这俩孩子干嘛呢这是？”程老太太被吓了一跳，
“没，奶我俩 学习呢”程嘉平看着他哥，
“啊对对对，奶奶我俩讨论题目呢，这不差点儿又犟起来，还好您来了”
程嘉桦把背后的日记本扔在书桌上，想着赶紧把水果盘端过来
就在他往前走的时候突然发现程老太太脚边还有一张泛黄的信纸，和地面红砖的颜色格格不入，他一脚踩在纸上面，把盘子拿过来
“奶奶，我俩还得在学习一会儿，您去休息，去休息吧”程嘉桦连忙催促奶奶往出走
老太太却推了推老花镜，“哦，你们看到歧先生的日记啦？”
“啊？”程嘉平和程嘉桦兄弟俩嘴巴张的比鸡蛋都大
“奶，这事儿你知道？”程嘉平也不藏了，直接从后面窜过来，
“我还以为我爷，晚节不保了呢”
“瞎说什么呢？”程嘉桦瞪了程嘉平一眼，“奶奶，您能告诉我们这是怎么一回事吗？”
奶奶微笑地看着外头野葡萄架下睡得正香的程老头子，“等中午吃完饭，叫他亲自给你们讲吧”
“你们把歧先生的东西好好收起来吧，叫你爷爷看到你把这信踩在脚下，他又该生气了”
奶奶提醒程嘉桦，这下程嘉桦才后知后觉抬起脚，和程嘉平两个人把日记和信件都收拾了一遍。
奶奶放下水果出门了，屋里只剩兄弟两个，一时间气氛有点儿尴尬，
程嘉桦掏出手机，程嘉平看看他，也一样拿着手机，不知怎么回事儿看到两位先生通信居然想到了温愉
程嘉平盯着他和温愉的聊天框看了许久，没有编辑消息，只是默默翻看聊天记录，来乡下这几天，他还真没少骚扰人家
给他发奶奶做的农家乐，还把他当搜题软件把爷爷和表哥出给他的题目拍下来，发给他。
甚至于玉米地里的小青虫，无论多无聊的东西温愉都会逐一回复，还格外认真
看下来这些程嘉平心里突然五味杂陈的，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情感，
温愉秒回他会非常开心，跟他分享这些他也开心，小小的一块屏幕好像承载的东西已经不一样了，程嘉平不明白这种感情。
这种事儿也不能和别人交流
上桌吃午饭的时候气氛怪怪的，奶奶说话吞吞吐吐两兄弟心里都有对这件事的脑补，就等着谁先提起让爷爷讲讲这段故事呢。
盘子里剩了最后一块肉，程嘉桦干脆一块一夹到程嘉平碗里，用眼神示意他，“你快问”
程嘉平皱了皱眉，又看了一眼他哥带着也看了一眼爷爷，心里想：“你怎么不问”
“你们俩兔崽子”程老爷子到底是看出了他俩的小动作
“从上桌开始就看来看去的，要干嘛？”
程嘉平和程嘉桦都没敢吱声，反倒是奶奶淡淡的说了一句，“他俩今早看到了歧先生的日记本”
“小兔崽子你们……”程老头果真一下子就生气了
“行了，你都这么大年纪了还生什么气，让你保密的人也不在了”程奶奶小声嘟囔
“你给孩子们也讲讲，不然等你死了还不是带到土里”奶奶继续说
程老头子把筷子往桌上一撂，看着自己的书桌好像下了很大决心一样，“好吧”
下午的时候祖孙三人都在野葡萄藤架下，爷爷坐着摇椅，手里拿着那本日记
兄弟俩一人一个小塑料凳子，两个大男孩蜷曲着腿，跟爷爷一起蹲在阴凉低下
“你们两个小兔崽子，真是的，把这个翻出来了，”程老头子叹了口气，翻了几页日记“也罢了，给你们讲讲吧，让你们知道知道。我这辈子也见过那样一段感情。”
1970年春
“程北越，我告诉你几遍了！”程母抓着一个十岁小男孩领子打了他两下
“少去火车道那边玩，你要是没了咱们家咋整？”
程北越看着母亲的眼睛急出红血丝，自己又被打好几下，心里一急就哇哇哭出来。
“你哭，你还有脸哭了？”程母又打了他好几下。
两人在乡间小路上拉拉扯扯的，程北越哭声越来越大，
“你再哭，你再哭我就自己回家，不带你了！”程母转身就走，留下程北越自己在原地哭，约莫过了十分钟
程北越哭的头昏脑胀的只看见一个灰色敦实的影子领着 后面一堆乌泱泱的人从火车站那个方向往村子里走。
有个人一把抱起他，程北越还没看清他的脸，他身上的硫磺皂味道就钻进自己鼻子里，
“村长，这是哪家的孩子啊？”那人出口问道
“嗷，这是老程家那个小崽子，不听话的紧，天天去火车道边上逛，给他娘啊，都气死了”村长揉了揉程北越的脑瓜子
“这样啊，那待会儿我去把送回去？”
那人的声音格外好听，程北越觉着就像两颗玻璃珠撞在一起那么清脆，觉得他约莫是个神仙？
“嘿嘿。那感情好啊，你今天也刚来，去村里熟悉熟悉环境”村长憨厚一笑，
“回来你再知青大队找我，我给你多拿一床被”说着把周歧的军绿色布包接到自己手里。
终于是人声安静了，程北越把脑袋抬起来，就看到了一双好看的桃花眼，唇红齿白的一个小生，跟他在村子里看见的糙汉子差了不止一个来回。
“神仙哥哥，你把我放下来吧，我自己能走了”程北越看着周歧，一刻都不抬开眼
“好，正好，哥哥也迷路了呢”周歧一笑，程北越更迷糊了，
“刚才哥哥就想给你糖来着，你一直都不抬头，那就现在给你吧”
周歧蹲下身子他手里安静地躺着一块白白胖胖的高梁饴
看着过年才能吃到的糖块，程北航直接愣住了，约莫觉得太贵重了不敢接过来，周歧也看出他的心思，把他的手拉过来，
“给你你就拿着吧，只是要答应哥哥，以后别去火车站那边了，很危险”
看着自己手里的糖块，程北越小鸡啄米一般点头，“我记住了，以后一定不去了！”
“好孩子，那你自己回家去吧”
周歧实在是迷路的很，虽然不大的村子他都抱着孩子转了好几个来回了。
“好，那哥哥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周歧，你以后会经常看到我的”周歧是省城来的知识青年，被分到这里下乡劳动改造。
“我叫程北越”说完就兔子一样跑了
“诶，这孩子慢点儿跑啊”
周歧一笑，看着程北越在前一个路口拐弯了，才安心往回走，但他不知道程北越是用路口做屏障，偷偷看他
周歧那天穿这一件已经洗的发黄的衬衫和一条本就是黄色的裤子，
很普通的一件衣服，穿在他身上偏偏发着光，看的程北越不愿意移开眼神。
“周歧是嘛，你干嘛去了？这么个小破地方还能走丢？”
周歧迎面遇到了一个比较壮实的兄弟，这个年代能有这体格的人，很少，也不难猜是谁。
“你是，朗玉？”
周歧在来的火车里就听说他了，他可是京城来的，家里有钱有势按理说不用分到这穷乡僻壤来，说是他和家里闹别扭了
“对，就是我怎么了？来找你你是不服么？”
朗玉的长相比较有攻击性，棱角分明。周歧也不敢看他第二眼
“没怎么，谢谢你来找我，我走迷路了”周歧放低声音，小心翼翼地说
可能是朗玉觉得他没意思，也没在说什么，转头走了，周歧就在他后面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