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心事
苏无恙回到家看着鞋柜上放的沙漏轻笑了一下，又随手把它倒过来，看着沙漏后面的那张一家三口的合照，
他回到自己房间，打开那个上锁的抽屉，拿出他那本从初中就开始用的笔记本。
翻到某一页，上面记录了何栩目前的情况，还贴了何栩几个时期的照片。
只见他又在日记本上写下：“场景3医院 情况类似，均有创伤性应激障碍表现，场景1除外，相似度65％，尝试强制添加精神支柱”
苏无恙合起日记本闭上眼睛想到的不是何栩的样子而是自己在精神病院一待就是十几年的母亲。
晚上两个护士姐姐在给程嘉平送饭的时候，讨论起来
“十三楼那个1308，那个是高中生吧，好帅”
“嗯，人很帅，但是听说有抑郁症，这都半个多月了，都没出院，屋里能砸的都砸了，他父母都不出面”
“不会吧，我今早还看到他了挺好的，孩子啊”
“近几天倒是好得多，不砸东西了，晚上也不用人看着了”
晚上没人给他送饭，这几天他早就和晚上值班的小护士混熟了，她们出去吃就给他带饭。
“姐，你们聊什么呢？”两个人聊起来入神，忘记这是在程嘉平病房里了，
“没什么，就是再说13楼一个小帅哥，你好好吃饭，快点儿出院就好了”
那姐姐也不想带着病人八卦，跟另一个护士眨巴眨巴眼睛，随便说几句糊弄过去了
入夜，程嘉平却怎么也睡不着，楼下的蛐蛐叫的烦人，医院的消毒水味儿这时候闻起来都格外难闻
“温愉，没去学校”何栩的话一直在他心里徘徊，“抑郁，摔东西，父母不出面”刚才护士的话更让他难受
程嘉平干脆一口气坐起来，他打算偷偷去13楼看看，他抬手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是凌晨一点了，
程某蹑手蹑脚的从病房钻出去，走了靠近自己病房的安全通道。心里想着：
“1308，那不就在自己头顶上，自己前几天睡的太实，根本什么都听不到”
程嘉平又从13楼安全通道出去，借着这屋子离安全通道进，悄悄钻了进去。
窗帘没拉借着月光，程嘉平打量着这个房间，很大，却什么仪器都没有，就连装饰的花瓶都没有，
看着这么大的屋只有一张床和一个凳子，程嘉平真心觉得可惜。看着那张白的瘆人的床，程嘉平开始疑惑，“这屋里到底有没有人”
温愉陷在床铺里，被子盖过头顶，冷不丁的看去还以为没有人，
正当程嘉平紧张的心慢慢安定下来的时候，温愉突然说了一句“不要”
虽然很小一声儿，但是程嘉平一听心凉半截，这就是温愉的声音，他认得。
这就是那天说：“我等你”那个声音，程嘉平开始焦急起来，大步往床边走，
“温愉，是你吗？”那人把被子盖过头顶，看不见脸
“不要”温愉一点儿醒来的意思都没有，只是重复说着“不要”。程嘉平还是没耐住心思，把盖在头上的被子掀开，
“温……愉”看着他的样子，心里一酸，好像谁开车在他心上压了一个来回。
借着月光看他 都看得出他有多憔悴，本来就很清晰的面部骨骼，好像已经外凸了一样，眼窝深深下陷，活像一副骷髅
程嘉平愣神的功夫，温愉突然抱住了头，蜷起身子，“疼”他说的很小声儿，程嘉平还是听到了。
程嘉平一边震惊，平时云淡风轻的大学霸居然是这样熬过来的，一边眼眶酸的发胀，心疼在这个时候形容不了他的感受
温愉的若即若离仿佛在这一刻也有了答案，有那么一瞬程嘉平觉得温愉那日的小声儿啜泣又在耳边
他好像突然打定了主意，他坐在床边把温愉揽进怀里，把他紧抓头发的手抓住，从头发上弄下来，用另一只手慢慢梳理他的头发，
“温愉，不管你以前遇到过什么事儿，现在都过去了，如果你是因为我，因为我那天……”
程嘉平没再说下去，他认为那天血腥的场面是他犯抑郁症的诱因，他也很自责
其实程嘉平也只猜对一半，那个场面确实是诱因，但如果里头躺的人不是程嘉平对温愉来说，根本无关紧要。
“如果是因为我，解铃还须系铃人嘛，我也在呢，没事儿的，都过去了”
程嘉平都没意识到自己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又轻又温柔，“温愉，你醒醒，我在呢”
说着又把他的身子往自己怀里揽了一部分，一只手轻轻抚摸着他的后背，让他的头搭在自己肩膀上，另一只手顺他的头发。
他也不知道温愉这是怎么回事，更不知道抑郁症会有什么症状，他只觉得温愉是被梦魇住了
“温愉，你睁开眼睛看看好不好”程嘉平试图跟温愉说话，但是他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温愉眼见着自己的姥姥被推进抢救室，“姥姥，姥姥”年仅仅十四岁的少年跪在手术室门口，
眼泪不知道哭出了多少，他用力在手术室的门上砸了又砸，可是还是没抢回来姥姥。
还没等温愉从这处出来，混乱的头脑又把他带去另一个场景，是那个篮球场，高中和程嘉平第一次见的地方，
还没等见到程嘉平又是一下子涌过来许多人把他团团围住，
“你一个神经病，恶不恶心啊，还喜欢男的？”
这个不能称之为人的模糊东西，虽然温愉看不清楚，
但是他的话让温愉的心一紧，还没等温愉缓过来，又一个黑影过来，扭曲着自己的身体
“程嘉平那么好，你配吗？人家在阳光下活的那么好，你个龌龊东西”
温愉听着它的话却一点儿没有反驳，却似乎崩溃了，他蹲在地上看着周围的事物扭曲起来，
自己好像也变成了一个易拉罐，好像有人踢他，他在砂石路上滚动，这个世界又慢慢在他眼前撕裂成碎片，那种真实感不亚于世界毁灭
“温愉？”
温愉听到了他的声音，他的身体开始抖动，他感受到了程嘉平怀里的温暖，
他还是不敢睁开眼，别人说什么根本不重要，他怕这里的程嘉平跟他说些什么，那自己就别打算出院了，估计会死在这吧？
“温愉，别怕，我在呢。”程嘉平轻笑了一声“如果护士不查房，我会一直在”
程嘉平已经在这里坐了约莫两个小时了，习惯了温愉身体的抖动，感受到了对方睡衣下身体的暖意，居然还开起玩笑来
温愉知道这是梦，他也知道他在程嘉平怀里，他受不了这个诱惑，索性睁开眼。发现程嘉平抱着自己
就用手戳了他的背，程嘉平感觉到温愉醒了就用手把俩人推开了一段距离，看到温愉明亮的眸子，又没忍住，把人抱进怀里
过了一会儿，温愉盖着被 躺在他腿上，很安静什么都没说，温愉知道这一幕是假的，却也不愿意放弃这样与他相处的机会
“你是不是很烦我？”
温愉问他，这时候的温愉跟他平时见到的不太一样，程嘉平印象中的温愉，大学霸，温柔端方，比水都淡然
现在的温愉居然有点儿被欺负了的感觉，像个吃不到糖的小孩子。
“你怎么会这么想？”
“你看从你答应我一起走，我就一直烦着你，你也很困扰吧。就是不想和我一起吧”
温愉说了很多话，语无伦次的根本不是平时惜字如金，条理清晰的大学霸样子。
“没有”程嘉平扪心自问，他从来没有讨厌过他，甚至会去特意刷存在感
“我不觉得你很烦，你很优秀，很好，我也很开心有你这个朋友”
“是吗”温愉顿了顿，声线终于正常起来，淡淡的
“那你会喜欢什么样的人？”
程嘉平脑瓜子嗡的一声儿，“喜欢什么样的人？”他微微皱眉，感觉自己的脖子后面出了一层汗，心跳突然加速
程嘉平从来没考虑过这个问题，他甚至不懂喜欢两个字，自然也就不敢轻易回答。
但当温愉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程嘉平满脑子都是温愉，
有打球时候那个还算活泼的他，有辅导自己习题时耐心温柔的他，印象最深的，莫过于 他那双偶尔泛红眼睛
程嘉平没有回答
问出这句话温愉感觉自己轻松多了，精神放松下来很快他就又睡着了，
程嘉平听着他有节奏的呼吸声，把他的头移到枕头上，盖好被子，偷偷溜出去了。
就在他再次打开消防通道的门时
“你怎么跑人家病房去了？”一个护士姐姐一身怨气的站在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