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第 265 章
多罗碧加彩排广场附近的旧仓库里, 金发女子攥着一自己的手机，眉头紧皱。
她给雪莉连着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没有接通，用谁的手机都打不通, 之后还收到了一封语不详焉的邮件。
“请容我自我介绍一下，我是csis派来的探员，隶属于加拿大安全情报部门……”贝尔摩德点下播放键，空荡寂静的仓库里，只能听见录音的声音，握着手机的女子面色难看。
“咳, 咳……”宫野明美倒在地上，她听清楚了手机录音的内容, 顾不得自己身上的伤口, 半撑着身子想要爬起来, “志保！志保被那些人抓走了！”
她下意识责备贝尔摩德:“你们竟然派了一个卧底去抓志保！”
贝尔摩德本来就不是很舒爽的心情更加糟糕了。
“这是朗姆的下属。”她啧了一声, 这发展她也没想到, 她下意识想给那位先生发短信，问对方怎么办。
但还没有发出去，贝尔摩德就听见下属小声提示的声音:“大人，远处盯梢的弟兄发现了警车。”
贝尔摩德掏手机的手微顿，她瞥了一眼还剩下的两个姑娘，轻抬下巴:“撤退。把她们处理了吧。”
“！”宫野明美瞬间抬头, 她脸上带着惊愕, 一直到贝尔摩德的手下打算行动, 才回过神, 大声叫道, “住手！住手！我之前已经按照你说的！给志保打电话了！”
她满面惶恐, 语气几乎在求饶:“是对面主动挂断了！没有打通！”
“你答应过只要我配合你！你就放了她们！”宫野明美说到最后几个字, 嗓子都哑了，她扎在地上的手指甲劈裂，鲜血渗出来，但她根本没有注意到，徒劳地挣扎着，想冲到贝尔摩德面前。然而她被几个手下死死压制住，根本动不了。
贝尔摩德无动于衷地笑笑。
“如果！如果你敢动她们！我现在就去死。”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可以威胁对方的，她不是宫野志保，没有冷静聪明的头脑，经常被感情左右，她从未有一刻如此恨自己不够精明能干。
她甚至无法在组织成员面前保住自己的朋友。
弱小就是我的原罪吗？宫野明美的眼眶里不知不觉溢满了泪水。
“我之前就说了，你尽可以去死，然后让你的妹妹陪你。”贝尔摩德冷笑一声，似乎是觉得这出戏码烦了。
黑衣大汉掏出自己的配枪，对准了自己抓住的姑娘的头。
一直缩在角落、看起来被吓傻了的姑娘感受到自己的脑袋被冰冷的钝物顶上。
她看了一眼自己的搭档，和自己一样脸色惨白，又看一眼如同魔鬼一样的贝尔摩德，还有满身狼狈的宫野明美。
“……不，不要……”她听见对方断断续续的话语。
在这一刻，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本来都捋不顺的舌头忽然变得灵活，颤抖的身躯也不抖了，她转头对着宫野明美大叫:“明美，不是你的错！我不后悔认识你！”
另一位姑娘慢了一拍，然后也颤抖着唇齿笑了，她的眼里还有泪水，语调生硬哆嗦:“我也不怪你！”
“她们会下地狱——”
“砰——”
宫野明美双眼模糊，看着对方的脸上糊成一片狼藉，本来白皙的脸庞染上可怖的猩红。
“砰——”
接着又是一声，另一位姑娘的侧脸也糊了一片鲜红，惊讶恐惧的表情就此定格。
都是我害死了——
她看到漆黑的枪管滑落下来，似乎他们的主人再也握不住了它了一样。
两柄枪一前一后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哎？！宫野明美脸上悲痛伤心的表情一滞，为什么？枪掉下来了？
老旧的仓库里，头顶的灯泡一闪一闪，周围是充满灰尘的墙壁，窗户大开，只有细小的虫子来回飞舞。屋子里的其余人好像中了魔咒一样，气氛瞬间凝固。
贝尔摩德是在场所有人里，第一个发现不对劲的。她噌地站起来，甚至都没有来得及说话，就一个翻滚。站在她身后的黑衣组织成员愣了一下，他在那一瞬间也感觉到了一丝令他毛骨悚然的杀意，但什么都没来得及做，就看到自己的眼前炸开了一朵血花，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一直到此刻，挟持着两个姑娘的黑衣男子才一前一后缓缓倒下，露出之前藏在众人视线死角的伤口，狙击弹造成的伤口。
其中一个姑娘被倒下的男子牵扯的一个踉跄，她僵立的腿弯下去，手撑着地，感受到石子扎在手掌上的痛感，这才不可置信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原来自己没有中弹，刚刚脸上的血全都是男子溅上的。
“！”宫野明美张大了嘴，她的反应比贝尔摩德慢了好几步，但好在也很及时。她似乎瞬间有了勇气，大喜大悲之下热血涌上头，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踉跄地扑过去，抱住另外两个人，试图用身子遮挡她们。
我是不是，要，跑？
不过要，跑到哪里？宫野明美迟疑了一秒，她目光所及，全都是组织的人。
但没有等她犹豫多久，就看到窗玻璃一块一块碎掉，紧接着屋子里绽放了一朵朵红色的喷泉。这一幕让她下意识咬住嘴唇，心下更是慌张。
“嘶——”贝尔摩德倒吸一口冷气，捂住自己被擦伤的胳膊。她中途换了好几个地方才找到安全的遮掩物。
但事情不算完，对方看到她躲起来了，也不焦急。大肆用狙击、枪收割着她的下属的姓名，那人的枪法一般，但装备太占优势了，有一多半都正中头颅，一会儿功夫，她的下属倒下了七八个。
她暗自心惊，刚刚那一枪，如果不是反应的快，如果不是对方优先选择救人，恐怕自己直接没命了。贝尔摩德两三下判断出对方的狙击地点，一路用仓库里其余的东西遮掩着，避开对方的子弹。
她摸一把自己被擦到的胳膊，嘴唇微抿，自己当初就应该找一个没有几个窗户的仓库。
这个仓库之前存放的东西有些特殊，需要及时通风，就在侧面开了一排窗户，此刻刚好便宜了对面的狙击手。自己目前所在的地方距离车子有一段距离，
“带着她们出去！”贝尔摩德柳眉紧皱，低声喝道。
黑衣组织的成员被破裂的玻璃声音和鲜红血色刺激出了血性，听到贝尔摩德的命令下意识服从，伸手想要抓住那几个姑娘。但他们却没有注意到，贝尔摩德趁着这个空隙直接跑出了仓库。
远处架着狙击、枪的棕发男子见到这幕，忍不住啧了一声:“不愧是千面魔女啊。”
他嘴角还带着一丝笑容，好像凝固在那里一样，眼里却透着烦躁。
他犹豫了一秒，直接将准星对准了那几个扑到宫野明美面前的男子，毕竟他的主要目的不是对付贝尔摩德，而是保下宫野明美。
而贝尔摩德便趁着对方清理小兵的时候，两三步跳进了自己的车里，一脚油门逃走了。她甚至有闲心回头，对着狙击手的方向比一个开枪的姿势，半是挑衅半是暧昧。
见到这一幕，羽贺良一嘴角的笑容慢慢拉平。他瞬间调转枪口对着对方的汽车油箱开了一枪，但因为太过仓促，打歪了，惹得对方更加猖狂，隔着那么远似乎都能听到对方的笑声。他犹豫了一秒，下一枪还是打在了抓住宫野明美的那名大汉身上。
等到他将场地里的碍事者吓跑的吓跑，清理干净的清理干净。贝尔摩德早就跑得没影了。
羽贺良一张望一下仓库里面，看着依旧半跪在仓库里的宫野明美，直接用手机给她发了短信。
他开车兜了一个弯，将自己身上的武器还有衣服处理掉，等到警察赶到了现场，才装作刚到的样子，重新赶回来。
“佐藤小姐。”羽贺良一面容严肃地点点头，对着警察小姐客气地道谢。
佐藤美和子登记了羽贺良一姓名，然后将他放了进去，毕竟对方算是受害者的熟人。
整个现场非常混乱，目暮警官之前还在格里德等待拆弹，听说这件持枪杀人大案子不得不兵分两路，带着另外一部分警员赶了过来，一行人都十分匆忙，正忙着用仪器搜集现场痕迹。
“报告警官，目前发现了十七具尸体，看脚印，外逃的犯人人数大概在五到六人。”那名部下小声在目暮十三耳边说道。
“我们顺着窗户玻璃破碎的方向找到了另一名凶手的狙击地点，然而什么有用的线索都没有找到……”
这些警察的面色都很沉重，一下午死了二十多人，其中包括近十名普通市民和十几名黑色势力成员，这已经是极端恶性、事件了。
“可恶！”目暮警官一拳打到了桌子上，他转头询问负责安抚受害人情绪的佐藤美和子，“情况怎么样？目击证人知道什么有用的线索吗？”
“对方是在下午一点的时候，冲进会场绑架了包括宫野明美在内的四名组合成员，枪杀其余七人，受伤人数不计其数。”
“之后她们在仓库里，逼问宫野明美小姐，试图让对方联系自己的妹妹宫野志保小姐。并在这时杀害另一名被绑架成员。”
“除此之外，我们还在开往广场的主干路上遇见了玛丽·威尔逊小姐，她声称自己被人追杀机缘巧合抢到了对方的手、枪反伤了对方，但是顺着对方提供的地点搜查的时候，我们只找到了大量血迹。目标一直顺着山坡滚到了灌木林深处，搜查比较困难。”
“正在请求调用警犬部队进行进一步搜查。”佐藤美和子越说语气越沉重。
“根据证词初步判断，犯人的目标是宫野明美小姐的妹妹宫野志保小姐。”佐藤美和子面容严肃，“根据我们派出去的探员得知，宫野志保小姐在莫约两个小时前消失不见，联系不上她，很可能是被绑架了。”
“另外两名女子吓坏了，口供基本都是宫野明美小姐提供的。”佐藤美和子说道，“对方是被宫野小姐的优秀药物研发能力所吸引，试图绑架宫野明美小姐为自己研发药物。”
“她说，一位戴着面纱、穿着黑衣服的金发女子，逼迫她发短信将宫野志保小姐引诱到目标地点。”佐藤美和子说着，隔着证物袋，将宫野明美的手机递给目暮警官。
目暮警官点开手机的短信界面，里面前一封是羽贺良一发来的，是在询问她现在在哪里，看起来没什么问题。后一封是从这个手机发出去给宫野志保的，逼迫她前往xx码头，如果她不在一个小时内到达，她的姐姐就会得到惩罚云云。
“受害者记得目标对象的容貌特征或者说话特点吗？”目暮警官问道。
佐藤美和子微微摇头:“因为受到的惊吓太大，三人都没有看清金发女子的脸，只知道对方戴了面纱。”
“不过一位姑娘倒是提供了身高体重数据。还有其中几名逃跑的男性的容貌特征。”
佐藤美和子深吸一口气:“现在最大的疑点就是，是谁杀掉了这些绑架者。”
“从对方的行事风格来看，这绝对是一批残暴不亚于绑架者的黑色势力成员。”
宫野明美听见这话，下意识握紧了拳头，她面色惨白，但好在刚刚经历了那么惨痛的事情，谁也没有看出来她的异样。
想起刚刚的事情，宫野明美又觉得心跳加速，警察来询问情况的时候，她还以为自己完了，没想到另外两人沉默半晌，竟然什么都没有说，直说自己吓傻了，什么都不知道，替自己遮掩黑色势力成员的身份。这让她更是心里五味杂陈。
她知道对方可能的确是感受到了第二波袭击时候的威胁，觉得自己和第二波袭击者有关系，所以含糊其辞，怕自己说多了反而害了性命。但无论如何，对方的确是在偏袒自己。
等到救护车抵达，宫野明美几人被送到医院，简单诊断包扎之后，病房里只剩下她们三人。
她坐在床边，看了一眼挨在旁边的两人，对方也对她笑笑，气氛莫名变得微妙了。之前两人以为自己要死了，说着不怪宫野明美，此刻死里逃生，再反思之前的事情，那股奇怪的感觉再次浮上来，反而有了如鲠在喉的别扭。
三人都想起之前被害的两个人，一时间屋子里的氛围更加微妙了。
“……明美。”其中一名姑娘忽然说道，“你会为她们报仇吗？”
宫野明美愣了一下，另一人听到这句话，也将目光转过来。她看到了两双犹豫、带着微弱的仇恨、忐忑和执着的眼睛，她稍微低下头，但很快抬起来，不知是在对自己还是在对别人说道:“当然会。”
“当然会。”她再次复述一遍。
“……今天，真的很抱歉。”宫野明美低着头，她看见一滴一滴透明的水珠落在自己的手背上。似乎有谁拍了拍自己的头。
她眼前是一片模糊。
等到一切检查和询问结束后，已经是半夜了。因为担心她们再次受到袭击，警视厅还特意拨了几个人送她们回家，顺便再这段时间保护她们。
打算离开的宫野明美就是在这时候，被羽贺良一叫住。对方客气地对跟着宫野明美的警察表示，有工作上的事情需要和宫野明美详谈。
宫野明美惨白着脸，盯着羽贺良一半晌，才礼貌而又客气地对警察表示了肯定，跟着羽贺良一上了他的车。
“今天的事情多谢羽贺先生。”宫野明美的措辞很谨慎。
“不用客气。”羽贺良一慢慢应道，肯定了她的猜测。
之后，两个人谁也没有再说话。
屋内的气氛一点一点冷下去。
宫野明美坐在副驾驶座，从后视镜看一眼跟在后面开车的警察，再看着自己距离医院越来越远，想起来惨死的两个同伴，想起来今天发生的事情，满脑子胡思乱想，之前的糟糕情绪又反复冒出来。
她们都是被我害死的！
为什么我还活着？
这些念头纷纷乱乱占据着她的大脑。
“……冷静一点。”羽贺良一稍微观察一下宫野明美的样子，很快明白了她在想什么，颇为无奈地伸手，递给她一块早就备好的热毛巾。
“只有好好活着才能为她们报仇，不是么？”
“这件事不是你的错。”
宫野明美只是沉默着，道了声谢，接过来毛巾。
“没有什么，出身黑暗的人，就要老老实实在阴暗的角落里缩着，不要接触外面的人的规矩。”
“就算有错，也是安排你加入娱乐公司的白兰地大人没有考虑周全。”羽贺良一宽慰对方道，“你不接触她们，组织的任务也会逼迫你接触她们。”
听见这话，宫野明美有些不自在地缩了一下。
羽贺良一透过后视镜瞥了一眼她，慢慢将车速放缓。
“你觉得这件事情的罪魁祸首是谁呢？”羽贺良一轻轻笑了一声，若有所指地说道，“宫野小姐？”
宫野明美不自觉放轻了呼吸，她下意识扭头，看了一眼男子平静的侧脸，那一刻她竟然有落荒而逃的冲动，似乎什么危险的事情要发生了。
舒适的真皮座椅好像长了刺，让她坐立不安。
“这事情的罪魁祸首是，贝尔摩德……还有，那位先生。”羽贺良一最后一句话说得非常轻，但宫野明美还是听到了。
那一瞬间，时间似乎凝固了，就好像潘多拉的魔盒被打开。她屏住了呼吸，可以感觉到自己胳膊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一根一根戳着衣服，让她全身发痒。
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话？宫野明美刚刚经历了生死威胁的心情再次被吊起来。
羽贺良一微微偏头，注视着她的目光带着一丝特殊的意味:“宫野小姐，您应该听懂了我是什么意思。”
宫野明美的心跳加快，她喉咙干涩，内心止不住地大喊，不要再听了，后面的事情不是你能听的！开弓没有回头箭了！
但她不知道的是，她的目光越来越亮，腰背下意识挺直了，脸上写得全都是我对此感兴趣。
“想复仇吗？”
宫野明美的心跳漏了一拍。
“我知道雪莉小姐知道boss真正的身份，而且是少数几个，知道boss所在位置的人。”羽贺良一轻轻说道，“不知道，您有没有意愿，换一个boss。”
“……我已经是后勤组的人了。羽贺先生您在说什么。”宫野明美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
“上面的上面，还有一个人管着我们，这多不自在啊。”羽贺良一轻笑一声，直接戳穿了那层薄薄的窗户纸。
“像今天这种事，组织的自相残杀，只要上面的人还在，就会无数次重演。所谓，为了让组织政权更平稳，不得不进行的内耗。上面的那位不会在意我们的死活，不论我们死了多少，只要他高枕无忧就好。”羽贺良一一边开车，一边说道。
“所以我们，为何不联合起来，一劳永逸呢？”
他的话不紧不慢，声音低沉，哪怕说着这种血腥凶残的话，他的语调依旧是那么平稳温和，好像在哄孩子一样。
车里为了照顾宫野明美特意开了些暖气，呼呼的热风吹进来，让人心情平稳，甚至有些昏昏欲睡。
但宫野明美却没有丝毫想睡的意思，她后背沁出来了一层冷汗，死死抓住门把手，瞪着羽贺良一，似乎是觉得他疯了。
他怎么敢……而且听这意思，这似乎不是他的主意？！
“你想要报仇，不找罪魁祸首报仇，有什么意思。”羽贺良一露出一个微笑，“还是说，您觉得这件事太危险了。那些死去的人不算什么。打算明哲保身，或者抓一两个小喽啰充数，放过罪魁祸首，不为她们报仇了？”
宫野明美脸色一变，她再次想到自己在医院里承诺的话。
“您说是吧？哪怕是贝尔摩德，在复仇这件事情上，都要排到第二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