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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开封忧伤之逃亡?火中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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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当我向你向你飞翔

    总感觉有一种重量。

    无法企及

    梦中那张萦绕的脸庞。

    面对这份情感

    我选择了逃亡。

    挥着手

    在火的影和绝望的笑容里

    和记忆说再见

    当村支书将这一切责任推到我身上认为我是罪魁祸首,并要以抽签的方式决定我们一家的去留时,大婶虽舍不得这个生活了几十年的老窝,却也不得不无奈地答应下来。

    我到卧室的门口,看到堂屋里头,在几位村干部和几位本家有名望的长辈以及杜叔的监督下,村支书从火柴盒里抽出两根火柴抽两根火柴,将其中一根折去一半,在他手里的便是一长一短两根火柴了。他将火柴握在手里搓几下,露出两个涂着红磷的圆火柴头。

    大婶看了眼站在套间门口的我,眼中弥漫着无奈和伤感。她颤抖着要手往村支书手里抽签。

    长签留,短签走,事先说好的。

    一刹间,我看到大婶眼中浮起的绝望,没有人知道家对于一个老人有多重要,没有人知道她的痛苦。如果是长签还好,可是万一,万一是短签呢!

    那会儿我极难受,我明白是我晦气,可这一切关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的什么事儿呢,为什么要赶她走呢?我出走可以随便找份活儿养活自己,而大婶一旦出去,却又怎么再活下去呢?

    我想喊我走,去他妈的抽签吧!却喊不出来。我冲到村支书面前一把打掉他手里的签。我本来只是想出口气便扭头便走的,但出乎意料的是掉在地上的火柴棒,两支都是半截签。

    可怜的大婶,如果她要抽下去,不论怎样,她都得走。这很明显。

    村支书一张老脸一阵红一阵白,其他几个村干部也有些坐不住,纷纷埋头抽自个儿的烟。本族几个长辈面无表情,显然他们是知道这个结果的。杜叔却坐不住了,一拍桌子:有这么欺负人的么,你们这叫什么!

    村支书讪讪地说着,这是社员和干部共同的……算了,大婶摆了摆手,叹口气:既然几十年的老街坊都要咱走,那咱就走,玉宁,收拾衣裳,剩下带不走的,一把火都烧了。

    她皱纹密布的脸上,有着钢水铸成般的刚强的绝望。

    当晚,杜叔开了新的三轮摩托去县公疗医院去看欢欢和立东了,那里只有杜姨在,怕忙不过来。我们说好的是暂时到杜叔的水闸上居住。于是,我和大婶带出了我们的换洗衣服,剩下的东西全给燃着的大火吞噬了。

    火是大婶亲手划火柴点的,当我和大婶将三层楼里里外外浇上汽油后,大婶毫不犹豫将燃着的火柴丢到事先堆在门口的爸爸的那几千册书上。大火熊熊而起,火蛇一样迅速蔓延,然后形成一个火圈再上下延伸成一个火网,将楼和整个院子笼罩在火光中。

    全村的人还没反应过来怎么没回事儿,大火就熊熊而起了。开始大家以为大婶说烧家只是说说,都没想到她真把家烧了。大家都怕火势蔓延烧到四邻,可惜火已大起,人根本都靠不近。我和大婶在不远处看着,火光和黑烟冲天而起,将妈妈的古筝、爸爸的藏书、羽林哥的三楼小屋、秋明送的古琴、买给月芽的新家具、半囤的小麦和几包棉花,连同大婶对这个家的眷恋和我的记忆,一同焚灭。

    看着这幢村里唯一的楼房像支巨大的红蜡烛燃起,让人感觉到一种极致的美丽和绝望。四周站满了人,一半是看热闹,一半是防范,都来看笑话、还怕烧到自己的家产。

    大婶的脸在火光的映照下,极其苍老不堪,她一边流泪一边念哈利路亚。她忽然转头问,如明是不是还在里头。

    我点点头,因为村里不同意如明下葬到祖坟里,我们又没法将他带在身边,便将他放在新房,周围泼上了汽油。他是我收养的孩子,却被我害死了。

    大婶又问,你会不会带孩子。我不明白她说的什么意思,只是点点头,将手里牵着的贝贝抱在怀里。

    她笑笑。那么凄凉绝望。她忽然指着我背后说玉宁,那是亚宁吗?

    我一惊,忙往身后看,我身后哪里有亚宁的影子?马上我就意识到要出事儿。果然等我回头看,大婶已经跑到燃着的楼房里去,被大火吞噬了。远远地我看到她在火里挣扎的火影,白发被火气冲飞,零乱飞扬。然后她跌倒,同她的家在火里永生,同为火,同为灰,没什么可以分开来。

    围观的村民虽然也有叹息和摇头,却没有一个人去救。火势太大了,人根本靠近不了。

    我无声朝着大火跪倒,双泪滂沱,心中祷告:大婶信仰的上帝啊,求你将大婶的灵魂接到天国,因为她生前是那么善良,她不忍心伤害任何人啊。

    大婶选择这种方式与她的家连为一体,永不分离。也许一个老人对家的感情,是我辈年轻人所无法理解的。她与她的家生死相依,而我却在失去大婶的同时,也失去了家的概念。

    连同老家都化成火中灰了,灵魂又能寄托在哪里呢?

    我不忍心看到老家烧得四壁漆黑、轰然坍塌的惨况,便在火势正旺时,一手抱着哇哇大哭的贝贝,一手拉着我的皮箱,背着装了亚宁骨灰盒的背包离开这个村庄。这个生我养我,却又彻底抛弃我的地方。

    到了村口的坟茔群里,我站在那群属于我的亲人的坟墓堆时,默默向我的祖父母、大叔、爸妈、月芽和死后没有入坟的大婶和如明告别。也许,以后我再也不会回来,再不会回到这里为坟头拔草。我不想再回到这里,只能祝愿他们在天上安息。

    天很黑,但借着还在燃烧的楼房的冲天火光,我看见贝贝那张惊恐得近乎木讷的小脸。他呆呆地望着火光,已经不再哭了,但脸上满是明晃晃的泪水。这些事故在他幼小的心灵上将造成怎样伤痛的记忆啊!

    我不忍心再让他看那些火光和黑烟,便拉了拉他小风衣的连衣帽给他戴上,然后拖着笨重的皮箱,穿过田野小路,向黑暗中的公路走去。

    贝贝像以前的如明那样将头搭在我肩上,在帽子里奶声奶气地问玉叔叔,我妈妈买糖怎么还不回来呀!玉叔叔,姥姥说妈妈去世了,去世在哪里呀,那里有很多糖卖吗?你说妈妈不回来是不是迷路了?

    我无法回答他,只是将他搂得更紧了。心中说,孩子,玉叔叔一定好好将你带大,玉叔叔宁死也不会再让你出事儿。

    抱着睡熟了的贝贝,拖着皮箱背着背包,在漆黑一团的公路上走,我觉得自己是个既无家可归又无处可逃的流浪汉。也许我不该回开封不该回老家,如果我和亚宁一样死在北京,说不定开封和老家就不会出现那么多一连串的事儿。我想起元宵节在清明上河园晚宴上,因为我周扬吐血昏倒时,平姨曾骂我是扫帚星。我觉得这个词用的好用得巧,我他妈就是一天生扫帚星,挨着谁谁倒霉。也许这真是命。

    走在两边长满白杨树的公路上,边任夜风吹动头发,边祈求冥冥中的耶稣安拉观世音元始天尊以及其他各路可能存在神灵,求他们除掉我身上的晦气,我不想再连累别人为我付出代价。

    我想做个平凡的人,哪怕天天骑着三轮车扫马路也好,每个月拿三四百块钱的工资,将贝贝抚养成人,我也就这么甘心一辈子了。

    忽然我想到了为什么我会有这样的命运。我记起安安以前给我说过做过mb的,就会有那个诅咒加身;而秋明则说只要你是gay,你同样逃不了这个宿命。而这两个人,我没法否认,我那么欣赏过他们,甚至说已经过了欣赏过了极限,我想我从心里面默默爱过他们。

    也许我真的是gay,不管我承认不承认,我的确那么爱过他们。那些男子。花一样的男子啊。

    但想到那个诅咒,心中一阵的寒。我将怀里的贝贝抱得更紧了些,我阵地害怕再失去这个可怜的孩子。

    早上七点左右,我全身酸疼地抱着贝贝出现在周扬家门口。低低的白铁围栏和冬青修剪的围墙里,是那么的安静。我正怀疑里面是不是已经没人住了,正当我想转身离开时,别墅客厅的玻璃门被推开了,玲子和小刘师傅从里面走出来,看样子要出门。

    我不清楚为什么同老家彻底断绝关系后,却会鬼使神差地来到这里。可能是知觉不知觉的缘故。但我看到玲子和小刘时是那么的高兴,一种莫名的高兴,就像在一个陌生的城市里邂逅了以前的老朋友一般,没有了孤独。

    我站在栅栏外面笑着,他们也看到了我,玲子眼尖,一下子就看见了我,她忙推小刘:看!玉宁!

    贝贝咯噔一下醒了,从小风衣的帽子里探出小脑瓜,好奇地打量着小别墅和从小别墅里走出来的玲子与小刘。

    玲子跑出来,惊讶地说你哪里来的这个小把戏这是!当她伸手要接贝贝时,贝贝恐慌地躲了躲,小小的黑黑的脸紧紧贴在我肩上。

    我歉意笑了笑。

    玲子怔怔看我半天:玉宁,你怎么不说话,难道真的像刘哥说的那样你哑了么?

    我苦笑着,没法回答她。只是低眉看着肩上的贝贝。

    小刘忙打圆场说:对了,快进屋来吧,雷子回来了。

    他打开了栅栏的门,我们边往院子里走他边说:还有陈陈、优优、彦辉、小雅他们也回来看扬扬了;还有啊,那个死老太婆没有带走扬扬,她那天见我不肯送扬扬去火化就气冲冲地走了再没回来,等雷子回来我们才把扬扬送火葬场。雷子一直要找你,说有事儿,我们打你手机都打不通,也不知道你老家在哪里,便在家里等。雷子说只要你在家你肯定回来,他们等了你都好几天了。

    玲子笑着附声道:这不可就来了?

    说着我们一起走进客厅。客厅和以前没什么区别,除了落地窗前那架大黑三角钢琴外,所有的陈设还是那么简朴,和以前没有两样。只是正中央的组合条几上放了周扬的黑框的遗照。

    照片上的周扬正是我印象中的,很漂亮,漂亮的细眼睛,漂亮的长碎发,漂亮的银耳钉。他还是那么熟悉,那么生动,仿佛一叫便会开口答应。

    小刘向楼上喊了一声,楼上便跑下一个身影,我一眼便看到了那张黑黑的真诚的脸。是雷子,真的是雷子。

    雷子也极兴奋,他甚至衣服都没有穿好就跑下来,站在我前头。我以为他要说些客套话,但他却只是轻轻地说,把孩子给玲子。

    我不明所以地把贝贝递给玲子,他又轻轻帮我摘下我装着亚宁的骨灰盒的背包放到沙发上去。像个丈夫迎接出差回来的妻子那样精心。我虽然不理解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却还是很听他的话做了。

    看着我,他说。

    我马上就知道我在自作多情了。因为我刚一身轻松地抬头看他,还没看见他的眼睛,就看见一只拳头劈头劈脸打过来。我脸上重重挨了一拳,正打在眉中央,打得两眼金星乱晃。我一下子给打傻了,还没想到躲,左颊上又重重挨了一拳,嘴里面马上满是甜津津的液体。我咳嗽一下,一口血喷出来,随即捂住眼睛跌倒在地上。

    我听见玲子的尖叫和贝贝大哭的声音。当我勉强睁开眼看他时,我已经给雷子抓着胸口的衣服拎起来,他不顾小刘的拦阻狠狠掴我的脸,边抽边狠狠地骂你这个该死的东西,你还我扬扬,你还我扬扬。

    我想说扬扬的死是因为心脏病关他妈我什么事儿,但我没有敢把这句没良心的话说出口,只是怯怯叫了声:雷子。

    我竟然发现自己一下子又能说话了,而且刚才叫雷子的名字,那么清晰。

    雷子稍稍一愣,便给楼上冲下来的陈陈和彦辉拉开了。

    陈陈喊发神经啊你!玉宁都给你打出血了你还想怎么样!难道你非要把玉宁打死才解恨啊!小刘则忙把我拉到沙发上安慰说玉宁对不起啊,雷子因为扬扬刚去,心情不好,你千万别放心上;再说你也没少来看扬扬,扬扬临死前还因你高兴呢你忘啦!你不亏欠扬扬什么,可千万不能多想——要我说这顿打也没白挨啊,你看,你这么多天的哑巴给雷子几拳就给打好了,是件天大的好事儿啊!

    那边的雷子面有愧色,他甩开陈陈和彦辉,慢慢走到我面前,坐到对面的沙发上去,轻轻说:对不起,刚才火气太大了。

    我一直没有哭,虽然刚才给打得吐血也没有哭,可听见他这句话,我的泪却刷一下滑了一脸。

    他马上慌了,起身到我旁边用胳膊揽住我的肩,腾出一只手擦我嘴唇边的血沫子:对不起啊,对不起别哭了,我,我。

    雷子一时找不到安慰的话来,只是用力抱住我。我从他臂弯里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暖和踏实,现在我才明白为什么周扬对他那么依赖。

    这个给人依赖感的雷子啊。

    玲子也边哄贝贝边劝我别哭了玉宁,看孩子都吓成什么样儿了!

    我侧过头看雷子黑黑的脸和真诚的眼神,竭力笑了笑说雷子,我没哭,是见到你高兴。

    雷子眼中却马上又噙满了明晃晃的泪。他抿了抿唇向旁侧了一下又转回来,总算把快落下的泪水给逼了回去。

    他也勉强笑了笑,露出一双深深的酒窝。很漂亮。

    一瞬间,我看出来,眼前这个黑黑脸庞、黑黑眼睛的雷子,是我生命中出现的所有优秀男孩子的总合,当然,他也是那些优秀男孩子中最后的一个。他似乎不单纯是他,他身上有亚宁的诚恳、有周扬的清涩、阿威的懂事、安安的体贴和秋明的知心。

    但他又的确是他,他是雷子,是世上独一无二的,没有人能替代他或取代他。我仿佛看见自己的宿命,落到这个人身上。就像鸽子坠落到河水之上。

    雷子揉了一下勉强没有落泪的眼,强笑了笑说干什么呢我这是,你刚不哭了我又想哭,真搞笑!对了,你过来,我有话和你说。

    说着他起身兀自往楼上去。小刘推了推我说去吧,和他说说话,他自从回来和谁都没有说话,每天里都是在扬扬的屋子里发呆。你过去和他先说会儿话吧,我和玲子再去找律师跑跑周副的事儿,不耽误回来做午饭。

    在周扬的卧室里,雷子面对落地窗站着,背对着我问:你明明知道扬扬快不行了,为什么还不答应作他的bf陪他走完最后一段路?我之所以离开他,就是因为他对你太用心,我想给你们机会让你好好疼他一回。可当我离开后,你却又抛下他根本没有管过,到扬扬去世你都不在他身边,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痛苦,你知不知道扬扬在我心中是什么位置!早知道你这么不负责任就是打死我我也觉得不会轻率地把他交给你!

    我说对不起,周扬他不是gay,他说他一直爱的是苏菲,我才想让苏菲陪他的。

    雷子说你撒谎。我说我没有,他告诉我他说自己是gay,是害怕你看着他的死亡会难过,就故意激你走的,其实他不是gay,你受骗了。

    你才受骗了!雷子一下子火了,伸手到电脑桌前打开自己的163信箱,指着点开的一封电子邮件喊:你看!你看这个,这是扬扬让他死去后才让小刘转发给我的,你看看内容,他在骗你才是!扬扬他的确爱你,甚至胜过了爱我,但他知道了你因为亚宁的事儿再受不了那种关系又加上他发现你们是亲兄弟后,他才彻底的死心!可他一直对你念念不忘,给我的e--mail里十句倒是有九句让我照顾你,好好对你像对他一样!他对你这样关心,你倒好,一直躲着他、伤害他直至他一个人孤零零死去,你知道他在没有我也没有你的最后一段生命力有多痛苦吗?

    我已经无心再看邮件,只是一阵阵的眩晕:怎么回事儿,越来越复杂了,我没有想到,我还以为他真的不是gay,我不知道他原来是绕着圈子骗我的。这个周扬啊,周扬。

    你怎么会想不到!雷子忽然转过身摇我的肩大声说:你怎么可能想不到!如果他只是为编一个谎言激我走,他又怎么会平白无故为你付出那么多,他若不是对你挂心,又怎么会因你一次次病情加重?!

    我给他摇得头晕眼花,加上走了一整夜的路,我觉得自己快虚脱了,身子一下子向后栽去。

    雷子连忙拦腰将我抱住,将我紧紧箍在他怀里,语气轻柔地异常地说:玉宁对不起,我失去了扬扬,感觉一下子失去了生活的意义。但是,现在扬扬既然已经走了,我们就不要再计较什么了,我只是不想你再出什么事情,我之所以骂你,因为我知道我再找不到关心你的最好方式,你明白么?

    我看着他黑黑的脸、亮亮的眼睛和深深的酒窝,点了点头。

    他盯了我很久,才用唇试探性地轻轻吻一下我的眉毛。他是那么地紧张抑或激动,因为他的呼吸很浊重,身子一直轻轻颤抖。而当他湿湿的唇碰上我的眉时,我的眼泪一下子从紧闭的眼角滑了出来。

    将脸埋在他胸口,闻着他身上淡淡的汗味和烟草味,心中感觉到一种从没有过的踏实和安全。从前我都是要刻意去呵护别人,如对亚宁,对周扬,对月芽,对苏菲,而今天被雷子呵护着,却感到一种异样的心安。

    一颗一直悬着的心,在经历了无数次的大痛大苦后,终于在雷子的怀里停泊了下来。

    当我告诉雷子我的老家被焚、我走了一夜的路来到这里时,他将我拦膝抱起来,轻柔地放在周扬床上,给细细盖好了被子。然后他拉了把椅子坐在床头看着我说:玉宁,你好好睡一觉吧,现在什么都不要想,等醒来后有了精神再告诉我。

    我点了点头。躺在床上,那么幸福地看着他。一切的噩梦般的记忆,在这一刻被温柔抹杀了。

    热泪便一直流。

    雷子伸大拇指抿了抿我眼角的泪水,又理了理我的乱发:玉宁,别瞎想了,睡一会儿吧,我看着你!这样你就不会做噩梦了。说着,他又伸手进被窝里抓住我的右手,一阵暖流从我的指尖,一直传到心脏,再到脚心儿。

    我轻轻闭上眼,最后一缕余光看见桌子上的小闹钟显示已经九点。太阳从窗外投进来几丝金色的光芒,阳光打在雷子脸上,照着他缓缓下滑的两行泪水。金黄色的,像金子一般真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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