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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北京诀别之长发三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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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额发留得很长

    一直垂到嘴角

    掩住了额心的烟花烫

    掩住了一双瞌睡眼。

    他们问为什么啊

    我只是不想我的爱人

    看到我的伤疤。

    虽然,

    他已经不会再为我流泪

    当我面对安安,要继续装疯卖傻不要再回到那个环境时,安安抛出了杀手锏。他说,小玉难产死了,亚宁也快不行了。

    我的泪一下就蒙住了视线,眼睛里升起一层浓浓的哀伤的雾气。

    我无法再伪装自己,因为安安很明白哪些东西可以真正刺痛我,哪个地方是我的最柔软。无疑,他拼命地这样刺激我,无非是想让我跟他回去,我虽然极憎恶那样的环境和生活方式,但我必须要回去,因为安安迫使我又记起那些本来我已经强迫自己忘掉了的人和事儿。

    我想,这就是宿命,假如上苍要我卷入这场纠杂的纷争,任凭我躲到天涯海角也是无济于事。正如,我用小军这个化名逃到这片穷乡僻壤,上苍却冥冥间差一个安安来拉我回去。

    一刹那,所有以往的记忆全部苏醒。小玉,亚宁,阿威,白衣,小红,一个个又回到脑海。我离开他们已经一年零三个月了,在这么长一段时间里,我不晓得又发生了怎样惨痛的事儿,但听安安的话,我知道那些事儿是我无法面对的。

    小玉,那个自从我放弃了苏菲之后第一个最喜欢的女子,却因为我的孩子难产死掉了;我的弟弟亚宁,那个我一直疼爱的孩子,我不知道他发生了什么,但安安说他快要不行了。我既然知道了这些,我又怎么能再忍心装白痴!我是如此地爱他们,但却在他们最后时刻我逃开了。我这还是个人么我!

    我抹了把泪,强笑着对卜老板说:卜叔,谢谢你一年来对我的关照,可我欺骗了你。我不叫小军,我叫玉宁。现在我必须要回去了,有空再来看你们。

    卜老板一时不知道说什么的好,只是不放心地打量着安安。卜姨,那个和我老吵架吵出了母子般情谊的女人,在屋里听到了动静,系着油裙抓着一个刷锅用的钢丝球跑出来。两个孩子还天真地在我腿边挤挤挨挨地说小军哥哥咱们还去拾石子嘛,那里有好多好多。

    我的泪又落下来。我蹲下看着他们俩说,哥哥去看几个朋友,事情完了还回来和你们一块儿拾石子好吧,回来给你们带好多好多的果冻和酸奶好不好。

    看着他们欢呼雀跃的样子,我心中极酸。脱下沾满机油的油星和泥巴的破夹克衫,我对安安说走吧。便钻进车子闭上了眼,任泪水汩汩地流。不敢再和卜老板卜姨告别,我怕了那种不忍心走、但却不得不走的辛酸。

    在卜老板那声“有空再来玩呀小军”的喊声中,安安发动了车,打了个弯上了公路,朝市里驶去。

    一路上,文静气鼓鼓地坐在车后头,我坐在安安的驾驶座旁边。从观后镜里看到文静的脸,不再如当初那样温柔袭人,而是一种善妒的乖戾之色。

    安安却尽量拣不痛不痒的事儿说,他说亚宁今年大三了,得了一等奖学金;说阿威正式签约红叶影视,《那时花开》也已经拍完;说苏一也搬到亚宁他们住的银燕大厦了,现在他们三家住在一块儿;说小玉难产了可孩子还健康,现在由吴姨和小红带着;说小雨和秀姐不知道为何大闹一场,现在小雨去了白衣姐的酒吧作了吧员。

    最后,他说,江哥一直在找你。

    我不耐烦地问他找我干吗?!

    文静冷冷一笑,一脸尖酸:还不是和某某人一样想搞你,臭不要脸。

    安安脸一沉:你给我闭上鸟嘴!

    文静长叹口气,提了提嗓门:唉!日子没法过了,那些事儿你们做得,咱小老百姓就说不得!我看呐,干脆大力号召gayay好了,倒是为计划生育作了贡献。

    安安朝车门上狠狠擂一拳:你丫还有完没完,在外人面前这么现眼!

    外人?文静讽刺地扬嘴角一笑:你姓安的还当他是外人?我看你早当他是“内人”了吧!不然干嘛一年来找他找得火烧眉毛似,都快成飞毛腿了。

    安安说了声你,便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你什么你,文静不依不饶:咱要是结了婚,我这些话是烂在肚子里一辈子也不会说的;若不然,我拎着大大喇叭到天安门广场给你俩作宣传去!

    我明白他俩吵来吵去都是因为文静妒忌我和安安了,虽然我和安安之间并没什么。我因小玉和亚宁的事儿已经够烦的了,给他们再这么一闹,便心焦地对安安说:停车!

    安安显然也意识到了,他也真的不想再让我夹在他二人中间尴尬,便将车靠在路边停住说:你先去农场看一下孩子吧,亚宁暂时没事儿,回去再看亚宁。

    安安替我拦了俩taxi,让我自己去西郊的西阳农场。安安说我先回去告诉亚宁阿威你回来了,让他们准备一下。

    夕阳农场的秋天,是个充满丰收气息的地方。大片大片的柿子树上挂满了红灯笼似的果子,夏季蔬菜大棚上的弧盖玻璃已经卸去,露出嶙峋的棚骨架和里面挂满红辣椒的辣椒田;鱼塘那边正有农场的劳工用水泵抽水捕鱼采藕;牲口栏那里,大批大批膘肥肉实的牛群羊群看样子也快出栏了。

    离开一年,农场上基本没什么变化,道路还是我极其熟悉的,从大门走进,穿过大片的菜棚子到第一道月亮门,顺月亮门下到鱼塘中间的林荫道上,过了鱼塘便到了小玉的红砖别墅前。

    路上碰到了不少以前的老员工,他们瞧见我也不说什么,只是点点头,便卖力地干手里的活儿。我抬头看这幢我和小玉住过的小别墅,想起那个娇美玲珑的可人儿女子,心里很不是滋味。尤其想起她因为坚持要生下我的孩子而同涛哥闹翻,被那个爱她的涛哥亲手推进监狱差点丧命;最终她还是因为孩子去世,一个曾经翻手成云覆手成雨的大姐大似的人物,就这么因为守护一份平凡的幸福,而葬送了自己的一生。

    想到孩子,我不知道他或者她,是像我多一点还是像小玉多一点。

    站在别墅下,我仰着脸,渴望能听到一两声孩子的啼哭。但是没有,里面很静,像是没有人。

    忽然一阵争吵骤然升起,我听见别墅里小红的声音很激动很气愤地说:涛哥,小玉姐人都死了你又何必跟一个孩子过不去,小玉姐纵有千般的不是,又和孩子有什么关系呢!

    涛哥的声音恨恨道:怎么没有!她又不是不知道我有多爱她,可她还是要生下别人的孩子来刺激我!现在我为了她,我把自己的生意全砸进去了,她倒好一撒手留个孩子去了!这不是让我白受气吗?!

    小红喊着说还不都怪你瞎折腾,明明可以和小玉姐洗手过一种平凡人的生活,可你偏偏说什么你是gay来欺骗小玉姐,结果没能让小玉姐更爱你反而和你离婚,这下你可折腾够了吧,你好受了吧!

    涛哥说我不管!反正我也活得没个劲儿了,今儿我闹死这个小杂种再到阴间给小玉道歉去!

    小红尖叫一声,我已经意识到到什么,正想往里面跑,门呼的一下大开,胖胖的吴姨只穿着一只拖鞋从里面慌里慌张跑出来,边跑边喊:杀人啦,快打110,杀人啦!

    吴姨看见我,马上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似喊:玉宁,楼上,快楼上啊!

    我拔腿往里头跑,刚跑上一半楼梯,就听见二楼上一声玻璃碎掉的声音,伴随着玻璃声传来婴儿凄厉的啼哭和小红绝望的尖叫声,接着楼外响起沉闷的“扑”的一声。

    吴姨在外头拼命喊了声小红,便大哭起来。我明白是小红被涛哥推着撞碎了二楼的落地窗,跌到楼下去了。来不及再跑楼梯,直接抓住栏杆跳下去就跑到别墅外,看见血淋淋的一幕:

    小红的头倚在下面的圆形的大理石桌沿上,满脸是血,连淡黄色的毛衣上也都是红殷殷的血。那种触目惊心的颜色。可她手里却紧紧抱着一个襁褓。

    吴姨正试图从她怀里抱出那个孩子,可却怎么也掰不开她的手,吴姨一边硬掰哭着喊小红小红你放手啊!可小红的单眼皮却紧闭着,薄薄的唇也抿得紧紧的。

    我喊了声小红,抢上去从吴姨怀里拉过小红。

    小红,小红!我喊她,她却没有反应。

    这时,从别墅里冲出来一个人,头发蓬乱得像秋风中的枯草,满脸的得意的冷笑。正是涛哥。

    他没穿外套,白衬衣肮脏得发黄,贲红着脸,狰狞着神色。他嘿嘿冷笑着,让人打心眼里发寒。他左手里拿着一只爆竹模样的钢管,右手夹着一只燃着的烟头。

    雷管!是雷管!吴姨惊叫一声,险些晕过去。

    不错,是雷管,涛哥看见我,微微一怔,旋即大笑了:你回来了!你还有脸回来!这下正好,大家黄泉路上正好作个伴!

    本来几个在旁边排水捞鱼的劳工涌过来要拦住涛哥,但一听到他拿着雷管,也都给吓住了,站在一边不敢动。涛哥抽了口烟,朝我狠狠喷了一口:张玉宁!涛哥我对你怎么样,小玉又对你怎么样,你却要了她的命!

    我恶恶瞪他一眼:涛哥,若不是你给我下药,小玉姐又怎么会怀上我的孩子!若不是你瞎折腾,小玉姐又怎会被伤害到对你失望成那个样子!你想抓她把柄让她死心塌地地爱你,却不惜用这种下流的手段,你还是男人吗你!

    涛哥说凭你怎么说,现在都到这份儿上了,我这半辈子的心血都搭进去了,也没什么指望了,大家都死了倒是干净。

    说着他走下别墅门口的台阶,向我们走来。吴姨尖叫一声冲上去将他拦腰抱住对那群劳工喊:快把小红他们拉走,快点,越远越好!

    这时从劳工群里挤出来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赤着的脚上都是黑腥腥的滩泥。他一把推开吴姨,又将已经引燃了雷管的涛哥的两只手牢牢钳住,并令人难以意料地把涛哥高大的身躯向不远处的鱼塘拖去。他的力气超乎寻常的大,尽管人高马大的涛哥又叫又嚷用力挣扎,却还是被瘦小佝偻的他一路连拖带拉拽到塘边,用力一搡,两个人一同跌进鱼塘。塘里的水已经排得差不多,剩下的全是稀烂黝黑的塘泥。

    他们刚跌进去,就听见“轰——咚”的一声巨响,塘里有一股黑泥浆高高抛起,在天空炸开。强烈的震动让人心里面猛得一缩。接着星星点点的黑泥浆打到我们的脸上衣上,一股刺鼻的鱼腥味和血腥味。

    这一下我明白,涛哥连同那个老汉都完了,彻底完了。

    劳工们都朝塘边跑去,吴姨老泪纵横地喊了声老吴,便晕倒过去。

    而这下,也把昏死过去的小红震醒了,她咳嗽两声睁开眼,见是我,苦笑了笑。我低头看着怀里这个满脸是血的单眼皮女子,直是心酸。她轻轻松开抱着的孩子,嘴唇动了动:玉宁哥对不起,我没能保住你的女儿,刚才涛哥打了她的头……咳,她的头……

    我轻轻揭开盖在婴儿头上的包被,看到的那张小脸,已经是面目全非,血肉模糊。我已经无法辨认这个孩子是像我多一点还是像小玉多一点。

    我用手轻轻将她盖好,又用手抹去小红眼皮上的血瘀:小红,没关系的,你已经尽力了。

    我听见自己的哽咽了。

    小红勉强笑了笑,打起精神说:玉宁哥,这个孩子叫玉玉,是小玉姐给她起的名字,说你们俩的名字里,咳,都有个玉字。小玉姐让我把玉玉带好交给你,可我没做到。玉宁哥,你不要怪我,玉宁哥,你别怪我!

    我说小红,不怪你,一点都不怪你。

    她就笑了,眼睛茫然地往天上看,喘口气说:以前在电视上看别人死得那么轻巧,觉得很假,谁知道自己的命也这么贱,说没一会儿就没了。玉宁哥,我之所以拼命地护着玉玉,不光是因为她是小玉姐的女儿,更重要的她还是你的女儿。我知道你一直喜欢小玉姐,正如我喜欢你一样,所以我没敢和你提我喜欢你。现在我就要去见小玉姐了,你能答应我两个条件吗?

    她见我点了点头,便说,我求你第一,在我死后穿上我送你的阿玛尼去看我的墓,我火化时,你给我穿上那件和你配套的阿玛尼。

    我点了点头,含泪答应她。

    她愣了好一会儿,从嘴角沁出好多的血沫子来。她又喘口气才说:玉宁哥,生前我从不敢提爱你,现在我就要不行了,更不敢奢求什么,我只求你能吻我一下,这是我,这是我,这是我第二个,咳咳……也是最大的愿望。

    我犹豫了一下。我想起了我爱过的苏菲和小玉,我吻过她们,但她们都没能从我这里得到过幸福,反而更加的不幸。我实在不忍心加在我自己身上的诅咒再连累纯洁的小红。

    小红见我不言语,便轻轻吐口气,说:吴姨说过,她很在意农场里管鱼塘的老吴,但一辈子因为怕别人说三道四就没表白过,她对我说,她临死前一定要不顾廉耻地让老吴吻她一下,她就是死也甘心了。玉宁哥,现在我也是这样的想法,纵使你没有爱过我,我只要你吻我一下让我知道你还在乎我,我死也死得高兴了。

    我抬头看看不远处晕倒的吴姨和塘那边肯定被炸得尸骨无存的老吴,我忽然心中一阵凄凉。小玉还不知道吴姨和老吴的事儿,她还在以他们为幸福的榜样。但是她不知道吴姨的梦已经永远破灭了,而一旦我拒绝小红,她的梦也会马上破灭。我低下头,看见小红眼中满是楚楚可怜和哀求的目光,她微弱的声音几乎快听不见:玉宁哥,就一下,就一下好吗玉宁哥!

    我噙着泪将头俯下去,当我们的睫毛互相接触时,她幸福地闭上了眼睛。我轻轻在她唇上碰了碰,当我再抬起头,她闭上的眼睛已经再睁不开,脸上挂着一丝知足的笑容。我抱着血满全身的小红,失声痛哭。而她那双手,一直牢牢地抱着我的女儿玉玉。

    我仿佛又听见首饰城里小红叮叮咚咚弹着《致爱丽丝》的曲子,温柔,缠绵,欲语还休,夹着着少许的无奈,像她那双单眼皮上的细腻的情感。

    一阵尖锐的警笛,应该是110的警车吧。不知道了,不知道了。一阵眩晕,和小红栽倒在一起。

    当我醒来,发觉自己躺在一片柔软的黑暗中。

    胸口有点闷,应该是有人用胳膊抱着我,耳边又有热腾腾的呼吸声。凭感觉,我可以肯定那是我离开了一年了的亚宁,我的弟弟。我猜想我莫非被接回了我们的卧室了么。试着伸手向床头灯的开关摸去,果然摸到了那排按钮,一掀,床头的那一排彩灯里的红灯亮起,血红血红的,像血。

    由于灯光的猛然刺激,我身边那个人马上睁开了眼:哥!

    是亚宁。

    他一把掀掉我们身上的被子坐起来:大夫说你休息一下就会醒,你果然没事儿。接着他扑过来用力抱住我,也不哭也不说话,只是死死搂抱着我,恨不能把我勒进他的身体里去似。我几乎快不能呼吸。

    过了好一阵子,他才松了点手,但仍用双手握住我的肩头细细打量我,强笑着说我的亲哥哥好哥哥终于回来了,你怎么瘦了这么多黑了这么多!

    我在灯光下看亚宁,仿佛是做了一场梦,因为我觉得刚才还是在给人洗车还在和卜姨吵架,镜头一转我却又和亚宁拥抱了。我细细看他,亚宁才是真的瘦了黑了,一双细细的眼睛深深陷进去,颧骨挑得老高,像爸爸的脸那样嶙峋苍老。

    我用手捧住他的脸:你恨哥么!

    恨!当然恨!亚宁说着伏在我肩头上狠狠咬了一口,一阵锥心的疼痛后,亚宁的唇停在我半裸的上身不动了,用唇温柔地抵住刚才他咬过的地方。

    好一会儿,他才说:哥,你不是答应过我不论我犯什么错你都不离开我的吗,你为什么不守信,让我这一年来找你找得好累。我有错你可以打我骂我可就是不能离开我。说着,我感到几滴热热的泪水落到我背上,顺着脊沟往下滑。

    我说亚宁对不起。亚宁忽然反常地扳过我的头狠命吻我,我的嘴唇和鼻子被他啃咬得生疼。我说亚宁你流鼻血了。

    亚宁一惊,像触电似放开我,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看到指尖上自己的鼻血。他发疯似扳住我的脸喊哥,把进你嘴里的血全吐不来快点全吐出来。

    我问怎么了,他也不回答,捞起枕巾狠狠在我脸上擦拭,想要把粘到我脸上的每一滴血都要擦去似,然后他用枕巾捂住流血不止的鼻子跳下床,连拖鞋也来不及穿便往外头的洗手间跑去。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了。

    当我赶过去,洗手间的门紧紧反锁着,我叫他也不开。我站在椅子上,透过门上的窗子看到亚宁正蹲在地上往走胳膊上系橡胶管,他右手扯着橡胶管的一头,另一头咬在牙齿间,一双雪白的小虎牙上满是鼻血。他光着的脚旁,一只超市装零食用的白色塑料袋打开着,里面放着几支针管和其他几个褐色的小药瓶。

    亚宁咬着橡胶管的嘴狠狠往后一扯,紧紧将胳膊勒好,便伸出右手颤抖着抓起一支细针管。那支针管里有半管淡黄色透明的液体,细而长的针头上,闪烁着让人肌肉发疼的白光,邪恶而狠毒。

    亚宁一针扎下去,显然他意识已经有些混乱,没扎到血管;他拔出来,眯着眼凑到血管贲张的左前臂看,又狠狠一针,才算剜了进去。脸上浮现出既痛苦又痛快的诡异的表情。

    我忽然喉咙里极干极堵:我的亚宁,他在吸毒。他居然在吸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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