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只是心疼
此时夕阳沿着山脉一点点地下沉，浮光跃金，静影沉璧，一切都染上了暖色。
莲放轻轻从湖水里走了出来，并未擦干身体，而是直接将地上的脏衣服披在了身上。
“原来好看的人披个麻袋都好看。”苏晓感慨道，又悄悄看了莲放几眼，少年此刻伸长了修长的双腿，头发太长，拖在了地上，正用手费力拧干着。
苏晓走了过去，将身上的外衣脱了下来，裹住莲放的头发，轻轻擦拭着，手法轻柔，生怕弄疼了他。
莲放感到身后人的动作，全身都紧绷了起来，将手放在了膝盖上，看上去十分乖巧，苏晓看着他一言不发的模样，觉得太过沉默，就说到：“小孩，话说，你多大了，我看你应该是个十四五岁的模样。”
“不是的，我……我今年过了冬天便十七了。”莲放回忆起来了，那时他还是个小孩子，每当冬日的时候，她娘都会准备许多好吃的，逗他开心。
苏晓看着他过于瘦弱的身体，笑着说道：“你看起来细胳膊细腿的，说你十七岁，我还真是有点不相信。”
莲放在牢房里只能吃到一些没有营养的剩菜剩饭，这对以一个正在长个子的孩子来说，自然是不够的，只能用细若蚊蝇的声音说道：“我每天都吃不饱。”
摸着眼前柔软的发丝，说起吃不饱，莲放巴掌大的小脸显得有些委屈，苏晓便继续像给猫梳毛一样给他捋着头发，说道：“等咱们从这里逃出去，你想吃什么都有。”
莲放轻轻将头靠在了苏晓的肩上，感受着苏晓的抚摸，他与猫很像，都很喜欢别人的抚摸。
有没有吃的并不重要，莲放侧着头看着那人沾了些灰尘的脸颊，睫毛轻轻垂下，正认真地梳理着莲放的头发，就在此时，他心中一阵悸动，想到：“要是能和她一直在一起就好了。”
除了母亲，苏晓是这世上第二个对他好的人，他像一个即将枯萎的藤蔓，看见布满阳光的大树，便想伸出臂膀攀附上去，也不敢这树上会有多少毒蛇恶虫，他想着，只要能够爬上去，一切都会很好的。
苏晓见他正怯生生地看着自己，洁白尖翘的下巴微微扬起，像是有什么话要对她说，便戳了戳他的脸颊，问道：“小孩，你想要说什么，就直接说出来吧，不必藏着掖着。”
莲放捉住了她即将抽离的指尖，紧抿着嘴唇，看起来有些固执地问道：“你会离开吗？”
“这叫什么话？你我萍水相逢，迟早有一天会分开的。”苏晓觉得他说话十分古怪，便使出了力气，想将手指抽出来，没想到这人看着虽然瘦弱不堪，力气却是很大。
莲放此刻手背青筋暴起，他本就瘦，再使上了力气，便弄疼了苏晓，苏晓皱起了眉头，说道：“你弄疼我了。”
莲放听到她这么说，才松开了手，定睛一看，苏晓那手指上便留下了几道深深的红痕，面对眼前古怪又可怜的少年，苏晓不知该如何应付，又不忍心责骂，只能作罢。
莲放觉得自己好像很笨，想要做什么都做不好，明明是想要亲近她，却又偏偏弄伤了她，此时只能颤动着浓密的眼睫，轻轻往苏晓的指缝间吹着热气。
苏晓本来只是端详着伤痕，没想到这少年突然凑前，嘴唇似乎都要贴在了她手上，她被吓了一跳，这才发现，他只是想要用吹气这种方式来缓解自己的疼痛，那温暖的气流在苏晓的指缝间流窜，她像是被灼伤了般，忍不住想要攥紧手掌。
“好了，我不疼了，你不用吹了。”苏晓别扭地想要收回手，却被莲放在一次捉住了，只是这次是手腕，不顾苏晓的话语，继续固执地轻轻吹着气。
苏晓被他弄得一时有些哭笑不得，只是见他乖巧地低着头，像是在为他所做的错事做弥补一般。
“你这个古怪，不可思议的少年。”苏晓在心中默默想道。
莲放见那红痕渐渐淡了下去，这才停止了动作，又腼腆地放下了苏晓的手，低着头不敢看她。
苏晓不愿看见这么尴尬的气氛，于是说道：“你的头发这么长，都可以垂到脚边，难道是从来没有剪过吗？”
莲放见她有意与自己说话，便欣喜着答道：“平时也会剪，只不过长得太快了。”
苏晓觉得他发质很好，说不定可以用来做假发，又见他衣服领口过大，便暴露出来骇人的伤疤，疤痕有深有浅，有新有旧，十分斑驳，在这具美丽的身躯上，看起来格外刺眼，苏晓只是大概看了一眼，便没有勇气再看下去。
莲放长得很美，但他自己却是不知道的，从小被人‘臭虫臭虫’的叫着，任谁也会十分难受，此刻见苏晓看着自己胸口的伤疤，还以为是她觉得很丑陋，不知为何，在她面前，他总是希望能表现地好一点点，好让苏晓不至于嫌弃自己，便紧张地赶紧拢起了衣服。
苏晓见他一脸不自然，还十分紧张，以为是他不想别人看见自己的一身伤疤，便挪开了双眼，假意看起了四周的景物。
她对于莲放是一时的同情，更有着对美好事物的保护欲，不想让这么个精妙的人物再遭受些人世间的污秽不堪，至于其他别的心思，再多没有。
又是一天日暮时分，苏晓捡来了一些掩藏在灌木丛中的酸甜浆果，便将它大半都分给了莲放。
莲放还是第一次见这种红如宝石的果子，自然是十分新奇，便将小果子一个一个地放入嘴中，咂摸着它的味道，在唇齿间流露出浆果的芳香。
这果子还没吃几个，苏晓便觉得腹中又开始了剧烈的疼痛，原来是好几日没有动静的蛊虫，此时又开始发作开来。
苏晓深呼吸着，蜷缩成一团，不知为何，此时旁边莲放的身上似乎散发出阵阵幽香，吸引着苏晓去探索着。
“这是什么味道，好香。”